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當父不對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詩詞賞析：

此詩詞并不是所謂的古詩詞，而是由一位網友所寫。文中第一句為借鑒，后面是作者的后續，并非古詩的完整版。

意思是說相遇太晚的遺憾，天涯海角的距離。他舍不得破壞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所以明知道她的愛，卻一次次將她拒之門外。他用自己的冷漠，打消她心中的念頭，她卻始終沒有忘記他。這里落淚的不是愛，而是遺憾，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一、

機車的轟鳴聲，混雜著輕佻的挑釁，凌笑笑毛了：“靠，敢調戲老娘！”她不由分說地加足馬力追了過去。

夜晚的城市，追逐的機車像野獸的號叫，凌笑笑興奮起來，大聲對后座的女孩說：“柔柔，讓你見證一下我的不敗紀錄！”

叫柔柔的女孩可沒她那么高興，失控地尖叫起來，差點沒暈過去。

十八歲的凌笑笑，是附近一帶的飆車女皇，她總是不要命不怕死地開足馬力，贏得了這一片區所有小混混的尊重。

勝利就在眼前，凌笑笑唇角上揚，準備一鼓作氣超過去。路口忽然走出來一個人，凌笑笑嚇了一跳，電光石火之間，車子險險地從路人的面前開過，卻不巧地鉤住了那人手里的袋子……

凌笑笑用力剎車，車子還是拖行了十幾米。凌笑笑趕緊下車，那個人狼狽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上的西裝破爛不堪。

柔柔有些心慌：“他不會是死了吧？”

“才不會，怎么會這么容易就死了呢！”凌笑笑提高了嗓音，卻還是有點心虛，萬一他真的死了呢？慘了慘了，她還沒活夠呢，還沒談戀愛結婚呢，她不想去坐牢啊。這么一想，凌笑笑拉著柔柔的手臂趕緊撤退，“走了別管了，一會兒會有人來的。”

“可是……”

“柔柔！”凌笑笑故意苦著臉，可憐巴巴地說，“我不想坐牢啊。”

柔柔心里一軟：“好吧。”兩個人正要上車，凌笑笑的步子停了一下，她不安地扭過頭，嚇得差點摔倒在地。地上的那個人竟然抓著她的褲子不放。

“喂，你放開。”凌笑笑用力地踢他……呃，應該不會造成二次傷害吧？

凌笑笑覺得自己都要哭了，她怎么這么衰啊！

柔柔義氣地拿出剪刀：“把褲子剪了，現在逃命要緊。”

凌笑笑彎下腰正要剪，那個人又動了，這一次是抓住她的手腕。難道是冤鬼索命？她很怕死的，她還沒活夠呢……

凌笑笑胡思亂想著，耳畔忽然響起男人戲謔的聲音：“凌笑笑，真沒想到，你給我這么個見面禮啊……”

他知道她的名字？！

凌笑笑顧不得其他了，狠狠地踹開他，拔腿就跑。

柔柔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頭，跑了好幾條街她們才停下。

“笑笑，他都認識你了，你逃跑有用嗎？”

凌笑笑：“呃……”她光顧著害怕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那么，現在該怎么辦？

醫院里，邵君彥一邊翻看著秘書送過來的資料，一邊瞥了一眼站在門邊漫不經心的凌笑笑，屋里站著的一男一女緊張地看著他：“邵先生，是我們教導無方，您千萬別怪罪……”女人說著，狠狠剜了凌笑笑一眼。

凌笑笑當做沒看見，問邵君彥：“你沒事了，我可以走了嗎？”

“你高中畢業之后就沒再上學？”邵君彥從文件里抬頭。

凌笑笑撇撇嘴，瞪他：“關你屁事。”

“凌笑笑！”先前畏縮的男人怒喝一聲，“注意你的態度，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凌笑笑滿不在乎，邵君彥看著眼前的狀況，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你們該知道，我君凌集團的人最不喜歡吃虧，因為這次的意外，我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不得不在床上休息，這筆賬，你們說該怎么算？”

凌笑笑瞪大眼睛，是她想的那樣嗎？這個看上去很有錢的家伙想敲詐？她懶得去看唯唯諾諾、欺軟怕硬的養父母，回道：“這件事由我一人承擔，大不了去坐牢，你別想要挾我。”

