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綠色寶地的召喚

“五一”節前后的神農架，春意盎然，經過一冬的休養生息，落葉闊葉樹一派新綠，和那些與寒風、冰雪苦斗數月的蒼翠的常綠樹形成強烈的對比。許多靠昆蟲傳粉的有花植物，更是姹紫嫣紅。作為植物愛好者，能在此時漫步于北亞熱帶樹種最豐富的山林中，真是倍感幸福。

杜鵑花與鴿子樹

——魚與熊掌兼得

古人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我在神農架卻受到山林的惠顧，同時觀賞到兩類一直讓我情有獨鐘的美木——杜鵑花和珙桐。

杜鵑花有“山林美容師”之稱，是北溫帶最著名的花木，盛產于我國西南部?，F已查明，神農架的山林中共生長著16種杜鵑花，是華中地區杜鵑花種質資源較豐富的山地之一。在杜鵑花盛開的春夏之際，神農架從山腳到山頂的林間、林緣和灌叢中，如涌杜鵑花潮，紅、粉、白、紫等色的杜鵑花在蒼翠的常綠針葉樹和嫩綠的落葉闊葉樹的襯托下，更是嬌艷無比。其中粉紅杜鵑和粉白杜鵑在4月下旬到5月中旬，由山谷到山頂逐次怒放，如彩霞遺落山林，最為風光。這兩種杜鵑花的花朵單從花色上并不容易區分。但一看葉子，就一目了然了：粉紅杜鵑的葉片矩圓形，兩端圓潤，頂部有一小尖頭；而粉白杜鵑的葉片則頂端急尖，基部楔形。

珙桐被譽為“北溫帶最美的樹木”，是與大熊貓、金絲猴比肩的中國珍貴物種，1869年，這三個物種同期由法國傳教士大衛發現于四川青衣江上游的寶興林區。珙桐之美主要在于它開花時2片（或3～4片）花瓣由淡綠漸變潔白的大苞片與深色的頭狀花序相配，猶如白鴿棲樹，風吹樹動時，又似鴿群展翅欲飛，出神入化，高雅異常。因此珙桐又被稱為“中國鴿子樹”，享譽世界。5月初，正是神農架珙桐的盛花期，欲觀“白鴿展翅欲飛”的絕景，千萬別錯過每年中這難得的幾天。

巴山冷杉林

——金絲猴的“家園”

在神農架會讓人萌生與金絲猴見面的欲望。金絲猴在神農架的活動區域在海拔1600米～3000米的山林中。在那里，包括珙桐在內的許多闊葉種已經沒有了蹤跡。而更耐嚴寒的裸子植物冷杉、云杉、華山松等和被子植物中的紅樺、山楊等樹種成了森林的主角。其中與金絲猴關系最密切的樹種非巴山冷杉莫屬。

巴山冷杉是松科冷杉，屬常綠喬木，高達40米，自然分布在我國秦嶺和大巴山較高海拔地帶。神農架的巴山冷杉林處于其自然分布區的東部邊緣，分布從海拔2000米開始，在2500米以上成林，2700米以上往往集中成大片帶狀純林，上線直達海拔3105.4米的神農頂。在神農頂景區的金猴嶺，進入原生性的巴山冷杉林，頓感陰涼潮濕，倒木、古藤伴著蒼勁、挺拔的巴山冷杉巨木，盡顯大自然的滄桑和淳樸。在林下和林緣，花楸、稠李、忍冬、茶藨子等灌木、小喬木的果實和嫩枝葉，是金絲猴的主要食物，而枝杈橫伸，樹冠高聳、茂密的巴山冷杉樹，正是金絲猴舉家棲身的最佳場所。在距金猴嶺較遠的一處較平坦的山坡上，游人可以沿著木制的棧道，行走于一片林相整齊的巴山冷杉次生林中。在遠山、白云和林緣成片粉紅杜鵑的映襯下，放眼巴山冷杉蒼綠的樹冠和向上挺立的藍紫色球果，真是風情無限。

紅樺——脫去外衣更美麗

常在北方山林中行走的旅者，都會對白樺產生種種美好的回憶。白樺之美多得益于相對穩定的潔白的樹皮。而與之相反，作為白樺的親兄弟之一，紅樺的魅力卻在于樹皮的不斷脫落。只有脫去陳舊的外皮后，橘紅色或褐紅色，閃爍著如緞面光澤的紅樺新皮才會露出迷人的光彩。

在神農架，難見白樺的蹤影，可以長到30米高，1米粗的紅樺成了這里樺樹家庭的領軍人物。在海拔2000多米以上的山坡上，當巴山冷杉林因天災或人禍遭到破壞時，紅樺便以“先鋒”的身份出現，開創新一輪的森林演替過程。隨著海拔高度的降低，巴山冷杉逐漸消失了，紅樺又有了新的追隨對象——華山松等其他針葉樹，此時闊葉樹的種類也逐漸增加，形成以華山松、紅樺為主的針闊混交林。

