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采茨時代造就名媛

名媛是個誘人的抬頭，也是通用于社交圈的最好名片。

因為歷史原因，名媛的血脈在中國被切斷了將近六十年，

如今，誰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名媛？是淑女中的淑女，還是傾城的美人？

是不是一定要家世驚人、非富則貴，或者事業有成、才藝精湛？

2012年1月，滬上名女人周采茨舉辦中國首屆國際元媛舞會，辦名媛舞會，她有絕對的資格。首先，她絕對不負名媛的稱號，她是一代名伶周信芳和世家女子裘麗琳的小女兒，她的哥哥開著世界上最時髦的中餐館“MR.CHOU”；她曾經是香港娛樂圈大名鼎鼎的“茨姑”，一手推紅的，都是真正的大明星，比如張國榮和張學友；她畢業于上海的市三女中，這所學校原名中西女校，最有名的校友是宋美齡和張愛玲可以炫耀的實在太多，或許只有傳奇二字，能形容她的一生。

舞會女王

周采茨的出場，有女王的氣派，考究的黑色羊絨大衣，細心修剪過的利落短發，未施粉黛，只略抹了一點唇膏，不笑的時候，極有威嚴。采訪的地方，是在外灘的半島酒店，ART DECO風格的長廊里，舞會的女主人緩緩登場，還未站定，先是抱怨忙，“整個一月都忙死了！”除了親自欽定各位受邀元媛、邀請全部嘉賓、過問各種細節之外，就連中英文的新聞稿和PPT也是親手包辦，容不下一點馬虎。“全世界的媒體都報道了，包括CNN，上個月都在和上海的媒體講，這個月，你們北京的也來了。”

那么，這場盛大的“遠東社交季”是何等狀況呢？周采茨熟練地打開電腦，點出一段視頻，并且加以解說。

“我的舞會沒有紅毯的，現在在中國，紅毯太濫太俗套了。”周采茨的舞會上，年輕姑娘們在輕靈的歌劇詠嘆調中出場，個個身著白色拖地晚禮服，手持蠟燭，穿過黑暗的長廊，在燭光中，由主禮嘉賓為她們戴上漂亮的秀冠鉆冕都是貨真價實的珠寶，由老牌珠寶公司CHAUMET贊助。沒有紅毯，沒有帶logo的背景板，也沒有背串詞的主持人，但每個環節都肅穆、高貴。

籌辦舞會，周采茨有經驗，2005年，上海市慈善基金會的巾幗圓桌基金會成立，回到上海定居的她，順理成章成了會長，同時負責籌辦慈善性質的五月舞會。去年一年，巾幗圓桌基金共籌得善款850萬，周采茨強調，那是“百分之一百的透明度，清清楚楚一筆賬。”五月舞會是籌款舞會，所以并不能挑選客人，只要愿意為了慈善出一份力，都可受邀前來，“客人花錢來買臺子是為了慈善，我不能對他有太多要求，如果他不穿晚裝，我也不好說什么。”元媛舞會則不同，它源自英國宮廷，周采茨將其引入大中華區，并定為自己的“私人舞會”。舞會晚宴的180名嘉賓，都要遵從Dress code，盛裝而來，女賓是拖地露背的長裙，男賓是最隆重的燕尾服。

儀式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找到符合標準的“元媛”。“如今要尋個年輕‘元媛’不容易。其實我要求不高，就是要有教養、高貴，這么簡單的條件有多少女孩子做得到？”籌備之際，周采茨在世界范圍內廣選元媛，真正入得她法眼的，僅有14位，12位自歐洲和美國，或有貴族血統，或系出政要名門，內地干脆沒有，香港與臺灣各一個。

她強調，“名媛早被用濫了，但元媛，只有我這里有。”而判斷的標準，“最要緊的是教養，其他都無所謂的。元媛絕對不是小家碧玉，是大家閨秀，起碼是能在社會上走出來不失儀態的人。”門第不是周采茨最重視的，不管是煤老板的女兒，還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只要有教養，有氣質，秀外慧中，年齡在18歲到25歲之間，元媛舞會的大門都向她敞開。

傳奇造就名媛

在解放前，憑借父親的實力和母親的經營頭腦，周家雖已大富，但到底是伶人之家，周采茨的姐姐們還曾受到這樣的教誨，“你是唱戲人的女兒，所以樣樣事情都要做得別人更好。”

