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日委婉語的構成方式對比

摘 要：本文基于廣義委婉語視角，從語音、詞匯、語法、語用四個方面對英日委婉語的構成方式進行了對比，發現日語更側重語法手段構成委婉語，尤其通過被動、推量、敬語、雙重否定、省略等形式，而英語注重詞匯手段，語法手段相對較少。

關鍵詞：英日委婉語 語音 詞匯 語法 語用

一、委婉語的定義

委婉語作為人類語言的組成部分，是世界各種語言中的普遍現象。英語和日語也不例外。西方傳統語言學對委婉語的研究限于詞匯層次，但美國語言學家Dwight Bolinger(1981)指出，“Euphemism is not restricted to the lexicon， there are grammatical ways of toning something down without actually changing the content of the message.”。自Bolinger開始，語言學家注意到構成委婉語的語法手段，如否定、時態、語態、語氣等。從詞源角度看，英語的委婉語Euphemism來源于希臘語，其前綴eu是good，sounding well之意，而詞根phemism為speech之意，直接翻譯過來就是good speech。Euphemism的意思就是“用好聽的話或令人愉快的方式表達”，可見委婉語不一定局限于詞匯層次。在日語中，委婉語被稱為“婉曲表現”， 根據《広辭苑》（1993）的解釋，“表現などの遠回しな様、露骨にならないように言うさま。”（委婉語就是拐彎抹角的表達，避免使用直接露骨的表達。）

因此，我們有必要從狹義和廣義兩方面來區分委婉語。根據束定芳1995年的《委婉語研究：回顧與前瞻》，狹義委婉語即委婉詞語，一般是約定俗成的，經過一段時間使用在一定范圍內被大多數人所接受的詞或短語，如英語中die的委婉語pass away等；另一種是廣義委婉語，即通過語言系統中各種語言手段，或語音手段（如輕讀），或語法手段（如否定），或話語手段（如篇章）臨時構建起來具有委婉功能的表達方法。這種委婉語一般具有臨時性，個別性等特點。本論文將從廣義委婉語的角度對英日委婉語進行對比。

二、英日委婉語的構成方式對比

（一）語音方式

分析表明利用語音特點達到委婉效果的情況在口語中較為普遍。

輕讀。當人們不愿意提及某些事情時，會很自然地降低聲音，囫圇而過。例如：約翰的妻子是一位清潔工，當別人問他妻子的工作時，他會把聲音壓得低低的，用這種委婉的方式告訴對方妻子不太體面的工作。

形音畸變。英語是字母語言，通過形音畸變構成委婉語就很普遍。形音畸變包括首字母縮寫、重疊、逆轉、縮略、合成法、詞尾脫落等。例如，首字母縮寫SA代sex appeal， X.Y.Z代Examine your zipper；重疊pee-pee或wee-wee代piss；逆轉burgle代rob，而burgle由burglar轉化而來；縮略ladies代ladies’ room；合成法gezunda代chamber pot，因為chamber pot一般都goes under the bed；詞尾脫落vamp代vampire，homo代homosexual。此外一些單詞的發音也發生了改變，God讀成了Gad或gosh。

日語也存在形音畸變，但不如英語那么復雜。主要包括避音和首字母縮寫。日本人習慣上避免一些數字的發音來達到委婉的效果。“死”和“苦”是人們不愿提及的。在日語中，數字“四”若讀作“し”，發音就和“死”相同。在多數場合人們用よん或よ代し；而數字“九”若讀作“く”，發音就和“苦”一樣，人們用きゅう代く，達到委婉效果。首字母縮寫也可構成委婉語。KY是“空気”(Kuki)和“読めない”(Yomenai)的首字母組合，即不會察言觀色。H是“変態”（Hentai）的首字母。

擬聲詞也可構成日語委婉語。日語有清音和濁音之分，清音給人一種小而快的美感，而濁音則給人留有大而慢的笨拙感。如：

[1] 彼の目はキラキラと輝いた。（清音）

[2] 彼の目はギラギラと輝いた。（濁音）

前句使用清音，男子形象是充滿智慧的白馬王子，后句使用濁音，男子形象變成兩眼放光的壞人。兩種說法中的男子形象因為清音和濁音的不同而截然相反。因此人們往往使用清音代替濁音達到委婉的目的。

（二）詞匯方式

1．相同點

（1）外來語

外來語和本族語的概念意義相同，而語體意義不同。通常本族語使用者不太熟悉外來語，外來語給人一種間接的感覺，避免了不禮貌和尷尬。而且從心理學的角度，外來語拉大了禁忌所指物與符號之間的距離。但是，英語委婉語主要來源于法語、拉丁語和希臘語。法語很長一段時間在英國貴族之間使用，被認為是貴族語言。自從文藝復興以來，拉丁語和希臘語被認為是富有藝術色彩的高雅語言。例如，拉丁語nude 代naked；法語lingerie代underwear。而日語委婉語主要來源于漢語和英語。習慣上漢語不包括在外來語中，而英語也已經日語化，即片假名來書寫。日語外來語時尚、新穎，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而漢字、和語就太直白，容易刺激對方。例如，英語“マタニテイドレス”代“娠婦服”；“住宅ローン”代“住宅借金”。

