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顧:黑家大少爺鐵了心要牽制住飛羽,并處處幫助,但總覺得超越了一些什么奇怪的關系。而飛羽也從之前殘忍的手段中似有覺悟,特別是面對大少爺那易推倒的容貌,其實非禮一下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第四章 招惹我你就得娶我
你想幫我走出困境,正好,我想幫自己嫁給你。
一、
午后,陽光柔軟。
香菱臉色沉重,緩緩走出竹屋,樹木的清香撲鼻而來,她不禁眉頭緊鎖。
她獨居在師門后山的竹林深處,精通醫術,武藝不凡,許多麻煩的事情到她手里都能迎刃而解。
而唯一令她感到無能為力的,只有黑逸。她傾慕多年的師兄,而今卻帶來一個美貌女子,同樣令她感到頭痛。
“大師兄,我幫不了你。”香菱走到屋邊的大樹下,抬頭看著坐在樹上的黑逸,招手喊他下來。
“飛羽怎么了?”黑逸躍下的同時發問道。
香菱苦笑,向他保證飛羽很清醒,沒有癔病,身體也很健康,智力還算正常,不是病人,根本不需要她醫治。
“你肯定她無恙?”
“我保證,她絕對不瘋不傻。”香菱認真地強調。
“那么,我得相信她……真的是借尸還魂的妖怪?”
“方才她也對我說了,她是修道之人。”
黑逸失笑:“而且修的是邪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姑且就信了她說的話。”
“如此一來,我該怎么處置她?”黑逸微微低頭,一絲困惑隱隱浮現于他的俊顏上。
“隨便安置,這有什么困難?”
“不能隨便。”黑逸不放心,總覺得不看牢飛羽的話,一轉眼她就會為非作歹,禍害蒼生去了。
“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要為她如此傷神?”香菱盯緊黑逸。
“她是我弟妹帶進家的陪嫁丫鬟。”
“如此而已?你未免對一個丫鬟太關心了吧?”
黑逸無奈一笑,坦承道:“我喜歡這個姑娘,把她當妹子,若是能幫她,出點兒力也沒什么關系。”
“你喜歡太多太多人,有太多太多妹子,結果呢?她們都恨你!”香菱語調漸高,忍住嘆氣,同時忍住對黑逸出拳的沖動。
“這并非我所愿。”
“你不能對每個女人都這么好!盡心盡力地提供無償幫助,還把她們當妹子一樣疼寵,卻在她們都愛上你之后再無辜地說你把她們當妹妹。喜歡并不意味著男女之情,她們對你的愛非你所愿啊!”
黑逸被莫名其妙地吼了一頓,恍惚間,突然記起眼前的師妹,也是自己當初極為疼愛又極力撇清關系的“好妹子”之一。
“我很抱歉,香菱。”
“你不需要道歉,你需要做的是收起你的濫情——無止境地關心照顧你不愛的女人,只會讓她們在日后被你劃分到心門之外時憎恨你又厭惡自己!”
“你知道的,我這些年都在佛門調養……”黑逸輕聲低語。
他已經很久沒關心照顧過哪位女子了,他也真的有改掉以前的壞習慣,心腸硬了不少,不再那么憐香惜玉,但是飛羽不同。
他遇見她、了解她、喜歡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上邪道而置之不理吧?
“那你知道該怎么處理屋子里那位姑娘了嗎?”香菱冷冰冰地問。答案,其實她已經從黑逸猶豫不決的眼神中看出來了。
“我……是不是該把她帶在身邊,看管她一陣子比較好呢?”
