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詩情畫意的小島,寧靜而安詳,是孕育愛情的理想場所。故事發生在加拿大北部魁北克省的一個涼爽宜人的小島上,作者從第三者的角度,向我們講述了一個著名的英國海軍上將阿默斯特青年時期在這個私人小島上的一段美麗邂逅。
關鍵詞:小島 詩情畫意 靜謐
在美洲大陸北緯48至49度,西經89至90度間,在波濤澎湃的海面上,一座小島靜靜泊著,別致而迷人。沒有熱帶地區棕櫚樹的莊嚴雄偉,沒有五彩斑斕鳥獸的喧囂嬉鬧,甚至北方那些涼爽宜人,苔蘚遍布的小島也無法與之相提并論。它并不大,只有半英里長,四分之一英里寬,呈不規則的橢圓形。小島的兩側各具一格,西面的石灰巖矗立在海面上,直落而下,高達20英尺,而東面則漆樹叢生,緩緩地傾斜而下鉆入涌動的海面。在這個北方國度,海浪翻騰不息,波濤洶涌,但海水又是那樣涼爽清澈,不安分的海面下遍布著無數已經休眠的海底火山,只消一眼,便可一覽無余。雖然東西兩側光景各異,但島的兩岸卻是極為相似的:沿島岸而下,近乎刀尖般鋒利的巖石上生著只有玩具旗桿大小的松樹,而后便是一塊孤零零的大石頭,頂著一小棵常綠植物,在一小塊被草甸包裹著的巖石下方便是半浸在海水中的礁石,之后便是洶涌的海水。小島無疑是共度二人世界的理想場所,而在七月的一天早上五點這里確實有兩個人。其中的一個是一位女子,展開四肢睡在一張獨特的長沙發上。這些北方小島很多都被各式各樣的黃綠色苔蘚完全覆蓋,這些苔蘚大約有一尺半厚,很是柔韌,躺下或踩上去都像羽毛床墊一樣柔軟舒適。現在,從島上其他地方弄來的一大塊苔蘚放在已經苔蘚遍布的地上充當床墊,而另兩塊小一點的則當作枕頭,有頭頂上的漆樹冠遮陽,野生的葡萄藤在巖石和樹干上攀附纏繞, 潮濕的綠色藤蔓從漆樹上垂下來,懸掛在這張絕妙的天然床墊上,有如從天而降的帷幕,又如天篷般的華蓋,藤的兩端盤旋而上,直沖云霄。
如果說這樣的布置還有什么美中不足之處,那只能是它設計得太巧妙,考慮得太周到,太四四方方,和真正的床實在是相差無幾。這由一雙巧手,一顆七竅玲瓏心,加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的奇作,在對立中透著和諧,只有它的主人才配得上占有它:雖然算不上美若天仙,但這位女主人也絕不是相貌平平,但無論怎樣描述,都無法還原在一個早晨的五點鐘她給一個劃船經過此地的紳士留下的深刻印象。眼前的這一幕是那樣奇妙,為了能看得更清楚一點,這位紳士在船上站起身來,向岸上張望:女子身著一襲深藍色的緊身衣裙,穿在身上恰到好處,因為是和衣而眠,衣服的亞麻布小領變得松松垮垮,腰間蓋著一條蘇格蘭羊毛毯。她的頭發是火一般奇特的棕紅色,隨意地散在身邊,十分迷人,她有著暗紅色的嘴唇,高挑的鼻梁,膚色自然而健康,雖然皮膚微瑕,但一雙靈動的眼睛足以彌補所有的不足。看著這一幕,這位紳士在船上緩緩坐下,不禁沉思道:
“這一切看上去是多么靜謐,好像泛不起一點兒漣漪。現在正是魚兒上鉤的好時機,我真應該釣釣魚,說不定還能有一場美麗的邂逅。”
一切都是如此寧靜,初升的太陽越爬越高,但女子還在沉睡。看著此情此景,男子禁不住陶醉其中。
在美麗的晨光里,唯一打破沉寂的就是潛鳥偶爾發出的奇特叫聲,一聲、兩聲、三聲,沉睡中的人兒動了一下。
如果那東西再這么叫會把她吵醒的,男子想。我得在她醒來前離開,但我確實又想看看她那雙眼睛。這一切是多么的詩情畫意啊!
