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男人變聰明很難,但讓他變傻很容易。
周末去爬山,天高云淡,涼風習習,三五好友走走停停,說說笑笑,心情比秋日更晴朗。
走到一條河邊時,看到很多游客坐在橡皮船上,正要開始漂流活動。我們停下腳步,饒有興趣地觀看,忽然一聲尖利的女高音傳來:“笨蛋,你干嘛呢?”循聲看去,就見一條小船上坐著一對30多歲的男女,看樣子應該是夫妻。女的柳眉倒豎,一會兒責怪男人安全帶沒系好,一會兒又怪他劃船的方向不對。
高高大大的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呵斥得六神無主,很快就大汗淋漓,而越緊張就越是不對勁。眾人的船,早就沖過一道道險灘,并伴隨著陣陣尖叫和歡笑呼嘯而去。而這對夫妻的船還在原地打轉,最后,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他們才沖了下去。
等我們繞近路快步走下去時,又看到了那對男女,似乎是濺到船里的水太多了,女的滿臉怒氣,不停地抱怨,男的則一臉無奈與尷尬。
同伴中有位女士感嘆道:這哪是出來旅游散心啊,簡直是找罪受!瞧這男人,簡直被罵傻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位老同學。
在我的記憶中,這位同學活潑開朗,是個典型的陽光大男孩。畢業后,有一次在大街上碰到他,很驚訝于他的變化:說話聲音低了,走路不再昂首挺胸,眼神也變得游移不定。
打過招呼后,我問他干么去。“去動物園……”話音未落,身后一個女人厲聲喝道:“誰說去動物園了?孩子要去水上公園!”老同學訕訕一笑:“那好,那好,水上公園……”
久別重逢,我們都很激動,不免聊起從前的老同學。同學的妻子不停地插言,總抱怨丈夫說話不得體,言語之間全是不屑。同學越發面紅耳赤,最后幾乎口吃起來。看他那遭罪的樣子,我急忙揮手道別,轉身落荒而逃。
我忽然明白了,歲月只能改變老同學的面貌,而改變他精神狀態的,是站在旁邊的那位西太后一樣的妻子。
人們常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位偉大的女人。現在我發現,讓一個男人變傻其實很容易,那就是娶一個整天喋喋不休、自以為是、在公共場合咆哮如雷的女人。
童年遙憶
劉巧云
時勢造“英雄”,兒童亦如此。
不知不覺已人到中年,驀然回首,童年的記憶依然非常清晰。
我出生在魯西南的一個偏遠村莊,西鄰奔騰不息的黃河,東靠固若金湯的大堤,南北是一望無垠的沃野,正可謂遼闊平原,天然糧倉。
如此美麗的家鄉,在我童年那會兒遭遇了上世紀60年代初的生活困難時期,“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不切實際的口號充斥社會,急躁冒進,假、大、空,使人們領略了空前的“共產主義”,也在我的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也許是女孩天性使然,也許是家庭熏陶所致,大人們都說我特懂事,總是把自己分得的每頓餐飯分一些給大人吃,鄰家大爺大娘都夸我孝順。那時雖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總是聽到一些夸獎的話,心里美滋滋的。
我從小就比較乖巧,且循規蹈矩的一副“大人樣”,說話很風趣。
有一次在食堂排隊領飯,一位大叔逗我說:“還是小云家有啥吃,你看她不瘦嘛?”我卻一臉認真地說:“哪里呀,你看我這額頭都是骨頭。”一句話引得愁眉苦臉的大人們綻放了久違的笑容。
村里有一所小學,我在那里幸福地度過了5年的小學生涯。有初入學校的新奇,有總得第一的優越,有當小班長的自豪,更有代表學校參加諸多活動的榮耀。