（2）模糊詞

姜燕萍1998年在《委婉語》中談到，從語義學的角度來看，所指外延越大則意義越模糊，所指外延越小則意義越明確。英日委婉語中都存在使用外延大、模糊的詞語代替外延小、明確的詞語，即弱化詞語能指和所指關系，達到委婉目的。英語中the poor被稱為the disadvantaged或the needy，日語中女子懷孕被稱為“あれがない”，“できた”，“おめでた”。

（3）同義詞或反義詞

同義詞意思相近，但它們的語體意義和內涵意義不同。如slim（苗條）代替 skinny（瘦骨嶙峋）；willowy（婀娜多姿）代替emaciated（憔悴）；表尊敬語氣的“倹約家”代替表輕蔑語氣的“けちん坊”；表高雅色彩的“とら”代替表粗野色彩的“のんだくれ”。反義詞本來相互矛盾，但在委婉語中卻可以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撒旦被稱為the Good man或the Great fellow；a fat chance實指 a slim chance（希望渺茫）。在日本宴會結束時，人們使用“お開き”代替“閉會”或“終わる”等表示終了的詞。

2．不同點

（1）其他國家的名字（英語）

從歷史看，英國曾經受法國統治，很長一段時間英國人喜歡把一些與色情有關的物品或書籍與French一詞相連。如French novel（色情小說）、French lunar pills（墮胎藥）。也有一些由Dutch、Greek組成的委婉語，如Dutch act（自殺）、Greek culture（性行為）、Greek arts（同性戀）。

（2）多義詞（日語）

多義詞有兩個以上的意思，每個意思的使用語境不同，使用者可以利用多義詞使聽者一時分辨不出是哪個意思，即不能立即明白真正的意思，從而達到委婉目的。日語“けっこう”有三個意思。一個是“很好”，另一個是“可以”，還有一個是“不用了”，和第二個意思相反，用來表示婉轉的拒絕。如：

［3］ A:ワインをいかがですか？

B:もう けっこうです

類似的還有どうも，いい加減，いい等。眾所周知，日語的敬語發達而復雜。包括尊敬語如“いらっしゃる”； 謙譲語如“參る”；丁寧語如“ござる”等。與普通詞相比，敬語更加溫和、禮貌，在交際中有委婉的效果。

（三）語法方式

1．相同點

（1）省略

省略可以使說話者巧妙地隱藏他不愿意說的內容，取得委婉效果。“She is expecting”意思是“She is expecting a baby”，省略了“a baby”，懷孕的事實變得模糊。省略是日語顯著的特征，文法學家松尾捨治郎將其稱為日語的三大語言特征之一。省略可以婉轉地表示拒絕、不滿和請求幫助等。

[4] 明日は ちょっと---

[5] あのう 申し訳ありませんが あの、ステレオですが 音が---

（2）否定

英語not經常放在think， suppose， imagine等詞之前構成轉讓否定句。我們使用I don’t think he is right代替I think he is wrong。轉讓否定句能弱化語氣，加強委婉效果。否定構成的日語委婉語十分豐富。比較兩個句子“私はこれだけしか出來ません”和“これが私のできるすべきす”。兩句話的意思相同，日本人傾向于使用否定代替肯定，因為這樣表達更婉轉。雙重否定也能達到委婉效果。雙重否定意義雖和肯定相同，但由于繞了一個彎，意思就變得不那么直接，從而顯得比較委婉。日語中有很多雙重否定的固定句式。如：～なければならない 、～なくてはいけない、～ないはずはない、～ざるをえない等。

2．不同點

（1）英語獨特語法方式

①情態動詞

情態動詞的過去式如could，might都有委婉的功能。如：

[6] Might I have another cup of coffee? （請問我可以再要一杯咖啡嗎？）

[7] You might mistake what I mean.（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

②虛擬語氣

虛擬語氣用在口語中，會使語氣更加客氣、委婉，交際效果好。我們用If I were you， I would work hard 代替You don’t work hard，委婉地給對方提出建議。You must go home before six被 I wish you could go home before six替代，委婉地說出愿望。

③第一人稱的復數形式

有時醫生會對病人說We need an operation.代替 You need an operation.來委婉地拉近醫患之間的距離，幫助患者減輕對疾病的恐懼。

（2）日語獨特語法方式

①被動語態

在被動語態中主語是動作的承受者，因此這種句式強調事實的客觀性。日本人談論事實時，傾向于用大眾觀點來代替個人觀點。既然這個觀點被大眾接受，那么暗示說話者也支持這一觀點。通過這種方式，說話者避免直接說出自己的觀點，換句話，他委婉地表達了個人觀點。日語中有許多被動的固定表達，如：～思われる、～される、～言われる等。