“啊——簡直是對牛彈琴!”香菱仰天大叫了一聲。
黑逸知道師妹為何氣憤不已,事實上,他的所作所為連他自己也不認同。
明知飛羽對他懷有異樣的情愫,以他過去的經驗來看,他應該遠離這個毫無瓜葛的姑娘,避免交情越深越難訣別才是。
可飛羽告訴他,她父母雙亡且沒有親人,她的師門又不管她的死活,而她師傅還是個殺人不眨眼、壞事做盡,最后遭了報應死無全尸的魔女。
這些情況,究竟是不是她捏造的故事,黑逸無從追查。對上個自稱是借尸還魂的人,他要怎么查探她的底細?除非親自找上她的師門——龍門,當今世上最具盛名的修道勝地。
“大少爺,發呆呀?”飛羽的疑問從遠處飄來。
黑逸轉身看去,只見她穿戴整齊地走出房間,又路線筆直地走到他身前,像極了尋找主人的小貓小狗,尤其是她仰望他的目光那么熱切,真和家養的寵物沒分別。
“我沒病沒痛,不用再找大夫醫治我了。”飛羽對若有所思的某人絮絮叨叨講個沒完。
黑逸垂頭,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她嬌媚的臉,使她熠熠生輝的眸子、粉嫩的臉頰、不點而朱的唇瓣、每寸肌膚都散發著明亮與活力。
這是個處在正邪夾縫中的姑娘,她那么熱情、積極,在他眼中又那么開朗,他怎么忍心見到這樣的飛羽走上歪路?
“我應該送你回師門。”于心不忍,所以明知她沾上手就不好擺脫,他還是決定給她安排一個光明的未來。
“不要——”一聽說要回師門,飛羽立即搖頭,力道猛得讓人擔心她會把腦袋搖斷掉。
“走。”黑逸一笑而過,邁開腳步,走出院子。
“去哪兒?”飛羽跟隨著他走到院子外。
“去見我師傅。”
兩人行走在山林之間,沿著山路向上,兩邊樹木蒼翠,野花盛開,淡淡的清香縈繞鼻端,令人神清氣爽。
“大少爺,我見你的師傅做什么呀?”
一路上,飛羽遐想萬千,感覺這次意外的發展令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有了些變化——朝著好的方向。
“你師傅對你很重要嗎?聽說你和家人不親近,和師門的人反而處得好,你師傅應該對你很重要吧?那我需要帶什么禮物嗎?”
飛羽越想越重視這次會面,假如黑逸的師傅和黑鷹門眾人一樣不待見她,她要怎么應對呢?
她在意黑逸,連帶的,也在意他看重的每一個人。哪怕是她鄙視至極的黑厲,考慮到那家伙是黑逸的弟弟,對對方的種種冒犯,飛羽也不放在心里了。
以前的她完全不在乎世人對她的看法,現在的她有了牽掛,自然不能像過去那般瀟灑。
“我如今一沒房,二沒馬,三沒正當職務——該以什么身份去見你師傅呀?”她伸出手,扯了扯黑逸的衣袖。
他步履不變,沉思依舊,好像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大少爺?我跟你講半天話了,你是沒在聽嗎?給點兒回應好不好,大少爺?不要無視我啊!”
在飛羽一聲大過一聲的呼喊中,黑逸終于悠悠回神。
她站在他身邊,揪著他的袖子不放,整個人像沒主心骨似的,快要黏在他身上了:“你在想什么呀?”
“我想幫你。”至于具體的方法,他還在思索中。
他的一番好意,飛羽能夠體會,也就不怨黑逸強行將她擄回師門,破壞她的修行大計了。
“大少爺,并非我瞧不起你,但我和你,甚至一般人都不同的。”這么說著的飛羽,心里帶了點兒傲氣。她為了修道付出許多血淚,同時也獲得了凡人難得一見的機遇。
“你真的幫不了我,大少爺。”
兩人停下腳步,耳邊蟲鳴輕輕回蕩,山林間一陣風吹過,吹亂了樹影也吹亂了彼此的心。
“我幫得了你,假如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黑逸愿意相信發生在飛羽身上的神奇經歷,卻不贊同她今后的選擇。
“我不想騙你。”如果能心安理得地對他說謊,她何必告訴他真相?她對這個男人不僅僅有著占據的欲望,還有更多深切的渴求在她內心深處叫囂著——需要他了解,需要他接受,需要他認同。
黑逸給不了她實際上的幫助,但,只要他在身邊對她微笑,永不排斥她,那么她就有強大的自信和暖暖的滿足感。
“我無法忍受自己變成一個人人可欺的奴婢,為此,我必須獲取力量。”
二、
“獲取力量的方式是去做傷天害理之事?”
