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顧:定王云澤蕭齊納側(cè)妃,宴請朝中重要官員,南王文朱成錦攜南王妃突然駕臨定王府賀喜。宴上形勢緊張,神秘蒙面舞姬雁初的出現(xiàn)緩解了局勢。雁初幾番挑逗南王,南王看穿其用意,將她帶回南王府。
定王云澤蕭齊趁夜拜訪南王,比白天南王去定王府參加喜宴更令人難以置信。南王府前廳內(nèi),蕭齊端坐在椅子上,旁邊高幾上放著一杯熱茶,身后左右站著兩名侍衛(wèi),門外數(shù)十侍衛(wèi)手按刀柄,與南王府守衛(wèi)們對峙,氣氛極其緊張。
“殿下已歇息,定王還是請回吧。”
“蕭齊有要事求見,倘若殿下執(zhí)意不肯現(xiàn)身,恕我失禮了。”
見他有闖的意思,家仆慌忙喝人阻攔。
“定王突然駕臨,倉促間未得出迎,失禮。”屏風(fēng)后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須臾,南王從里面走出來,身著尋常便服,面有春色。
蕭齊站起身,平靜地朝他拱手:“蕭齊的來意,殿下想已知曉。”
南王示意眾守衛(wèi)退下,重新請他坐,然后自己也坐了主位,朝屏風(fēng)里笑道:“能叫定王念念不忘,雁兒,你更要得意了。”
“殿下又拿我消遣!”一道纖細(xì)身影閃出來,徑直坐到他膝上,摟著他的頸嬌嗔。
失去面紗的遮掩,絕色容顏一覽無余。
蕭齊動容,倏地站起身:“夕落!”
雁初滿臉疑惑看南王,南王則不動聲色松開手,示意她起身。
眼前場景帶來震驚與欣喜的同時,也帶來難以抑制的怒火,蕭齊上前兩步:“別鬧了,隨我回去!”
雁初不著痕跡地避開他。
南王斂了笑意:“定王如此,或有理由?”
蕭齊道:“此女乃是小王的一位舊識,讓殿下見笑。”記憶中的人出現(xiàn)在別的男人懷中,這個男人還是他的對手,終于導(dǎo)致方才的失態(tài)。
“舊識?”南王意外,轉(zhuǎn)向雁初問道,“你認(rèn)識定王?”
雁初搖頭:“雁初今日之前只是個尋常舞女,怎能高攀定王,殿下明查。”
“無論你肯不肯承認(rèn),我都不會讓你繼續(xù)留在這里,”蕭齊盡量將語氣放得柔和,“我知道你怨我,夕落,我會跟你解釋……”
雁初好脾氣地打斷他:“定王怕是認(rèn)錯人了,我并不是什么夕落。”
蕭齊緊盯著她:“那,你的姓氏?”
“民女月雁初。”
“我所尋之人也是姓越,越乙山越氏。”
“定王弄錯了,”雁初莞爾,“我只是數(shù)年前遇上意外傷了頭腦,不記得前事,因此指月為姓,日月之月,而非越乙山之越。”
不記得前事?蕭齊愣了下,隨即沉聲道:“若我所料不錯,你胸前有一道箭傷,是傷在牧風(fēng)國的刑風(fēng)箭下。”
“雁初身上并無箭傷。”
“不可能。”
“雁初身分卑微,認(rèn)識定王乃求之不得之事,沒有理由欺瞞。”
是了,若真是她,見到他又怎會假裝不認(rèn)識?照她的性子,至少也該怒斥他動刀殺他才是。蕭齊沉默片刻,道:“無論如何我也要證實,或許她經(jīng)此大變,失去了記憶。”
雁初不免有了幾分惱意:“箭傷確實沒有,定王執(zhí)意不信,難道要親自驗看不成?”
