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anvin 10周年慶典的秀場華麗得讓人目不暇接,當眾模一一謝幕,喧嘩和掌聲退卻之后,Alber Elbaz輕輕地走上臺,燈光瞬時調暗,他對著麥克風,輕聲唱了起來: “當我還是一個小男孩時,我問我的媽媽,未來的我將成為怎樣的人?我的媽媽告訴我,無論未來怎樣,一切只需順其自然。”
“時尚不是買你的第二層皮膚,而是買你的一個幻想。”
“我的朋友告訴我她每一次穿上Lanvin,都有一個男人愛上她。我告訴她,‘希望下一次你穿上Lanvin時,你會比他先墜入愛河。”
“完美是最可怕的事,因為我不知道完美的下一步是什么?”
“時尚的奇跡在于新舊碰撞之后的新生。”
“我的媽媽曾對我說,‘我希望你能屈能伸,高調地工作,低調地生活。’”
翻開Lanvin 10周年的紀念冊,你會奇怪前面數百頁幾乎全是空白頁,細看方知,每一頁上都有Alber Elbaz 的只字片語,像是他一人獨坐工作室時的喃喃自語。圓形鏡片的復古眼鏡、各式彩色領結和穿梭在 “紙片人”超模間的“胖墩兒”身影,是Alber Elbaz最典型的標志:既不似Tom Ford的瀟灑倜儻,也未像小馬哥般熱衷于被聚光燈層層環繞,更沒有Karl大帝的神秘。這位已經46 歲的娃娃臉設計師,即便他的作品讓全世界的女人尖叫和瘋狂,他也只會略帶靦腆,受寵若驚地說:“我只是覺得還可以吧,僅此而已,沒什么了不起。我知道許多人今天喜歡我,但明天她們可能就會喜歡別人。當我不再是Lanvin 的Alber,我就只是一個個子小小而且胖乎乎的Alber而已。沒關系,這一切都很正常。”
予女人一束玫瑰,手留余香
比起盛大的晚宴亮相,他似乎更熱愛與布料和忠于華服的女人廝守在一起,毫不在意地跪在身著裙裝的女人面前,用嫻熟的別針技巧重新調整每一個細節,并輕聲細語地與她們聊聊家常,分享制作衣裝的點滴感受:“我從不愿看到哀傷的女人,我只想給你們帶來盡可能多的美麗與快樂。”
他不信繆斯這一套,因為鐘情于特定的形象會讓他感覺自己是一個獨裁者,而他愛的是所有女性,當然也會有些特定的偏愛:“相對于權貴,我更愛堅強的女性,因為權貴可以直接從銀行里提取,但堅強只能從女人的強大內心里衍生。”
如果仔細打量Lanvin,不難發覺,藏在色彩明快的斜肩小禮服和輕盈堆積起的歐根紗褶邊下的是Alber對女性再細致不過的體貼:胸前層層堆積的荷葉邊豐滿了平胸女性的自信;插肩袖彌補了溜肩身形的委靡;而蓬起的氣球裙遮蓋了生育后略微走形的胯部——幾乎任何年齡任何身形的人都可以通過這樣一件衣裝巧妙地彌補身材的缺憾。Alber并不會為自己的設計做出晦澀的注腳:“我的作品不會尖叫或高喊,只會輕聲低語。”他一字一句地說,仿佛這個比喻已經在心里打磨了很久,“有時,只有你低語的時候,才會表達得更加清晰和深入。你與聆聽者之間,也會有更加親近和信任的感覺。那些用作品吶喊的設計師其實是自私的,這樣做雖然突出了設計師的才能,卻讓女人本身消失在搶眼的設計中。我的工作不是讓衣服變得美麗,而是讓你變得美麗。”
還記得某一日清晨,Alber買了一束玫瑰,悄悄送給工作室里的剪裁師,她因被被丈夫遺棄一直未能從陰影中走出,Alber告訴她:“離開了他,你會發現更多的人在愛你,譬如我。”他似乎就像是一位在女人脆弱時贈予其玫瑰的使者,靜悄悄地守護女人,靜悄悄地讓玫瑰余香散放。
珍貴之物總是在緩慢成長
每一個看到過Alber畫作的人都禁不住莞爾一笑,為他手稿中稚嫩與風韻并存的童真和愉悅氣息所動容。珍貴之物總是在緩慢成長,他曾笑言:“你要是看過我5歲時畫的畫,會發現和我現在畫的沒有太大差別,要么是我天生有才,要么是我成長得太慢。”
1961年,Alber Elbaz出生在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理發師父親在他年幼時就已離世,而母親則以一己之力維持著一家五口的生活,與幼兒園鐘里其他愛畫坦克、飛機的男孩不同,Alber最喜歡的便是將老師穿著的裙子畫在紙上。
1987年,Alber在開明母親的支持下坐上了前往紐約的飛機,開始了他在Geoffrey Beene 7年默默無聞的助手生涯,而后轉向巴黎的老牌時裝屋Guy Laroche,但品牌漸漸沒落,四季的設計后,Yves Saint Laurent的合伙人Pierre Bergé給予了他人生中第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YSL高級成衣創意總監。