周采茨生得逢時，她的少年時光，恰恰是周家最安康的一段日子。解放后，周信芳擔任中國戲曲研究院副院長、上海京劇院院長等公職，母親裘麗琳專心在家相夫教子，周采茨是六個兄弟姐妹中最小的，獨得父親的寵愛，禮拜天跟著他坐車出去吃點心，逛書店，過著“中菜吃新亞，西菜吃沙利文”的日子。外面世界唯一的風雨，不過是學校的大字報貼出來，譏諷周采茨坐小汽車上學，浪費國家資源。“那我就不坐好了，沒什么。同學都說我沒脾氣，生氣就嘟起嘴跑開。”

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母親憑著母性護犢的直覺和敏銳的政治嗅覺，陸續把兒女送到國外。步兄長姐姐們的后塵，十五歲那年，周采茨來到香港，從長樂路上住獨棟花園洋房的驕傲小公主，一下子成了寄人籬下的上海妹，連床鋪都是折疊的，每天早上拆、晚上裝，生活的落差不可謂不大。很快，她又被轉去澳門的天主教學校住讀，那是她一生中最不快活的一段日子，校規太嚴格，又沒有家人在身邊，“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十三四歲的時候每天被關著。如果說我一生有遺憾的話，澳門就是最大的遺憾，那不是我的選擇。”從那時起，好脾氣的洋囡囡學會了自我保護，“我教自己要有脾氣，不然別人不怕我。現在我的脾氣很大，不過這個東西管用的，我瞪一瞪眼，人家都怕。”

再以后，周采茨只身到英國投奔哥哥姐姐。當時的英國，嬉皮士風潮盛行，年輕人穿著喇叭褲，呼喚世界和平，她也不例外，開始了叛逆的日子，沒有錢，但敢去世界各地闖蕩，先是威尼斯、羅馬、奧地利，然后是印度、土耳其和巴基斯坦。近乎流浪的旅行，一路搭順風車、沿途打工養活自己走下來。她抬高聲調告訴記者，“是No money，不是Low money。”在周采茨看來，人處于絕境之中，很多事情反倒會柳暗花明又一村。在英國住膩了，她打算回小時候呆過一陣的香港看看。她是個特別受老天眷顧的人，總能挑中一個城市最風云際會的時代。60年代的倫敦自由、熱鬧，到了70年代，倫敦沒落疲乏，倒是香港經濟騰飛，崛起最快。在香港，事業女性周采茨如魚得水，找到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在香港，周采茨當過麗的電視臺的推廣總監，與娛樂圈關系密切，一手捧出過真正的天王巨星，張國榮就是在她的策劃之下，從歌唱比賽新秀走入大眾視野。也曾在香港政府新聞處任過職，在彼時的香港，政府公務員是個穩定的金飯碗，若能平平順順捱到退休，可以領到終生養老金。因此大多數人能進入其中，便懷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生存哲學。但周采茨偏偏是個很獨立的人，她要的不是這樣的人生。“我是要有成就感的人，在一個但求無過的圈子里，是被人家排斥的。”渾渾沌沌的過下去，她不甘心，“既然進來了，就好好得干。我在新聞處15年，那15年我沒有白費，18區歌唱比賽也是我在政府的時候做的。”發掘出天王巨星張學友的18區歌唱比賽，就是她在公務員生涯的業余時間策劃舉辦的。那時她的要好朋友是作家亦舒，也是她在新聞處的下屬，兩個人都特立獨行，脾氣相投，一起共事五年，直到亦舒嫁人辭職為止。回憶這段友誼，周采茨笑得豪爽，“我們都是龍困淺水，她是大龍，我小一點。”

因為職務關系，她經常要上電視、做采訪，又搞出個歌唱比賽，還兼任舞臺劇制作人，風頭之勁，旁人唯有羨慕嫉妒。赫赫揚揚的日子說起來很簡單，不過是“上班下班，月底領薪水，菲律賓傭人放假，回家還要領小孩。”雖然不是小女人，但是愛情，她看得很鄭重，“結婚當然是要有愛情，而且我是相信裸婚的。誰養誰無所謂，只要大家齊心合力，有老公養也不代表自己不應該工作啊。香港人說的，公一份，婆一份，那是正常的。”

她是真正見過大世面的，錢財于她，是身外物，她說，這樣的熏陶，用上海話講，就是不會讓人“急吼吼的”，樣樣事情看得從容些。細節上，她自有講究，皮包選定一個牌子，鞋子必須特別舒適，符合身份卻看不出牌子，衣服都是定制，但不必過分奢侈，也不愛特意渲染這些所謂的lifestyle。“人的一生，有錢人和窮人沒什么區別，出生的時候哭著出來，旁邊人笑，死得時候笑著走，旁邊人在哭。能吃多少，穿多少，用多少呢？”