飛羽咬了咬唇,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過了片刻,才道:“大少爺,如今我能坦誠地對你傾訴心事,已違背了我以往的行事作風,我并非你家奴仆,無須對你承諾什么,也不必事事征求你的同意,但是我喜歡你。”
話說到一半,飛羽抿了抿嘴,止住了,仿佛一切可說的不可說的,存在于兩人之間的糾纏,都在她最后一句話當中。
她喜歡他,所以為他破例,然而她也有自己的底線,不能為他而改變,至少現在還不能。這樣愛憎分明又我行我素的性子實在叫人傷神……
黑逸凝視飛羽,他向來如古井無波的眼中,閃過一陣陣異樣的流光。
“我大概明白你的選擇,雖然我不太了解你修行的法門,不過為非作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任她揪著自己的衣袖,慢慢邁步前行。
“我會努力的!”
她宣誓般的口吻令黑逸發笑。
“努力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違背良知的事情就算你強迫自己去做也未必下得了手,不是嗎?”
在尼姑庵里,飛羽親身試驗過一次,她試圖行兇卻失敗了。黑逸看在眼里,認定了她本性不壞,才堅決插手,為的就是避免她糊里糊涂地走向邪路。
飛羽愣在原地,被問住了。
她無惡不作的師傅沒有教過她是非曲直,只教她隨心所欲,她早已失去正確的善惡觀念,不懂好壞。然而,她又學不會師傅的殘忍。她曾以為自己做得到,但事到臨頭卻不盡如人意。
“我的確不夠堅強、不夠狠心,給我一點兒時間,我能克服這個弱點。”飛羽振作精神,追上黑逸的腳步。
“何必勉強自己,試著仁慈,學得善良些,走向正道不好嗎?”黑逸忍俊不禁,在他看來,飛羽的期望幼稚又可笑,如同年幼的頑皮的小男孩兒,總想成為一揮手就讓人間變地獄的傳奇人物……這很傻很天真。
“勝利的都是強者,仁慈善良只會害自己短命。”飛羽一口咬定。
陽光下,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投射在地上,緊緊地貼在一起。黑逸緩步前行,配合她的速度,讓她不必為了追上他的腳步,奔跑得太辛苦。
“這世上并非全是壞人,飛羽。”他語調溫和,如清風拂面。
飛羽搖頭,前方景色明媚,她的心情反而有些郁悶。黑逸的想法、性情、背景,各方面情況都和她有著巨大的差別,越是了解他,越被他吸引,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差距,也令她在了解他之時,感到不舒坦。
人生在世,遇見一個合意的人是如此困難。難得她遇見了,對方又不能和她心心相印。若不然,她和黑逸一同入魔道,成為一對情投意合的混世魔頭,那景象將會多么美好啊!
“我經常遇到壞人,沒人保護得了我,除了我自己,所以我必須變強,而我又只會歪門邪道的伎倆,沒有別的路可走。”
“有的,只是比起走快捷方式需要付出更多心血。”黑逸對道門修行之法雖然了解不多,但萬法歸一,觸類旁通,他習武多年,自然清楚所謂修煉有快有慢,得到的成果與付出的代價也不盡相同。
“我沒那個空閑,像當初在黑鷹門中,黑厲要將我送給那個滿腦肥腸的老男人糟蹋。若是你沒出現阻止,我只能用我所知道的方式將他們撕成碎片,而不是如你所愿,慢慢修行找機會脫身!”
幸好黑逸出現了,她才能認識他。這個笑容明亮如陽光的男子太美好了,可惜兩人相差太大,飛羽厭倦了和他討論修行的問題,她才不想受他影響。
黑逸在她身邊輕聲道:“太強硬的姑娘不討喜。”
“等我夠強大后,管你喜不喜歡,我要你就夠了。”飛羽態度強硬地道,“到此為止吧,別告訴我該怎么做,我知道我要什么。”
草木漸漸稀疏,腳下的石階小路已盡,一座座建筑在半山腰的樓宇房屋近在眼前。飛羽仰望入口大門上的名號“芳草堂”三字,詫異道:“我曉得芳草堂,那不是賣藥的地方嗎?”
黑逸笑容可掬,告訴她:“師門產業。”
“呀?”飛羽困惑地看著他,“你師傅不是傳授你武藝的嗎?怎么會是賣藥的?我聽說芳草堂在江湖上有大大小小數十家分店,這……怎么看都像藥鋪,是商家,還是什么幫派呢?”
