摘 要:在三十年代的革命文學中,茅盾的《子夜》與王統照的《山雨》成為了當時的佼佼者,更有評論稱“南子夜北山雨”,可見當時一個寫資產階級的《子夜》與另一個寫農民革命的《山雨》在文學地位上旗鼓相當。但后來的文學史中《子夜》異軍突起成為了當時革命文學的代表,《山雨》卻慢慢的被時間的洪流所吞沒,逐漸為世人所遺忘。在這里,我們通過查詢已有的文獻資料從文本原因和傳播原因幾個方面,將茅盾的《子夜》與王統照的《山雨》進行系統對比,來分析兩者在后來的文學地位中產生差別的主要原因。
關鍵詞:《子夜》 《山雨》 思想內涵 藝術價值 經典化
一、昔日交響曲的輝煌——“子夜山雨季”
20世紀30年代的中國文壇,雖不說是百家爭鳴,但因新文化運動所迸發的思想大解放余韻仍蕩然不息。再加上當時執政黨所實行的種種文化控制方略和文藝政策嚴重偏離了廣大人民群眾權力所需,這勢必導致來自權利客體的各種反彈,出版言論自由成為各持政見的文化群體和個人最為關注的重要問題之一。以無產階級為代表的左翼文化文藝陣營作為最直接的“反權利政治文化群體”,最多地也是最長久地發出爭取出版和言論自由的呼聲。在這種“非整合模式”[1]的政治文化社會形態下,左翼無產階級革命文學將許許多多文學青年從茫然無措中解救出來,如一座座高聳的燈塔指明了他們前進的航道。因此左翼各個文化群體能獲得民眾的普遍支持絕不是偶然的,它們緩解了當時民眾們普遍存在的“政治焦慮”[2],使他們的政治郁積得到了充分的釋放與排解。可見左翼文學作品的發表無疑會成為當時媒體大眾的密切關注點,站在社會輿論的頂峰。《子夜》與《山雨》便是在這眾所期待的社會背景中誕世,得到了民眾,尤其是青年的廣泛關注。瞿秋白更是在《<子夜>與國貨年》[3]一文中將1933年稱為“子夜年”,還提到“《子夜》出版后三個月內,重版四次;出版三千部,此后重版各為五千部;此在當時,實為少見”。此后,又有學者將二書并論,認為“一寫農村的破產,一寫城市民族資產階級的破落”,因而將1933年稱為“子夜山雨季”[4]。
上世紀三十年代,城市中資本家、買辦、工人之間矛盾紛爭進入白熱化階段,茅盾正是從這些問題入手,在《子夜》中以資本家、工人的革命意識覺醒的過程為著眼點,對當時中國城市生活進行描寫。《子夜》主要將創作內容集中于當時民族資產階級、農民階級、工人階級的矛盾,展現了一個“工業的金融的上海”,證明了30年代中國發展民族工業缺乏必要的國際環境與國內環境,中國走資本主義的發展道路并不是歷史發展的潮流。《子夜》在反映社會生活方面匠心獨運,突出展現了在西方資本主義工業文明的沖擊下,處于急劇變動中的、正在走向現代化的都市生活。
在國民黨統治期間,中國資本主義快速發展,尤其是西方資本主義勢力的入侵,使沿海經濟發達城市在不斷擴張,機器工業不斷向農村滲透,致使傳統勞作方式被迫改變,在提高效率的同時,也摧毀了傳統的思維方式。可以說資本原始積累的過程,就是對農村進行掠奪和侵蝕的過程。這個過程在中國造成了沿海經濟發達地區城鄉間的嚴重對立。在《子夜》中,吳老太爺便是徹底被這種對立摧毀了,要了他老命的并不是農民的暴動,而是現代都市奢靡的物質欲望和文化狀態。
由此可以看出,在《子夜》中,茅盾的視野在城鄉的空間中不斷地轉換著。這種轉換不僅是一種取材的需要,也是一種為了革命文學創作的需要。從歷史上看,一種新的文化運動必然根源于新的思想運動,而同時又為其先驅。中國的新文化運動也不例外。民主與科學,是新文化精神之所在,同時,發揚民主與科學也就是新文化的使命。而把民主與科學的現實生活表現在文藝思潮上的,我們稱之為“現實主義”。對中國20世紀上半葉來說,現實主義和中國無產階級革命有著很親密的關系。在世紀初期,受世界性思潮影響,中國無產階級革命和文學現代化是在同一種思想基礎啟發下開始發展和壯大的,尤其是無產階級革命的特色,注重文學和政治的關系,兩者聯系在一起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猶如上文所說三十年代許多讀者從作品中想得到的不是審美的享受,而更多的是一種政治情緒的宣泄,這便大大促進了左翼革命文學作品的廣泛傳播。當時的政治文化心理導致的特殊閱讀需求,使得《子夜》的出版更是具有歷史性意義。魯迅先生便稱贊道“茅盾的《子夜》寫得很好”,“是他們所不能及的”[5]。