美脈花楸

——葉面上雕刻律詩的樹

當海拔高度降到1500米左右時，神農架的森林變得更加豐富多彩了，雖然紅樺等由高山上一路走來的落葉闊葉樹不再風光，但幾百種出自各個家門的闊葉樹紛紛登場，有高大挺拔的喬木，也有低矮叢生的灌木和借助別人的身體攀援生長的藤本植物。除了讓人心動的珙桐和杜鵑花外，形形色色奇花異木令人目不暇接，有時一些樹木的葉片也不甘寂寞，用另類的美，彌補“好花不常開”的遺憾。美脈花楸就是一種花與葉俱美的樹。

薔薇科花楸屬有80多種，中國產50余種，其中有一半多具有奇數羽狀復葉，另不足一半的種類具有單葉。美脈花楸就是具單葉類型中的一員。雖然單葉看上去沒有羽狀復葉那么瀟灑，但美脈花楸卻在葉脈上做文章：在濃綠而略帶光澤的寬大葉片上，十幾對筆直而通達葉緣的側脈，深如雕痕，呈獻給具有5枚潔白花瓣的花朵和花后經幾個月的時光才發育成熟的球形果實。

秦嶺冷杉和中華旌節花

——農舍旁的巧遇

我為了觀賞神農架的美景和見識更多的樹木花草，4月底只身來到神農架一處新開辟的景區——紅坪畫廊。在一所農舍旁，幾株高大的秦嶺冷杉樹出現在眼前。這幾株樹中最大的兩株胸徑達到1米左右，估計樹齡在幾百年以上。秦嶺冷杉是中國特有的松科冷杉，屬常綠喬木，高可達40米，自然分布于秦巴山地。據記載，在神農架海拔1800米～2200米的局部山地有秦嶺冷杉自然分布?？磥磉@幾株秦嶺冷杉大樹是村民特意保留下來的“風水樹”，以使后人世代景仰。

與秦嶺冷杉不期而遇后不久，在距村落不遠的路邊，一大叢開滿小花的落葉灌木又引起我的注意。在它細長的枝條上，新葉剛剛初展，長長的穗狀花序卻已熱鬧非凡，一串串綠黃色、像小燈籠似的小花隨風擺動，有一種特殊的高雅氣勢，讓我注目良久。由于這種灌木開花時很像古代使節手持的“旌節”，又是中國原產的植物，因此被稱為中國旌節花。

湖北楓楊與化香樹

——花序垂舉各相宜

與花楸類樹木單葉與羽狀復葉并存于同一屬的現象不同，被子植物中有一些科屬，只有具羽狀復葉的樹種，胡桃科就是人們所熟知的這類家庭。在神農架的山林中有兩種胡桃科樹種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其一是化香樹屬的化香樹，其二是楓楊屬的湖北楓楊。

胡桃科除了具羽狀復葉外，另一個顯著特征是靠風傳粉，因此，為了提高傳份的效率，在長期的演化過程中，形成了單性花，雌雄同株，花序由許多無花梗的單性小花組成等特點。但不同屬的樹種在花序的走向上出現了下垂和上舉兩種不同方式。化香樹就是典型的花序上舉的類型。如果我們正值5月化香樹開花的時節，在神農架的山谷中行走，往往會看到在溪邊的灌叢中，一簇簇直立的黃色穗狀花序在眾多大型羽狀復葉的簇擁下躍出樹冠的景象，令人過目難忘。而湖北楓楊的花序則采取了下垂的低姿態，尤其是雌花序往往垂長幾十厘米，風靜時如珠簾垂掛，風起時如長鞭甩動，將自己的個性暴露無遺。

蠔豬刺與貓兒刺

——各有防身利器

常在山林中行走，注意自身的安全和不使自然環境受到破壞都十分重要。除了動物外，有時我們也要預防植物的“傷害”。植物是不能主動攻擊人的，但如果我們有意無意地侵入了它們的領地，或傷及其身體時，也會受到“反擊”。植物用利刺實施自衛反擊是一種常見的自然現象。在神農架有兩種“厲害”的小樹給我留下了較深的印象。

蠔豬刺是小檗科灌木，每到春天，都會在其莖節的葉腋處開出一簇簇的黃綠色小花，嬌嫩可人。屆時，見花就想伸手去摘的人，一不注意就會被狠狠地扎上一下。蠔豬刺真是名不虛傳，不僅在莖節上長有三分叉的長硬刺，而且葉片的邊緣也有鋒利的刺狀尖齒。其實，蠔豬刺的這種裝備是防食草動物啃食的利器，并非要與人過不去，而且同屬植物都有類似的防御武器。

貓兒刺是冬青科常綠灌木或小喬木。雖然不像蠔豬刺那樣在莖節上長有鋒利的長刺，但革質的葉片頂端尖利，葉片兩邊分別有1～3對帶刺尖的利齒，也會讓欲食其葉的食草動物無處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