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研究學問,特別是古代文籍,不可不熟知所研究科目的專業(yè)書籍,而這目錄就是最為關(guān)鍵的。余嘉錫是中國近代社會目錄學成就的集大成者,我們可從他的生平及著作中了解他為我們建造的目錄學思想,進而探討目錄學的重要性。
關(guān)鍵詞:余嘉錫 生平目錄學成就
20世紀初古典目錄學的發(fā)展日益走向衰落,而西方的新式目錄學思想也開始傳入中國,由此誕生了許多以目錄學生存和發(fā)展為己任的目錄學家。在眾多目錄學家中,余嘉錫是古典目錄學總結(jié)方向的代表人物。
余嘉錫生平
余嘉錫(1884—1955),字季豫,湖南常德人。現(xiàn)代著名古文獻學、目錄學家。家父余嵩慶,字子激,光緒初年進士,曾做過河南知縣,官至湖北候補知府。余嘉錫八歲由其父親親自教授《四書》章句、《五經(jīng)》等,在其父親的教誨下,余嘉錫從幼年就博覽群書,并勤于記誦,悟性極高。繼之又涉獵四史和《資治通鑒》,可見余嘉錫早年受到的教育是有別于他人的。在他十四歲那年寫了《孔子弟子年表》,十六歲時,給《吳越春秋》作注。
光緒二十七年辛丑,余嘉錫鄉(xiāng)試中舉人,且有“湖南才子”之稱。并得到著有《新元史》的史學家柯劭忞的賞識,被選為吏部文選司主事。辛亥革命以后回鄉(xiāng),任教于常德師范學院。1927年經(jīng)柯劭忞介紹進京,開始輔助審讀《清史稿》初稿。1928年后,在北大等多所院校學校任講師,講授目錄學。1931年,陳垣先生聘余嘉錫為輔仁大學教授并擔任中文系主任一職。其后,余嘉錫在輔仁大學任教長達十八年。自1942年起,擔任文學院院長。1948年當選為中央研究院院士。1949年以后,任中國科學院語言研究所專門委員。1952年患腦溢血而癱瘓。1955年除夕夜猝死,享年72歲。
余嘉錫一生著書甚多。主要著作有:《四庫提要辨證》、《目錄學發(fā)微》、《古書通例》、《余嘉錫論學雜著》、《世說新語箋疏》等專著。在余嘉錫先生眾多著作中,《目錄學發(fā)微》是其目錄學的代表作。
余嘉錫的目錄學成就
余嘉錫在《目錄學發(fā)微》中對古典目錄學進行了總結(jié)和梳理,他將目錄學置于歷史長河中研究,在深入探究前人成果的基礎上,繼承并發(fā)揚了目錄學“辨章學術(shù),考鏡源流”的傳統(tǒng),進而提出了“目錄學學術(shù)之史也”得觀點,并以其淵博的知識,精詳?shù)恼撟C,對目錄學的深遠意義及功用、書目文獻的體例、目錄學的發(fā)展及歷代書目的類例,作了詳盡系統(tǒng)的論述,《目錄學發(fā)微》是我國為數(shù)不多的目錄學專著中影響較大的一部著作。
目錄學之意義及其功用
余嘉錫在全方位考察我國書目歷史發(fā)展的基礎上,將書目劃分為三類:“一曰部類之后有小序,書名之下有解題者;二曰有小序而無解題者;三曰小序解題并無只著書名者。”
第一類,即有小序解題之書目。現(xiàn)存者如,《直齋書錄解題》、《通考·經(jīng)籍考》、《四庫提要》之類。余嘉錫對這一類書目非常推崇,認為他在辨別學術(shù)源流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觀《隋志》,抨擊諸家,推崇向、歆,蓋以向之《別錄》,每書皆有敘錄,歆之《七略》,群篇并舉指要,于書之指歸訛謬,皆有論辯,剖析條流,至為詳盡,有益學術(shù),故極推崇”。這不僅是近代目錄學家所欣賞書籍整理的方式也是其倡導現(xiàn)代古籍整理的方式。
第二種即有小序無解題之書目。現(xiàn)存者有《漢書·藝文志》、《隋書·經(jīng)籍志》。余嘉錫認為此類能“窮源至委,竟其流別,以辨章學術(shù),考鏡源流”。這類書目又以史志目錄最為常見。余嘉錫引章學誠的觀點對此類目錄的功用又作了進一步的闡述“部次流別,申明大道,敘列九流百氏之學,使之繩貫珠聯(lián),無少缺逸,欲人即類求書,因書究學。古人最重家學,敘列一家之書,凡有涉此一家之學者,無不窮源至委,竟其流別,所謂著作之標準,群言之折衷也”。在歷代官修史書中,我們細心品琢,總是能領(lǐng)會到他們的線索,這也是余先生對歷史學研讀的一個重要引讀。
第三種即無小序解題之書目。現(xiàn)存者如唐宋明《藝文志》、《通志·藝文略》、《書目答問》及各家藏書目錄皆是。這類目錄歷來為其他目錄學家所不齒,而余嘉錫卻對這種書目做出了客觀評價“此類各書,不辨流別,但記書名,已深為《隋志》所譏,然茍出自通人之手,則其分門別類,致然不紊,亦足考鏡源流,示讀書之門徑,鄭樵所謂‘類例自分,學術(shù)自明’,不可忽也”。在這一點上證實了余先生不愧為近代目錄學的領(lǐng)軍人物。
這三類的劃分,較全面系統(tǒng)地概括了古典書目的特征及其各自的聯(lián)系與區(qū)別,他們各自的特點與形式又是通過“辨章學術(shù),考鏡源流”這一原則聯(lián)系起來的。