到了三十年代,普遍的“階級意識覺醒了起來”,作家們開始轉而從社會革命的角度去分析中國農村社會,甚至以階級分析的方法側重于表現農村的經濟關系,即農民所遭受的封建地主階級的壓迫和剝削,以及由此而產生的農民的反抗和革命。《山雨》便體現了農民破產、農村衰弱、土地迅速集中、農村兩級分化等三十年代中國農村社會的顯著特點。抓住土地問題,顯示作者對中國農村社會本質的認識所達到的歷史深度。
王統照在三十年代的文學創作題材上有很大改變,在早期,他曾提倡過“愛”與“美”的文藝主張,認為這二者是一致的,具有很濃烈的人文主義色彩和美學意義。但這種“空洞而美麗的希望”被殘酷的現實打破了。1931年,王統照應邀赴四平東北第一交通中學任教數月,期間他親眼目睹了日寇的野蠻囂張,“九一八”給東北人民所帶來的屈辱與苦難。祖國存亡危在旦夕的局面,使他警醒,使他感憤,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不停地在胸中激蕩。東北之行使得這位書香門第出身的文藝青年與現實社會結合的更為緊密,體驗的更為深切,視野更為擴大。從熱衷于寫知識分子題材,探求人生的意義,表達愛和美的主題到三十年代大量以北方農村和農民生活為題材的作品的問世。《山雨》的出版無疑成為他文體風格創作的重要轉折點。茅盾也親筆為《山雨》撰寫了洋洋萬言的書評,他向廣大讀者推薦道:“長篇小說《山雨》,在目前這文壇上是一部應當引人注意的著作——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看見第二部這樣堅實的農村小說。”[6]
所謂文學經典,它自然脫離不了自身的“歷史語境”,那么相同的“歷史語境”之下,“子夜山雨季”般的輝煌為何一去不復返?如今,《子夜》依舊在文壇中熠熠生輝,而《山雨》確如流星般一閃而過,光彩不復。在中國知網上搜索關鍵字,我們發現有關“子夜”的論文有1500余篇而有關 “山雨”的文章僅僅30余篇。知名度更是今非昔比,《子夜》還算是眾所周知,而《山雨》即便在專業人士中熟悉者也是鳳毛麟角。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昔日交響曲的一枝獨秀?我們將從思想內涵、藝術價值和“經典化”三方面進行簡要分析。
二、思想內涵的差異
(一)選材的差異
子夜僅僅截取了1930年五六月的中國社會生活,卻將三十年代“工業的金融的”上海社會完整、清晰地呈現出來。縱觀整部作品,總共有三大場景、五條主線。三大場景包括吳蓀甫、趙伯韜“斗法”異常尖銳慘烈的金融市場,以吳蓀甫為代表的工業資本家與工人階級斗爭激烈、矛盾重重的工業廠區,正在進行如火如荼的農村革命的鄉村城鎮。五條主線包括吳蓀甫與趙伯韜在公債市場上的斗法,吳與孫吉人、王和甫等人合辦實業,吳及其他資本家與工人之間的矛盾,雙橋鎮的農民革命與階級斗爭,吳蓀甫的家庭生活與資產階級上流社會的生活圖景。由于《子夜》全篇的藝術眼光都集中于當時中國社會的政治、經濟層面,從而富有廣闊的藝術審美境域。作品不僅包含了厚重的歷史容量,而且蘊藏著深邃的思想內蘊,通過買辦金融資本家、民族工業資本家、革命工作者、工人群眾等眾多人物的活動將金融社會的風云變幻、社會矛盾的錯綜復雜,清晰地呈現在讀者眼前。
在30年代,《山雨》首次將北國民俗搬上了歷史舞臺,并且以全方位的視角展現了北方農村生活。作品直接取材于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山東的農村生活,主人公奚大有是中國千千萬萬農民的一個縮影,他頭腦中“靠地吃飯”、“安土樂業”的思想,性格中的勤勞樸實代表了中國農民的共同的思想品質。作品以奚大有從一個農家富戶淪落到賣地逃難的境地為典型,詳盡地描繪了農村經濟崩潰的整個過程,反映了北方農村迫在眉睫的民族危難,揭示了中國農村在帝國主義經濟及本國封建軍閥的雙重壓迫下進一步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悲慘境遇。