“定王心切認(rèn)錯人,無需著惱,”南王安慰過她,朝蕭齊笑道,“她身上有無傷痕,今晚便知,不必急于一時。”
敏感的部位,敏感的時間,其中含義再明白不過。
蕭齊語氣驟冷:“此女與蕭齊關(guān)系非淺,恕不能等。”
“定王如此,令本王為難了,”南王口里這么說,倒也沒有生氣,他只略作思索,便擊掌叫進(jìn)兩名丫鬟,“刑風(fēng)箭傷痕永世難除,你二人帶雁初姑娘進(jìn)去查驗,好教定王放心。”
蕭齊道:“殿下今日之情,蕭齊銘記。”
南王頷首:“果真是定王的人,自當(dāng)送還。”
氣氛表面上不再僵硬,兩人沒有繼續(xù)假作客套,都靜心等待結(jié)果,不消片刻,雁初就與兩名丫鬟從里面出來了。
南王問道:“如何?”
丫鬟道:“回殿下,雁初姑娘身上并無傷痕。”
蕭齊道:“不可能!”
“五靈界容貌相似之人不少,僅憑這就認(rèn)定,未免輕率,”南王沉吟道,“定王那位舊友身上可還有別的特征?”
蕭齊默然。
特征?夕落身上有什么特征,自己竟全然不知。
南王含笑攬過雁初:“看來定王對那位舊友并不熟悉。”
蕭齊看著他的手,目光寒如劍:“事關(guān)云澤族聲譽,望殿下三思。”
話說到這份兒上,他已是表明不惜代價的意思,在外兩王各執(zhí)重兵,京中兵力也是彼此抗衡,一旦動作,局勢將發(fā)生怎樣的改變,誰也不能保證,但誰都明白,受益者絕對不會是自己,時機未到,兩人都不愿意與對方正面交鋒。
“哦?”南王道,“依定王的意思?”
蕭齊道:“我要帶她回府。”
雁初微怒:“定王未免過分。”
“放心,本王不會強迫美人,定王更不屑,”南王斷然道,“本王暫且留雁初姑娘做客幾日,愿定王盡早查得真相,不送。”
對方作出讓步,蕭齊也明白該適可而止,于是道了聲“多謝”,帶侍衛(wèi)出門離去。
兩人再次回到充斥著喜氣的房間,珠簾搖晃,紅燭高照,朦朧而曖昧,等到外面所有丫鬟都消失,雁初親手倒來一杯茶。
南王接過茶擱至桌上,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半晌問:“你究竟是誰?”
雁初規(guī)規(guī)矩矩地作答:“民女月雁初。”
南王道:“據(jù)本王所知,已故定王妃也姓越,越將軍之女。”
雁初神色不改:“哦?”
南王道:“聽說此女性情古怪,百年前蕭齊提親,她的條件就是要蕭齊此生只娶一個,蕭齊應(yīng)允,完婚后得越軍相助,于爭地之戰(zhàn)中大敗牧風(fēng)國。”
雁初道:“也讓殿下失去了那個應(yīng)得的位置。”
提及爭儲失敗的舊事,南王并無半點氣惱之色,繼續(xù)往下說:“越將軍父子不幸戰(zhàn)死,定王妃在京中聞得噩耗,親赴戰(zhàn)場,卻命喪牧風(fēng)國埋伏之下,越軍無主,危急關(guān)頭蕭齊接掌越軍,成功殲敵,從此越軍歸服定王。”
雁初嘆道:“當(dāng)年越軍威名響徹焰國,越氏滿門卻落得如此下場。”
“據(jù)說王妃遇害時蕭齊也在場,下葬時棺中究竟有無尸體,除了蕭齊,外人又哪里知曉?”南王將她拉近了些,似笑非笑:“定王妃身上特征,蕭齊竟全然不知,這算不算你選中本王的原因之一?”
雁初笑了:“殿下艷名遠(yuǎn)播,身邊常年蜂蝶環(huán)繞,也未必記得她們身上的特征。”
南王語氣微沉:“你知道嘲笑本王的后果?”
雁初垂眸:“雁初聽?wèi){殿下處置。”
兩個人一同滾倒在床。
被他壓在身下,重量與力道都不容她動彈半分,雁初克制住沒有痛哼,輕喘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極為曖昧。
妖嬈的眸子居高臨下欣賞獵物,透出對她表現(xiàn)臣服的滿意,手滑過那玉頸,覆上起伏不止的秀峰,停住,輕輕按下。
“本王也很想知道,這里究竟有無傷痕。”
“殿下可以驗看。”
“本王擔(dān)心看過之后會改變主意,”南王收手,“令本王感興趣的女人不多。”
“殿下絕不會為女人改變主意,”雁初道,“雁初相信,殿下最舍得的就是女人。”
南王看著她半晌,道:“說,你要什么?”