王鳴盛曾在《十七史商榷》中說過:“目錄之學,學中第一緊要事,必從此問途,方能得其門而入。”近代張之洞也說:“泛濫無歸,終身無得。得門而入,事半功倍。”并將《四庫全書總目》譽之以讀書的“良師”。史學家陳垣曾這樣評價余嘉錫:“其學問是從《書目答問》入手的。”余嘉錫自己也說:“余之略知學問門徑,實授《提要》之賜”,“治學之士,無不先窺目錄學以為津逮,較其他學術(shù),尤為重要”。
余嘉錫正是結(jié)合他一生治學的切身體會將目錄著作的實際功用概括為六個方面:一曰,以目錄著錄之有無,斷書之真?zhèn)危欢唬媚夸洉脊艜恐趾希蝗唬阅夸洉浿看危ü艜再|(zhì);四曰,因目錄訪求闕佚;五曰,以目錄考亡佚之書;六曰,以目錄書所載姓名卷數(shù),考古書之真?zhèn)巍?傊澳夸浿畬W為讀書引導之資,凡承學之士,皆不可不涉及其藩籬”。
目錄書之體制
書目體制問題是目錄學研究中的一個重要理論問題,怎樣在編制書目的體例中體現(xiàn)“辨章學術(shù)”的宗旨,不同時期的目錄書各有定法,目錄學家也各有所見。余嘉錫總結(jié)多年教學及研究經(jīng)驗,博取各家之長,提出了目錄書的三種體制:篇目、敘錄、小序。
對于篇目的體制,余嘉錫說:“篇目所以考一書之源流”。他認為,篇目的意義在于列出一書的綱要,闡述一書的概況與原委。在篇目演變上,又舉出兩種不同的類型加以比較“篇目之體,條別全書,著其某篇第幾,前篇敘之以詳。古之經(jīng)典,書于簡策,而編之以韋若絲,名之為篇。簡策厚重,不能過多,一書既分為若干篇,則各為之名,題之篇首,以為識別。其用特以便檢察,如今本之題書根耳。其有古人手著之書,為記一事或明一義自為起訖者,則以事與義題篇,如《書》之《堯典》、《舜典》,《春秋》之十二公,《爾雅》之《釋詁》、《釋言》等是也。其有雜記言行,積章為篇,出于后人編次,首尾初無一定者,則摘其首簡之數(shù)字以題篇,《論語》之《學而》、《為政》,《孟子》之《梁惠王》、《公孫丑》是也”。由上述比較中可以看出,以事或義題篇優(yōu)于摘取字句的題篇。因此后來摘字句題篇的逐漸減少。
由此,余嘉錫對篇目的功用及其意義又作了進一步的探究與闡述,“使《別錄》篇目具存,或后人著錄能載篇目,則按圖索驥,不至聚論紛紜矣。此篇目之善一也”。“故就其篇目,可以窺見文中之大意,古書雖亡而篇目存,猶可以考其崖略。此篇目之善二也”。“體如今之索引,蓋便于檢查,亦目錄中應有之義也”。“至如用篇目以考古書之真?zhèn)危瑒t其功用尤為顯而易見者矣。此篇目之善三也”。
敘錄,“所以考一人之源流”,又稱“解題”,對于探究學術(shù)源流至為重要。但歷代書目的敘錄為何如此繁雜?他認為:“敘錄之體,源于書敘”。且“多敘其人平生之事跡及其學問得力之所在”,“作敘之法略如列傳。故知目錄即學術(shù)之史也”。而“吾人讀書,未有不欲知其為何人所著,其平生之行事若何,所處之時代若何,所學之善否若何者”,所以敘錄可以“告學者以讀書之方,省其探討之勞也”,因此敘錄必須對“論考作者之行事”、“論考作者之時代”、“論考作者之學術(shù)”,加以重視。基于以上敘錄寫作需要的各項條件,敘錄龐雜的原因也就顯而易見了。因此,他對那些撰寫敘錄的人提出:要博通古今,深諳學術(shù)之體,實事求是,不要因個人喜好而主觀的對其著作及學術(shù)加以褒貶。
余嘉錫說,“小序,所以考一家之源流”,“小序之體,所以辨章學術(shù)之得失也”。而這一觀點的提出是以現(xiàn)存的幾部有小序的目錄書為依據(jù)的,如:《漢書·藝文志》、《隋書·經(jīng)籍志》、《崇文總目》等。正因為小序在追溯學術(shù)源流上有著巨大的作用,因此這也是歷代目錄學家不易做到的。章學誠所謂:“非深明于道術(shù)精微群言得失之故者,不足與此。后世部次甲乙紀錄經(jīng)史者代有其人,而求能推闡大義,條別學術(shù)異同,使人由委溯源,從想見墳籍之初者,千百之中,不十一焉。”余嘉錫對此深有感慨的說:“蓋目錄之書莫難于敘錄,而小序則尤難之難者。”這是余嘉錫從編目思想上,著重從篇目、敘錄、小序的功用出發(fā),闡發(fā)了編制這三者的重要意義。
余嘉錫從歷史的角度出發(fā),批判繼承了古目錄學的精髓。不僅吸取了章學誠“辨章學術(shù),考鏡源流”這一古典目錄學中的精華,且發(fā)揚并完善這一傳承,提出“目錄者學術(shù)之史也”的觀點。
他將目錄學置于中國幾千年古典文化大背景中,給予了目錄學以高度評價,并從目錄的意義、功用、篇目、敘錄、小序等論證了目錄學對考辨學術(shù)源流所起的重大作用。從而建構(gòu)了自己獨特且具有余氏風采的目錄學思想體系。當然這與余嘉錫本人博學多識,對學術(shù)治學嚴謹,實事求是,不持門戶之見的客觀態(tài)度是密不可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