邵君彥睨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兩位中年人：“據我所知，凌笑笑是你們收養的，當初她的父親死后，還有一筆巨額的賠償金……”

養母臉色大變：“邵先生，這個……”

“如果沒有金錢的賠償，那我只能要她……”他指著準備逃跑的凌笑笑，得意地說，“凌笑笑，你躲不掉了。”

凌笑笑覺得臉上滾燙，他說得那么曖昧……

不用從家里掏錢，養父母連連點頭，撇下凌笑笑正欲離去，邵君彥叫住他們道：“我的秘書會跟你們辦理好收養的事宜，從今天起，我不希望你們再出現在凌笑笑的面前。”

門開了又合上，凌笑笑怔怔地看著門發呆，她就這樣被養父母賣給一個老男人了？這種時候如果擠出兩滴眼淚來，會不會博得同情？但是她擠不出來，她早已經在心里大喊了一聲：耶！終于可以離開那個家了！可是，難道她真的要去邵君彥的家？她偷偷地瞄他，剛好對上他笑瞇瞇的眼睛。

他笑得那么詭異那么曖昧那么流氓……不會是有什么不軌的企圖吧？

凌笑笑防備地后退了兩步：“我警告你哦，我還未成年，你要是敢動我一下，我就去告你。”

邵君彥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失聲笑出來，他指了指自己打著石膏的腿：“你覺得我現在動得了你嗎？”邵君彥以微笑掩藏住內心微微升騰的悸動，凌笑笑讓他覺得意外，他以為她應該更小一點更乖一點，可是她驕傲地直視他的眼神不是那么說的。但是這樣的意外，卻讓他莫名歡喜，他喜歡她明亮的眼睛，“凌笑笑，歡迎你。”

凌笑笑不可思議地打量他，這個三十歲的老男人好像很開心？瞧他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收養她真的有那么值得他高興？難道他真的有不良企圖？還是說，要伺機報復？凌笑笑覺得后背一陣陰寒。

二、

兩個月后，凌笑笑見到柔柔，立刻抱著她痛哭：“柔柔，我好可憐哦。”

“怎么了？”

凌笑笑憤憤地咬牙：“還不是大變態老頭子邵君彥。”

就是老爹在世的時候也沒有這么變態啊，邵君彥像個嚴肅刻板的老頭子，把她的時間安排得妥妥當當、密密麻麻，還幫她找了一間私立的學校，逼著她做淑女，還不許她和別的男生接觸。凌笑笑很憤怒地反抗，跟著小混混通宵鬼混，早上回來時就被邵君彥的怒火嚇到。他憤怒地把她按倒在沙發上，檢查她的衣服是否整齊，脖子上是不是有吻痕。

“該死的凌笑笑，我說過別和那些人鬼混！”

凌笑笑嬉皮笑臉，惡劣地回他：“怎么，你嫉妒啊？”他靠得那么近，他的手在她的身上動來動去，凌笑笑壓抑住內心的燥熱，她可不想向他認輸。她故意反手摟住他的脖子，曖昧地說，“或者你覺得不公平，我也可以陪你一夜的。”哼，就不信你什么企圖都沒有。只要你同意，我就踹斷你的命根子。

邵君彥的回應，是重重地推開她：“就你這樣沒胸沒屁股沒幾兩肉的，我想沒幾個男人吃得下。”

他不要就算了，還人身攻擊！

凌笑笑氣得大罵，心里卻有些感動，他和那些男人不一樣，很不一樣。

而且，她竟然會因為他的拒絕而失落。

想到這些，凌笑笑仍然心有不甘，她吸吸鼻子：“沒見過這么龜毛的老頭子。”帥氣有什么用啊，心理年齡一定是爺爺輩的。

“老頭子？”聽了半天的向永南皺眉，“不會是變態吧？笑笑，你還是離開他吧，我們可以幫你的。”

聞言，凌笑笑的臉色更難看了：“不，他是個正人君子，從來沒有什么不軌的企圖。”

上次洗澡時她忘了拿衣服，故意光著身子就出來了，結果邵君彥像沒看到一樣越過她……這嚴重傷害了她作為一個女孩子的自尊心，她當時真的以為他會有什么進一步的動作的……難道她的身材真的那么差？