可以說,《子夜》與《山雨》合奏出了20世紀30年代城市與農村生活的交響曲。但是《子夜》展現了資產階級、工人階級、農民階級之間在金融市場、工業廠區、鄉村城鎮等地的復雜矛盾及爭斗,其創作題材涉及到金融社會、城市生活、農村生活等方面,具有普遍性與廣泛性。而《山雨》僅從農民階級著眼,以農村生活為背景詮釋了農村經濟崩潰的全過程,雖然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但與內涵豐富《子夜》相比稍顯遜色。
(二)主題深刻程度的不同
1930年,國內曾爆發了一場關于中國社會性質的大討論,而茅盾趁此契機,積極迎合時代的要求,創作了《子夜》,通過對金融市場、工業廠區、村鎮生活三大場景的描寫,提出了關于中國社會性質的重大課題。茅盾的創作宗旨就在于把握中國社會發展的“時代性”,通過自身對生活的觀察和剖析,利用小說的創作積極參與了那個時代對于社會問題的思考。作品為我們展現了“子夜”中的中國,帝國主義國家橫征暴斂,各路軍閥之間戰亂不斷,國民黨統治黑暗腐朽,國家經濟日益衰敗,民族工業瀕臨破產的邊緣。這一切都印證了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下,中國發展民族工業并不具備合適的國際環境與國內環境,中國走資本主義道路是行不通的,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
《山雨》開篇通過陳家村地窖里編席子人們的對話,向讀者暗示了帝國主義的入侵是導致中國農村經濟崩潰,農業、手工業急劇破產的主要根源。隨后小說又借助描寫地主鄉紳、官僚買辦、反動軍閥三大勢力相互勾結,無休止的剝削、壓榨貧苦的農民,加劇了農村經濟的破產,從而概括出了當時北方農村社會動蕩不安、經濟蕭條衰敗的現狀。《山雨》透過陳家村農民的生活準確地揭示了20世紀30年代中國農村社會的基本矛盾,展現了農村經濟破產的全過程,表現出“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社會發展趨向。
《子夜》與《山雨》的問世,是“五四”以來文學史上的一個重要的里程碑。《子夜》是以舊中國民族工業資本家的事業興衰史集中映現了帝國主義同中國民族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內部、及資產階級同工人階級之間的矛盾,表現出對中國30年代社會性質的深刻思索。《山雨》則揭示了帝國主義、官僚買辦、反動軍閥、地主豪紳同中國農民之間的尖銳沖突,展示了全國革命即將爆發的趨勢。但《山雨》在分析社會問題方面的深度和廣度不如《子夜》。《子夜》更具典范性,更深入地展示和剖析了整個中國的社會矛盾。
三、藝術價值不同
“每個人都是一個整體,本身就是一個世界,每個人都是一個完滿地有生氣的人,而不是某種孤立的性格特征的寓言式的抽象品”[7]《子夜》與《山雨》中塑造的一系列性格鮮明、有血有肉的人物,是當時社會各階層人物的典型。
家家《子夜》中的中心人物吳蓀甫是三十年代初期民族資本主義階級,即是受著帝國主義壓迫,又與工農群眾存在著不可調和的深刻階級矛盾的民族資產階級的典型形象。吳蓀甫剛愎狠辣同時又有懦弱猶豫不決的一面,是首個成功的三十年代初期民族資本主義階級悲劇人物的典型形象。就當時的文壇現象來說吳蓀甫這個形象具有獨特的原創性價值。相比較而言,《山雨》中的奚大有是典型的北方普通農民,當時三十年代同期文壇已經塑造了很多這樣的角色,原創性遠不如《子夜》中的吳蓀甫。除了中心人物,《子夜》也成功塑造了眾多的藝術形象并且都充滿鮮明的個性特征。例如各類資本家,有買辦資產階級的趙伯韜,有作為資本主義走狗的屠維岳,還有知識分子階級和工人階級等等。而《山雨》塑造的人物從人數上不如《子夜》般眾多,就領域來說也較為狹窄還是以農民階級為主,比較單一。
在結構上《子夜》是宏大而又嚴謹的“網狀結構”,多線索,多人物,以1930年5月、6月中國社會生活的橫斷面為基準,反映了當時廣闊的社會內容。而《山雨》以人物發展的成長主線結構全篇,采用逼真的描繪場景,以兩幅畫卷交叉重疊展開但內容編織上缺少連續性的故事情節,并不能反映當時社會的焦點問題。 在語言上,《子夜》 的語言風格符合人物的階級身份和性格特點,作者善于心理描寫,對于人物心理的精雕細鏤,并通過對人物親身意識和幻覺的描寫來豐富人物性格。《山雨》善于鮮明地描繪圍繞人物活動和促使人物活動的社會環境,注意在同一類型的人物中表現出多種不同的性格,但是由于人物比較單一,所以沒有很好的表現出人物性格的豐富性。四、兩部作品的“經典化”與 “邊緣化”過程探究
