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樊政德

作者簡介：牧云，原名樊減人，本刊特約作家。1985年5月生，江西省撫州市人。小學在省級報刊發表作品，被中國作協魯迅文學院少年作家班錄取。發表過詩、散文和歌詞及毛筆書法，均在報刊獲過獎，均有作品入集出版或被館藏。為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中國紀實文學研究會、中國書畫攝影家協會、北京市寫作協會會員。

那時我在縣中學教書。

一天，在縣新華書店遇見堂弟樊政德，他是來為學生領開學課本的，他在離家不遠的湖田小學做民辦教師。

“老兄，我問你一個人。”堂弟走近我，神秘兮兮且很興奮的樣子。

“什么人?你說，”

堂弟進一步貼近我，嘴巴附在我的耳朵上說出一個人，問：“你認識他嗎?”

這是個在縣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姓何，名田，人們管叫他何團長。何團長如此有名不因為是老長征干部，而是他的作為特別怵人。有這么三件事能讓你一聽就知道何田他是怎樣的一個人。第一件事，有回他在市場買菜，跟賣主吵起來了，罵賣主“吝嗇鬼”，說是稱蔥時秤桿沒有把尾巴翹起來，嚷嚷非要再加一根蔥不可。賣主不讓，何團長便動手去攤子上強拿，爭來搶去，結果只奪得幾絲蔥根。旁邊的人都圍著竊笑，他把蔥根放進籃子，說：“蔥根也行，泡在面湯里也有營養”。第二件事是買“王八”，賣主嫌何團長的還價只有一半，死活不肯賣。何團長一只手緊攥著“王八”，一只手指著賣主的鼻子叱道：“你不賣給我就別想回去，你不打聽打聽，我何田是什么人!”這時，賣主聽身邊的人小聲告訴他那是個惹不起的老長征干部，這才自認倒霉依照還價將“王八”給了他。第三件事是打狗運動中，何團長擔心自家的狗外出被不認識狗主人的人將狗打死，便在狗的脖子上吊上一塊巴掌大的牌子，上寫“何田狗”，鬧出了一個大笑話，在全縣傳得沸沸揚揚。

“你問何團長做甚?”我不明白堂弟問一個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是什么意思。

“你老兄不知道。我實話告訴你吧，今后我飛黃騰達有門路了，何團長的女兒被我搞上了!”

何團長的女兒叫“瞇瞇眼”，我見過，其相貌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因是老長征干部的千金，穿著打扮倒是出類拔萃。我也知道這“瞇瞇眼”就在離我家鄉不遠的第二機床廠做普工。女兒丑陋父親有權勢，我這位堂弟肯俯身就之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我終于明白，堂弟認定我認識何團長，他這么問，意在對我炫耀。

看著堂弟志在必得的樣子，我雖然心中有點不快，可嘴上還是說了句違心話：“祝賀老弟交上了好運!”

寒假回家過春節，令我驚異的是堂弟的妻子六年初一這天，大清早就跑來找我母親，噙著淚水訴說堂弟帶“瞇瞇眼”在她家過春節的事……。過不多久，堂嬸也尋來了，是勸弟媳婦回去的。她說那個不要臉的騷貨已被她趕走了。為此，堂弟很長一段時間和他妻子鬧別扭，聲稱要離婚，直到“瞇瞇眼”因作風不正加之經常曠工累教不改被開除出廠，堂弟再也沒有機會和她見面這才跟妻子和好。后來又聽堂弟他說跟學校一位姓巖的女教師“好”上了。女教師是位上海知青，下放在我家鄉，大隊干部看她細皮嫩肉的難做苦活，便安排她在我堂弟的這所學校教書。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女知青的一位嫡親大學畢業后分配在我縣的宣傳部門，因其工作能力出眾，被提拔到我們公社任副書記。這么個難得的機會：大隊干部誰還不獻媚討個好?只是堂弟和那位女教師最終沒能修成正果，恢復高考那年，女教師考上大學離開了學校，杳如黃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