柔柔狐疑地看著她：“笑笑，我怎么覺得你的語氣那么遺憾呢？”

何止是遺憾……那是相當的遺憾！

凌笑笑嘆息：“他是我見過的最不可思議的男人。”

事業有成，英俊瀟灑，卻從不和女人有來往，這段時間他簡直過著和尚的生活，不，聽幫傭的人講，從沒見過他和其他的女人有過接觸……這還是二十一世紀的男人嗎？

這種極品男人，不正是她所需要的嗎？而且一旦她成功上位，就不是低他一等的小丫頭了，他就不能那么變態地管著她了。她還可以用著他的錢養別的男人，氣死那個霸道的老頭子。

看她的表情，向永南不安：“笑笑，你是想……”

“我要勾引他！”

她才不像邵君彥那么別扭，她承認自己有一點點喜歡他，越接觸他她就越喜歡，喜歡看他動怒，看他為自己操心。他是關心她的吧？

如果這輩子她一定要有一個男人，那么成熟又有魅力的邵君彥是不二人選。凌笑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注意到向永南臉上細微的變化。

勾引男人必備裝備之一，性感睡衣。

勾引男人必備裝備之二，催情香水。

……

可是，邵君彥像個木頭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凌笑笑怒了，就不信逼不出你的浪子本色。她又研究了好幾天，終于把一切都備齊了。這天吃完晚飯，她立刻躥回房里，把自己打扮得風騷冶艷，一出門鐵定被人當成特種行業的人，她滿意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然后悄悄出去。

邵君彥的臥室門沒關，她潛伏進去，撲在他的床上。邵君彥從浴室出來，看見的就是凌笑笑在自己的床上搔首弄姿的樣子。

他愣了一下：“你在干什么？”

凌笑笑咯咯地笑了兩聲：“勾引你。”她搖曳身姿，翩然地走到他的面前，纖細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送上她誘人的紅唇。

邵君彥迅速地避開她，雙手擋住她的攻勢：“最近天氣有些涼，你還是多穿一點衣服吧。”

“你你你……”凌笑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竟然在拒絕！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送到面前，竟然會有人拒絕？

“笑笑，已經很晚了，你該去睡覺了，我記得你明天還有課要上。”邵君彥作勢趕她。

凌笑笑瞪他，他竟然一而再地無視她的魅力。

難道他真的不舉？凌笑笑神色復雜地瞄向邵君彥……如果真的是這樣，也太暴殄天物了吧？長得這么妖孽，竟然沒有用。她哀嘆：“老頭子，年輕的時候悠著點啊，你看看你老了就……”說到這里，她又是連連嘆息。

邵君彥倚著門框，笑瞇瞇地看著她：“你真的這么關心我？”

“當……當然……”怎么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凌笑笑心虛地后退，道了一句晚安便轉身逃跑。

看到凌笑笑迅速地躲回自己的房間里，邵君彥才回到自己的房里，對著空空的房間嘆息，就在剛剛，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

那個調皮的誘人的丫頭，一而再地挑戰他的底線……他差點就要任由她接近，吻住她讓人心亂如麻的唇。若不是她太過年輕，若不是想起曾經答應過的，他怕是早就狠狠地吻住她，懲罰她這些天來的任性誘惑了。

萬一戳破了兩人之間的關系，他們連現在這樣的關系也不能繼續了。想到這里，邵君彥覺得渾身燥熱，他換上衣服，拿起鑰匙立刻出門。凌笑笑聽見外面的動靜，探出腦袋問：“這么晚了你要出去？”

邵君彥點頭：“嗯，有點事情。”

他關門離去，凌笑笑呆愣在原地，是她的錯覺嗎？為什么她覺得他有點像是在落荒而逃？

她好像，更喜歡他一點點了。

不行，萬一邵君彥被別的女人勾引去怎么辦？凌笑笑忽然生出危機意識，這么晚了他還出去干什么？她越想越慌，也去換了一套衣服，追出門去。她要守護她的男人的貞操。

三、

名偵探凌笑笑搭上一輛車，緩緩地跟在邵君彥的后頭，他去買了一束花，然后拐進超市，很快就出來了。凌笑笑看著他手里的紅玫瑰，心跳快了起來，難道是送給她的？

這個揣測很快就被推翻，邵君彥開車來到一家飯店，將車子交給泊車小弟，自己直接走進飯店。凌笑笑再也笑不出來了，他跑來飯店難道是見什么女人？他愛上別人了？不會，他過的根本是和尚的生活，怎么會來這兒見女人呢？凌笑笑安慰自己。