黑逸忍不住摸摸她的頭,像在撫摸一只搖頭晃腦的小貓:“家師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家眷眾多,要養家糊口不得不設法賺錢。”
“于是就開藥鋪賺錢?”飛羽咋舌,“那你師傅還真是做生意的人才。”
黑逸笑而不語。其實師門所在的山林是一處風水寶地,不僅生有許多奇花異草,還有不少罕見的藥物。他師傅以販賣珍貴藥物營生,退出江湖后,索性專心經營起藥材買賣,不料生意越做越好,錢越賺越多,分店也開了好幾家。
“先說好了。”飛羽攔住黑逸,與他僵持在大門口,“假如你是想聯合你師門的人對付我,我……我會反抗哦!”
這么個嬌小的女孩兒,即使踮起腳,人還是不到他胸口那么高,看起來脆弱得不堪一擊,他若要對付她,用一根手指就能擺平她了好吧?
況且她注視他的目光那么熱切,也許他還不必動手,只要說幾句動聽的情話就能讓她束手就擒。
“飛羽,我記得你曾想獲得什么力量,然后用這股力量占有我?”
飛羽聽他用迷人的嗓音說出“占有”二字,當下張口結舌,臉蛋兒不由得發熱。她確實有占有他的想法,至今不僅沒有動搖,還巴不得盡早實現這個計劃,但對感情,她還很陌生。
當眼前豐神俊朗的男子認真地和她談論起如此私密的話題時,她免不了像情竇初開的平凡女子那樣,生澀、羞澀、不知所措。
“我會對你好的……”飛羽結結巴巴,想打動他的心又不知該說什么話才能讓他高興。
“假如我說,我不能接受你走歪路,做傷天害理之事,你會為了我放棄你的打算嗎?”面對不自在的女孩兒,黑逸不禁采取柔情攻勢。
他從來不會強迫別人,但他擅長改變別人,用他的微笑和柔軟的語調,還有那充滿溫情的眼神。這些殺人不見血的魅力,比他從小苦練來的武藝,更具效力。
香菱的指責是正確的,黑逸就愛用關懷瓦解別人的防備,等對方敞開真心與他交好了,他反倒會逃之夭夭。
這個壞習慣,在他走火入魔之后,被迫封起來了。
如今,回家一趟,遇見一個難以琢磨的姑娘,他的壞習慣又被挑了出來。
“飛羽?”黑逸催促著答案,依然笑如春風。
飛羽皺眉,沉默了半晌,回道:“不行的,就算會被你討厭,有些事我不得不做,不能為你改變。”
她真的喜歡黑逸,看著他就會著迷,和他談話很開心,很想與他時時刻刻黏在一起,但那僅以彼此不起爭端為前提。
她是個任性的女孩兒,不受任何人控制,即使是她喜歡的人。
“你你你——不要再笑了!”本打算用堅定不移的眼神給對方致命一擊,卻驚覺自己的決心竟被他簡簡單單的一個笑容迷惑得東搖西晃,飛羽趕緊別開眼不再看他那俊朗的笑。
“師兄?”山路上,幾名少男少女路過,見到黑逸,無不欣喜地打招呼。
“師兄回來了?怎么不進去呢?”
“待在門外做什么,師兄你帶人來了?”
飛羽不自覺地松開手,不再扯著黑逸的袖子。黑逸的同門晚輩一擁而上,卻沒人拿正眼看她。
三、
飛羽靜靜地注視著一群人簇擁著黑逸說說笑笑,而將自己擠到一邊。被包圍的那人對別人也是既有耐心又好脾氣,她看著看著,胸口忽然堵塞似的,有些難受。
他對她和對別人真沒什么不同,她多希望人前人后都能黏在他身旁,只讓他對她一個人好。
陽光燦爛,耳邊的歡聲笑語卻像從另一個天地傳來的聲音,格格不入的飛羽第一次嘗到了失落的滋味。
此時此刻,她徹底動搖了,用力量占有這個男子的念頭逐漸淡化。然而,若不強取豪奪,以她現在的身份地位,他有可能心甘情愿地喜歡上她嗎?
