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與追尋——王家衛電影主題解讀

摘 要：本論文旨在通過對王家衛作品的細讀，解讀王家衛的電影主題，并進一步探究其創作風格。王家衛的電影作品，往往體現出一種情感的拒絕與被拒，逃避與追尋。王家衛的電影在敘事上側重表現人物內心的情感世界，在這之中獨白語言的運用是其重要的藝術表現方式，在故事情節的敘事策略方面，運用零散的故事來組合，突破了傳統的完整故事敘事模式，開辟出自己的電影風格。

關鍵詞：王家衛 電影 主題

王家衛的電影藝術追求的是獨一無二的創新，在影片中處處流露出對電影的主題思考。離別與迷茫，尋找和拒絕的矛盾，電影中傳達出的是人們在迷茫狀態中的不斷拒絕和追尋，體現出當代都市生活中多數人的一種精神狀態。

王家衛主張在電影中表達情緒的宣泄，電影中的情節內容不再重要，而是通過人物自身的矛盾在碰撞中達到搞笑和煽情的目的，即使人物的身份和姓名都被模糊化，但他們的個性鮮明，都能在自己角色設定的范圍內酣暢淋漓的抒發自己的私人感情。

一、表現主題的方式

（一）獨白式的影片藝術風格

王家衛在敘事時，往往注重表現人物內心的情感世界，在這之中獨白的運用占有主要地位，也是重要的藝術表現手段。在人物塑造上拋棄以人為故事中心的敘事方式，用反差強烈的畫外音獨白和人物的自言自語作為情緒的突破點。例如在《重慶森林》中，警察663在被女朋友拋棄后對家里的毛巾、肥皂自言自語說：“不要那么沒骨氣嘛，她才走幾天你就瘦成這樣?！睂χ鴦傆眠^的毛巾說：“我叫你不要哭嘛，你要哭到什么時候？做人要堅強一點。” [1]

王家衛電影中的人物形象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們拒絕別人，同時也拒絕自己，用無聲的沉默來懲罰自己，用神經質的自言自語來發泄自己內心的情感?！稏|邪西毒》中歐陽鋒面對著沙漠自言自語：“要想不被人拒絕，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絕別人。”“這個沙漠的后面是什么地方？是另外一個沙漠”[2]人們內心的孤獨、因與人群的疏離而無法交流的情感，使他們囚困于自己的世界，帶上害怕被拒絕的冷漠高傲的面具，最后只能選擇把內心封閉起來，只在自己壓制不住時拿來宣泄。電影通過這些獨白充分展示了人們在現實生活中生存的狀態、內心的扭曲和精神的壓抑。

王家衛的獨白式藝術風格體現出人物的獨特內心性格，個人的自言自語形成一種大家共有的病態，因缺乏理解、缺乏對話者，而使心靈不知道應該安放在何處，只能把話說給自己聽。王家衛讓觀眾當做傾聽者，在傾聽別人的內心時，也同時是對自己的傾訴，看透了人們內心脆弱的極限并對此產生理解和同情，同時也達成自己宣泄的一種共鳴。

（二）電影鏡頭的表現

王家衛習慣用斑駁的顏色構筑畫面，《東邪西毒》中沙漠的顏色的漸次遞進呈現出一種層次美，充滿了生命的活力和靈動性，由早晨的橘黃色到中午時分的紅色再到傍晚的黃色。色彩的變幻使每一樣事物都在斑駁色彩中閃爍光芒，就連畫面中靜止的、沒有生命的物品也在這斑駁的光芒中透出生命的莊嚴。另外，王家衛也很擅長在電影鏡頭中用壓抑的色調表現人物在逃離不了現實的枷鎖時的痛苦。常見的就是人物的背景后是擁擠、雜亂不堪的臥室、樓道、街道，在雜亂的生活空間里，物品占據主要的位置，人顯得渺小而可憐，在光與影中產生多條線的交錯，使之有表現一致的爆發力，例如《重慶森林》中夜晚的街道、晃動的人影等都在這種雜亂中夾雜有灰暗低沉的的視覺感受中帶來史無前例的畫面沖擊力。

王家衛十分注重在視覺感官上的刺激，在觀眾對大量的電影作品已感覺到審美疲勞時給出爆發性的一擊。大量的晃動鏡頭帶來畫面的晃動感，這種動感上的人為表象將城市的動蕩不安和人們在精神情感上的焦慮不安以這種獨特的視覺效果形象表現出來。在色彩運用上更是大膽創新，帶著個人宣言般地洶涌氣勢向人們已存在的精神世界和情感表達提出挑戰和批判。獨特的電影鏡頭表現力展示出每個人物內心深處無法排解的孤獨和寂寞，空虛和追求。

（三）故事結構

王家衛的電影從不刻意地去追求自己敘述故事的完整性，在呈現人們生存或生活狀態時，語言的描述成為不可忽略的的重要部分。語言的表達無論在心理還是精神方面，它都具有強烈的表達意圖，而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需要的就是這種語言上的交流。例如電影《2046》運用了大量的語言語句，時而傷感，時而迷茫，在故事的敘述中充分輔助人物情感的表達。