近年來,學術界關于文學“經典”、“經典化”等問題的討論十分熱烈。從一系列激揚澎湃的言論中,我們不難發現所謂的文學經典是隨時代發展而變化的, 它被時代特點所束縛,是一個不斷變化的過程。而這種變化又受一定的外界因素所影響,在這里我們就從傳播、研究人員、作者影響力等幾個方面來分析《子夜》《山雨》的“經典化”與 “邊緣化”。
(一)傳播原因
從傳播學的角度看,文學是一種個人信息向大眾傳播的過程,這個過程的速度和質量極大程度取決于傳播媒介的水平。在現今信息技術高度發達的物化社會中,文學與傳播媒介之間不斷相互作用,一種新的文學關系“作家(文本生產者)——傳播者(媒介傳播)——受眾(文本消費者)”逐漸成形并日漸成熟,成為我們不能忽視的重要的研究領域。
首先,兩者傳播推動力不同。1926年8月1日,章錫琛、章錫珊兄弟在上海寶山路寶山里60號正式成立開明書店,這個最初只是一個關注婦女問題的雜志社,在新書業大潮過后決策層立意轉型,將青少年學生確立為出版社的主要目標,致力與其有關的教科書、課外讀物、期刊的編輯發售,它便是如今中國青年出版社的前身。開明書店于1930年代中期躋身民國五大書局之列,成為新書業的代表。1933年,《子夜》、《山雨》相繼在開明書店出版,開明書店在當時出版界舉足輕重的地位無疑對這兩本著作的成功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再加上,由于國民黨當局的禁書和審查書刊的手段更加苛刻嚴厲,1933年到1934年,雜志成為出版界的寵兒,被稱為 “雜志年”,文學評論層出不窮,《子夜》、《山雨》更是成為人們關注的熱點。
反觀如今,時過境遷,政治文化背景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傳播媒介的種類日益更新,受眾選擇范圍愈來愈廣,雜志圖書早非人們首選范圍之內。《子夜》分別于1995年和2008年被改編為電視劇搬上銀屏,為人們所熟知;而《山雨》只是在專業性極強的學術論文中才有所涉及。受眾范圍大小對比十分明顯,知名度差距自然日益擴大。《子夜》被日益“經典化”,而 《山雨》則被日益“邊緣化”。
其次,社會需求不同。曾有學者指出,特定時期大眾的期待視野是不同的,不同的政治文化心理導致的民眾特殊的閱讀需求,當政治斗爭越是激烈時,對傳播媒介的爭奪便越加劇烈。上文已提到,20世紀30年代,國民黨政權依靠文化控制來鞏固自己的政權,導致廣大人民群眾,也就是政治客體[8]的嚴重不滿。當權利客體處于沒有自由的狀況下,包括文學和藝術在內的傳媒變成了他們重要的甚至也許是惟一的與“權利主體”進行抗爭的手段。因此,三十年代民眾,尤其是青年對進步文藝的關注可謂是空前的,《子夜》、《山雨》的出版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更是順應了當時的社會需求,所帶來的影響當然非現今可比。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黨的左傾文藝路線被干擾,以階級斗爭為中心,茅盾的《子夜》一直是無產階級文藝的經典。而在1957年底,王統照先生逝世,他的生前故交好友如葉圣陶、鄭正鐸、臧克家等紛紛發表悼念、追憶文章,引起了一次文藝界矚目的悼亡高潮。但學術氛圍收到時代環境影響,本時期有關王統照研究陷于低徊,研究只限于對其現實主義精神和創作方式得肯定。“文革”結束后,一股新興的思想解放運動促進了現代文學學科的復興,王統照和他的《山雨》再次被“發現”,但受長久以來的意識形態所束縛,“階級斗爭”依舊是反復被提及的字眼。
如今正是經濟物質文化飛速發展的時代,階級斗爭已不是社會的主要矛盾,民眾的政治文化心理早就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大眾的期待視野自然有所轉變。在20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股市悄然興起,平民百姓的心靈受到了很大的沖擊和誘惑,掀起了一股不可逆轉的 “炒股熱”。《子夜》也借此聲勢,以它特有的經濟學知識而紅極一時,走進人們的視野。《山雨》卻無此機緣,只得沉寂至今。
