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魂一刻

毫無懸念的本屆奧斯卡，終于讓電影戲劇性地還魂到了八十多年前。在技術派主導電影工業(yè)三十年后，這樣的時刻注定是特殊的、偶然的、稀缺的、非常規(guī)的。這也就注定了，《藝術家》這樣的片子很難具有商業(yè)價值，即使有，也是特殊偶然稀缺非常規(guī)的商業(yè)價值，絕對無法批量生產。它和 《星球大戰(zhàn)》乃至《阿凡達》無法類比，代表了法國人的文藝情調，而非美國人的娛樂理性。

但是美國人有理由選擇《藝術家》，因為《藝術家》恰恰還原了默片時代好萊塢的黃金歲月。雖然薩科齊在《藝術家》獲獎后及時發(fā)表聲明稱這是法國電影的勝利，不過美國人肯定不這么認為。對于美國電影人來說，一向與好萊塢打擂臺的法國電影人，愿意用一部惟妙惟肖的默片來向好萊塢致敬，這當然是好萊塢的勝利。奧斯卡在大大肯定《藝術家》的同時，也小小肯定了《雨果》和《午夜巴黎》，這兩部跟法國有關的電影。這看起來很像一種奇妙的禮尚往來。

有人也許想問，好萊塢和法國到底是在打情罵俏還是在繼續(xù)暗戰(zhàn)？好萊塢到底是不是完全忘了自己的主流立場轉而成為戛納第二？甚至還有，電影到底應該代表過去，還是代表未來？這種狗血問題只屬于影評人，對于觀眾其實毫無意義，人們在圍觀之余，只有感嘆，“那么，也就是說，我們去年只看了一部默片”？好萊塢的技術大師們如果暗暗流淚，那也只好怪他們沒能用持續(xù)高亢的電影技術創(chuàng)造力打敗電影科學與藝術學院驅之不散的懷舊情懷。

所幸，好萊塢近期在商業(yè)方面最大的喜事落在中國，大片分賬額度提高和進口配額增加，有關中國市場的想像讓好萊塢電影商激動不已。中國電影人對此倒并沒有哭天搶地，在《名匯FAMOUS》記者的采訪中，他們表現(xiàn)了非凡的底氣和理性。對于中國電影人來說，他們最大的敵人并不是好萊塢大片，而是無法把握的內容審查制度，他們甚至冀望于在引進大片的配額增加后，對引進大片的內容審查必然松動，從而能給中國電影人帶來福音。

多年以前，在中國電影處于商業(yè)最低谷時，一位中國導演這樣說，“一項被人熱愛的事業(yè)是不會消亡的”。現(xiàn)在，中國電影在中國城市中開始成為有商業(yè)想象力的領域，但是，中國電影人的創(chuàng)作想象力依然沒有得到充分的發(fā)揮，他們還是在一個摸不清邊界的框框里跳舞，雖然有金錢不斷砸下，但是其間也會伴著一些致命的石頭。如何創(chuàng)造一個更寬松的有安全感的產業(yè)環(huán)境，依然是中國電影的不變課題。

好萊塢將怎么看待中國電影人的這種態(tài)度？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是，好萊塢也并不一定只是要用他們的大片砸暈中國電影市場，他們對中國的醉翁之意不完全在票房，還在更深的題材介入，中國題材的搶奪肯定將成為下一個有關中國電影市場的焦點。在這場題材爭奪戰(zhàn)中，中國電影人如何跑贏好萊塢？恐怕才是最核心的問題。正在高唱文化發(fā)展的電影職能部門，如果愿意從這個角度考慮中國電影，應該會發(fā)現(xiàn)，松綁，才是中國電影的題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