隨著潛鳥又一聲狂野的鳴叫,女子終于醒了,她身子一躬,猛地坐了起來,她的仰慕者來不及躲閃,只能搖著漿上前勇敢地面對著她。這真是個萬分尷尬的時刻,他沒有辦法只能趕緊道歉。女子靜靜地聽完,然后綻開了一個笑容。
“這篇湖區的多數小島都歸私人所有,”她說,“這些島主每年夏天都在這里露營。給你一個忠告,如果你經常劃船經過這里,最好還是走公共水域,否則那些島上的人可能會將你嚴辦的。”
“非常感謝,”男子站在船上說道:“我向你保證我并不是故意失禮,但我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盛夏長椅,你營造的這一幕確實……嗯……非常迷人。對了,你剛才說的‘露營’是什么意思?你們一般都是這樣露營嗎?”
“你從來沒露過營嗎?”女子盯著他說。
“從來沒有,”男子說,“我是英國人,在這周圍的酒店住一兩天,我來這兒只是想看看這個國家的景色。”
“那你至少應該來個一兩周的露營,這是加拿大的傳統活動。”女子真誠的說,她的話一出口,男子馬上平靜了下來。
“但你在這兒怎么生活呢?”他話中困惑的語氣把女子逗樂了。
“我過得非常好啊!魚、雞蛋、醋栗餡餅、自制面包、法國咖啡、城里賣的這里都有,而且可能比你旅館提供的更好!”
“那倒不賴,”男子哼了一聲,“我得在黑漆漆的房間里吃飯,而且一拉綠色的百葉窗,蒼蠅大軍就會蜂擁而入,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女主點點頭:“我知道,我們試了兩三個夏天還是沒法驅蟲,所以我們早就忍無可忍了,這一切都太煩人了,所以我們買了這個可愛的小島,支個帳篷,在這里過得舒舒服服,自由自在。”
男子沒有馬上作答,是該我主動出擊的時候了,他想,雖然他還想像這樣再多呆一會,但他還是鼓足了勇氣,說道:“那么現在你打算怎么吃早飯呢?”
女子輕輕地一笑,甩了甩棕紅色的頭發。
“我得先生火。”
“哦!”
“但這不難。”
“你怎么做的?”
“你想知道嗎?”
“當然想。如果可以,我還想親眼瞧瞧。”
女子想了一會兒,說“我想可以,但如果你想看,就得幫我點兒忙。”聽了這話,男子樂了,一下子來了興致。
“但你得明白,是我想看你生火,我干這類活兒最不在行。當然,如果你允許,我還是會盡我所能。我可以上岸嗎?”
“當然,如果你能幫上忙的話。”
女子從漂亮的苔蘚長椅上輕盈地跳下來,伸手把飄逸、濃密的長發挽在腦后,身上的衣服睡了一晚雖然有些起皺,但還是很合身的,她的身形雖然算不上豐滿,但還是極青春的。她看著自己的這位新朋友將船停靠下來,順著不太陡的懸崖一側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來。
“靜候差遣。”他摘下帽子,深深地行了個禮。女子也回了個禮,這一行禮,她的長發又從腦后垂落下來,兩個人都笑了。
“我們先干什么?”他問。
“我們得先找一些樹枝,樹皮什么的,這里的大部分都是樺樹皮,只要能點著的都行,弄的時候小心別從樹上掉下來。然后我就告訴你怎么把它們恰當地堆在石頭圈里,然后點上根火柴,就大功告成了。跟我來,好嗎?”
他欣然應允。不久他們就在小島中心的林子里忙活起來——這個故事中的男子叫阿默斯特,他的后半生以阿默斯特海軍上將聞名于世,他是我的知交好友。當他跟我說起這段經歷時,他大談特談小島的風光,就和這篇文章之前所描述的一樣。當然,在提到他自己的時候,他對故事稍微進行了一下修改。除此之外。他還對那一小片林子的獨特美景贊賞有加——清晨沁人心脾的空氣、腳邊濕乎乎,奇形怪狀的白色水晶蘭和蘑菇、大片大片的蕨類、腳下富有彈性的地面、還有就是在這獨一無二,分外別致的景致下,和一個自己才認識不到五分鐘的女子一起做早餐,這一切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子里,揮之不去。這套生火的活計,女子做起來是駕輕就熟。很快,在阿默斯特的照料下,一股旺盛的火苗就從石堆中竄了出來。
“我們現在該干什么?”阿默斯特問,“我建議弄個茶壺。”
“當然,那是下一步。如果我給你一個,你能把它裝滿嗎?”