司機看凌笑笑臉色煞白，擔心地問：“小姐啊，你是來抓奸的嗎？我看那個男人啊，一定是來見女人的，這種男人啊最要不得了，小姐，你……小姐？”

“閉上你的烏鴉嘴啦。”哪有這樣安慰人的。凌笑笑丟下錢下車，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染指她的男人。

凌笑笑走進飯店，找不到邵君彥的身影，她去前臺咨詢，前臺小姐狐疑地瞄了她一眼，非說要對客人的信息保密。凌笑笑死纏爛打，擠出兩滴眼淚：“這位姐姐，那個男人是我的未婚夫，可是他竟然背著我亂搞……你一定要幫我，我不想失去他……”

“可是……”前臺小姐為難地看向她……她口中背著她亂搞的男人就在她的身后啊！

邵君彥覺得眉心發痛，他沉著聲道：“凌笑笑，你怎么會在這里？”

凌笑笑微微一頓，迅速地轉身，當做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地賠笑道：“邵君彥，那個……你跑來這里幽會對不對？你想教壞小朋友哦。”

“小朋友？”邵君彥挑眉，不會是指她自己吧？他記得這個“小朋友”前不久還勾引他未遂呢。

凌笑笑心虛地笑，眼光瞥見他的褲子口袋，趕緊沖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出他的口袋——她記得他進超市之后買了東西塞進去的，難道是套套？凌笑笑翻開來，口香糖？

邵君彥被她的動作搞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凌笑笑摸摸鼻子，誤會了……可是她不敢說：“那個，我先回……”

“君彥，你怎么還不上去？”年輕亮麗的女人走過來，挽起邵君彥的手臂，親密地問。

凌笑笑打翻醋壇子了：“邵君彥你真的來這兒找野女人！”她氣極了，“你不接受我，竟然跑這兒來隨便找個女人，你太過分了，你……你大色狼！你渾蛋！你無恥！你……”

凌笑笑語無倫次地亂罵一通，眼睛里泛著水光。

不過被叫做野女人的閔安卻笑不出來，她占有性地攬著邵君彥的臂膀：“你就是君彥收留的那個凌笑笑吧？你好，我是君彥的未婚妻，你可以叫我安姐。”

“未婚妻？”

不是說他不和女人接觸的嗎？凌笑笑不愿相信，她把目光轉向邵君彥，邵君彥點點頭。凌笑笑的心里亂糟糟的，他被人搶走了，他的那些溫柔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了，這種意識讓她覺得再次被拋棄。

瞬間，凌笑笑覺得自己的世界暗淡下來，只聽見閔安繼續說：“這段時間我有點忙，也沒有去看看你，你不會生氣吧？我知道君彥對你很重視，畢竟你是凌警官唯一的孩子……”

凌笑笑的眼光閃了閃，怎么又扯上她死了兩年多的老頭子了？

“你認識我家老頭？”

“他救過我一命。”邵君彥說。

凌笑笑不覺得奇怪，她老爹向來是關心別人勝過自己的家人的，可是，她的心里總有些悶悶的。

“所以，你會收養我，是因為報恩？”現在這個時代不流行報恩了好不好？這么一想，難怪第一次見面時邵君彥就叫出她的名字……

邵君彥如實回答：“這是我答應你父親的。”

凌笑笑看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的好，都是假的嗎？他會對她好，都是因為報恩，他對她的溫柔，對她的縱容，對她的保護，都只是報恩。

邵君彥，你夠狠。

凌笑笑低著頭，失落地轉身。

凌笑笑不想回邵君彥的公寓，她一個人在那里會害怕，會覺得自己可悲。她坐著車子游蕩了一圈，終于找到去處，她敲開了向永南的門。

向永南驚詫地看著她：“你怎么……”

凌笑笑吸吸鼻子，苦哈哈地看著他：“有沒有酒？我去酒吧人家不讓我進……”

向永南拿出啤酒：“你到底怎么了？”

