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廣東機智人物劏狗六爹故事的精神內涵

摘 要：劏狗六爹作為廣東民間故事里名列首位的機智人物，其故事充滿智謀與妙趣。而從其敘事藝術來看故事背后的精神內涵，頗值得回味。

關鍵詞：劏狗六爹 機智人物 精神內涵

劏狗六爹麥為儀可以說是一位傳奇人物，他是廣東民間故事里文人型機智人物的代表。他的故事膾炙人口，在廣東雷州地區流傳至今。他生平的故事很多，流傳很廣，其中故事的真偽，已經難以辨別。但是他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使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屢次吃虧、丑態百出，又敢于戲弄鬼神，使得百姓在滑稽而可愛的劏狗六爹故事中獲得無數笑聲。麥為儀是確有其人。劏狗六爹是他的綽號，他是清朝乾隆年間的一個歲貢生，廣東吳川市塘尾鎮院村麥屋村人，生于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卒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享年68歲，而今在其出生地塘尾麥屋村建有的“麥氏宗祠”，就是人們紀念劏狗六爹的紀念館。

劏狗六爹的故事仍然傳承在雷州地區的鄉民中間，成為當地民眾閑暇之余調節生活的重要資源。現在能找到的33篇劏狗六爹系列故事文本里，其敘事藝術不僅表現在傳統敘事文學的結構上，追求圓滿的結局，還體現出對傳統敘事觀念的叛離，詼諧與沖突都如茶杯里的星波一點，呈現出急智與玩笑的色彩，并不在于喚起人們對社會當時價值觀的強烈情感。而這些故事集中在一個主角劏狗六爹身上，他的性格是集中而穩定的，主要表現他以足智來戲弄劣紳鬼神，使人們聽到故事后會心一笑。在這系列故事的笑聲背后，隱含著特定的精神內涵。

一、圓滿的結局與苦難中的笑聲

中華民族對圓滿一直有著追求，在文學審美需求上更傾向于“大團圓”結局。體現在敘事結構上，不僅作者會有意無意地追求圓滿結局，讀者同樣對圓滿結局有著閱讀期待。機智人物故事都是以民間的草根階層人物為主角，在看到舊時代各種不平現象和矛盾后，以嬉笑怒罵、隨機應變來揭露站在百姓對立面使壞的官吏、鄉紳、僧道等虛偽、假惡面貌。就像劏狗六爹是個窮歲貢生，連嫁女的嫁妝都僅有火籠一只，葵扇一把，幽默而智慧地道是冷熱不缺。不過這并不影響他一直完勝，從未讓貪官劣紳鬼神占便宜。比如《銅錢二厘》，有個劣紳做壽，強迫村民送禮，弄得人們賣雞糶谷，家家叫苦。六爹決定為大家出頭，在紅包上寫著：“禮事微微，銅錢二厘。領則貪財，拒則嫌棄。”又通過道賀引來了大批鄉親。劣紳死要面子，佯裝客氣，推辭不收六爹的禮。六爹順著話頭，故意認定劣紳嫌棄他的“二厘”。劣紳忙撇清，“哪里哪里，大家的我也……”緊要處，六爹已接著話頭說開了:“大家都聽到了吧，老爺不收禮了，大家不用送禮了……”結果上下三村的鄉親都不用愁禮金，而劣紳氣得說不出話來。

故事中六爹抓住劣紳貪錢又想要面子的心理，讓他進退兩難中吃了虧。不僅讓劣紳啞口無言，還不費吹灰之力為鄉親們出了口氣，自己也開心一把，的確是個圓滿結局。這類故事是劏狗六爹系列里最出彩的，在《戲弄劣紳》里，六爹早看不慣土豪劣紳在鄉里的橫行霸道、經常“白吃”的惡劣行為，借在堂弟娶媳婦辦酒宴之機，悄悄將劣紳的長衫拿去當鋪典當掉，還把當票滿滿牢牢的貼了一爛門板，實實在在打擊了當時一批土豪劣紳的囂張氣焰。

還有《六爹智飲首席酒》、《斗鄉紳》、《分耕》等，也使得受眾在欣賞過程中獲得心理滿足，心中不滿得到舒解，也表達了人們對這種好人出氣，壞人吃虧的圓滿結局的精神追求。

雖然劏狗六爹的故事總能贏得人們的笑聲，但看似輕松的背后，其實是關于苦難人生的一個變形的反映。在民眾被剝削壓迫得苦不堪言的背景下，劏狗六爹以一個親近百姓，昂揚機智的形象來展現并不怎么令人輕松的完勝喜劇，飽含民眾的理想與愿望，使苦難與笑聲相融合，產生了奇妙的審美效果，也看到人民樂觀自信、熱愛生活的積極態度。

二、對傳統敘事觀念的叛離與詼諧的“不平則鳴”

在傳統的文人敘事當中，悲劇的情節多數是個人愿望與強大的社會力量、社會價值取向發生沖突。而這種沖突，多數激烈且結局帶有明顯的指引性或啟發意義的。但是機智人物故事顯然不同，“沒有人殺人或被殺。”其詼諧和機智體現出的是對傳統敘事觀念的叛離。而且兩者相得益彰，特有的詼諧無關歷史風云氣，沒有涉及社稷安危或向重大的倫理問題發出挑戰，反而會使人得以一笑，表現出在主流價值的影響下，另類依然可以在相對獨立的民間文化傳統中得到張揚。

比如《狀元游金街》，劏狗六爹戲弄有近視眼的昏官，在黃昏的時候扮成榮歸故里的狀元郎。一群小孩幫忙舉起破舊的“想狀元”執示牌和紅燈籠，還喊著“肅靜回避”，把昏官嚇到惶恐萬分，連著兩個小老婆幫忙才穿好衣服來迎接突擊的狀元。他的丑態百出使得眾人哈哈大笑，然而，大笑過后僅此而已，不會在故事中掀起以暴抗暴的波瀾。它更注重劏狗六爹在過程中用到的各種行為、話語技巧。可以說這種詼諧是個性的彰顯，也是一種幽默的調侃，是民眾“不平則鳴”的反抗精神的小小抒發。在舊時代作為政治勢力代表的官吏面前，民眾依舊能在六爹的故事里獲得快樂，更彰顯人民柔韌的生命活力。

在《斗菩薩》中，六爹與菩薩的直接交鋒。為了懲罰六爹平時欺神蔑鬼，多得罪它們，菩薩故意在六爹的黃麻地里搗亂，鋪了一地石頭，想壓死麻籽。六爹便宣揚說自己的黃麻最怕就是灑狗屎，灑石頭就必定大豐收！菩薩氣得牙癢癢，一夜之間撤走石頭，換上一堆堆狗屎。結果這年，六爹的黃麻長有丈幾高，收成比人家高兩倍。鬼神信仰在民間深扎根，影響不可謂不大。六爹態度鮮明，即使民間有鬼神之力不可逆的思想，六爹依舊蔑視鬼神，敢于反抗，智慧勇氣具可敬。在《人無神力寸步難行》中，六爹過不去一個被水沖開的決口，就抱起旁邊土地公墩子的兩塊人頭石頭菩薩，墊腳過去，其獨立的個人意識和反封建迷信精神可見一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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