“飛羽。”醉人的嗓音朝她而來。
飛羽轉頭,見黑逸微笑著對同門后輩介紹道:“她是我朋友。”
一瞬間,她心花綻放,豁然開懷,顧不得胡思亂想,只知道在黑逸心中她不是個微不足道的丫鬟,也不是個心懷不軌的修魔者,而是朋友。
盡管對朋友這個身份不太滿意,但對沒有朋友的她而言,難得擁有別人給予的友誼,飛羽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發暖發燙起來。
她深深地凝視黑逸含笑的雙眸,如墜酒壇,沉醉不已。
“我帶她來看望師傅。”黑逸對同門后輩道,“師傅此時在何處?”
“這個時候應該在后院的園子里擺弄花花草草,最近師傅得了些好苗子,正精心養護著。”
“那我過去了,你們忙你們的。”黑逸打發掉后輩們,便帶著傻乎乎的飛羽走進師門,才走幾步就發現她神色古怪,一下皺眉思索,一下又開心憨笑,表情變化不定,讓他過足了眼癮。
這個活潑的姑娘真是讓人看不厭,比起她擁有的美貌,黑逸更喜歡她坦率的性子,也許比起一般女子強硬了些,但他看得出她直來直去的不會耍心機,比起一般的男子更多了分豪爽。
“大少爺。”在他的帶領下走到一處繁花盛開的園林路口時,后知后覺的飛羽終于回過神來。
“到了。”他示意她繼續前進。
飛羽停滯不動,問:“你還沒告訴我,到底來見你師傅做什么呀?我見了他老人家之后該有什么表示才好?”
“我師傅醫術不凡,你若不愿回師門,我請他收你為徒,順便施術封鎖你過去的記憶,讓你重新當一個干干凈凈的人。”
黑逸理所當然的話語,讓飛羽聽得目瞪口呆、眼花繚亂。
她瞪了黑逸好一會兒,他卻還是笑容可掬,用微笑征服一切的強悍力量,令她覺得比最最危險的道術更有危害。
飛羽不自覺地挪動腳步與黑逸拉開距離。
黑逸見狀,眼中的笑意加深。看來要讓這個大膽豪放的姑娘打退堂鼓也不是一件難事,只要情況超乎她的預期,她就會退縮,也許她并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么堅強和勇敢。
“飛羽,我不會害你。”黑逸開口,輕柔的嗓音依舊溫和動聽,“我只是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轍。”
飛羽腳步一頓,與他的距離就此停在五步之間,她迷惑地看著黑逸。
“你聽說過我的一些事跡,知道我為何風評不佳,對嗎?”
飛羽眉頭微皺,思索片刻,道:“好像是有這么回事,花花說你到處留情,情人滿天下,是個讓女人傷心的男人。”
“嗯——”黑逸很尷尬,“不,我想說的不是這件事。”
“那還有什么?”飛羽整張臉上都是疑問。
“我說的,是我走火入魔一事。”黑逸無聲一嘆。
他因走火入魔,血洗武林的惡行是他一生不容饒恕的污點。雖然與他為敵和被他所傷的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輩,但向來崇尚和平的他絕不能容許自己這般心狠手辣。
幸好在他瘋狂時,有不少江湖前輩愛惜他是個人才出面相助,多番牽制讓他找回理智。這之后,他前往口碑甚佳的佛門勝地,靜心調養,學會了壓制心魔,控制情緒。
人間情愛因此離他遠去,不是他已斷情絕欲,而是他心魔未除,不敢輕易動怒、動情。
“正是有過失控的經驗,我才明白欲望這種東西,若不加以控制,遲早會因它而釀成大禍。你想成魔,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當你清醒時,想為你的選擇后悔卻已無可挽回。”黑逸低聲述說,言語中溢滿關切。
飛羽心窩兒一蕩,明明被打動了,偏又嘴硬道:“假如我不后悔呢?”
“那天,我親耳所聽、親眼所見,你始終狠不下心傷害那個小尼姑,飛羽,你應該明白,你不適合走上那條路。”
他越來越柔和的語調,猶如滲透巖石的海水,終于將她淹沒。
飛羽低下頭,失去了反駁黑逸的力氣。他關心她,為她好,她何必抗拒他給予的溫暖呢?