“我失戀了。”剛說完，凌笑笑就覺得這樣說不妥，人家根本連讓她戀的機會都沒給，就直接判她出局了。最悲傷的是，即使知道他是虛情假意，她卻不肯放棄他，她痛恨這個沒有自尊的卑微的自己，卻又在心里想念著邵君彥。凌笑笑咋呼著喊，“我要離家出走，阿南你收留我吧。”

凌笑笑依賴地抱住向永南，這讓向永南心里美滋滋的，他趕緊點頭答應：“好。”

半瓶啤酒下肚，凌笑笑倒在沙發上昏昏欲睡，渾然不知這一夜的另一個地方，邵君彥徹夜未眠。凌笑笑離開后，邵君彥立刻打電話回家，卻聽說她沒有回去，立刻開車到處找她。凌笑笑任性慣了，不會那么聽話的，他怎么早沒想到呢？邵君彥懊惱不已。

門鈴響了很久，凌笑笑睡得不安穩，她拿起抱枕砸向向永南：“快去開門，吵死了。”

門開了，屋子里安靜得都能聽到掉下一根針的聲音，凌笑笑揉著眼睛要看看是誰，結果下一瞬，她差點從沙發上掉下來：“邵君彥？”

“很好，你還知道我叫什么名字。”邵君彥說著，語氣卻不怎么友善，“昨晚為什么沒回去？”

凌笑笑白了他一眼，回一句：“你不是也沒回去嗎？”

“別忘了你還沒成年，如果不想你的朋友被控告，最好乖一點。”邵君彥意有所指地看向向永南。凌笑笑很不服氣，可是也不想害到向永南，她咬著唇神情復雜地看了邵君彥一眼，跟著他走出去。

上了車，邵君彥命令：“以后離他遠一點兒，他不適合你。”

凌笑笑抿著唇，不懷好意地笑：“你怎么知道他不適合我？”他會這么說，難道是在嫉妒？或許她還有希望？凌笑笑換個話題道，“你和你的未婚妻是怎么認識的？”

“談生意時認識的。”邵君彥說，他并不打算告知她因為昨晚他執意離開，閔安很不滿的事情。他無聲地嘆息，“我們認識了五年，兩年前訂的婚。”

凌笑笑眼前一亮：“怎么訂婚兩年了還沒結婚？”她是不是還有希望？

遇到紅燈，邵君彥停下來看她一眼：“因為我一直沒找到你。”他答應了恩人，要替他照顧凌笑笑，不讓她被那些親戚欺負，直到她成年。

這個答案凌笑笑并不意外，她狡黠地看著他：“這么說，我對你還是有影響力的了？”而且，不是她自夸，影響力還不小……

邵君彥抿唇，沒說話。

車子繼續前進，凌笑笑說：“我要和閔安公平競爭。”

邵君彥嚇得猛踩了剎車，后頭的車主不停地按喇叭或者咒罵，邵君彥充耳不聞，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凌笑笑，雖然前些天她已經在勾引他，可是她第一次說得這么明目張膽。

“笑笑，你還小，根本不懂什么是愛情，我也不會……”

凌笑笑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你阻止不了的，我只是通知你。”她鉤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嘴上親了一下。

四、

凌笑笑樂呵呵地在廚房里忙碌，現在她的目標是成為邵君彥的小妻子，所以她必須全副武裝。她知道邵君彥在躲著她，他就像一只膽小的老虎，有賊心沒賊膽的。她如果不主動出擊，他們要到猴年馬月才能修成正果？

她的幸福，她會用盡所有手段得到的。

一桌子菜端上桌，答應會回來的邵君彥卻不見蹤影，凌笑笑打電話過去：“你說好今天陪我的。”

“笑笑，閔安找我有事。”

又是閔安！凌笑笑氣得一肚子火：“她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找你上床嘛！”

“笑笑，你怎么能這么說話！”邵君彥皺眉，她怎么還是這樣粗蠻？他對她太縱容了嗎？

“看樣子你接受的教育還不夠，明天我會去你的學校跟你的老師談談。”

凌笑笑后悔了，在說出來那一句話的時候就后悔了，她想道歉，再打過去邵君彥卻一直不接電話。

門鈴大響，凌笑笑沖過去打開門，向永南提著蛋糕進來：“笑笑，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你怎么了？”