再次是研究人員的不同。從專業領域的研究需求來分析,《子夜》的研究者不勝枚舉,而《山雨》的研究者大多為作者的舊友、魯學研究者和相關專業人士,針對性很強。原因很明顯,除卻藝術價值不談,這與作者的影響力是密切相關的。
茅盾是中國最早的一批黨員之一,一直致力于黨的文化領導工作。曾擔任過代理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長毛澤東的秘書。1930年又參加“左聯”一直參與抗日戰爭的文化工作。與茅盾相比,王統照雖是一個反帝反封建的愛國主義者,思想也已覺醒,但始終沒有能夠成為共產黨員。因此,雖然兩人的社交面都不算狹窄,但是茅盾的社交面涉及到大量政治家和革命者,相比來講王統照略遜一籌。因而在社會的認知度上茅盾也遠遠高于王統照。當然,“茅盾文學獎”的設立(1981年)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這是茅盾用自己的25萬稿費設立的文學獎,也是中國第一個以個人名字設立的文學獎。
讓王統照被世人所認識的作品是《山雨》,而后沒有更多有影響的作品。而茅盾的作品除了《子夜》也有很多讓人耳熟能詳的作品,如《農村三部曲》《林家鋪子》等。《白楊禮贊》、《風景談》還被編入中學教材中。因此,相對于《山雨》來說,《子夜》有更多的關注點,優勢十分明顯。
(二)作者影響力不同
雖然兩位作者生于封建地主家庭和清末秀才之家,但都在母親的開明指導下接受了進步思想。
王統照一直生活在青島,1926年母親病逝,1927年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屠殺,家庭和社會都給王統照巨大的打擊。那時雖發表了十幾篇短片小說,也與朋友一起創辦了《青潮》,但是沒有多大成效。正在王統照彷徨苦悶之際,他的大學好友宋介來信,邀請他到四平街第一交通中學任教。宋介時任四平街第一交通中學的校長,所以就通過朋友的關系進入中學任代課國文教員。因當時正處于“9.18”事變前夕,在思想上收到很大程度的影響。在四平任教之余先后到各個大小城市游歷,接觸各階層人物,調查東北社會狀況,可以說這次旅行也給《山雨》的創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茅盾在1927年脫黨之后去日本休養。1930年從日本回到上海不久就參加“左聯”任左聯行政書記。1930年秋天,茅盾病發眼疾、胃疾、神經衰弱等多種疾病,依照醫生的囑托,少讀書,多休息,才有機會接觸社會、了解社會,感觸頗深。與王統照不同的是他經常接觸公館、廠長、銀行家、交易所經紀人、商人等人,對寫《子夜》奠定了扎實的生活基礎。《子夜》開始寫作于1931年,也受當時關于中國社會性質的大討論中,資產階級學者和托洛斯基派認為中國已是資本主義社會,“左翼”則認為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的影響。茅盾正是用子夜《子夜》參與了這次社會思想論爭。
茅盾在寫作《子夜》之前,以小說《蝕》三部曲在文壇上產生了一定影響。后以長篇小說《子夜》奠定了在文學史上舉足輕重的地位。《子夜》在當時準確而深刻地闡述了當時中國的社會性質,非常符合當時中國的國情,并與共產黨人的思想一致。《山雨》則以北方農村為背景,符合當時農村經濟衰退的社會現實。《山雨》題裁比《子夜》較單一。《子夜》不僅僅是寫中國民族工業,有農民暴動、農村經濟的破產、工人階級的斗爭等。社會影響力比《山雨》更大一些。
新時期以來對經典之作都有重讀重評的趨勢。《子夜》《山雨》也是如此。對于王統照有些研究者認為王統照應受到更多的關注,另一方則存疑慮。對于茅盾研究則較為豐富,褒貶不一。雖有對《子夜》的文學地位存在質疑,但也未全盤否定,更沒有否認茅盾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占有的舉足輕重的地位。
