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衰老 兩種文化

摘 要：《桃姐》和《老無所依》，兩部影片作為近來影壇的優秀代表作，兩部影片題材相仿，卻區別顯著的進行了影片構制和表達，本文于微觀處——電影語言方面——著手分析兩部影片背后文化的不同。

關鍵詞：鏡頭 畫面 聲音 剪輯 中西文化比較

即使死亡，也有千百種方式。

在這里，我們探討兩種死亡態度——《桃姐》里的淡定和《老無所依》里的迷惘。

一、《桃姐》——直面人生的老無所依

在被滿滿的熒幕情仇、黑色快餐文化灌輸下的觀眾都很清楚，在今天我們需要的是真實的有溫度的食糧。這個時候，許導一如既往的奉獻了一份溫情咖啡。故事是編劇李恩霖根據自己的真實經歷改編而成，大少爺Roger被家傭桃姐照顧多年，突然有一天，桃姐因年邁而中風病倒，Roger主動挑起了照顧桃姐的擔子…

鏡頭——有人說許氏鏡頭語言平淡中見悠遠，沉靜里含深意，調子總有些灰暗徐緩，卻是將熄未熄的一爐碳，些略閃耀動人的火花。正如許鞍華本人的樣子，這樣的描述多少有些詩意化，但是放在《桃姐》這里，我們可以具體體會到，影片開頭，靜靜的空鏡頭、遠景鏡頭、畫外音，故事由此慢慢展開，簡單的人物設置——主仆二人以及由此引發的幾個相關情節。影片里貫穿的主要是靜止的中景鏡頭、遠景鏡頭，配以少許的空鏡頭，風格就像紀錄片，冷靜，含蓄。桃姐中風的段落里，導演用了一個大段落的長鏡頭，沒有任何前兆的的交代了桃姐中風，但對于最后的結果——桃姐病倒在地，導演沒有交代，而是轉向下個場景，隔天回家的Roger像往常一樣地叫門，桃姐卻沒有出現，背景音樂應聲而起，低旋回轉的音樂，肅穆的氛圍，加上Roger有所察覺的慌亂，我們同導演一樣感受到了衰老無法控制的來臨，在這個段落里，盡管用的是長鏡頭，但是鏡頭的畫面不是固定不變，在固定的畫幅、構圖中，導演讓攝像師的鏡頭上下擺動，有進有退，我們仿佛感受到了許鞍華在衰老之年，當越來越接近那個知天命的年齡，許導拘謹而壓抑，卻又不停地一再提醒自己：近一點，再走近一點。影片一邊審視一邊探索著走向最后。

畫面——《桃姐》里，色調是暗的，，面對這樣一個話題，編導者無法用夸張的多彩來表現它的厚重。畫面里顏色多為暗淡的黑、灰，這樣的布置很容易給人一種壓抑感，一種內心的堵塞，但是許鞍華用它緩慢的節奏，用安詳的演員調度，用恰當的觀影距離很好的消散了這種不適，在這里，我們感受到的是一種年老的體會，一段烏鴉反哺的深情，一份安好坦然的人生態度，溫情但不催淚，火候恰到好處。另一方面，說到構圖，《桃姐》里的構圖，配合長鏡頭和遠鏡頭下，構圖多對稱，十分穩定，極少的割裂畫面。多是以人物為主，以對話為主構制的豐滿構圖，這樣的構圖，很好的配合了編導者一份安然、平靜的創作態度，沒有過多是非恩仇，只有一份臨了的坦然。

二、《老無所依》——無可奈何地放逐

作為科恩兄弟一貫風格的繼續。《老無所依》延續著那種暴力的美、人生的無由、黑色的張揚，尤其在21世紀的當今，人們看透了好萊塢大片千篇一律的虛偽的中產階級神話后，面對現實的迷茫無奈，生活在信仰缺失、人與人隔閡冷漠的現狀中的人們需要一部影片來發泄、來反思。與《桃姐》一樣，影片也是圍繞著衰老的一代開展，下面我們以電影語言為主具體分析兩者不同。

