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筆者都非常喜歡魯迅的文章,筆者認為他的文章是應該仔細研讀的,因為里邊有太深的內涵需要我們去挖掘。在他的文章中看似很普通的文字卻承載著許多厚重的內容,記得在講解他的不朽名作《阿Q正傳》時,筆者就曾經認真地思考過幾個問題,比如:作者要借這篇文章傳達給讀者的是什么?作品中流露出了作者的一種什么情緒?歷史上推翻兩千多年封建帝制的辛亥革命在未莊為什么是這個樣子?轟轟烈烈的辛亥革命到底為什么失敗?人人盡知的阿Q的精神勝利法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未莊要有那么多“閑人”?阿Q游街為什么有那么多人看熱鬧?如此寫看客是為了什么?……
在這里,筆者姑且不去談文章傳達給讀者的是什么,文章中流露出了作者的一種什么情緒,也不去追究辛亥革命在未莊為什么成了一種盤辮子運動,更不想去分析辛亥革命失敗的原因,“閑人”、看客也先放一放,只是想花一點時間仔細談談筆者對阿Q精神勝利法的理解。
阿Q的精神勝利法可謂盡人皆知,生活中偶遇不順也不免“阿Q”一下,自嘲也罷,自慰也罷,總之,是一種自我心理的調試,是受傷后自我的精神撫慰。這樣看來,好像阿Q的精神勝利法還不錯,可真的是這樣的嗎?請隨筆者走進《阿Q正傳》,去看看阿Q精神勝利法的真面目吧。
仔細研讀課文,筆者認為阿Q的精神勝利法,可以理解為以下三個不同層次。
一、“兒子打老子”的基礎層次
沒姓、沒名、沒字,更沒有社會地位的阿Q,因為頭上的癩瘡疤與撩撥他的閑人發生了“諱斗”。結果被閑人揪住了黃辮子,在墻壁上狠狠地碰了四五個響頭,閑人在“諱斗”中勝利,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阿Q挨了打,顯然是吃虧了,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是真正的失敗,心里邊一定是恨恨的,是懊喪的,是憤怒的……他真的是處于被欺凌的“困境”!這是阿Q不得不面對的事實,可是阿Q在閑人走后,站了一刻,他心里想“我總算被兒子打了,現在的世界真不像樣……”這樣想后,也就高興了,仿佛戰勝了對方,于是他也“心滿意足的得勝”地走了,這就是阿Q的精神勝利法。“兒子打老子”,阿Q認為自己占了對手的便宜,雖然是“我的兒子”打了我,可我畢竟是他的不與他計較了,這是“現在世界真不像樣……”造成的,這樣一想,仿佛就真的是“兒子打老子”了。連妻子還沒有娶到的阿Q竟然能用這樣的想法擺脫困境!
連說自己姓“趙”都要被趙太爺打嘴巴,處于社會最底層的阿Q,總是受欺侮,要活下去,看來是不易的,精神勝利法也許是他活下去的一種方法。“兒子打老子”這個層次的精神勝利法我們姑且把它看作是第一層次的,因為不僅僅是那個時代的阿Q,就是現在社會上的人,遇到不爽時、遇到難以逾越的困境的時候,也不自覺地用這種精神勝利法。比如前文所提到的那種,又比如:你不小心丟了錢包,怎么找也找不到,錢包真的找不回來了,你可能會恨恨地說,就算給孫子買藥吃了!你也許沒有意識到,你是在用阿Q的精神勝利法,你用的就是阿Q的“兒子打老子”這基礎層次的的精神勝利法!你的這種思想無意識,好像也真的是無可厚非的,只不過就是讓自己的思想稍微轉個彎,可這正體現了這個層面的阿Q的精神勝利法的普遍性。
二、“第一個”自輕自賤的中級層次
阿Q的精神勝利法,筆者認為還有更深的層次,那就是自輕自賤。當別人每逢揪住他的黃辮子的時候,知道他的“兒子打老子”的勝利法,于是先一招對他說:“阿Q,這不是兒子打老子,是人打畜生,自己說人打畜生!”看來要挨打,阿Q兩只手捏住了自己的辮根,歪著頭,說道:“打蟲豸,好不好?我是蟲豸——還不放么?”阿Q就這樣自輕自賤起來,以為閑人會就此放過他,但閑人仍舊不放,仍舊在就近什么地方給他碰了五六個響頭,這才心滿意足的得勝的走了。我們都以為阿Q這回是遭了瘟,然而不到十秒鐘,阿Q也心滿意足地走了,他覺得他是第一個能夠自輕自賤的人,除了“自輕自賤”不算外,余下的就是“第一個”,狀元不也是第一個嗎?想到這個“第一個”,阿Q真的有些飄飄然了,于是再也不把對手放在眼里,高傲地、憤憤地說:“你算是什么東西呢?”這個層面的精神勝利法是比“兒子打老子”更甚一個層次的吧?