“樂意之至!”阿默斯特立馬拿了茶壺離開了。但等他回來時,女子已經不在了,整個地方也因此顯得黯然失色。但他仍然耐心地等著,同時把壺放在火上,燒起水來。
“這一切真是非同尋常,”他想,“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還有什么人和她一起,即便有,他們現在至少還沒有露面。那邊紅白條紋的是帳篷,啊,那就是她去的地方。哦,她在招呼我過去呢。我得趕緊了,但我不想在那里看到其他人!”
可他到了才發現帳篷里空無一人,里面只有堆在一起的毯子和箱子。女子歡快的一手拿著一片面包,另一手拿著一個紙袋。
“你要留下來和我一起共進早餐嗎?”“那你要給我吃點什么呢?”阿默斯特笑著問,“我這里只有雞蛋,在壺里煮著呢,還有就是咖啡,面包和黃油。魚還沒上鉤呢!”
“那可比在茶壺里煮的雞蛋好多了,當然如果你能先煮咖啡的話。”
“我當然會這么做的。”
“這是純正的法國咖啡。”
“的確。不愧是咖啡專家嘛,其它品種我們都不喜歡。”
阿默斯特此時已經是深陷情網,難以自拔了。說到這里,他告訴我他當時就下定決心,為了能多看幾眼這個迷人的女子,只要有可能他就要在附近多呆上幾天。她看上去有二十六七歲,那樣的真誠,簡單而優雅,任何人都很難不喜歡她。她的眼眸和發色相同,都是那樣漂亮,她調皮的表情,有些手勢甚至還帶著稚氣,但她渾身又時而散發著一種特別的尊貴氣質。她的手指纖細小巧,略顯棕色,阿默斯特發現她的手上沒帶戒指。在她忙著煮咖啡時,他就在布滿苔蘚的地面上席地而坐,發現自己對這些可愛的苔蘚都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喜愛之情。他越過海面向遠處望去,一種絕對錯不了的約束感很快取代了最初十分鐘的喜悅。一種蠢蠢欲動之感悄然而生。阿默斯特在對我說起此事時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但當時他確實發現了她態度上的變化。
“我希望你喜歡我的雞蛋”,過了一會兒,她說。
“他們確實非常美味,謝謝你。”阿默斯特重新開口了。
“我燒的咖啡你還滿意吧?”
“非常好,謝謝你。但你…你為什么什么都不吃呢?”
