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校長

又是一年教師節(jié)，作為教師的我們在接受學生祝福的同時，也應該祝福我們當年的老師。正因為有了我們當年的所有老師的教育和引導，才成就了今天的我們。給我鼓勵和幫助的老師太多，他們的愛像一股涓涓的溪流，隨時想起，永遠溫潤。今天我想說說我的小學校長董文彥先生，董校長按年齡推算，今年應該70多歲了，關于他的事跡，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大一點的孩子灌輸?shù)奶唷６裨倩叵耄€和昨日的夢一樣清晰可見。

董校長在給我們當校長的時候總是被多事的孩子叫成“董雞蛋”，按當時的他們的說法，是取其一毛不拔，為了說明他小氣節(jié)約。現(xiàn)在想來這個名字應該是大人起的 ，或者學校老師起的，為了說明董校長不愿意花公家的一分錢，不愿意給當時的村上帶來一點經(jīng)濟上的負擔，也許對人家來說并不是什么負擔。這個綽號是在新的領導接替他后更被叫響了的 ，人們總是談論董校長當年治校的嚴謹和節(jié)約，從來不給隊上出難題的事情，反襯在他以后的幾任校長都或多或少鋪張浪費以至有人以權(quán)謀私的劣行。

1986年，當時我上小學二年級，改革搞企業(yè)盤活經(jīng)濟在比較偏僻的農(nóng)村是少而又少的，他說出去到西安看到人家學校用企業(yè)養(yǎng)活學校，他也想走這樣的路子，于是就用學校僅有的錢買了一臺冰棍機。這是否就是因為不給村上提經(jīng)濟要求自謀出路的一種做法呢？我想是的。還記得我的小學一進門，往右拐的兩間廈門，一間是學校給老師辦的灶，一間就是放著冰棍機器的房子。我記得很清楚，總是叫老師在業(yè)余時間或者下午放學，留幾個學生幫忙來自制冰棍，并批發(fā)給外面的人。我在三年級到五年級的時候，和班里幾個聰慧的女生總是在放學后被抽到灶上燒開水。就在給老師做飯的那個鍋，一大鍋的水，燒開晾涼，然后放到制冰棍的模子里，放很多的白糖，最后放到冰棍機里冷凍。老師操作的時間到了，我們自制的冰棍也就面世了。晚上回去的時候，每人手里拿上七八個冰棍以示酬勞。很懷念當年的小學時光，是否也和這樣綠色的冰棍有關呢？

還想起來每年的“六一”兒童節(jié)我們的禮物，就是由校長端著一簸箕（當然是制冰棍用的那種）冰棍分給每一個同學，后面有別的老師源源不斷的送來，我們的董校長發(fā)送到我們每一個人手中除了冰棍外還有幾個水果糖。我想，冰棍是自制的，水果糖應該是校辦工廠，也就是我們的冰棍廠掙來的錢為大家買的了。

我上三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廣播還是電視說有日全食，他為了讓大家了解什么是日全食，自己拿個水盆，里面放了些藍墨水，放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前，讓我們在水盆里感受用肉眼看不到的天上美麗的少見的日全食。按理說這個東西，小學生了解也好 ，不了解也好，現(xiàn)在的校長恐怕很少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吧？

總是能夠在不大的校園的角角落落看到校長忙碌的身影，教室門前的冬青樹高了，是他在動手修理；老師辦公室門前花園里也是他在鋤草、施肥。他既是校長，又是園藝師，更是后勤主任。過道上的黑板報，從來沒有看到別人去寫一個字，總是過一段時間他自己就帶個板凳去替換新的內(nèi)容，俊秀的字體今天我還能想到。

他為人寬厚，對學生尤其有愛心。唯獨對他自己，總是很嚴格。那些年剛開始評教師職稱，都是由老師自己填了什么職稱后來就是什么職稱，當時的副校長給自己填了高級，人家后來就一直領的是高級教師工資，而他到現(xiàn)在還是二級，當了一輩子校長，別人給他說你怎么能當了一輩子校長，自己的職稱問題都不能解決。他回答，毛主席當年不就是拿二級工資嗎？我就是從那才知道毛主席拿二級工資的。他總是用德去感化人，讓別人為他感覺到委屈。

再后來我到初中上學了，剛好他也被調(diào)到初中管事務。我上初二的一天，他因為著急要去班里查學生的到校情況，在從他的辦公室往教學樓上走的時候，上臺階的過程中自己跌倒了，高血壓導致腦梗，住了很長時間的醫(yī)院。出來后他又被調(diào)回到了原來的小學。我想后來應該沒有再當校長了，但是他依然以校為家，不用代課，完全可以回家療養(yǎng)，但是聽說他主動請纓要求代自然這類副課。后來也聽別人說，他說覺得和孩子們在一起心里踏實。那個時代沒有課時費這樣的說法。

我畢業(yè)分配的那年，看到分配的文件上，有關于董校長退休的文件，看到他是1997年退休的，那么也就是說從1994年他第一次得病后又在學校堅持了3年才回家頤養(yǎng)天年的。后來我們同學在一起還談論他，說到他退休后在家里干什么呢？和他同村的告訴我們也就打打麻將，看看小書，農(nóng)忙時也像一個農(nóng)人一樣的耕田澆水。

消息是在2005年的某一天，我被告知董校長又一次跌倒了，這一倒再沒有起來，好在人還在，幾乎成了植物人，生活不能自理，不會說話，一直到今年的4月份，臥病在床躺了整整6年，有一天早上再也沒有醒來。或許在常人看來是沒有痛苦的離開的 ，也或許自己哪里疼痛也不會講給別人，只能任憑枯竭的機體器官走向衰亡。我在他開始生病住院的時候看過一次，后來就幾乎再沒有去過，聽別人講他現(xiàn)在很可憐。越聽到說他可憐我越怕見他，當年多么努力能干的一個人，而今倒下了。

去年教師節(jié)我忽然良心發(fā)現(xiàn)，去看了他，他不會說話，但有晶瑩的淚水落下，我知道他心里很明白，只是不能說出來。怕過多的影響他的情緒，就草草的離開了。也想著以后再見他的機會會越來越少，就應該在每年的節(jié)假日去看看他，可是今年的教師節(jié)即將來臨，人卻陰陽兩隔。

懊悔和痛楚不能改變過去的狹隘，唯有用這篇拙文來表達深深地紀念和減輕些許的罪過。校長的音容笑貌，對工作的熱忱以及只知奉獻不問索取的精神將永遠駐留在我的腦海，激勵我不斷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