今天是凌笑笑的生日，她原本是想和邵君彥一起過的，他卻不來了。凌笑笑止住心里的苦澀，拉著向永南的手往外走：“你快帶我去找邵君彥，不然他要被那個女人搶走了。”

向永南騎上機車：“他們在哪兒？”

“……”

凌笑笑茫然四顧，她不知道。

她對邵君彥好像也不算了解，他好像很有錢，他對她嚴厲苛責，他不愛她……可是他是她遇到的唯一一個對她好卻沒有企圖的人，他給予的溫柔是她從未體會過的。

向永南騎著車子瞎晃悠，凌笑笑悶聲問：“你是不是也覺得閔安比我好？”

閔安比她漂亮，有氣質，成熟穩重，她卻像個孩子一樣任性。

可是她不知道任性以外的方式，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喜歡。

一旦喜歡上，就變得卑微渺小，變得手足無措。

凌笑笑看到前方的巨大廣告牌，連忙讓向永南停下，那是上次邵君彥和閔安見面的飯店：“他們一定在這里。”

“那就進去找他……”

凌笑笑拉住向永南：“不要。”

邵君彥已經嫌她不夠規矩了，她進去了他會不會又生氣？凌笑笑縮在墻角，大雨傾瀉而下，淋濕了衣裳：“阿南，我就在這里等好了。”她要把自己弄得很慘，要讓邵君彥心疼，讓他后悔……

“笑笑！”

“阿南，你就在這里，別走開啊，我怕打雷。”

“你會生病的！”

“生病了，他就不會丟下我了。”

向永南心疼凌笑笑，卻知道她的脾氣倔得很。

邵君彥心疼地看著蜷曲成一團的凌笑笑，她渾身顫抖，脆弱得不堪一擊。

“今天是她的生日。”向永南看著剛剛趕到的邵君彥，“笑笑說過，她的爸爸就是在她生日那天離開的。”

邵君彥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懊悔充斥著全身的細胞。

邵君彥把凌笑笑帶回家，催促她去洗澡，她卻賴在他的身邊一動不動。邵君彥無奈，抱著她走進浴室，幫她脫掉濕透的衣服，讓她泡個熱水澡。

他可以逼迫自己對她視而不見，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

“我去煮碗姜湯，你先……”

邵君彥扭過頭準備離開時，身后的人卻有了動靜，她抓住他的手從水中站起來，渾身光溜溜地撲進他的懷里，熱情索吻。

邵君彥極力抗拒：“笑笑，你……”

“我愛你。”凌笑笑痛苦地喃喃，“為什么不喜歡我……為什么不要我……因為我年紀小嗎？我比你小可是我認定你了……邵君彥你不要不要我……”

她那么脆弱，她的脆弱無助都是來自于他。

邵君彥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自己的推拒竟然讓她這么痛苦，她像一團火焰，在他的生命里燃燒，讓他無法用最初的目光看她。其實，她每一次的撩撥挑逗，都是成功的。

可是他不能，他們之間的距離太大，他不得不遠離她，用閔安的存在打消心中的念頭。

邵君彥輕輕地抱住她，凌笑笑終于笑了，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她深深地吻著他，她要奉獻全部的自己，奉獻全部的愛。

纏綿過后，凌笑笑累得癱在邵君彥的懷里，睡得甜蜜安詳。邵君彥看著天花板，陷入深深的懊悔中。不該的，他早就決定要照顧她保護她，而不是這樣褻瀆她。她是個好女孩，應該適合更好的男人。

邵君彥下床穿上衣服，撥通了閔安的電話。

五、

凌笑笑一路傻笑，看得柔柔毛骨悚然，生怕她是瘋了：“你沒事吧？”

凌笑笑嘿嘿笑了兩聲：“我把他吃了。”雖然他很沒骨氣地一大早就消失了，可是生米煮成熟飯了，他不敢不負責。

柔柔的下巴差點落地：“你、你……”

“我結婚要你當伴娘。”凌笑笑拍拍胸脯說。

向永南來了，柔柔立刻咋咋呼呼地報喜，凌笑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向永南表情古怪，他氣憤地搖晃凌笑笑的肩膀：“笑笑，你還在做什么白日夢！你愛的男人要娶別的女人了！”

“什么？”凌笑笑呆愣了一下，她不信，“你騙人，他明明……”

