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文,除了多練之外,就是材料的準備。夏丏尊在《關于國文的學習》中說:“‘寫作些什么’的‘什么’,無論自由寫作或命題寫作,只靠臨時搜集,是不夠的。最好是預先多方注意,從讀過的書里,從見到的世相里,從自己的體驗里,從朋友的談話里,廣泛吸收。或把它零零碎碎地記入筆記冊中,以免遺忘,或把它分了類各自裝入頭腦里,以便觸類記及。”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材料的積累,可謂寫作的先行公程。
從取材上說,作文源于生活,這是個大前提。但對生活如何理解,也是個問題。若生活只是局限于個人的日常生活,這樣的寫作天地是很狹窄的。學生的日常生活離不開學習,學習中要考試,于是有的作文便老是寫考試。寫考試也是可以適合許多題目的,但就其重復雷同而言,就算寫了許多,也只等于一篇。其實考試只是一種檢測,并不等于學習的全部。且就學習而言,也只是生活的一個方面,即學習生活。寫作文必需擴大對生活的理解,除了個人生活外,還包括現實社會及歷史文化。社會生活,有些是個人能夠觸及的,比如所在的鄉村或社區,有的則可通過各種傳媒來了解。間接經驗如歷史文化等,多取材于書本,可從課本的積累開始。再就是名著閱讀,也可從中取材。材料積累多了,還可分類,諸如人生、道德、社會、自然、歷史、文化、科學、文藝等。類別宜大,不妨彈性一些。也可用關鍵詞來提煉,比如立志、理想、成功等。不用說,有所積累,才便于選材。
指導學生寫作文,不僅要拓寬生活的視野,還要在對生活的理解上盡可能的多元化,從而各有選擇。材料的來源,有直接與間接之分。直接經驗是源于生活的,即個人的生活觀感及經歷。余光中在《藝術創作與間接經驗》中說:“一個人的生活經驗畢竟有限,如果作家取材的對象只能限于親身的所經所歷,限于他個人直接介入的時空,那他的創作天地就無法拓廣。”這里所強調的是間接經驗的重要性。作文中只寫直接經驗,有可能越寫越窄,但若接通間接經驗,則可拓寬寫作的空間。直白地說,面對那么多題目,直接經驗是有限的,但若兼及間接經驗,則不愁沒有材料。間接經驗,其實就是借雞生蛋之義。即經驗或事例是他人的,但理解是自己的。且人都活在現實中,即使取材于歷史文化,也可作出現實層面的理解。進而古為今用,與時俱進。一般說來,間接經驗的使用,多指議論文中的事例,但在記敘文及散文中,也是可以用的。如何使用間接經驗,夏丏尊和葉圣陶合編的《國文百八課》中這樣說:“間接經驗原非作者親身的經歷,可是作者把它寫入文章中去的時候,普通常和直接經驗同樣處置,也像寫自己的經歷一般寫去,仿佛都是親眼見過的樣子。”至于“間接經驗無法明了事件的微細部份,是很明白的。而作者在敘述文中為要傳出真相,使讀者領會,往往非憑了想象把事件的微細部份一并寫述不可。”這里既講了間接經驗可以如直接經驗一樣供使用,還在文體上有所區分。在記敘文中,對于間接經驗的使用,大都需要發揮想象力,從而添加上一些細節或場景。故事新編的寫法,就是在借鑒原有故事框架的基礎上,發揮好想象力,并用力于細節或場景的描寫。但故事新編的寫法,也是時熱時冷。熱之時,自是一哄而上紛紛效法;冷之時,則又過于指斥。實則此種寫法,并非現在的新鮮事。魯迅就寫過整本的《故事新編》,大都借古人古事來針砭現實。在魯迅看來,故事新編是一種創作上的嘗試。作文本有練筆之義,所以也不妨采用。個中關鍵,是既要拓開想象的空間,又要合乎情理。至于切合題意,那是不用多說的。
作文中,對生活的理解不妨彈性一些,包括個人生活、社會生活及歷史文化等。且這些不同層面的生活并非各自獨立的,還可有機結合。古人說過,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這就表明生活與書本是可以對照著讀的。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所強調的也就是生活與實踐的結合。就語文學習來說,生活與書本是互相關聯不無溝通的。作文中,要善于溝通不同的生活層面,進而融直接經驗與間接經驗于一爐。比如巴金的散文《燈》,文中由眼前的景象寫起,即漆黑的夜色里有幾點燈光,給“我”掃淡了黑暗的顏色。于是回想到過去的經驗,燈光給“我”這樣的異鄉人指路。“幾盞燈甚或一盞燈的微光固然不能照徹黑暗,可是它也會給寒夜里一些不眠的人帶來一點勇氣,一點溫暖。”這是中心句或主旨句,在文中反復表述。接下來再舉書本上的事例,即哈里希島上的姐姐為弟弟點在窗前的長夜孤燈,古希臘女教士希洛點燃的火炬照亮了每夜泅過海峽來的利安得爾的眼睛。又想起一個友人的故事,友人自殺被救起后,一點溫暖的燈火改變了他的人生態度。講了這些有關燈的事情后,作者這樣表白:“在這人間,燈光是不會滅的——我想著,想著,不覺對著山那邊微笑了。”既呼應開頭,又深化題意。如此行文,仍從觀感即生活經驗出發,但書本材料對生活經驗可以是佐證、延伸及拓展等。當然,此種寫法是散文化的,可看作記敘文與議論文的提升或超越。作文的選材及使用,除了溝通各種經驗外,還可增加一些自主性。尤其是選擇自己喜歡的及便于發揮的,如此不管直接經驗還是間接經驗,都可體現出個性來。
(吳永福福建省長汀一中366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