雁初道:“殿下如愿以償,雁初就如愿以償了。”
第三章 歸來
廝殺聲不絕于耳,冰流寒氣逼人,楓葉紅裙在火光中飛舞,如同燃燒的火焰,那女子站在懸崖畔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鳳眸依舊美麗,其中不是憤怒,不是失望,而是空空寂寂,如死水。
無形之箭,胸前血涌。
眼見他飛身來救,她皺眉后退,直至踏空。
火焰被冰流淹沒,瞬間的畫面從此刻入記憶,再也抹不掉。
混亂遠(yuǎn)去,雙眼驟然睜開,床間大紅“喜”字越發(fā)刺目刺心,從再次住進(jìn)這間主臥室那日起,情緒就不如平日安寧了。埋在心底百年的記憶被重新勾起。他知道那絕不僅僅是容貌酷似,那種直覺很難解釋清楚,他幾乎已經(jīng)認(rèn)定了答案,只差證實。
旁邊琉羽驚醒,急忙要起身:“可誤了時辰?”
他含笑按住她:“剛成親,我不必上朝。”
琉羽這才松了口氣:“這幾日我忙得糊涂了。”
他略略坐起,擁住她:“府中事多,辛苦你。”
琉羽伏在他懷里道:“不累的。”
懷中人與往常一般柔順,心緒卻始終難以寧靜,極力回避往事,僅余一絲慌亂、一片惘然。
他終于推開她:“雖不用上朝,但我今日有事要辦,也該起床了。”
“是為那個叫雁初的舞女?”
“你——”
琉羽沖他頑皮地眨眼:“你緊張她必有緣故,不用解釋。”
通情達(dá)理,善解人意,這樣的女人如何令男人不感動?他不禁揚眉逗她:“不怕我為美色所惑?”
琉羽咬了下唇,道:“你不會的。”
她這種缺乏安全感的模樣最是令他憐惜,然而此刻他卻莫名地失了興致,沒再像往常那般安慰她,只微微一笑:“你多睡會兒。”
琉羽堅持起身服侍他穿衣,又令丫鬟去取早點。
隨意用過早點,蕭齊匆匆出了后園,南王的人已等在廳上。
“雁初姑娘為昨夜之事著惱,執(zhí)意要走,殿下無奈,已將她送進(jìn)宮了,因恐定王著急,殿下令小人來報一聲,請定王見諒。”
其實昨晚南王答應(yīng)時,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這么簡單,明知一步步在被設(shè)計,也必須往里鉆。
這個局,與她有無關(guān)系?
將人打發(fā)走,蕭齊皺了下眉,道:“入宮。”
御花園內(nèi),焰皇親設(shè)皇族家宴,為歸來的南王接風(fēng),宴會足足熱鬧了一個時辰才散。諸王告退,南王也帶著侍衛(wèi)出宮回府去了,唯見廊上侍者宮娥們匆匆往來,手中捧著青玉壺七彩琉璃杯與碗碟等物,正忙著收拾殘席。
一人緩緩步出園門往后宮行去,身后緊跟著幾名侍者。
朱色寬袍,束金錦腰帶,戴嵌著火焰石的皇冠,面目與南王有三分相似,而眉略粗濃,眼略小,年紀(jì)稍長,正是焰皇文朱重霄。
旁邊心腹侍者道:“南王此番竟是要留在京中久住,陛下怎的就答應(yīng)了他?”
焰皇淡淡道:“王弟多年未回京,朕早就盼著手足重聚,如何不應(yīng)。”
焰國當(dāng)前有兩股最大的勢力,若失一方,勢必打破平衡,南王敢進(jìn)京,除了京中四門是他的人,還有就是仗著自己顧慮吧,拿南王妃與丹妃姐妹情深不忍離別做借口很合適,不過人在眼皮底下也未必是壞事,多年來蕭齊京中獨大,有弄權(quán)之嫌,正該警醒警醒。
知道他心口不一,侍者忙陪笑道:“方才清點南王所獻(xiàn)之禮,乃珍奇九十九件,送與皇后與各位娘娘們的上等錦緞數(shù)十匹,另有美女二十人,其中還有一名特別的,據(jù)說是昨日在定王府宴上巧獲的舞姬,藝高色絕,南王特意將她獻(xiàn)給陛下。”
定王府發(fā)生的事,焰皇早得密報獲知,聞言頷首,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姐姐入了宮,便娶妹妹,每年照例獻(xiàn)上美女,自己不在意的東西竟是別人的心頭寶,該說這張牌當(dāng)初就拿得好呢。
焰皇邊往前走,邊吩咐道:“送來的東西里,隨便挑兩樣賞與丹妃吧。”
侍者應(yīng)下,又問:“是不是去影妃娘娘那邊?”