“報紙上都登出來了。”向永南拿出報紙——君凌集團總裁和美女律師閔安的戀愛長跑終于修成正果，婚禮定于兩個月后。

“這不可能！他不會不要我的！”凌笑笑臉色煞白，丟下好友沖出咖啡店，攔下出租車趕往君凌集團。

凌笑笑一路橫沖直撞，推開邵君彥辦公室的門，把報紙甩在他的面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君彥掃了一眼報紙：“閔安跟了我五年，我該給她個名分了。”

“那我呢？昨晚的事情算什么？”

“笑笑，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誤的。”邵君彥頹喪地說，“我很抱歉。”

原來她的愛情和付出只是錯誤，凌笑笑苦澀地一笑：“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我甚至像個傻瓜，還跑去和我的朋友炫耀，我……”

“笑笑……”

“邵君彥，你為什么不肯承認你愛我？”

“你的那個朋友向永南，我查過了，他是值得你交往的對象。”

他的意思是，他不要她了？

凌笑笑流出了淚來：“你如果不要我，還管我跟誰在一起。”

她恨透了他，也恨透了死心塌地、卑微可笑的自己。

他，是不是做錯了？

邵君彥握緊了手機，怔怔地發呆。

閔安挑選婚紗時注意到他：“在想凌笑笑？”

“不是。”邵君彥嘆息，“她已經搬出去住了。”

自從那日的不歡而散后，凌笑笑就租了個小房子搬出去了，他派人監視了好一段日子才放心。他憂心的是凌笑笑的狀態，她自暴自棄，抽煙喝酒，她搞出各種狀況，逼著他過去。今天，他收到她的短信，她說她懷孕了。

那當然是假的，可是他卻總控制不住猜想，如果他們有一個孩子，會是怎樣？他被自己的癡心妄想嚇到，回過神卻是更多的凄涼慘淡。

邵君彥心不在焉，閔安也不說破，凌笑笑從來就不是她的威脅，她有自信邵君彥最后還是她的。兩人一起和邵家父母吃飯，邵君彥總是心神不寧，席間手機響了兩次，是凌笑笑打來的，他沒接。沒想到向永南也打來了電話，還是凌笑笑，她似乎喝醉了：“邵君彥，我要去和向永南開房間了……”

聲音大到邵家父母也聽見了。

邵母斥責：“君彥，你也要結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和外面的女人糾纏不清。”

邵父問道：“那個女孩，就是你說過的？”

邵君彥點頭。邵父沉吟半晌，嘆息道：“君彥，你做得夠多的了，沒必要……”

“爸媽，我還有事，先走了，一會兒讓閔安送你們。”不等父母的阻攔，邵君彥走出包廂。

他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放下凌笑笑，事實上他也嘗試著放下了，他拒絕掉她所有的付出，無視她任何卑微的乞求，他冷靜得讓自己都在害怕。可是剛剛，電話里凌笑笑哀傷無助的聲音，讓他放心不下。

邵君彥趕到向家，向永南正一臉頹喪地出來，看見邵君彥自是沒有好臉色：“你們到底在想什么？”向永南氣惱地問，“我愛她，如果你不能給她幸福，就拜托你放手好嗎？”

“我……”邵君彥抱歉地低下頭，“我去看看她。”

最后一次，他保證……

凌笑笑醉醺醺地躺在床上，聽見聲音她看都不看，抱著來人就親吻起來。邵君彥心頭大怒：“凌笑笑！你把自己當成什么了！”

“你是……邵君彥？”她睜著微醺的眼，慪氣一般地說，“你不給我溫暖，我去找別人不可以嗎？你不愛我，難道我不可以找愿意愛我的人嗎？”

“邵君彥，承認你愛我，很難嗎？”

如果不愛，為什么碰了她又是那副內疚的表情？

如果不愛，又為什么要趕來這里？

“邵君彥，別跟她結婚……別對我這么殘忍……”

六、

邵君彥把一張支票放到桌前，向永南冷眼一瞪：“你什么意思？難道笑笑在你眼里就……”

“笑笑是無價的。”邵君彥打斷他，“這些錢，是給你開家店，做點生意什么的……好好照顧她。”