五、結論
茅盾的《子夜》與王統照的《山雨》無疑是三十年代革命文學的優秀作品,后來產生的文學地位差異,不僅僅是文學寫作手法上的原因,政治文化背景的變更、民眾閱讀需求的下降、作者知名度的差距等一些外在因素不可避免地使兩者在傳播過程中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擾。最終,茅盾的《子夜》成為了當時的文學代表,一枝獨秀。我們對《山雨》的研究發展抱有很高的期待,希望有更多的學者可以認識到它不同凡響的藝術價值,并給予它應有的文學地位。
注釋:
[1]非整合模式:指同一政治體系下的社會成員對官方政治概念、政治價值取向以及政治操作方式普遍缺乏認同感。
[2]政治焦慮:指一種政治郁積。
[3]樂雯(瞿秋白).《子夜》與國貨年.上海:申報,1933—04—02,1933—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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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魯迅全集.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一九八一年版,第十二卷第148頁。
[6]東方未明(茅盾),《王統照的〈山雨〉》,《文學》第1卷第6號,1933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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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政治客體:是指政治主體行為所涉及的被動的政治行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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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導教師:馬金科。
指導教師:馬金科(1965-),漢族,吉林省洮南人,博士研究生學歷,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中國共產黨員。1986年7月本科畢業,同年參加工作。1990年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2005年研究生畢業于延邊大學朝鮮韓國學學院,獲文學博士學位。曾任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黨總支書記。現任延邊大學漢語言文華學院院長。主要研究方向:中朝古代比較詩學研究。獲獎,中國東方文學學會理事;國際東方詩話學會會員;榮獲延邊大學2004—2010年“創先爭優”活動優秀共產黨員榮譽稱號;延邊大學校友總會第一屆理事會理事。
作者簡介:崔璨(1990.10.21-)吉林省長春市人,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2009級漢語言,本科,團員;宋婷婷(1990.08.27—)吉林省公主嶺市人,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2009級漢語言本科,預備黨員;金文娟(1990.07.14—)黑龍江省雞西市人,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2009級漢語言,本科,團員;金梅(1991.10.18—)黑龍江省寧安人,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2009級漢語言,本科,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