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筆者收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漢魏六朝紀行賦的研究成果,從紀行賦的內容及特征、淵源、形成與發展分期、紀行賦的藝術研究、紀行賦與其他文體的交叉研究、單篇紀行賦作品研究六個方面,對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的紀行賦研究進行綜述。
關鍵詞:漢魏六朝 紀行賦 綜述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賦學研究掀起了熱潮,進入一個繁榮時期,其中賦體文學的分類研究也在此時期呈現出興盛的局面。從《文選》開始就從題材上把賦分成京都、郊祀、耕藉、田獵、紀行、游覽、宮殿、江海、物色、鳥獸、志、哀傷、音樂、論文、情等十五類。這一時期,京都賦是研究中的熱點,對《文選》中所謂志、哀傷、情以及田獵、江海等類型賦的關注較多,而對《文選》中所謂郊祀、紀行、游覽、論文等類型的賦作缺乏關注。[1]
紀行賦,又稱述行、行旅,紀行賦作為賦作品中重要的一種題材,產生于西漢末年。劉勰《文心雕龍·詮賦》“夫京殿苑獵,述行序志,并體國經野,義尚光大。”列述行一類。梁·蕭統《昭明文選》列紀行一類;《藝文類聚》節選了漢魏六朝的行旅賦21篇,總入“人”部;清·陳元龍《歷代賦匯》收錄行旅一類。
漢代為眾人所公認的賦有4篇,劉歆《遂初賦》、蔡邕《述行賦》、班彪《北征賦》、班昭《東征賦》。魏晉南北朝紀行賦據清·嚴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漢六朝文》考尋到的為55篇,包括殘篇和存目(從公元184年算起。其中建安時期約有27篇;正始至宋的紀行賦約有10篇,;南朝約18篇)。[2]有關“紀行賦”的研究論文主要有兩種形式,一為綜合性研究,一為單篇賦作研究。前人對紀行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紀行賦的體制特征及內容
劉勰《文心雕龍·詮賦》中論述了對賦的結構的認識:“既履端于倡序,亦歸馀于總亂。序以建言,首引情本,亂以理篇,迭至文契。”紀行賦的體制結構也大致由序、正文、亂三部分組成。[3]
王琳《簡論漢魏六朝的紀行賦》根據減榮緒和劉勰所論,認為紀行賦的主要內容特征可歸納為:1、記述與經歷之地有關的人文掌故,2、摹寫經歷之地的山水景觀。并認為,漢魏六朝紀行賦的重要特色是“因地及史”。劉敏、李元旭《漢魏六朝紀行賦論略》將紀行賦的特點歸納為:從產生背景看,紀行賦一般產生在某個王朝王綱解紐或朝代更替之際,或軍閥混戰之時等;就內容而言,是作者對其行程經歷的真實記錄;就藝術特點而言,紀行賦的藝術手法各個時期不盡相同。綜合各家觀點,紀行賦的突出特征有兩點:因地及史與述山水。
二、紀行賦的淵源
賦的起源有四種:古詩之流;原本詩騷,出入戰國諸子;本于縱橫家;源于隱語。[4]對于紀行賦產生的淵源,研究者基本上都認為:濫觴于楚辭中的《涉江》、《哀郢》。
王琳《簡論漢魏六朝的紀行賦》一文中認為:漢魏六朝紀行賦“論所經人物山水”的特征,從表象看來,與屈原《涉江》及其它作品存在聯系。從深層考察,二者在重視歷史方面也可以說是相通的。屈原作品中征用往古歷史,來諷諭楚王,以抒發憤怨的“借古諷今”的筆法影響了漢代辭人。這是我國紀行作品的發端。此外,賈誼《吊屈原賦》在旅途中憑吊先賢、抒發感慨的形式,以及漢大賦諸如游獵等賦作中的紀行成份,如揚雄的《甘泉》、《河東》,都對后來紀行賦的形成產生了重要影響。
三、紀行賦的形成與發展分期
紀行賦確立的標志,有兩種觀點。一是認為紀行賦確立于劉歆的《遂初賦》。大部分的學者持此觀點,如馬積高、許結、王琳、宋尚齋等。如郭維森、許結在《中國辭賦發展史》中提到:劉歆《遂初賦》是見存第一篇“述行賦”,并開啟了后世述行賦的創作。此外,少部分學者認為,紀行賦應正式確立于班彪的《北征賦》。如高光復在《賦史述略》一書中認為:《北征賦》開出辭賦中紀行一體,后來《東征賦》、《西征賦》均采用這種紀行手法而加以發展。
關于紀行賦的發展分期,有兩種類型:一是以時間為序來劃分;一是以紀行賦的題材類型來劃分。于浴賢在《六朝紀行賦繁榮之鳥瞰》中認為,漢代為紀行的濫觴期,未成巨瀾,而將六朝紀行賦分為三個重要的類型時期:建安三國時期的“軍旅紀行賦”;南朝出現的“寫景抒情類紀行賦;兩晉南北朝的“詠史紀行賦”。于浴賢先生是以紀行賦的題材發展來劃分紀行賦的發展。宋尚齋先生則以時間為順序,將紀行賦的發展分為:漢代、建安末期至魏初、兩晉、南朝、南朝末五個階段,并認為兩晉為紀行賦的高潮期,南朝末為紀行賦的衰落期,雖偶有作品出現,但已如秋后的野草,沒有什么生命力。劉敏、李元旭《漢魏六朝紀行賦論略》一文將紀行賦為分為:兩漢,確立期;建安三國,發展轉變期;兩晉,繁盛期;南朝,漸變期。