元媛舞會的盈虧，周采茨自己負責，“不要說是虧了，是我貼了一點，沒關系，第一年嘛，就當我請客好了。”不是冠冕堂皇的說辭，但也絕對讓你信服。“如果我是一個把事業看得重的人，我今天會很有錢的。兩樣東西我從來都沒看重過，一個是事業，一個是錢。”

對話周采茨

沒有家教的女孩我看不上

｛F=FAMOUS 周=周采茨｝

F：元媛舞會的原版Debutante Ball源自英國，最初的儀式是要去皇宮里覲見女王陛下。在中國，大家閨秀的儀態應該是什么樣的場合最適合展現呢？

周：儀態就是儀態，儀態在骨子里，不是拿出來展現的，你跟一個女孩子講幾句話你就知道她有沒有儀態，這不是學了去展現，也不是學了一支舞去跳。一般就是說氣質，甚至是不是大家閨秀也不是最重要，就是要有大家閨秀的氣質。

F：所以我想聽聽您判斷元媛氣質的具體標準？

周：氣質沒有得講的，就像愛情一樣，不能講的，講不出的，看到有就有，沒就沒。這是一種feel，你明白嗎？

F：那您有沒有遇到就履歷來說合格，但一見面就覺得不行的女孩子？

周：這個最多。這一次，在內地我沒有碰到過合適的，所以內地是沒有的。香港一個，臺灣一個，剩下都是美國和歐洲來的。臺灣那個門第很高，她是臺北市長的女兒，香港那個一點背景都沒有，她爸爸是一個工程師，但是她很出色，成績很好，也很有氣質，你看錄像，她一進來的時候，是很會亮相的。有這種氣質的女孩子，哪里都不容易找。

F：能否具體講講您挑選元媛的過程，不是在中國的那些，您是如何了解她們的？和美國、歐洲的評選標準是否有差異？

周：英國和美國的，她們本身就是參加過其他地區的元媛舞會的。雖然中國是第一屆，但是美國已經五十幾屆了，在英國斷斷續續二百多年了。在我這里參加過，在英國參加過，也會去紐約參加，這個元媛說明我沒找錯，她可以有能力在三個國際性的舞會得到邀請，肯定是有她一定的基礎，絕對是找對人了。

選外國女孩子是這樣，外國女孩子你都可以知道她的家世。像我這次元媛舞會有個女孩子Amelia Simmons，她的姿態永遠是這樣優雅（挺起背脊，示范一個優雅的芭蕾舞者一樣的坐姿），在我們這個年代，有這種儀態的話，我就覺得很好，中國區的元媛舞會是她參加的第二個，今年12月她會到美國紐約參加。其實這對我來很好，肯定了我這個舞會在國際上的意義，起碼我們三個地方選女孩子的標準是一樣的。這些女孩子，她們一開始就把我的舞會擺在一線的位置。

F：我看到元媛們的介紹，有的女孩子，她的媽媽就曾經是元媛。但是在國內可能沒有這個傳承的基礎。

周：基本上這是一個傳統，在美國和英國是這樣的，但有些年輕人也會叛逆，她不愿意做元媛。在國內，我不要求她的媽媽也是，甚至在香港都不可能，但是將來可以，那就是我做了一個新的文化。我的元媛舞會是我的風格，美國和英國的元媛舞會基本上是酒店的籌款舞會，但是我的是不籌款的。在國內籌款，如果沒有百分之一百的透明度我是不做的。元媛是我私人的舞會，很多東西會比一般的籌款舞會來得高。籌款舞會的臺子是賣的，我邀請的人跟買我臺子的人，是兩碼事。買我臺子的人，不一定要得到我的認可。如果是朋友介紹來買的，他捐了錢做慈善，我不能對他有什么要求。當然我希望他正裝出席，但是他不是太正式的話，我們也就算了。但是在我的舞會里，不是正裝來，我就很不開心了，下次就不會讓你來了。

F：一個元媛要來上海參與元媛舞會，她自己要投入時間？需要繳費嗎？

周：我私人的舞會，我請客咯。時間上主要是到上海來的幾天，她們一般家里都會有一件晚禮服，如果有晚裝鞋、晚禮服，不用新置的話，基本上就是到上海的時間。

你要記住，這些元媛她們本身是有基礎的，不是沒有家教，連吃飯都要張大了嘴，吃了骨頭“噗”一聲吐出去的，那不可能的吧。沒有家教的女孩我是看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