“兒子打老子”,自己還可以是假想的“老子”,是受人尊敬的,而畜生已不是人,蟲豸更是連畜生都不如。在強勢面前,他走上了另一個極端,并且在這個極端的前面加上一個亮麗的光環“第一個”,而他關注的竟然是這個“第一個”,他忘記了不是所有的第一個都是一種榮耀,可他竟能借此而走出失敗的困境!這個層次的精神勝利法,文中地位卑微的小D也用過,和阿Q用的一樣純熟,可見當時的國民能普遍地運用這種精神勝利法,自輕自賤,連畜生都不如,這是怎樣的社會,怎樣的國民!
現在的人,即使處于和阿Q同樣的困境,也不會像阿Q那樣沒有骨氣沒有尊嚴吧!可以說這個層次的精神勝利法容易使人消沉,容易使人喪失積極向上的動力。筆者認為此種層次的精神勝利法不可取。
三、自虐幻想的最高層次
阿Q精神勝利法的最深層次,筆者認為是他的自虐幻想,當前兩個層次的精神勝利法根本無法使他擺脫困境時,他就用這個殺手锏。他自己虐待自己,但在幻想中卻是虐待別人。文中阿Q賭錢一節中描述,阿Q贏錢了,一堆很白很亮的洋錢在阿Q面前,并且都是他的了,他高興,他忘乎所以,接下來沒想到他被莫名其妙地遭挨打,所有的洋錢不見了,說是算被兒子拿去了吧,總還是忽忽不樂,說自己是蟲豸罷,也還是忽忽不樂,他這回才有些感到失敗的苦痛了。但接下來他的做法令人費解,他擎起右手,用力在自己的臉上連打兩個嘴巴,熱剌剌得有些痛,打完之后,便心平氣和起來,似乎打的是自己,被打的是另一個自己,不久也就仿佛是自己打了別個一般,雖然還有些熱剌剌,但卻心滿意足的了,他在精神上又勝利了!
阿Q的這種自虐,也是他戰勝身處“絕境”的自己的一種精神勝利法。他實在沒辦法擺脫“絕境”,因為他是弱者,在現實生活中他不可以真正地戰勝別人,他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于是他就懲罰自己,打自己嘴巴,并且是狠命地打,同時幻想的是自己打別人,在幻想中打得越狠就越解氣,于是在恍恍惚惚中,在似真似幻里,嘴巴熱剌剌的卻認為是在打他的對手。阿Q就在這種幻想中,找回那份嚴重失衡的自己,并且想盡一切盡可能的辦法,戰勝強大的對手,這樣他才能在精神上真正的勝利。在這里,筆者想說,阿Q的精神勝利法用得太過了,簡直沒了自我,可是阿Q有過真正的自我嗎?其實真的沒有。既然不可能有真的自我,那么自輕自賤又何防?于是阿Q為了不挨打也就真的自輕自賤起來,現在甚至要自虐,要靠到幻想中尋求安慰,是他中毒太深了吧?是他病入膏肓,不可救要了吧?至此阿Q的精神勝利法已經用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了!在感嘆阿Q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切的一切,怎能離開當時的社會?怎能離開當時的特殊的環境?怎能離開一代代傳承的封建思想?阿Q是當時整個國民的縮影,阿Q的精神勝利法解讀的應該是當時整個中華民族國民的精神風貌。從這里,我們看到的是幾千年來的國民劣根性。可以說阿Q的精神勝利法是一種精神鴉片,是中華民族國民劣根性的具體體現,是封建思想變異的產物。
現在的社會已經很少能找到滋生這種層次精神勝利法的土壤了,如果有人像阿Q這樣自虐幻想,那一定會被看成是精神有問題。
以上是筆者對阿Q的精神勝利法的粗淺理解,筆者認為這三個層次是逐層深入的。現如今的社會制度,與阿Q時代已經大不相同了,國民的文化素養、思想境界也與阿Q那個時代相去甚遠,但是無法擺脫的困境,卻依舊會不可避免的遇到,如果你有時真的很困惑,倒不防偶爾學學阿Q,用用他的精神勝利法,最好不要超越第一個層面,并且使用頻率不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