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當代中學生一席談

文/龍川縣黃布中學 周末，幾位以前的學生來找我。師生幾人坐在陽臺上，聊了三四個小時。回味起這一席話，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一直以為，我對學生還是比較了解的。談話過后，我才發現，他們心中竟有那么大一片天地，令我感慨不已。

他們喜歡什么樣的老師？

談話一開始，一位學生就迫不及待地告訴我：“老師，我們上星期聯名寫信給校長罷免了語文老師！”

我一驚，忙問：“為什么？”

“他太懶，又老是照著課本和參考書讀，煩死了。”學生可是毫不留情。

“你們倒好，我可慘了！”另一學生插口道：“語文老師找到我，說我是課代表，他平時對我又不錯，怎么還去告他……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那你不會跟他說：‘你教得不好，全班都知道的，我怎么幫得了？’他自己不努力，怎么能怪你？”

眼看要變成批斗會，我試著轉移話題：“難道你們就沒有喜歡的老師嗎？”

“有啊。”他們七嘴八舌地說，“生物老師很漂亮，穿著又得體，課上得生動極了！”“音樂老師經常用MP3給我們播放新歌曲，又新鮮又有趣！”“英語老師好厲害，今年讀研究生去了！”……

看來，要做好現在中學生的老師，不僅要大方得體，工作努力，還要與時俱進，努力上進，真正是要內外兼修呢！

他們早戀嗎？

正談著，小伊突然說：“老師，你還記得小政嗎？他現在談戀愛了，女朋友換了好多個了。”

小政？不就是以前那個個子小小責任心超強的班長嗎？我不禁笑起來：“哦，他也變得‘開明’了？”

“哎，在我們學校談戀愛可是風氣嘍！”小伊說：“上個星期他還請我和同桌吃戀愛糖呢！在我們那，談戀愛了就得請吃戀愛糖。米娜你知道吧？她前天也發了一包戀愛糖！益達現在也談戀愛了，天天去等女朋友一塊上學。他的女朋友你也認識，——你猜猜？”

我思索了一下，實在想不起他跟哪個女生比較要好，搖搖頭。

她得意地笑：“是娟娟。想不到吧？”

的確意想不到，那么文靜那么聽話的一個乖巧女孩兒，真是出人意料。

小卉也忍不住了爆料了：“我同桌看上了一個高年級的男生，天天給人家寫信，人家又不理她。弄得她老是哭，有時一天哭好幾回，真不明白她哪來那么多眼淚。”

我笑著打趣她：“那你呢？怕是也談戀愛了吧？”

她連連搖頭，說：“我才不呢！我跟小伊說好了，將來決不結婚！”

我笑著搖搖頭，這些孩子真是兩極分化，想談戀愛的天天忙談戀愛，時不時換女朋友，不談戀愛的又視戀愛為畏途，連結婚也敬而遠之。小小的腦袋，真不知在想什么。

什么樣的外界團體對他們有幫助？

談著談著，話題轉到了零花錢上。我問他們：“你們平時零花錢都管父母要嗎？”

幾個家境一般的學生說，平時不住校就一天一塊錢，住校就一天兩塊錢，要買其他學習用品時父母另外給錢。

一塊錢能買三個包子，鄉鎮的學生自己帶米蒸飯，一塊錢剛好夠一餐菜錢。

“你們都挺省的啊！”我說，“小蓉，你呢？”

“我？我從來不向爸媽要錢，我自己有錢。”小蓉得意地說。

“你？你哪來的錢？”我奇怪地問。

“壓歲錢啊！我的壓歲錢都是自己留著用，不用上交。”小蓉說，“我爸經常去打麻將，一贏錢他就把那些十塊五塊的全給我，一邊給一邊說，阿妹，你看爸多疼你……”

“真幸福！”旁聽的幾個學生嘖嘖稱嘆。

“可是我一點也不喜歡他，總是打麻將，家里有生意也不做，說是累。我媽也常問我夠不夠錢花，不夠就跟她拿。我總是說不要，我一頓吃兩個包子就很飽了……”小蓉說得有些激動：“錢再多也沒有用，我都不想回家……”

“你現在住校？”我問。

“嗯。”她點點頭。

真是難以想象。從她家步行到學校不過十分鐘的路程。

“那你哥呢？”我問。

“他在縣城一所非重點高中讀，不抽煙不賭博又不談戀愛，經常被同學歧視，說是白長一副好相貌。”

“怎么會這樣？”我很訝異。

“其實我哥他們若不是從初一開始與彩虹會有聯系，早就學壞了。可是現在孤身在縣城，他太純真了反倒格格不入。”小蓉說著，不免嘆了一口氣。

彩虹會是香港幾位信奉基督的鄉賢負責聯系的。早五六年前，他們幾乎每月開車過來一次，召集鎮上一些少年舉辦party，搞篝火晚會，很是熱鬧。

幸得有他們，那一兩屆的學生個個都很純潔向上，開朗活潑。只是不知為何，近兩年來都沒怎么聽說彩虹會的消息了。

小鎮上的少年其實很寂寞，他們中大部分是留守兒童，父母不在家，由爺爺奶奶照管；剩下的基本上是在鎮上開店的，父母邊看店邊打麻將，基本上也無暇顧及他們的成長。倘若像彩虹會那樣的組織多一些，堅持得久一些，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