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篇隱性連貫與《論語》法語版的鑒賞

摘 要：本文旨在從語篇語言學角度論述語篇隱性連貫理論在《論語》法語版鑒賞中的指導作用。本文首先從源語《論語》的特點入手探尋了語篇隱性連貫理論對理解原文指導作用。然后，本文結合學而篇開篇原文與兩篇譯文具體探討了隱性連貫理論在鑒賞環節的應用。最后，本文結合中法語言以及古漢語與現代漢語的不同點論證了語篇隱性連貫理論在鑒賞古文譯著中的重要性。

關鍵詞：隱性連貫 鑒賞 源語 指導

一、如何鑒賞法語版《論語》

儒家經典《論語》由孔子的弟子及其后學者編集而成，記載了孔子的言語行事。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論語》所推崇的孔子學說，迅速發展，影響極廣，幾乎成為中華傳統文化的一桿大旗。隨著中法文化交流的不斷深入開展，法國的文化名家和知識分子也對《論語》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并將其譯成法語。然而，應該如何評價和鑒賞這些譯文呢？這就需要引入語篇語言學的語篇連貫理論，尤其是隱性連貫理論。

連貫是一個語義概念，指的是話語內不同組成部分之間在意義上的聯系，具體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話語內不同組成部分所表達的命題彼此相關，二是話語內不同組成部分所表達的言外之意彼此相關。語篇的不同部分在意義上的聯系可能一目了然，也可能含而不露，即具有顯性與隱性的特點。而《論語》的連貫特點則屬于后者。二十篇《論語》連起來是一整篇文章。要正確鑒賞《論語》的法語譯文，就要準確理解源語《論語》，就要以語言學的連貫理論為指導，精讀原文，其本身的語句思想，在后面的語句中有清晰地解釋，其連貫性是隱而不露的。

二、連貫與譯文鑒賞

下面本文將結合兩篇譯文來驗證上面所論述語篇連貫理論對譯文鑒賞的指導作用。一篇來自法國國家東方語言與文化學院的教授Anne Cheng，另一篇來自法國宗教文化學者Séraphin Couvreur，兩部譯文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鑒于篇幅限制，本文僅節選“有問題”的學而篇開篇，圍繞源語語篇的隱性連貫與譯文鑒賞展開論述。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Anne Cheng譯文：Apprendre quelque chose pour pouvoir le vivre à tout moment， n’est-ce pas là source de grand plaisir ? Recevoir un ami qui vient de loin， n’est-ce pas la plus grande joie ? Etre méconnu des hommes sans en prendre ombrage， n’est-ce pas le fait de l’homme de bien ?

Séraphin Couvreur譯文：Le Ma?tre dit : ? Celui qui étudie pour appliquer au bon moment n’y trouve-t-il pas de la satisfaction ? Si des amis viennent de loin recevoir ses le?ons， n’éprouve-t-il pas une grande joie ? S’il reste inconnu des hommes et n’en ressent aucune peine， n’est-il pas un homme honorable ? ?

要準確理解原文，就一定要注意，在儒家思想上，所謂“學問”，正如國學大師南懷瑾在《論語別裁》（2003）中指出的那樣，是“做人好，做事對，絕對的好，絕對的對，這就是學問?！币粋€人即使沒有讀過書，可是他做人做事完全做對了，就是有學問。用隱性連貫理論可以找到上述論斷的三個證據，一是孔子所說：“觀過而知仁”，二是《論語》學而篇原文中“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三是論語原文中“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那么學問從哪里來？它既不是文字，也不是知識，要從人生經驗上來，要從做人做事上去體會。因此，針對第一句話“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Anne Cheng的譯文Apprendre quelque chose pour pouvoir le vivre à tout moment， n’est-ce pas là source de grand plaisir ? 中 “Apprendre”、“le vivre”、“à tout moment”在語意連貫上較為貼切，分別對應了原文的“學”、“習”和“時”，而Séraphin Couvreur譯文中Celui qui étudie pour appliquer au bon moment n’y trouve-t-il pas de la satisfaction ? 中“étudie”、“appliquer”和“au bon moment”沒有譯出“學”、“習”和“時”的意思。因為原文中所指不是學習書本知識和在合適的時機應用書本知識，而是隨時隨地從生活當中學習并檢驗知識。

還是依據隱性連貫的理論，要準確理解“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就要看整部《論語》的上下文，熟讀與孔子同時期的史料。眾所周知，踏踏實實做學問是很寂寞的，很少有人能夠真正理解自己，誠所謂“黃金萬兩易得，知己一個難求”，從史料上看，孔子一生貧困潦倒，后人形容其如“喪家之犬”，直到五百年后，史學家司馬遷著《史記》，把孔子編入《孔子世家》?？梢哉f司馬遷才是孔子的知己。那么，“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一句中的“遠”字不只是空間上的“遠”，也指時間上的“遠”，因此，Anne Cheng的譯文Recevoir un ami qui vient de loin， n’est-ce pas la plus grande joie ? 中的“Recevoir”不貼切，而Séraphin Couvreur譯文Si des amis viennent de loin recevoir ses le?ons， n’éprouve-t-il pas une grande joie ? 中“recevoir ses le?ons”也不貼切，孔子該句論述的是一個知己難得的哲理，而不是一個個具體的事件。

依據隱性連貫理論和前面兩句話的意思，“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的真正意思就不言而喻了：踏踏實實做學問的人是很寂寞的，甚至終其一生都沒有人了解，但即使是這樣，也“不慍”，也不會心里不舒服，而是從自身做起，自我反省。也可以由學而篇的最后一句話“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眮眚炞C。因此，Séraphin Couvreur譯文中的一詞“inconnu”要好于Anne Cheng譯文中的“méconnu”，但是Anne Cheng譯文中的“sans en prendre ombrage”比Séraphin Couvreur譯文中的“n’en ressent aucune peine”更忠實于原文的“不慍”二字。

三、結論

鑒于篇幅限制，本文暫時先鑒賞一下《論語》法語版學而篇的開篇譯文。在銜接與連貫上，漢語與法語有著諸多的不同之處，古漢語與現代漢語又有著諸多的不同之處。古漢語的語言與文字是分開的，一個文字代表著一個獨立的意思，很少有明顯的銜接詞，但語意卻是隱性連貫一氣呵成的。而法語的語言與文字是聯系在一起的，是有邏輯關系的，有著明顯的銜接。因此，要科學地鑒賞《論語》的譯文，就要準確理解《論語》原文，就要了解古書的特點，用隱性連貫的理論找出文章內部的邏輯關系，過渡到現代漢語層面，方可搭起科學鑒賞的橋梁。

參考文獻：

[1] Anne Cheng. Histoire de la pensée chinoise. Paris : Editions du Seuil， novembre 1997.

[2]Séraphin Couvreur. Lun yu， les Entretiens de Confucius. (digital version online) http://www.ldbj.com/entretiens_de_confucius/entretiens_de_confucius_01.htm. Accessed on the 4th may 2011.

[3]苗興偉，語篇的信息連貫，天津外國語學院學報， 2002

[4]南懷瑾，《論語別裁》，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

[5]南懷瑾，《老子他說孟子旁通》，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

[6]王振福，論銜接與連貫的顯明性與隱含性，東北師大學報， 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