鏡頭——影片開頭同《桃姐》一樣，一組冷靜的空鏡頭、大遠景鏡頭下，一段冷靜的畫外音，故事就此展開，平靜中不失波瀾的講述下去，但是接下來一組鏡頭中，警察掛掉電話，冷血殺手趁其不備用手銬勒死了他，鮮血、生命無聲地糾纏著，只留地上一片狼藉，此時我們清楚了影片的定位離不開暴力，再次觀察鏡頭發現，影片的鏡頭在冷靜、穩定之后透著一股嗜血的壓抑，一種生命的無常，這種壓抑主要通過鏡頭運動得以呈現?！短医恪防锏溺R頭是標準的長鏡頭和固定鏡頭，如果有些許運動，也只是平面左右的移動，但《老無所依》里，鏡頭多次縱身調度，近距離的切近主人公，切近人物的或深邃、或冷漠、或迷茫、或自信的眼睛里和動作里，給我們一種緊張壓抑的感覺。接下來一組表現越戰退伍老兵獵殺鹿的鏡頭，大遠景鏡頭下，蒼茫的戈壁沙漠下，危險也隨之潛伏。在這種穩定、大鏡頭下，一場生命的追逐也由此開始……

畫面——影片不同于《桃姐》的暗色調。一方面，使用的是黃色系為主的暖色調，在大片的戈壁景色中，枯草搖曳、鹿群追逐的場面讓人感到溫馨中夾雜些許蒼涼、荒蕪，獵人與殺手交戰的場面、老警長每次出現的黃色的制服、黃色牛仔帽和黃色的背景，眾多的黃色匯聚一起成了一股壓抑，暴躁、蟄伏著暗流的危險氣息。另一方面，在配合暖黃色調，影片出現了許多夜景，在夜幕下，畫面以暗藍，黑色為主，透著一股慢慢的壓抑，一股毀滅的力量，黑夜成為了廝殺毀滅的代名詞。同樣是黑夜，同樣在表達著暗色調時，《桃姐》給予的是冷靜的旁觀記錄，用舒緩的殘留的溫暖告訴你一個故事，但是《老無所依》里，我們看到的是陰暗潛伏下的骯臟、血腥、冷酷。這也正是美國現實的生動反映，黑夜掩蓋下的美國充斥著罪惡、丑陋，人們不知道要這樣到何時，迷茫、恐懼不斷侵襲著人們。迷茫的一代要走出這種牢籠，或許還有需要更多的時間，生存的悲劇由此也提上人們心頭。

三、兩者不同的文化背景

中西兩種不同文化矛盾又統一地屹立于七塊大陸之上。在這樣的文化氛圍下，我們也就很容易理解題材相仿的兩部電影為何感覺如此不同。許鞍華，作為知名的香港女導演，可以說她從小到大，都在被深厚的文化感染著，滋養最深的就是中國文化?！短医恪防?，我們從靜靜的長鏡頭、穩定的畫面構圖、恰當舒緩的鋼琴音樂背后不難看出這位編導的淡然心態，即使，這是面對，一個沉重的即將到來的宿命的問題——死亡。從故事的設置中我們感到在真實、溫情、細致、輕松的鏡頭下，記錄著桃姐人生的最后點滴，直到她安詳死去。在這里，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死亡便是自然和人生賜予我們的一份旅程，我們謙虛、謹慎、含蓄的對待生命的歸去，用最真實的態度坦然面對。就像“因為我也老了，單身，開始擔心孤獨?！痹S鞍華在采訪時坦言自己也有過惶惑的時候，“但是拍完《桃姐》后，我認為老是種自然，反而不需要擔心?！边@樣的體會可能正是導演要表達。同樣來看《老無所依》時，張弛有度的剪輯、躁動的畫面色調、危機潛伏的長鏡頭下，整個影片點燃的是一場力量的角逐，只是在影片這個迷惘的主題下，我們仍然可以看到關于個人力量的張揚、關于個人力與美的凸顯，這樣的表達是美國個人主義光輝的完美展現，殺人狂盡管冷血可怖，但是一路追殺途中，他的一擊斃命，準確、有效的行動完全可以說彰顯他作為殺手的職業水準，讓受眾沉浸在他冷酷的近乎完美的個人魅力中。而說到個人力量的彰顯，老警長似乎稍微遜色，雖然他忠于職守，拯救市民，也擁有自己的職業素質，但是在三人的角逐中，我們明顯感到了老警長的有心無力，他想發揮自己的光和熱，但是他卻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市場，于是影片的最后，他選擇了辭職。代表老一輩的光輝業績還在，代表當代青年力量象征的警察卻對現實束手無策，那么代表未來的青年力量也只能是個謎了，于是對過去輝煌的懷念，對當下的無力彷徨，對未來的迷惘無錯的主題也就明了了。

四、結語

放眼影壇，我們發現近年以老年題材為主的電影不斷出現，衰老似乎越來越近的潛進我們的心靈，當年華不在，當病癥纏身，我們分外地能夠觸摸到年老的辛酸味。當這種體味放在中西不同的文化環境里，我們體味到不一樣的酸甜苦辣。

作者簡介：李敏（1988- ），山東省東營市，杭州師范大學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藝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