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中愛情悲劇的必然性

摘 要：《舞姬》是森歐外的處女作，也可以說是他的成名作。這部作品的內容和作者的人生經歷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雖然不能說男主人公就是作者本身，但是他的主要的思想可以說是作者的選擇。至今關于《舞姬》悲劇方面的研究，都是集中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和豐太郎的不反抗等方面。雖然愛麗絲某種程度上說是被害者，有著令人同情的悲慘命運。但是她人生的悲劇，特別是與豐太郎的愛情悲劇，從愛麗絲的方面來看也是逃脫不了的結局。本文將從女主人公愛麗絲的方面來分析他們愛情悲劇的必然性。

關鍵詞：邂逅 不對等 依賴 悲劇

一、邂逅是愛情悲劇的開端

（一）與愛麗絲相遇時的豐太郎

與豐太郎見面之后，愛麗絲逐漸把他當成了唯一的依靠，然而這時的豐太郎是不是適合成為她能依靠的人？

豐太郎在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由母親一個人養(yǎng)大。可以說是在一個非常嚴苛的環(huán)境中成長的。他聽媽媽的話，按照領導的要求辦事。在他的生存空間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優(yōu)秀的好人。上司認可他的能力，所以送他去了德國。

但是長時間接觸了西洋文化之后，豐太郎的思想逐漸發(fā)生了變化。例如‘在二十五歲上，經過大學這種自由風氣的長久的熏陶，心中總難平靜，潛藏在內心深處的真我，終于露出頭來，好似在反抗往日的那個虛偽的舊我。’豐太郎感受到了真正的自我。他不愿意在原來的那種束縛下過不自由的生活。于是有了他自己的反抗。

但是他這種自我覺醒與他的周圍是非常不相稱的。造成了周圍人的反感和打壓。上司希望豐太郎成為他頤指氣使的工具，不可能希望他又獨立的思想。因此與上司關系的惡化時必然的；他不再和那些留學生一起喝啤酒，打臺球。他們便說豐太郎頑固不化，道貌岸然。于是和這些人的關系也漸漸不融洽起來。可以說這一時期的豐太郎是非常的苦悶，沒有人可以理解和分享他的新思想，淪落到非常寂寞無助的境地。

從以上這些變化可以看出豐太郎內心向往自由的想法使他的生存環(huán)境變的嚴酷起來。雖然與周圍的人還沒有發(fā)生正面的激烈沖突，但是他的身心都處于一種不安定的狀況。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豐太郎與愛麗絲邂逅了。客觀地說，此時的豐太郎不具備讓人依靠的條件，特別是思想上的不安定。可能愛麗絲也別無他法了，選擇了這樣的豐太郎做了自己的依靠，這為她后來的悲劇結局埋下了隱患。

（二）愛麗絲沒有選擇權的自我狀況

與豐太郎遇到時愛麗絲的狀況非常復雜，她自己是這么說的“請您救救我吧！免得我淪落到不堪的地步。母親因為我不肯依她而打我。父親剛剛過世，明天要下葬，可是家里連一分錢也沒有。”

結合上下文，從她這簡短的這段話中可以推測她的處境是何其的艱難：首先，他的父親去世了。父親的死對于她來說是非常大的打擊。家里的主要經濟來源沒有了，家里生活的重擔全部壓到愛麗絲的肩膀上；再者，愛麗絲所工作的劇院老板一直對愛麗絲圖謀不軌，因為有著剛毅父親的保護，才一直沒有被迫害。而現在卻沒有人再保護她了；最后，當務之急是一直疼她保護她的父親去世以后，尸體放在家里，卻無錢安葬。這對于愛麗斯來說，是多么痛苦的折磨。懷著最后的希望，她來從劇院的老板借錢，但是這個黑心的老板卻要伺機侮辱她。為了自己的尊嚴，愛麗絲暫時沒有就范。但是再沒有其他方法的愛麗絲，絕望得在寒冷的街頭哭泣。