Pierre Bergé說當時看上的是Alber才華之外的那份謙遜。Alber猶如枯木逢春,一頭埋入設計工作之中,他回憶著公司里宛如從希區柯克片場走出的光彩照人的女職員,笑言自己如同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一般,只能埋頭專心工作。彼時的自卑和小心翼翼也潛移默化地讓Alber的設計稍嫌拘謹,高雅過頭卻稍欠時髦。當時,Tom Ford及伴侶Domenico De Sole所領導的Gucci集團對YSL的高級成衣系列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便意味著在品牌交接之后Tom Ford本人會親自接下YSL。Alber再次成為 “炮灰”,他拎起辦公室里的兩大箱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Alber回憶起當時的心境:“被YSL解雇時,我覺得自己像位寡婦,更像是被世界遺棄的孤兒一樣,充滿著痛苦。”他遠渡重洋至印度與遠東地區,過了兩年流放式的旅行生活,不停反問自己:“我是否真的屬于時尚的浮華世界?”甚至動了念頭想改行。最后,Alber回憶起幼年時的母親,即使再困苦,也從未放棄對生活的堅持,“我總在想,如果你擁有一切食材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做出一頓豐盛的晚餐。但如果擺在面前的只有面粉、橄欖油和幾個馬鈴薯,你則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才能最終做成一頓同樣好吃的飯菜。”就這樣,他帶著屬于自己的 “馬鈴薯” 與 “面粉” 再次回到了巴黎。
10年喚醒睡美人
2002年,中國臺灣出版業巨頭王效蘭女士剛剛收購Lanvin,這個巴黎最古老的高級定制品牌在時尚產業的沖擊下,不堪重負接連虧損,Alber主動請纓,承諾愿“喚醒這位沉睡的美人”。王效蘭女士現在對他倆的相遇還記憶猶新:“當我第一次看到Alber,就覺得他有魔力,才華不凡。不到10分鐘,我們就決定一起工作。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尊重別人。”這似乎是一段“天定的姻緣”,幾番輾轉下落魄的Alber遇到同樣失意的Lanvin,10分鐘內就真正拉開了這10年來的傳奇序幕。
Alber的創作過程充滿浪漫,猶如譜寫一首交響樂或表演一個魔術:“你可以從畫草圖開始,接著你就必須跟著圖樣走,分好服裝的前片與后片,決定面料和顏色,然后一點點完成。可是生活并不是由前片和后片組成的,它恰好是前片和后片中間的東西。時裝也一樣,別瞻前顧后地看衣服的前胸后背都有什么圖案和剪裁,最重要的是中間駕馭它的女人,對,這個女人。她會讓服裝的細節發出聲音,讓你聆聽。”自從2002年秋季首次女裝發布,Alber喚醒Lanvin睡美人的承諾便一步一步如奇跡般實現。
Alber常因新作品的發布緊張不已,他將開發布會比作生小孩,每一次新的系列推出后他會如釋重負卻也身心疲憊。經常會在發布會之后大病一場,甚至在2011年秋冬系列發布之后,抑郁癥惡化到差點入院治療。所幸每一次他都選擇了 “回來”,回到這個令他痛苦更令他著迷的世界,這便是他在面對苦難后,一次又一次的涅槃新生。
如今的Alber儼然已成為眾多時裝大師中的一位,而在他的眼中,Geoffrey Beene是他此生最為愛戴的大師,是Geoffrey用7年的時間塑造了日后的Alber。Alber視Geoffrey如家人,如那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父親。Geoffey Beene沉默而勤懇的工作方式通過另一種基因 “遺傳” 給了他。對于如何成為一個大師,Alber推推眼鏡說道:“我只知道在生命快到盡頭的時候,我們只會因為那些自己沒做的事情而遺憾。我從不想當然,這使我做得更好。是的,我永遠都不會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