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號“英樂天堂”歌詞秀點評

最佳譯文

黯鄉魂

身至故地，昔日重現；

土之皸裂，疏之以漫；

重之以踏，游魂瑟縮。

問君何需，愿為驅馳；

亦無所需，俯首相致；

并非迷魂，迷惘已矣。

鄉路徘徊，舊憶猶新；

曰歸曰歸，爾為我和。

此心安處乃吾鄉，

此心安處乃吾鄉，

此心安處普天同樂，

此心安處乃吾鄉。

城之所愛，煙云氤氳，我心降也；

否及眾人，炎涼百態，我心悅也；

兩極相觸，火花迸發，我心夷也。

深撼江湖廟堂，誠然人擇皆異；

毋寧袖手旁觀，謂其人心所向；

毋寧隔岸觀火，毋寧袖手旁觀，

謂其所向無敵。

(最佳譯者：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 王中旭；優秀譯者：湖北省隨州市 劉婕)

譯文點評

說說歌詞翻譯中的“雅”

一切關于翻譯的討論都會提及嚴復的“信、達、雅”。對于“信”和“達”，從來沒有人質疑和爭論過，因為這是翻譯最基本的標準，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準確”和“通順”。可對于“雅”，大家的意見和看法各不相同，甚至還有人認為“原文不雅，怎能讓譯文雅？”

Adele的這首“Hometown Glory”就有不雅的地方，比如第一節歌詞中的那段對話：“Is there anything I can do for you dear? Is there anyone I could call?”“No and thank you， please Madam. I ain't lost， just wandering.”這明顯是口語對話，不是文縐縐的書面語，想“雅”也難。

其實，嚴復的“雅”有“語言優雅”這一含義，但并不局限于此。已故的英語大師王佐良教授曾說過，“雅”與“信”緊密相連，“雅”不是一種美化，而是一種努力。嚴復要傳達的是一種比詞句的簡單含義更高更精妙的東西：原作者的精神。

這樣看來，翻譯時要做到“雅”其實很簡單，只需努力傳達原作者的精神即可。帶著這種觀點，我們就能夠欣賞Adele這首歌的歌詞及翻譯了。

歌詞第一節前三行

【歌詞原文】I've been walking in the same way as I did， missing out the cracks in the pavement and tutting my heel and strutting my feet.

【原文理解】①注意句子主干的現在完成進行時。由于這首歌的主題是hometown glory，歌者想要表達的是對家鄉的熱愛和以家鄉為榮的驕傲，所以這里的完成進行時表達的是“我曾經如此，那時候一直如此”。②miss out這個短語比較簡單，意為“沒有注意到，錯過了”。③要注意tutting my heel中的tut。這個詞原本指“咂嘴的聲音”，按理說它不能接heel這個賓語，所以這里明顯是一種擬聲的修辭手法；同時strutting my feet中的strut也是一種擬態的修辭手法。這里的擬聲和擬態都用來形容歌者曾經對家鄉的人和事物的忽視，表現那種“毫無顧忌，趾高氣揚”的感覺。同時tut和strut還押韻。④“missing out ...”和“tutting ... and strutting ...”都是分詞短語作狀語，修飾主干中的walking。同時，由于tutting和strutting都用了-ing形式，拉長了單詞的音節，突出了tut和strut的那種伴隨狀態。

下面選取兩組譯文進行分析。(譯文一為最佳譯文，譯文二為優秀譯者的譯文，下同。)

譯文一：身至故地，昔日重現；土之皸裂，疏之以漫；重之以踏，游魂瑟縮。

譯文二：照常漫步在熟悉的老路上，走過街旁路人的閑聊時光，縱有閑言碎語，依舊闊步高昂。

【譯文評析】兩種譯文都很“雅”，譯文一“典雅”，譯文二“優雅”。譯文一采用詩經體來翻譯，前面兩個小分句表達了自己以前那種趾高氣昂、對故鄉事物的疏忽和冷漠，后面一個小分句則與前面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以前不懂事，狂妄自大，現在游魂一個，再回故鄉，獨自瑟縮。譯文二采用現代新詩體來翻譯，有明顯的韻腳。尤其是前兩句，頗有方文山“素顏韻腳詩”的風格。很顯然，譯者知道trut指“嘖嘖咂嘴的聲音”，所以，她用了“閑聊時光”和“閑言碎語”來體現，而“闊步高昂”則是heel (高跟鞋)的具象體現。就這一點而言，譯文二比譯文一要精彩，因為譯文一最后那句“重之以踏，游魂瑟縮”還不足以表達原文tutting my heel and strutting my feet那種強烈的感受。

歌詞第一節后四行

【歌詞原文】\"Is there anything I can do for you dear? Is there anyone I could call?\" \"No and thank you， please Madam. I ain't lost， just wandering.\"

【原文理解】該小節前三行是記事，后四行則以問答的方式“記言”。

譯文一：問君何需，愿為驅馳；亦無所需，俯首相致；并非迷魂，迷惘已矣。

譯文二：親愛的我能為您做些什么？我能為您找到何人？不，謝謝。不必打擾。并未迷茫，只是思緒還在過去的日子里徜徉。

【譯文評析】很顯然，譯文一比譯文二更“雅”。譯文一概括性很強，流暢度很高，對話顯得不突兀、不生硬。譯文二的問題在于沒有考慮到整首歌詞的行文連貫，前兩句譯得很好，緊接著突然插入幾句口語大白話，有點虎頭蛇尾的感覺。

所以，在翻譯歌詞的時候，為了達到“雅”，應注意以下幾點：①分析修辭手法的運用，找出作者想要強調什么，想要表達什么感情，運用了什么語言手段，再考慮用什么語言來組織以及語言風格是否統一；②如果原文的語句在漢語中沒有合適的對應表達，應認真考慮該怎么去轉換，是否有別的替代方式；如果沒有替代，是否需要忽略；如果忽略，是否能在別的地方補償；③形成翻譯初稿后應多讀幾遍，用心修改，直至最后定稿。

以上所說的三點中，第二點尤為重要。由于英漢兩種語言的差異，英語中的有些說法是漢語中沒有的，有時候連解釋都不好解釋，萬不得已時可以忽略不譯或者找一些別的方式來補償。比如上述譯文一就沒有逐字逐句地翻譯原文，甚至有些語句完全被譯者省略了(大家可以對照最佳譯文，對比和分析譯者的省略和補償策略)，但原文的主要意思翻譯出來了，譯文典雅，別具一格。這樣做在文學翻譯尤其是詩歌和歌詞翻譯中是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