當時的愛麗絲是處于一種非常絕望和無助的境地。豐太郎的出手相助，將她從這種非常危險的狀況中挽救了出來。當然這時的愛麗絲對于她覺得能夠依賴的豐太郎的感情變得復雜了。讀者可以理解對于這樣一個無助的少女，一個男人的肩膀和關懷能夠給她帶了多么大的震撼。從解決她的燃眉之急的角度來說，這次的見面對愛麗絲是有幫助的。但是就發(fā)展戀愛關系來說，這次見面發(fā)生的時機并不恰當。

二、戀愛中地位的不對等

（一）生活方面的寄生關系

雖然是出于對悲慘境地的愛麗絲的憐憫，豐太郎和愛麗絲的交往時從錢開始的。在為了父親葬禮的費用而毫無辦法的時候，豐太郎的口袋里只有兩三馬克，于是豐太郎拿下了自己的手表，讓愛麗絲拿去當了以備急用。愛麗絲的反應是‘又驚訝又感動的樣子。我伸出手來告辭時，她竟吻了我的手，手背上濺滿她點點的熱淚’。從這個時候開始，豐太郎對于愛麗絲來說就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了。

愛麗絲懷孕被辭退之后，生活方面的這種關系就變得更加明顯了。豐太郎要去美國前把自己的翻譯得到的費用給了愛麗絲，是先確定了這筆錢可以用到他從美國回來。在這種狀況下，試想如果沒有豐太郎的這個經濟來源，愛麗絲母女又怎么能生活的下去。還有，在得知豐太郎要回日本的消息之后，他們的生活只有靠相澤來接濟。最后，愛麗絲變得精神不正常以后，豐太郎和相澤商量給她們留了一筆贍養(yǎng)費，能夠維持她們起碼的生活。

不可否認，豐太郎的不反抗和不負責任造成了愛麗絲的悲劇。在生活上也并非愛麗絲可以選擇的這種依賴的關系。但是這種關系是實際存在的。如果當時的社會都多一些寬容，能夠留給愛麗絲一個哪怕是小小的生存空間，也不會淪落到最后的這種悲慘結局。

對等的戀愛關系當中的兩個人是聯系的但是也是相互獨立的。過分的依賴，即使是生活上的，即使雙方都是自愿的，在遇到生活的挫折和殘酷的現實的時候，這種物質上的關系就會在原來已經滿目瘡痍的關系上再刺上一刀。

（二）感情方面的完全寄托

愛麗絲對豐太郎的感情隨著與他接觸的增多變的深厚起來，可能開始時只是感激的情感，后來漸漸發(fā)展為女人對男人的特殊的情愫。而這時的豐太郎對同情自己的處境，并充分相信自己的愛麗絲也懷有特殊的感情。但是這種感情更多的成分是在感情上的暫時轉移和依賴。隨著時間和周圍環(huán)境的變化，二人都發(fā)生了變化。不同的事愛麗絲在情感上更加依賴豐太郎，幾乎是沒有給自己留退路地愛豐太郎；而豐太郎的新想法在與現實碰壁之后，他很快就清醒了，想要回到原來的生活當中去，雖然不是特別的情愿，但沒能改變他最后的決定。

當豐太郎只有報社的微薄收入，愛麗絲極力勸說母親讓其寄居在自己的家里。把兩個人的收入合在一起，過著窮困潦倒但是很快樂的生活。可以看出愛麗絲對當前的生活是十分滿意的，她把豐太郎當成了家里的一員來對待。但是豐太郎和她想的卻不盡相同。在得知愛麗絲懷孕而且丟了工作，生活淪落到更加潦倒的境地，面對好友的英明的安排，豐太郎說不出一個‘不’字。他已經被自己的封建的思想控制了。森歐外的一個女兒說，森歐外是‘帝室主義者’。簡單的說，就是絕對固守從屬關系，職業(yè)和功績對他來說都很重要。而這時豐太郎的選擇或許也可以說是森歐外的選擇。