焰皇道:“先去看王弟送的新美人。”
說話間,一名侍者來報:“定王求見,已在外面等候多時。”
焰皇皺了下眉,掉轉(zhuǎn)方向往外走,出中門,果然見蕭齊站在廊柱旁,沒帶隨從。
曾經(jīng)共患難的朋友,如今身在權(quán)力頂峰卻忌憚自己的君主,百年摧磨,一切早已發(fā)生變化。見到焰皇,蕭齊主動迎上幾步作禮,焰皇也親切地伸一只手扶起他,君臣彼此的舉止都無可挑剔,和睦得令人稱羨。
蕭齊道:“臣聽說,南王殿下獻(xiàn)了一名叫雁初的女子入宮。”
焰皇“哦”了聲:“消息這么快,你求見就是為這事?”
蕭齊躬身道:“臣懇請陛下,將她賞與臣。”
焰皇似笑非笑道:“一名女子值得你緊張成這樣?”
南王獻(xiàn)美,目的果然不單純,據(jù)回報,昨日蕭齊為這名舞姬當(dāng)眾失態(tài),更趁夜拜訪南王,兩件事正好合上,只沒料到蕭齊真會進(jìn)宮來要人。
蕭齊沉默半晌,道:“此女酷似夕落。”
“你是說——”
“臣妻,越將軍之女。”
焰皇聞言一愣,道:“王妃不是死于牧風(fēng)國箭下了?”
蕭齊道:“她的確是中了刑風(fēng)箭,墜入極地冰流,臣當(dāng)時苦尋不見,料想已無生還可能,為了穩(wěn)住越軍才宣布死訊,這些年臣也一直暗中派人去冰流附近找尋她的遺體,始終沒有下落。”
“照你這么說,下葬的棺中并無尸身,”焰皇明白過來,神色漸漸變得凝重,他負(fù)手踱了幾步,沉吟道,“冰流之寒素為我焰國人所忌,莫說重傷之人,換成你恐怕也難活命,何況她若真是王妃,身份足以動搖越軍,王弟怎會輕易送還?”
蕭齊道:“她是女子,自幼養(yǎng)在閨中,認(rèn)識她的幾位將軍也早在爭地之戰(zhàn)中殞命,現(xiàn)今烏將軍等人并未見過她真容,而且她自稱失憶,南王必定也沒有證據(jù)證實她的身份,送她入宮應(yīng)是有意試探。”
焰皇面色稍和:“你的意思?”
蕭齊道:“臣不能讓她留在宮中。”
臣妻入宮侍君,必會貽笑天下。焰皇也明白他的顧慮,頷首道:“五靈界之大,容貌相似者不少,若果真證實她是王妃,于你來說未必是好事。”
蕭齊道:“她畢竟是臣的結(jié)發(fā)之妻。”
“你倒是個多情人,罷了,”焰皇輕笑了聲,吩咐侍者,“傳那名叫雁初的女子。”
不多時,果然有一名白衣美人隨侍者走來。
看到蕭齊,雁初不著痕跡地彎了下嘴角,上前行跪拜禮。
沒有面紗遮掩,容顏展露無遺,縱是后宮三千閱美無數(shù),焰皇仍看得愣住,半晌才開口道:“定王向朕求你,你意下如何?”
“一切聽?wèi){陛下做主,”雁初恰到好處地垂首,“民女確實不認(rèn)得定王,定王何必強求?”
蕭齊恍若未聞:“臣請陛下降恩。”
焰皇沉默片刻,笑了:“朕豈會為一個女人讓你失望。”他看著雁初道,“定王思念亡妻,因你容貌酷似已故王妃所以動情,朕今日就將你賜予他,如何?”
