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瑕疵出資股東的資格認定

在判定瑕疵出資行為人的股東資格之前應當區分好瑕疵出資的兩種情形，即瑕疵出資情節嚴重到即將使得公司設立無效的情形，即嚴重的出資瑕疵。以及股東雖然出資存在瑕疵但不至于達到致使公司設立無效的境地，即一般的出資瑕疵。筆者認為應當分情況討論。

嚴重出資瑕疵時股東資格的確認

眾所周知，公司的成立是股東存在的前提，公司如果解散，股東資格也必將消亡。因此，如果出資行為人瑕疵出資的情節已經嚴重到致使公司將被撤銷登記或吊銷營業執照的程度時，股東資格亦必將隨公司法人資格的消滅而不復存在。

雖然在股東嚴重出資瑕疵的情況下，公司遭受了重大創傷，面臨即將關門的危險，但筆者建議是否可以采取將瑕疵股東掃地出門的措施呢？即公司是否可以將該瑕疵出資的股東除名而挽救公司于不利呢？縱觀我國《公司法》并未找到類似的規定，但是筆者認為我國法律可以借鑒、移植他國已有的優秀法律制度，以促成自身法治之完善?！兜聡邢挢熑喂痉ā返?1條即規定，當股東拖延支付自己應當繳付的股款時，公司將對拖延支付的股東頒發一次儆戒性催告，敦促其在規定的時間內補足出資，如果該股東在規定的期限內仍不能補償其缺繳的出資款時，公司將對其及其應當支付的股份一并除名。

我國《公司法》完全可以做出相類似的規定，即當某位股東拒絕履行出資義務至嚴重影響公司存立時，其他股東可以合議將該股東除名，以維護公司的穩定發展。

一般出資瑕疵時股東資格的確認

對于股東瑕疵出資但不危及公司存續時，是否應當確認瑕疵出資者的股東資格，學界主要有以下兩種觀點，（1）否定說。即否定瑕疵出資行為人的股東資格，其依據在于，公司享有獨立人格和有限責任庇護的前提是公司必須有充足的資本，這是公司存續的基礎，完全出資是投資人獲取公司股東資格的唯一途徑，也是公司股東最重要的義務。這一理論在我國改革開放初期，市場經濟剛剛起步，公司制度相對不健全的時候，占據了我國理論界及實務界的主導地位。隨著我國新《公司法》的出臺，我國的法定資本制原則已經被修改成授權資本制，股東依法可以分期繳納在公司章程中認繳的出資額，而不至于影響到自己的股東資格，否定說的地位也從此風光不再。（2）肯定說。即認為不能以股東出資有瑕疵便否認其股東資格，相反只要股東在相關的形式要件如公司章程、股東名冊上得到了記載，即應認可其股東身份。筆者贊同肯定說的觀點，因為從我國《公司法》的規定可知，在現行公司法律框架下，只規定了瑕疵出資者的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允許瑕疵出資者通過補足差額的方式來消除公司資本不足的隱患。因此，肯定說不僅符合我國《公司法》的規定，更順應了立法的價值取向，在公司有多位股東時，只要部分股東的出資額達到設立公司的最低注冊資本的要求，公司便可依法成立。換言之，即使部分股東出資不足、虛假出資，也不影響公司的正常設立。出資不實的股東完全可以依照《公司法》的規定，在規定的時間內把應繳的出資額補上，而絲毫不影響其股東身份。其次，公司法本身就具有典型的社團法特征，公司在存續期間對外發生的諸多復雜的法律關系也會因為輕易的否定瑕疵股東的資格而深受影響，變得動蕩不安。例如：如果輕易否認瑕疵出資者的股東資格，股東之前從公司分得的利潤必將變成毫無法律依據的不當得利，應予返還；瑕疵出資股東對外訂立的合同也會因為主體不適格以致產生諸多的效力糾紛；瑕疵股東參與股東會議做出的決議可能也會因為參與人的資格瑕疵而面臨決議無效或被撤銷的下場。因此，在公司內部法律關系中，只要股東在公司章程、股東名冊等形式要件上簽名蓋章，都表示其有真實的意思表示，即使出資不實或虛假出資，都不影響其股東資格。在公司的外部法律關系中，只要公司的工商登記中載有該股東的身份，即使其出資不實或虛假出資，也不影響公司外第三人對其股東身份的信賴。

雖然法律未對瑕疵出資者的股東資格進行否定，但是從維護公司股東利益平衡的角度考慮，如果賦予瑕疵出資股東與其他股東完全相等的股東權利，勢必造成股東之間實質上的不平等。實際出資足額的股東卻與出資不足或者根本未出資的股東享有相同的表決權、收益權、剩余財產分配請求權等，這顯然對其他無錯的股東不公。同樣，出于我國民商法的精髓——權利義務相一致原則的考慮，股東享有的權利也應當與其所要承擔的義務相一致，而不能享有無義務的權利。股東瑕疵出資卻依然可以獲取與其義務不相稱甚至遠遠大于其出資額度的權益時，顯然，權利與義務已經不再一致，風險與利益也不再相當。因此，對瑕疵出資股東的股東權利加以限制也成為學界和實務界所贊同的觀點。我國《公司法》第35條規定：“股東按照實繳的出資比例分取紅利；公司新增資本時，股東有權優先按照實繳的出資比例認繳出資。但是，全體股東約定不按照出資比例分取紅利或者不按照出資比例優先認繳出資的除外?！弊罡呷嗣穹ㄔ骸蛾P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修改意見稿）中規定：“記載于股東名冊的股東依據公司法第三十三條第二款向公司主張行使股東權利，公司以其沒有按期繳納出資或者出資補足，主張在其補繳出資前相應限制其表決權、利潤分配請求權及新股認購權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笨梢娢覈蓪﹁Υ贸鲑Y股東權利的限制正在做出越來越明確而細致的規定，對于出資瑕疵的股東，公司完全可以依據法律對抗或限制其分紅取利、參與公司經營管理的權利，人民法院在實際審判中也應當予以支持。

（作者單位：中國政法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