有一次,全鄉搞文藝匯演,要求每個學校都要出節目。當時老師少,副課基本不開,可把校長、老師難住了。語文老師“慧眼識才”,建議我表演一個朗讀節目。
初生牛犢不怕虎,我非常高興地接受了任務。那時不像現在,索取材料的渠道那么寬泛,我搜腸刮肚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還是父親那份報紙給了我靈感。
“他心里裝著全體人民,唯獨沒有他自己。”《人民日報》頌揚焦裕祿的長篇報告文學吸引了我,我非常自信地選擇了這篇文章作為朗讀題材。在老師的著力輔導和我的精心準備下,演出十分成功,獲得了一等獎。朗讀期間我雖童音稚嫩,但聲情并茂,極富感染力,不時引來陣陣掌聲。
童真、童趣溢滿了我的童年時代。
記得在“文革”大串聯的熱潮時期,農村小學也聞風而動,低年級學生年齡小,村里就派馬車拉著到蘭考去,說是緬懷焦裕祿,抓革命促學習。
當時我年齡小,屬于“號外”,不讓去,處處要強的我不能接受,以哭相要挾,好一陣鬧騰,但最終也沒能去成。我的好奇、幼稚,給大人們添了很多麻煩。更可笑的是自己干了老些當時覺得“風光無限”的事兒。諸如:留著男孩發型,扛著寫滿毛主席語錄的黑板,堵在路口讓行人背誦,可認真了。現在想來只能作為笑談。也真懷念兒時的好記性,幾天就把那本厚厚的毛主席語錄背得滾瓜爛熟,令老師稱道,同學羨慕。
真是時勢造“英雄”,兒童亦如此。
遙憶童年,適逢困難時期,歷經特殊年代,但我卻無憂無慮,幸福得像花兒一樣。是家鄉那一方熱土似陽光雨露沐浴著我,是淳樸善良的父老鄉親精心呵護著我茁壯成長。
監獄一角蝶舞鳥唱
張鳴躍
他還能流淚,說明良心未泯。
那年,他犯傷害罪入獄,在農場服刑。
有點冤枉,他本是正直剛烈的人,眼見不平拔刀相助,卻成了犯人。
他搞不懂,心有不服,必有發泄。
入獄后,他成了“牢頭獄霸”,兇殘到許多犯人不怕管教,見了他卻嚇得發抖。半年不到3年刑期加到了5年,換了三次中隊。
再次換中隊后,他故伎重演,當天就開始“打地盤”。中隊老管教竟沒有罰他,當天連提也沒提。
第二天,老管教微笑著,像帶朋友出游似地帶他去看一片風景。
那是中隊果園的一角,一間廢棄的小屋,一棵無枝無葉的枯樹,看上去如地獄門房般恐怖。
老管教問:“感覺如何?”
他說:“地獄。”
老管教笑了笑,講了個故事。
許多年前,老管教還是年輕管教。那年送來一個犯人,是一個很有名氣的豫劇演員,被打成了反革命。管教很同情這個演員,特意安排他看果園,就住在這間小屋里,心想活兒不重,有空還可以來聽聽他的戲。沒想到,當天晚上,演員就在這棵枯樹上吊死了。
他聽罷說:“心死了,天堂也是地獄!”
老管教說:“你說對了一半,還有一半!”
老管教又帶他去看另一片風景。
那是中隊菜園的一角,也有一間小屋,但風景卻不同。一片花園,十多種花,艷麗芬芳。這里明顯常有人來澆花護花,有了花壇配飾,周圍樹青菜綠、蝶舞鳥唱,讓他一時忘了這也是監獄一角。
老管教問:“感覺如何?”
他說:“有點怪。”
老管教又講了個故事。和那個演員同年,中隊送來一個犯人,姓李,是個作家,也成了反革命。管教出于同樣的情感,特意安排作家看菜園,住在這個小屋里,只是多安排了兩個寬管犯人同住,一個互監小組,防止意外。
沒想到,對這個作家的監護是多余。作家很樂觀,該吃吃,該干干,閑了就寫作,還在房前空地種起花來。年年寫,年年種,8年后平反出獄時,就有了這花園。作家是背著一大包作品笑呵呵出獄的,隨后就有了對世人的一系列感動與震撼。
他聽罷低下了頭,沒吭聲。
落下幾滴眼淚后,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他懂了,心死了,天堂也是地獄,心活著,地獄也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