愛麗絲也會有時感到不安，對豐太郎有些許不相信。但是每次她都自己說服了自己。去見伯爵的那天，愛麗絲扶病比母親打發(fā)心愛的獨子出門都妥帖周到地為豐太郎打點；和伯爵去俄國那段日子，愛麗絲天天來信訴說自己對豐太郎的思念和愛意；從俄國回來之后，她滿懷欣喜地和豐太郎暢想著將來孩子出生以后的幸福生活。但是豐太郎此時心中對未來的去留已經有了選擇。只是苦惱怎么對這個深深愛著自己的女孩說明，才能彌補自己良心的不安。

最后得知豐太郎要回國的消息之后，愛麗絲的精神徹底垮了，而豐太郎雖然‘不知多少次，抱著雖生猶死的愛麗絲，流下無數熱淚’，還是只是給愛麗絲留下一筆贍養(yǎng)費，和相澤回到了日本。

愛麗絲用自己的全部來愛豐太郎。這雖然對于女孩來說在愛情當中是高貴的品質，但是當面臨無情的背叛的時候，她除了自我毀滅沒有了其他的出口。這不僅是愛麗絲的悲劇，而是當時整個社會的悲劇。

三、愛麗絲本身存在的缺陷

如果說與豐太郎相遇時二人的狀況對愛麗絲執(zhí)著的愛情不利，后來的生活和情感上對豐太郎的依賴不受愛麗絲本身主觀的控制的話，那么拋去主客觀條件的影響和限制，客觀地從愛麗絲在文章中的表現來看，她還是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的。

（一）不夠獨立的性格

首先，可能是因為還年輕的原因，愛麗絲在與人交往的時候，不是能很好地把握距離。和豐太郎第一次相遇的時，豐太郎在和她說話的時候，愛麗絲不知不覺將頭靠到了豐太郎的肩膀上，又忽然抬起頭，仿佛才看見他，羞澀地躲開她身旁。這些不經意的動作，體現了一個天真少女的無邪的心境。但是從客觀方面來說，面對第一次見面的他人，表現出這樣的態(tài)度，也體現了她的不成熟。

再來看愛麗絲的房間：‘屋子中央有一張桌子，桌面鋪著好看的臺布，擺著一二本書和照相本，瓷瓶里插著一束名貴的鮮花，和這間屋子不太相稱’可以看出愛麗絲有著天真爛漫的一面，這也是豐太郎非常珍惜的地方。但是在這嚴酷的生存環(huán)境中，如果有這種條件讓她這樣，那么這就是種高貴的心境。相反，就會成為幻想，并且反過來傷害她，阻礙她的生存能力。

當得知豐太郎被免官之后，她大驚失色。并要他不要告訴他的母親，因為這樣她的母親就會怠慢豐太郎。這一點可以看出愛麗絲是個善良的姑娘。總是為豐太郎著想。只是她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實的嚴重性。乃至后來生活不能維持下去，豐太郎回國這些事應該是她想也沒想過的問題。

‘一般來說，當我們閱讀小說時，與其說重視后來情節(jié)的發(fā)展，毋寧說更重視主人公的性格’。（《小說神髓》）愛麗絲只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現實社會的嚴酷對于她來說過于殘酷了。當時的她的性格不具備這種直面現實社會的能力。從客觀方面說，這有她自身方面的原因。只是我們不能說這是她的錯。

（二）人生規(guī)劃的盲目性

與豐太郎相遇之后，愛麗絲所有的關于未來的規(guī)劃都與他有關。但是，由于種種原因，總結，豐太郎的的人生規(guī)劃當中漸漸沒有了愛麗絲的立足之地。結果愛麗絲在沒有豐太郎的狀況下沒有辦法自己獨自生活下去。