說著,他迅速轉過身,幫她把沉重的茶壺從火上拎起來,這時,一縷頭發又從她腦后的發髻上垂了下來,正好掃過他的面頰,阿默斯特不禁容光煥發,他忍不住“哦”了一聲,情不自禁地在女子垂下的這縷秀發上吻了又吻。女子呆呆地站著,即便是后來阿默斯特將她的頭發全部散了下來,轉過她的臉,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了一個的長長吻,她還是沒有動彈。
過了一會兒,他才漸漸回過神來,當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時,他不由地后退了兩步,有些誠惶誠恐。但她仍然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阿默斯特滿臉沮喪地看著她,她似乎根本沒有看他,但她的臉已經變白了。他試探地碰了碰她的胳膊,但她似乎根本沒感覺到。看到此番情景,他后退了幾步,與心里不斷涌起的羞愧感作起了激烈的斗爭。他到底在干什么?!他該怎么彌補剛才毫無來由的行為?如果只是普通的搭訕,他大可不必有這么多顧忌,但他這一次的邂逅雖然短暫,卻非同尋常,時刻都充滿了詩情畫意,直到他剛才魯莽的行為將這美好的一切都毀于一旦。他雖然只想了幾分鐘,但卻像度日如年,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請允許我……”
但女子舉起左手制止了他,他只好閉上了嘴。這種沉默真讓人難以忍受,阿默斯特向前邁了兩步,才發現大顆大顆的淚珠已經從女子的面頰上滾落下來。
“哦!”他有些絕望地說,“請允許我告訴你我對剛才的一切是多么多么的抱歉。我真的非常非常后悔,我從來不…從來不想干這種事的,我確實從來沒干過!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么了,這個地方很迷人…當那些秀發拂過我的面頰時,我禁不住就那么做了,他們讓…讓我有一種觸電的感覺…可能這聽起來匪夷所思,只像個懦弱的借口,但這是真的,確實是真的!”女子似乎是在竭力保持平靜,她做了很大的努力才轉過臉來面對著阿默斯特。
“我知道有一個人,”她忍不住抽泣了一聲,“是不會這么做。”
阿默斯特趕緊說道:“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相信我。我…我早該想到你已經訂婚了或者…已經有心上人了…那個人肯定很好…”
“不是的,”女子說,仍然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我已經結婚了。”
阿默斯特忍不住倒退了兩步,腦子里起了激烈的思想斗爭。如果他剛才情不自禁的行為被別人看到了怎么辦?這很可能會毀了她一生的幸福。誰會聽他解釋呢?
“我得走了,”他不自然地說,“我已經沒什么可說的了。”
“你是在怪我嗎?”她擦了擦眼睛,但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地涌出來。
“我盡量,”阿默斯特說,“但你完全可以一開始就直截了當地告訴我。我覺得…覺得這不太公平。”雖然嘴上這么說,但他還是沒辦法真正生她的氣,也沒法板著臉,裝出一副完全冷漠的樣子。她那種絕望的神態讓他久久魂牽夢縈,她終于停止了哭泣,靜靜地站在那里等著他離開。阿默斯特看著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熱烈情愫迅速席卷全身。她快樂嗎?她是不是一個被丈夫深深寵愛的幸福妻子?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事實不是如此,但他不能問她,這畢竟是她的隱私。
阿默斯特看了看表,這個動作讓她終于清醒了過來。
“現在幾點了?”她抬起頭看著他,自從他剛才吻了她之后,這還是第一次。
“六點十分。”阿默斯特答道。
“你得走了,”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說道“我現在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看了她一眼,向她走近了幾步。
“你能原諒我嗎?”他說,帶著一種壓抑的語調。然后,他又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將它們按在自己的胸前,“我的天吶,”他大聲說,“我真的很愛你!”
而后,他迅速地放下了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下懸崖,解開船的繩索,飛快地朝旅館的方向劃去,在繞過一塊尖利的礁石時差點撞翻了對面駛過來的另一艘船。船上坐著一個敦實強壯,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船艙底部都是剛剛捕獲的魚。阿默斯特結結巴巴地道歉,男子爽朗地笑了笑,說是他自己的問題。看得出他很想和阿默斯特聊聊,但我的這位朋友當時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趕緊離開那個地方,在他匆匆趕回旅店后就已經將回程的這次意外忘得一干二凈了。三天后,他坐船離開了魁北克,前往英國,之后就再也沒來過加拿大。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個他曾經一度熱戀的女子,一生未婚。故事發生時他只有二十八歲,正是最青春年少的時候。我曾經問過他為什么沒問問那個女子和她丈夫的名字,也許她現在已經是寡婦了呢,也許就像你一樣,你也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我的朋友,著名的阿默斯特海軍上將多數時候都是個理智得近乎古怪的人,對這類問題他從來不感興趣。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當時船上的那個中年男子肯定是女子的丈夫,而且是個很面善的人。但無論如何,那個涼爽的北方小島,島上那成片的松樹林、那舒適的苔蘚、那掛著露珠,香氣四溢的蕨類、那優雅的紅色漆樹,像鮮紅的唇、那靜謐的清晨,以及那打破沉寂的潛鳥微弱空靈的叫聲、晶石巖壁上的石灰巖、那張絕妙的天然長椅以及睡在上面的可人兒,都一直在他的腦子里回蕩,久久揮之不去,就像他給我講的這個故事一樣詳盡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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