雁初低聲道:“民女遵旨。”
蕭齊作禮:“謝陛下恩賜,臣告退。”
焰皇再深深地看雁初幾眼,道:“定王乃朕之肱股重臣,你務(wù)必盡心服侍,為朕分憂。”
雁初只得答應(yīng),隨蕭齊退下。
待他二人去遠(yuǎn),焰皇這才重新往后宮走,見他面色逐漸變得沉冷,侍者們都不敢做聲。
白石鋪徑,花木繞廊。迎面,幾名宮娥擁著一名麗裝妃子出現(xiàn)在游廊盡頭,那妃子生得極為年輕美艷,雪白肌膚柳腰身,一張芙蓉面,細(xì)眉妖目,眼底帶著媚藏著狠,高揚的下巴驕氣十足,此刻她正滿臉怒意往這邊走來。
侍者忙見禮稱“影妃娘娘”,那影妃亦福身作禮。
焰皇示意她起身:“你如何出來了?”
見他神情不對,影妃迅速收了怒色,扶住他的手臂嗔道:“臣妾聽說南王獻(xiàn)了名絕色美女,正想過去看看,誰知人已經(jīng)被陛下召了去。”
焰皇挑眉:“哦?”
這女人的把戲見得太多,近年來新進(jìn)宮的美人無數(shù),凡有出挑些的都無一例外出了事,而身為焰國至尊,將一切看在眼底,卻沒有插手的意思,養(yǎng)個蛇蝎美人在身邊看她作戲,是不是也算一種樂趣?
察覺他似乎并無不滿,影妃便撒嬌起來,放開他道:“臣妾不妨礙陛下的好事,先回宮了。”
焰皇笑著攬住她的腰:“朕與你一道回去。”
影妃別過臉:“陛下有了新人,哪還顧得上臣妾。”
“放心,”焰皇淡淡道,“朕已將她賞與了定王。”
“定王?”影妃識趣地收了脾氣,重新攙住他,強忍住喜悅道,“又沒有立功,好好兒的賞什么,我看他仗著陛下倚重,行事越來越放肆了。”
旁邊那心腹侍者趁機插嘴:“可不是,方才還進(jìn)宮求陛下將新美人賞他,雖說陛下體恤下臣,但這君是君,臣是臣,自古只有陛下開恩賞賜的,哪有臣子主動要人的道理?傳出去失了規(guī)矩。”
“他竟然跟陛下要人?”影妃忙道,“聽說他昨晚拜訪南王,陛下不可不留心。”
冷笑自眸中劃過,焰皇不耐煩地抬手:“事出有因,此番也怨不得他,你兩個不必再說,朕自有道理。”
女人為私怨煽風(fēng)點火,卻不足以影響判斷,目前自己新扶植的勢力遠(yuǎn)不能與南王抗衡,必須籠絡(luò)蕭齊,至于怎樣的選擇更能維持云澤族的榮耀與地位,蕭齊自會明白,當(dāng)下與南王互相牽制的局面,他也做不出什么,不過君臣彼此讓步而已,若輕易動他,招至越軍不滿,事情就麻煩了。
焰皇心情好起來,有意提道:“也巧,據(jù)說此女容貌酷似已故定王妃。”
提及過往,影妃神色便不大自在,迅速移開了話題。
這邊雁初順從地跟著蕭齊出宮,乘車回府。定王府建在昔日青云侯府舊址上,相同的地方,規(guī)模氣勢已全然不同。百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府內(nèi)下人丫鬟都已換過,沒人認(rèn)識舊王妃,自然也就沒人去留意誰像誰,驚艷的目光倒很多。
面對眼前結(jié)果,雁初很滿意。
越夕落畢竟是他明媒正娶進(jìn)門的主婦,君臣共妻,沉穩(wěn)如蕭齊,也難容忍云澤家落下這樣的笑柄,縱然知道被設(shè)計,仍頂著逾越的名聲進(jìn)宮要人。而這些小事經(jīng)過眾口渲染,足以在敏感的君臣關(guān)系上再添一擊。
一粒多出來的棋子,也會擾亂節(jié)奏。
琉羽早已聽說蕭齊回府,特意在后園門口等候,望見他就迎上來,蕭齊看看旁邊雁初,只朝她點了下頭。
察覺他不似往常親熱,琉羽先是疑惑,隨即面色大變,直直地望著雁初,險些站立不穩(wěn),連聲音都發(fā)抖了:“她——她是——”
蕭齊忙伸手扶住她。
雁初笑道:“新夫人也認(rèn)得王妃?”