她自欺欺人地想,自己依然是個任性不羈的女孩兒,沒有人能改變她,不過,偶爾聽聽他人的善意忠告也不錯吧?
只是……
飛羽別扭道:“除了傷天害理之外,我不會做別的事了,我師傅沒教我如何遠離邪道。”
黑逸聽著,莫名地心疼起來:“讓我幫你。”
飛羽咬咬嘴唇,不經意地流露出心中的迷茫與無助,若放棄修行,孤身一人的她該怎么活下去?如黑逸所說的,求助于他的師門嗎?
思緒到此,飛羽又有些不甘愿,她可不想當黑逸的師妹,她希望自己能超越黑逸,起碼也要與他平等。
“假如,你師傅愿意收留我,你是不是就會離開,把我丟在這里?”
“不是丟下你不管,是給你機會,你的夢想不是獲取強大的力量嗎?”
“你師傅又不會道術。”
“你可以習武。”
“那需要多少年才能超越你,稱霸天下啊?”
陽光照射下來,飛羽全身暖洋洋的,已經不再抗拒黑逸的好意安排,但他的計劃有點兒艱難,想走快捷方式的她實在不愿接受。
“稱霸天下呀……這個目標太宏偉,你一個姑娘家,稱霸天下又能怎樣?不如改個目標,找個如意郎君早點兒嫁了吧?”
飛羽沒來由地臉紅了,心想,要是黑逸真心實意地愛她,愿意和她攜手相伴一輩子,她會放棄堅持多年的目標吧?
“我可以要如意郎君,也要稱霸天下嗎?”心思迷亂的她不小心地問出了讓自己感到難為情的話。
黑逸被問住了。魚與熊掌要兼得,這是多么貪婪啊……他低頭,注視著她蓄滿柔柔水光的眼睛,忽然間,笑了。
她需要接受教導,他需要安心調養,這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此后的進展也不是眼下能預測的,但她的渴望全浮現在那張嬌艷的臉上,令他忍不住想達成她的愿望。
“事在人為,飛羽,只要你想要的,為此盡心盡力了,你的愿望一定會實現的。”不過,若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是他,那就恕他無法對這句話負責了。
“你……”大為動容的飛羽語調軟軟地道,“你對我是不是太好了?還是說,你經常像照顧我這樣,照顧別的女孩兒?”
“即使是神仙也照顧不了這世上那么多女孩兒。”
“我不是說全部,我是說……每一個讓你注意到的人,你是不是都會對她們這么好呢?”
“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
“好不好不是你說的,是別人給你的評價。”
“說過我好的女孩兒們,最后都不會喜歡我。”黑逸苦笑。
四、
每一次發現被他照顧過的女孩兒對他萌生愛意之后,他會立即抽身,迅速退離,寧愿被憎恨也不肯給予任何希望。
時至今日,他仍未遇見一個讓自己能與之相濡以沫的女子。眼前的飛羽,對他來說,只是充滿了新奇。
他知道飛羽的喜歡帶著強烈的占有欲,而他卻不想和從前離開那些女孩兒們一樣離開她。也許是因為沒人像她的目的那么危險,特別需要關照;也許是和她在一起總是愉快的,他見過太多美人兒,總想以美色壓迫他,而飛羽不會。
她是那么的獨特,所以他沒有立即抽身而去。但,也僅此而已,他無法給她更多。
“你喜歡我吧?若不然,你不會對我這么好。”飛羽小聲嘀咕,兒女私情害她心神俱亂,想冷靜、想鎮定、想從容,想的卻都做不到。
黑逸微笑依舊,沒有明說。
飛羽抬頭凝視著他,充滿誘惑的眼波散發出純真與勾引的色彩:“我如果聽你的話,你會更喜歡我嗎?”