首先，在豐太郎被撤職之后，愛麗絲的做法是她一廂情愿的想法。豐太郎只是還沒有被逼到絕境，并且還沒有合適的機會逃脫。這個時期的豐太郎是相對穩(wěn)定的。可以說這個時期的他們是最幸福的。

后來，在為豐太郎去見伯爵做準備的時候，懷孕的愛麗絲看到打扮之后體面的豐太郎時問他飛黃騰達之后會不會拋棄自己。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她打開結冰的窗戶，任憑北風吹亂她的頭發(fā)，目送豐太郎的離去。此時的她已經有了和豐太郎在貧困中廝守下去的覺悟。

最后，在豐太郎從俄國回來之后，愛麗絲用白布做了襁褓。她眼含淚水，興奮地和豐太郎說，孩子生下來回事黑眼睛；會和豐太郎姓同樣的姓；去教堂洗禮該是多么的高興。這里她又在規(guī)劃未來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了。不僅不自己，也把孩子的未來寄托在豐太郎的身上。

就上以上所描述的那樣，愛麗絲沒有理性地規(guī)劃好自己的未來。她總是活在自己理想的想法當中。沒有去仔細考慮豐太郎的想法和聽取他的意見。她甚至可能從來沒有想過，沒有了豐太郎她該怎么辦。于是，當面對現實的時候，豐太郎的背叛超出了她的規(guī)劃。沒有了豐太郎對于愛麗絲來說是不可承受的打擊。如果只從愛麗絲的方面來看的話，這是造成她的愛情悲劇的最重要原因。

總結:

造成愛麗絲的愛情悲劇有很多，當然上面三章的內容并不是說是愛麗絲自作自受。她只是不具備在當時社會生存的條件。本文只是客觀地從愛麗絲的角度來分析。

首先，在與豐太郎見面時雙方的狀況對于愛麗絲特別是愛情的發(fā)展是很不利的。那是的豐太郎在思想方面是非常的不穩(wěn)定的。愛麗絲是因為保護自己的父親的離世，自然希望在物質和精神方面有個可以依賴的人。

其次，愛麗絲在生活和感情方面都過分地依賴豐太郎。不能獨立的她在沒有了豐太郎之后的悲慘狀況是可想而知的。再者，她作為生活在當時社會的女性，過于純潔，沒有獨立的人格，在未來的規(guī)劃方面也沒有理性的思考。這些都造成了她愛情的悲劇。

愛麗絲的愛情悲劇不能說全部是她個人的錯。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和豐太郎的背叛對于這個純潔的少女來說都太不公平，她可以說是位受害者。但是從客觀角度來說，愛麗絲也不能說一點責任也沒有，如果她能夠更加獨立，更加理智一些，悲劇發(fā)生的機會就會大大減少。讀過這部作品之后，作為現代社會的女性應該能夠從中得到很多教訓而好好反省。這也是這部作品的又一重要價值。

參考文獻：

中國方面

［1］《舞姬》森歐外 著 高慧琴 譯 解放軍文藝出版社 2005年3月

［2］《日本文學史》 王長新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1982年

［3］《小說神髓》（日）坪內逍遙著 劉振瀛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0年3月

日本方面

［1］『近代小説研究作品資料』紅野敏郎、佐藤勝、平崗敏夫 秀英出版社 1969年

［2］『日本文學全集·森鴎外』新潮社 1967年9月

［3］『現代文蕓評論集（一）現代日本文學大系94』筑摩書房.1958 年.

［4］『森鴎外――文業(yè)解題』小崛桂一郎著 巖波書店 1982年1月22日

［5］『森鴎外』高橋義孝 新潮社 昭和六十年十一月五日

［6］『近代名作鑒賞』長谷川泉 至文堂 1967年

作者簡介：謝發(fā)朵（1988.4—） 女，安徽肥東人，天津外國語大學研究生部，日本文學專業(yè)，碩士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