四、紀行賦的藝術研究
紀行賦與屈騷,研究集中在屈原作品對紀行賦的影響上。臺灣學者蘇慧霜《論屈原作品和騷體紀行賦》一文從題材、藝術手法、思想意蘊三方面,探討了屈原作品對后世騷體紀行賦的影響:“輕舉遠游”之愿想、“酌奇玩華”之妙文、“朝夕歲時”之筆法,是屈原詩歌具有巨大藝術魅力的原因,為“述行序志”的辭賦精神發揚宏大。紀行遠游因此成就詩人靈魂的高貴,為情寫景,因景興情,“情”“志”交融的抒情寫志特色,發展成為騷體紀行賦普遍自覺的藝術特色。馮小祿《不遇·玄思·宮怨·述行——簡論屈騷影響下的漢代獨創騷體賦》認為,在屈騷影響下的述行賦,寫出了北方大地的蒼涼風物,并有意識地借景抒情,在題材上有彌補北方文學的地理“缺憾”作用。
建安時期的軍旅紀行賦研究。于浴賢立足整個紀行賦的發展史,探討了軍旅紀行賦的三個變化:題材上,從詠史到軍旅活動;立意上,從刺世到頌美;體制技巧上,從長篇巨制到短小精悍、完整凝練。李敬《論建安七子軍旅紀行賦》一文從“七子”軍旅紀行賦的內容、產生原因、特征、藝術風格的時代性四方面綜合論述了軍旅紀行賦。山東師范大學李云的碩士論文《六朝紀行賦研究》從美學的角度,探討了建安時期軍旅紀行賦的“崇高美”與“英雄情結”。
寫景類紀行賦研究。相較于軍旅紀行賦,寫景類紀行賦的研究顯得不足,研究主要集中在山水類紀行賦的藝術特色上。于浴賢認為,寫景抒情類紀行賦,感情色彩凄愴悲傷;善于借景抒情,創造意境;寫景集中,猶如一幅山水畫,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此外,述山水類紀行賦與山水文學的關系也得到了重視。
紀行賦的抒情性研究。李炳海《跋涉遐路 感今思古——漢代紀實性述行賦品評》從以史為鑒的角度,將漢代紀行賦分為:衰世嘆治亂,亂世嘆興亡,治世嘆存沒三種類型。并指出,漢代紀行賦,既有對國家命運的關注,又有對家族及自身遭遇的慨嘆。具有強烈的歷史感,又有可資借鑒的現實意義。栗壟秋《由班彪<北征賦>看<昭明文選>中紀行賦的抒情方式》一文從感物而興,情以景觀;敘史述事,情以事觀;闡理釋義,情以理觀等三個方面對紀行賦抒情方式予以分析,凸現其特點。
五、紀行賦與其他文體的交叉研究
近年來,紀行賦與其他文體的關系也開始受到研究者的注意。主要集中在:紀行賦“因地及史”的結構方式,及述山水的特點對后世文學作品的影響。
霍松林《紀行諸賦的啟迪,五言古風的開拓——杜詩雜論之一》認為,杜甫能將簡短的五古拓展為波瀾壯闊的鴻篇巨制,紀行賦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從命題到以紀行為主線的結構模式,都上承紀行賦。山東師范大學李云的碩士論文《六朝紀行賦研究》討論了紀行賦對山水詩和后世登臨懷古之作的影響。紀行賦“紀行—寫景—抒情言志”的結構模式,描寫過程中主觀客觀的轉換以及情景的轉移都對山水詩有影響;詠史類紀行賦大量描寫歷史人物及其事跡,通過對這些歷史人物及其事跡的敘述表明作者對歷史和現實的看法,達到以古諷今的目的,這一形式對后世登臨懷古之作有著極大的影響。
六、單篇紀行賦作研究
單篇的紀行賦作品研究散見于各類專著中,以單篇論文形式發表的研究論文數量也頗為豐富。單篇紀行賦作品研究相對集中在劉歆《遂初賦》、班彪《北征賦》、班昭《東征賦》、蔡邕《述行賦》、潘岳《西征賦》、謝靈運《撰征賦》。研究的問題主要有兩大類型:其一是考證研究,如李艷《論班昭<東征賦>的創作年代》、郭殿忱《潘岳〈西征賦〉吐魯番殘卷考釋》;其二為思想藝術研究,如張宜遷《博采史傳 情詞美亹——劉歆〈遂初賦〉簡析》、楊穎《班昭〈東征賦〉中的情志》。
結語:
紀行賦作為“一代文學”之賦的一種重要題材,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獲得了巨大的發展,但相較于都邑賦等題材類型,研究成果略顯得薄。研究方向集中于六朝,兼及兩漢,唐以后幾乎無人問津。研究重點在紀行賦的發展演變及其繁榮、衰落的原因,紀行賦的特點及藝術,建安時期的軍旅賦,具體紀行賦作品的評析。而紀行賦與其他文學形式的交叉性研究,紀行賦的價值與地位還有待進一步深入探討。此外,紀行賦的研究也需要新的研究方法的介入。唯有如此,才能促進紀行賦研究走向更加繁榮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