“我已經夠喜歡你了。”不能更喜歡了,再喜歡下去,就不能把她當妹子看待了。
“我覺得還不夠。”飛羽看到他含笑的眸中一片清澈,不像她早已意亂情迷,霎時間,委屈感占據了她的意識。
她忍不住拉下他的雙手,踮起腳,雙手環上他的肩。
“飛羽?”黑逸反握住她的手,正要制止她,可接觸的剎那卻發覺她整個人都在顫抖,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他不由得心軟了。
一失神,她的唇已湊近他嘴邊。
“想要控制我,是不是得先給我些甜頭吃呢?”搶在他意圖躲避時,她吻住了他柔軟的嘴唇。
他口中有泉水的味道,她沉迷地吮吸著。
以前不明白小情人之間為什么喜歡黏在一塊兒親熱,如今才感受到,親吻、觸碰心里喜歡的那個人,滋味是那么好。
她好喜歡,黑逸的味道……
鳥語花香,園林前,溫暖的陽光灑落在黑逸好看的臉上,他沒有抗拒沖動的飛羽,任由青澀的人兒笨拙地索取。這對他來說真是太新奇了,一次次遭人輕薄,他不禁想著自己若抓著衣襟大喊非禮,那情景會不會很有趣?
“嘖嘖——光天化日的,怎么跑到別人的園子外做起這種事情……”一道殺風景的聲音傳來。
黑逸忙把飛羽按在懷里,轉頭一看,只見一位穿金戴銀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園林入口,此刻正雙手環胸,煞有介事地打量著他們。
“師傅。”黑逸察覺到飛羽正從他懷中抬頭,看向表情有些猥瑣的中年男子,但她的身子卻柔順地貼在他身上,一點兒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喲,又帶姑娘回來了,這次還故意卿卿我我的,是來向師傅炫耀的啊?”
“飛羽。”黑逸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站好。
飛羽忙向中年男子點頭致敬。
黑逸的師傅復姓皇甫,單字一個顯。闖蕩江湖時是一位武林高手,金盆洗手后又成了商賈中的富豪,一身本領著實不可小覷。
“你不是在佛門清修嗎?”皇甫顯拉過黑逸,小聲質問,“什么時候又跑出來到處勾搭小美人兒了?”
“前不久二弟大喜,回家一趟,師傅,我帶飛羽來找你是有要事相求。”
皇甫顯看看飛羽,再瞧瞧徒弟:“你們過來這邊。”
飛羽覺得黑逸的師傅是個挺隨意的人,不會擺出長輩的威嚴,倒有些像同輩人那么親和。
她走在黑逸身后,進了花香滿溢的園林。
他們一起走到園林中的一座涼亭內,皇甫顯隨意地坐在鋪了軟墊的石椅上。
黑逸坐到師傅對面,飛羽目光一轉,坐到了黑逸身邊,緊挨著他。
亭中的圓桌上,還有一壺溫而未涼的花茶,皇甫顯取了杯子為兩人倒了茶,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不露痕跡地審視著飛羽。
“小姑娘今年幾歲了?”皇甫顯親切地問,隨即喝了口茶。
“記不太清楚……”飛羽思索半晌,回道,“我活了好幾十年了。”
噗的一聲響,皇甫顯口中的茶水猛地噴射而出。
坐在他老人家對面的黑逸反應靈敏地側身一閃,那帶著花香的茶水就這么不客氣地灑落在躲避不及的飛羽臉上。
她嬌美的容顏霎時鐵青。
“啊,失禮失禮。”皇甫顯責怪地瞪向黑逸,“有你這樣自己跑開放著人家姑娘不管的嗎?你懂不懂憐香惜玉啊?”
“師傅你少噴一下不就沒事了?”
“老人家定力不夠嘛!你發現我要噴的時候應該擋在美人兒身前,怎么可以自顧自躲閃呢?”
飛羽默默地拉起袖子,擦臉。
皇甫顯尷尬地笑了笑:“小姑娘看起來不像有歲數的人。”
黑逸也頗為驚奇地注視著飛羽。
“我這個身體確實年輕,但我說的是我本人。”真正的她被親人遺棄,連自己生于哪年哪月都不清楚。
沒有人關心她幾歲,什么雞蛋、長壽面之類的生辰禮物,她想都沒想過。跟著師傅無數載光陰,受盡苦難,每一天都比一年還漫長。
在修煉道術后,她的外貌也漸漸停止了變化,這不代表她真的年輕,而受過的苦也沒給她帶來心境上的成熟。
她就像一個怪物,不知來歷,看不見將來,記憶全是灰暗的,年紀就像噩夢,每次追憶只能想到受苦時那度日如年的感受。
“現在這個身體,不是我。”飛羽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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