“你以什么身份來要求我幫你？”向永南憤怒地咬牙，他原先以為邵君彥可以給凌笑笑幸福，他甚至決定退出，可是結果呢？凌笑笑遍體鱗傷，他卻瀟灑地走人。向永南氣得一拳揍過去，“愛她為什么不承認？為什么不自己照顧她？邵君彥，我看不起你！”

邵君彥揮拳反擊：“你以為我想把她讓給你嗎！”他舍不得的，他不敢想象凌笑笑站在別的男人身邊，依偎在別人的懷里，可是……

“她為什么要說愛我……如果她不愛，我就可以假裝什么都沒有，就可以一直在她的身邊……

“向永南，不愛比愛更難受，你知不知道！”

向永南沉默地抽走那張支票，隔了半晌道：“我會帶她離開。”

邵君彥一夜宿醉，回去的時候閔安正在廚房里做早飯，他簡單地喝了些粥。閔安看了看他，淡淡地問：“昨天你是在凌笑笑那里過夜的？”

“不是。”他抬頭，不滿地問，“你在查勤？”

“不，只是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閔安說，“昨天我和爸媽討論過了，他們也一致認為，送凌笑笑出國比較好……”

邵君彥想反對，卻找不到理由：“可是她不會同意……”他有什么資格代表凌笑笑反對？

“君彥，你不能太縱容她了，這件事情，我會去說。”

閔安下定了決心，她不會再讓凌笑笑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和婚姻。

凌笑笑停止了一切自我摧殘的行為，她安靜得像個瓷娃娃，向永南擔心得寸步不離。

看見閔安來訪，向永南沒給好臉色：“你來做什么？”

“阿南，讓她進來。”凌笑笑羨慕地看著閔安，“你找我，是……他有什么事嗎？”

閔安享受凌笑笑眼中的羨慕：“我跟君彥談過了，我們決定把你送到國外的寄宿學校，你到二十五歲的一切費用都由我們承擔。”

向永南聽到，氣憤地斥責：“我都答應帶笑笑離開了，你們……”

凌笑笑阻止向永南說下去，她的十指顫抖地糾纏在一起：“是他決定的嗎？”

“是。”

“好，我去。”

閔安詫異地看著她：“我以為你不會同意。”

凌笑笑苦笑，她沒有拒絕的資格。那晚聽見邵君彥和向永南說的話，她就知道自己真的沒得選擇了。他大醉，痛苦地訴說當初因為他的過錯而害得她的父親身故，對她的照顧既是報恩也是愧疚。

他痛苦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那一刻她幾乎懷疑，她的愛究竟是對是錯。

“我是愛她的，可是我不能說。我怕她知道真相后會恨我，我怕她的愛最后會變成恨……”所以，他不敢愛，不敢說愛，她越是愛，他越不敢靠近，仿佛越是靠近就越會被那種愧疚淹沒。

他說：“我以為只要不說出來，假裝不愛她，就可以偷偷地喜歡她，忘記年齡的差距，忘記曾經犯的錯誤……”

凌笑笑癱倒在地上，捂著嘴巴拼命壓抑住痛哭。

她該怎樣接受這個事實？

他是愛她的，可是他不能愛、不敢愛。

她的不顧一切，只會將他推得更遠。

閔安離開前說：“為了你自己好，忘了他吧。”

向永南替凌笑笑不服：“笑笑，你就這么聽她的？”

凌笑笑不得不聽，不管是不是邵君彥的意思，如果她不走，她還帶著癡念留在這里，他只會一生都在愧疚中度過。那么，她選擇消失。

只是，要如何能不愛他呢？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她可以不在乎年紀，不在乎距離，不在乎他是不是曾經害死了她的父親，卻不能不在乎他，不能讓他因為愛自己而受到傷害。

“阿南，他是愛我的。”凌笑笑蜷曲成一團，為這個事實高興，卻又絕望。

好像，最先老去的，是她才對。

尾聲

婚禮如期舉行，邵君彥在休息室里禁不住嗚咽出聲。

凌笑笑離開了，她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邵君彥，我愛你。如果你也肯說愛我多好……”

邵君彥拼命地打她的電話，想告訴她一句“我愛你”，哪怕只有一句。

他越是慌張，越是著急，手里的電話卻始終沒人接聽。

她為了愛他而離開，而他藏在心里的話，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邵君彥想著那個他愛的小女孩，一顰一笑，一嗔一怒，他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