俏臉煞白,琉羽慌亂地將視線移向蕭齊,蕭齊握著她的手沉聲道:“這是雁初姑娘,陛下所賜。”
“原來如此。”琉羽這才穩(wěn)住神,目光仍驚疑不定。
見雁初站在那兒無反應(yīng),管事丫鬟藝如提醒:“這是夫人。”
雁初“嗯”了聲,只顧著打量四周。
有蕭齊在場,藝如沒敢像平日里教訓(xùn)底下丫鬟那樣逞威風(fēng),只將語氣加重了些:“按府中規(guī)矩,應(yīng)向夫人見禮。”
“雁初剛?cè)敫矸菸炊ǎ恢撔泻味Y,”雁初嘴角微揚,“強迫女人已失格,定王還要讓我行下人之禮嗎?”
就算不是下人,地位也沒有高過夫人的可能,眾丫鬟仆婦都望著蕭齊,見他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更加驚異。
蕭齊也盯著那雙鳳眸,將里面的嘲諷看得清楚。
若她果真是夕落,那就是他的發(fā)妻,他的王妃,他又怎會讓她與側(cè)室行禮?她早已料定了這場勝利。
這個女人聰明又狡黠,與記憶中的人有了差別,反而讓他不太確定了。
“雁初姑娘是貴客,不必多禮,”蕭齊終于開口,吩咐藝如,“帶雁初姑娘去楓園安頓,安排人好生伺候。”
藝如答應(yīng),雁初也不道謝,跟著走了。
四周一片沉寂,蕭齊擁住發(fā)呆的琉羽,輕聲道:“你不必?fù)?dān)心,有我在。”
“是,越夕落早就死了,不可能回來,”琉羽喃喃自語,似是安慰自己,接著又驚慌道,“可她長得太像了,你有愧于越夕落,所以才要她……”
“羽兒!”蕭齊打斷她,“我怎會那么糊涂?”
琉羽忙央求道:“那把她送走,送給南王不好嗎?”
蕭齊道:“你我的婚禮太過隆重,盧山老將軍極為不滿,烏將軍他們又最是敬重他,我不能沒有表示。”
琉羽明白過來,抱住他的腰:“是我連累了你。”
蕭齊道:“我會縱容她些。”
琉羽終于微笑了:“她畢竟不是越夕落,我沒事。”
不是楓葉紅的季節(jié),新發(fā)出的葉子是綠色的,嫩嫩的倒也入眼,整座楓園充滿綠意與生機,根據(jù)園門上的銹跡來看,這里已空置多年,所幸沒在擴(kuò)建王府時被拆掉。
楓葉掩映小池塘,池邊一座精致小樓。
待丫鬟們打掃好房間,藝如才領(lǐng)著雁初進(jìn)門。
房間里擺設(shè)陳舊卻不乏精致,窗戶朝南開,一眼可見外面池塘楓林,壁間掛著幅晚楓圖,撤去的帳幔上也是赤楓,但凡桌木有雕花都是楓葉形狀,看得出舊主人獨特的喜好。
雁初想也不想就走到窗前,讓丫鬟們換掉舊飾物,指點重新布局。
藝如見狀冷笑道:“不過是個低賤的舞娘,這就輕狂起來,別做白日夢了,王上縱容你,是看在已故王妃的面,夫人在王上心里的地位,連王妃都比不上,我勸你打消妄想,安分些,多學(xué)學(xué)府中的規(guī)矩,省得丟人現(xiàn)眼。”
“說完了嗎?”雁初示意旁邊丫鬟倒茶。
被她輕視,藝如漲紅臉,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更令她想不到——
重重的巴掌聲響過,房間里一片抽氣聲。
藝如捂臉,一手指著她:“你——”
“出言不遜,略施薄懲,”雁初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你要記住,我是陛下賜給定王的人,就算是舞娘,也比你一個丫頭金貴百倍不止,羞辱我就是羞辱陛下,這罪名定王也擔(dān)不起,今日饒過你,以后長點記性。”
身為琉羽的心腹,何曾挨過別人的打,藝如咬牙喝命丫鬟:“還不給我掌嘴,告訴她我是誰!”