[8] 現在の醫療技術では この病は 治せないとされている

醫生用“治せないとされている”代替“治せない”，巧妙地將自己的觀點轉移到大眾觀點，委婉地告訴病人病情的嚴重性，不僅體現了醫生的謙虛，而且很謹慎。

②推量句式

推量句式是日語獨一無二的句式。日本人喜歡含蓄，避免使用肯定、直接的表達，而經常在句末添加如だろう，ようだ，らしい，みたい，そうだ這樣的推量句式，緩和語氣，達到委婉效果。據說日本學者在學術論文里也不用“であろう”結論，受到歐美學者的尖銳批評。下面是推量句式構成的日語委婉語。

[9] 明日 多分 いい天気になるだろう。

[10] 山下さんは 今度も だめだったらしいよ。

③敬語表達

日語的敬語體系十分發達。除了詞語形式，還有許多敬語表達，如お/ご…になる，お…いたす等。敬語表達不僅表示對對方的尊敬，而且也有委婉效果。例如“お客様のご住所、お名前、お勤め先を教えていただけますでしょうか”比“あなたの住所、氏名、勤務先を教えてください”更禮貌、委婉。

④助詞

助詞如けれども，が經常用在句子的末尾，使話語末尾的含義意猶未盡，達到緩和語氣、婉轉表達的目的。

[11] お願いしたいことがあるのですけど。

[12] すみません、ちょっとわかりませんが。

⑤其他方式

筆者認為一下幾種現象也屬于日語委婉語。使用人稱代詞，日本人接電話時經常用“どちら様ですか”代替“あなたが誰ですか”，避免直接指向對方，達到尊敬對方、委婉表達的目的。

另外概數也可構成委婉語。如：ほど，約，ごろ等。通常概數詞給人一種模糊的印象，它比精確的數詞更具委婉效果。當表示想要5個蘋果時，日本人用“リンゴを五つぐらいください”代替“リンゴを五つください”。

總之，英語和日語中既存在相同的語法方式如省略、否定構成委婉語，也存在不同的語法方式如虛擬語氣、情態動詞、第一人稱的復數形式構成英語委婉語和被動語態、推量形式、敬語表達、助詞、概數、人稱代詞構成日語委婉語。與英語相比，日語更傾向于語法方式構成委婉語，日語委婉語的語法構成方式豐富且固定。

（四）語用方式

語用方式也可構成委婉語，主要指間接引語行為。

[13] Son: Mum， I want to watch TV.

Mum: How is your homework getting along?

這是母子的一個對話。兒子說想看電視，母親卻問作業進展如何。母親避免使用命令的口氣，而是繞了一個彎，委婉地告訴兒子作業要先完成。

[14] 主婦A: お子さんはピアノがお上手ですね。

主婦B: いいえ、夢中だけだわ。

主婦A：本當に夢中なのね、うらやましいわ。毎晩１２時ごろにならないと休みませんね。でも、うちの主人が物音にとっても敏感なんだけど…

這是兩個主婦之間的對話。B的兒子總是晚上彈鋼琴產生很大的噪音。A婉轉地建議B的兒子應該在12點前睡覺。

三、結束語

委婉語存在于各種語言中，英語和日語也不例外。本文基于廣義委婉語的視角，從語音、詞匯、語法、語用四個方面對英日委婉語的構成方式進行了對比，發現日語委婉語更側重通過語法手段構成委婉語，尤其通過被動、推量、敬語、雙重否定、省略等形式構成委婉語，且這些語法手段也已經約定俗成。而英語通過語法手段構成的委婉語相對較少，主要還是以詞匯形式的委婉語為主，語法手段的委婉語還很不系統，臨時性很強。教師在以后的英語、日語授課中，可以有所側重地對委婉語進行講解，使大家對委婉語有個更加全面的認識，并靈活地應用于涉外交際中。

參考文獻：

[1]Bolinger， Dwight Sears， Donald A. Aspects of Language[M].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Inc， 1981.

[2]新村出(Sinmura Izuru). 広辭苑[M]. 巖波書店， 1993.

[3]陳小明. 試論日語委婉表達的策略[J]. 廣西右江民族師專學報， 2006 (4).

[4]何學靜.英語與日語委婉語比較研究[J].成都大學學報.2008 (3).

[5]梁麗娟. 日語中的委婉表現及其語用功能[J]. 廣西師院學報， 2002 (4).

[6]束定芳.徐金元.委婉語研究: 回顧與前瞻[J].外國語.1995 (5).

作者簡介：景艷（1981.10--）女，漢族，河南省三門峽人，鄭州旅游職業學院助教，研究方向：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涉外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