還有愛情元素情感表達最飽滿代表，愛情的加入會使影片在表現主題時注滿鮮亮的色彩，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看慣了大多愛情故事中男男女女的相戀與分別后，王家衛電影中眾多感情線的糾葛讓人物的內心更加復雜化，他已經不是僅僅停留在宣揚愛情主義，而是在愛情的引導下不同的人選擇的糾纏與折磨，結果的好壞不是評判電影的唯一標準。在《2046》中的感情是復雜多變的，一個人可以不停的喜歡很多人，可以向外散發出許多感情線，在經歷了與不同人的感情經歷后，形成不同的心理反映，甚至是對自我的懷疑，在這部電影中獨白和回憶就是人物在不同階段對自己的思考和批判。

二、人物形象的塑造

在王家衛的電影中，人物形象都具有統一的漂泊感和社會邊緣人物的孤獨感。《阿飛正傳》中旭仔面臨的是對自己生存意義的否定與懷疑，他有做事的果斷與勇敢，也有執著的信念一路向前。旭仔卻忽略了自己的命運是無法被自己掌握的，從一出生就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拋棄，在養母的養育下長大的旭仔忘記自己已有的身份，試圖能夠改頭換面以一個全新的身份面對眼前的世界。在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后，堅定的拋棄一切，毫不猶豫的去尋求答案，他的尋找旅程在別人看來沒有意義，甚至有些荒誕可笑。旭仔的尋找之旅是注定失敗的，母親把他拒之門外，在尋找的途中把自己的愛情也弄丟了。旭仔把自己當做無腳鳥，不做停歇，不在任何人或事物旁邊停下腳步，唯一的一次停止就是面對自己的死亡。生命中的執著追去只是一種荒誕可笑的任性，拋開了本來是最珍貴的東西。當信念被打擊、當目標被粉碎、當擁有的東西永遠失去，旭仔面臨的只能是絕望和毀滅。旭仔如飛蛾一樣撲向自己鍛造的烈火，用一種生命的悲壯和對自己過往生活的嘆息，燃燒了自己。旭仔最終還是孤獨一人，在疏離別人的同時把自己隔離，也把自己逼向萬劫不復之地。

王家衛電影中的人物形象都有象征意義，他們的失敗或是自欺欺人都使自己失落在拒絕與追尋中。例如電影《東邪西毒》和《阿飛正傳》中等都表達了這樣的主題，人在尋找與拒絕中才能逼視自己清楚地看到自己得到和丟失的東西，只有在面臨無法挽回的境況時才會悔恨和難過。在沒有看到一些事情時，每個人都縮在自己的保護殼之下，用一種自欺欺人的態度拒絕外面的一切包括現實?！吨貞c森林》中的女毒梟和《墮落天使》里的殺手，他們都用冷漠的外表來包裹自己的真實情緒，用自己在生活和感情上練就的沒有起伏的外衣把自己和他人，乃至社會都拒絕在外，狠狠的拋棄他們。生存的壓力與人際關系的疏離使得現代都市人在心理層面嚴重的缺乏安全感與歸屬感，使他們每一個人都想緊緊地抓住一樣東西來證明自己存在過。

三、主題的現實意義

王家衛非常關注社會底層人群的生存狀況和精神狀態，在電影中也融入了這種創作的意識。在當前電影市場日益熱衷大投入和大制作的商業片制作環境下，王家衛的電影是少數仍然獨樹一幟表現現實生存狀態的電影。電影主要以都市生活中生存者在情感和心理變化狀態的經歷為主，他們都在現代都市冷漠的面具下為自己的生存意義和生活目標奮力爬行，這些在繁華都市中生活的人經歷的是每天經過鋼筋水泥筑成的大廈、行走在燈紅酒綠映襯下的雨夜街道上、通過狹窄陰暗的通道和幽閉的長廊進入自己只能放下一張床的蝸居住房的生活。這些被社會疏離的都市人正經歷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磨難，想與人交流溝通卻又害怕受到傷害，過度的自我保護和怕受傷害的逃避，使他們失去了愛的本能；。

王家衛的電影無論背景發生在何時、何地和與何人的關系中反映的用樣都是人們生活的精神狀態，他們都想找到突破口來釋放自己壓抑的情緒。在電影中，人們的情感是在不正常的行動中表現出來的個人熱情，例如自說自話，用沒有生命的數字和時間來衡量感情等，在情感被忽略時強制自己把所有的東西都封閉，使自己在溝通與交流上形成阻隔?！栋w正傳》中的旭仔用自己所有的勇氣來尋找自己的身份，當這種勇氣帶來更大的打擊時把自己的情感封閉住，用放蕩不羈的生活來為自己找活著的理由，日復一日的得過且過。旭仔原來的情感很充沛，他也有表達情感的欲望，這在他毆打欺騙自己養母的男人時就能表現出來。但長時間的封閉使他還是表現出了自己的力不從心，在拋棄麗珍和美美時，在毆打欺負養母的男人后還能若無其事的對鏡梳妝，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表情，沒有任何正常情感的表達，甚至是在最后不顧生命危險地去火車站，在面對死亡時顯得靜默無聲，沒有絲毫的情感起伏，麻木而僵硬。在王家衛的電影中，所有人的情感都存在著嚴重的表達障礙，用麻木不仁的狀態來處理自己對情感的表達，只會用不管不顧、冷漠麻木的用自己沒有靈魂的空洞軀體游蕩在每個角落，一次又一次的與他人擦肩而過，把自己迷失在人群中。

參考文獻：

[1] 張立憲.家衛森林[M].北京:現代出版社，2001.

[2] 王海洲.后現代主義與王家衛電影 [J].影視藝術，200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