雁初似沒聽見,揭開茶杯蓋輕輕吹氣。
沒料到她這么鎮(zhèn)定,丫鬟們遲疑不敢上前。
藝如怒道:“這是代夫人教訓(xùn)她,還要我親自動手不成?”
一名丫鬟有意討好,果然上來奪過茶杯摔到地上,打了雁初一巴掌,拿腔作勢道:“藝如姐姐是夫人跟前伺候的,你敢動她,就是不將夫人放在眼里!”
雁初笑了下。
蠢材。
“王上!”門外適時響起丫鬟的聲音,緊接著簾子打起,蕭齊走進(jìn)來,藝如迅速收了氣焰,帶著丫鬟們作禮。
雁初仍坐在椅子上,微微側(cè)臉道:“定王這是趕著來善后呢?”
看著茶杯碎片,蕭齊先是一愣,隨即視線落定在那帶著指印的臉上,臉色倏地陰沉下去:“是誰?”
聽出不妙,藝如硬著頭皮解釋:“她言語冒犯夫人……”
蕭齊側(cè)身再問:“是誰?”
藝如不敢再說,動手的那丫鬟也嚇到了,跪地求饒。
蕭齊道:“拖下去,杖責(zé)五十。”
藝如松了口氣,只暗中示意那丫鬟謝恩領(lǐng)罰,打算回頭再求琉羽。
哪知雁初忽然笑道:“定王很是寬容,算了吧。”
蕭齊立即道:“杖責(zé)一百,賣為官妓。”
終于明白自己的命運只在對方一句話,丫鬟控制不住驚懼連聲求饒,見蕭齊不應(yīng),她更加后悔,哭著膝行至雁初面前,磕頭哀求不止,不時拿眼睛望藝如,指望她幫忙。
雁初安然坐在椅子上,不為所動。
唱深情戲也需要代價,此刻盯著定王府的眼睛不少,云澤蕭齊,你又能縱容到什么程度呢?
這種時候藝如哪里還敢說情,只默不作聲。
蕭齊揮手,眾人再不敢怠慢,上前要將那丫鬟拖出去。
“不是我,是她!”丫鬟再也顧不上別的,指著藝如哭叫,“是她叫我打的,王上饒命!”
觸及蕭齊的視線,藝如打個寒噤,立刻領(lǐng)會過來,主動撲到雁初跟前跪下:“藝如有眼無珠,求雁初姑娘大人大量,饒我這回吧。”
雁初挑眉看蕭齊。
蕭齊道:“她已知錯……”
雁初截口:“那就照樣處置吧。”
“我再不敢了,姑娘饒命!”藝如嚇出冷汗,以頭碰地,“藝如自幼伺候夫人,求王上看在夫人的面!”
蕭齊沉默片刻,道:“可否換個處置?”
雁初道:“她代夫人教訓(xùn)我,我要打還夫人,定王真讓我打不成?”
蕭齊盯著她道:“不可過分。”
“聽說夫人的地位連王妃都比不上,雁初怎敢與夫人的丫頭比,”雁初看著地上的藝如笑道,“定王認(rèn)為我過分,那就自行處理,何必在意我的態(tài)度?既沒有維護(hù)公正的能力,就不該做出公正的樣子,要博得雁初感激并不容易。”
話中句句帶刺,蕭齊沒有生氣,道:“杖責(zé)兩百,暫停管事。”
藝如蒼白著臉,謝恩下去領(lǐng)罰,碎片很快被打掃干凈,桌上放了杯新茶,丫鬟們陸續(xù)退出門外。
下期預(yù)告:南王借焰皇之手,將雁初送進(jìn)定王府,雁初被排在已逝王妃夕落生前的居所。是夜,蕭齊向雁初傾訴往事,雁初從蕭齊口中知曉他與琉羽當(dāng)年早已互生情愫的一段故事。而后,幾度將雁初認(rèn)錯的蕭齊,也將對夕落的愧疚轉(zhuǎn)嫁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