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近日,某市高院公布了近十年來第一份未成年人犯罪“白皮書”,這在全國法院系統也屬首次。這份白皮書,用1998年到2008年近十年的數據,對某市未成年人犯罪現象進行分析。統計數據顯示,全市未成年犯罪人數,從1998年的1187人上升至2008年的2469人,上升比例達108%。未成年人犯罪的惡劣程度、社會危害、后果的嚴重性均明顯加重——故意殺人、故意傷害、搶劫、綁架、強奸等嚴重暴力犯罪56%以上,重大惡性案件、團伙犯罪、集團犯罪甚至涉毒犯罪的發案率大幅上升。未成年人犯罪的地域性特征也很明顯,在經濟活動頻繁、流動人口密集的都市經濟區,發案率高,主城區以侵害涉毒案為主,郊區縣暴力犯罪、盜竊、性犯罪相對更為突出。同時,未成年人犯罪的年齡也越來越低,從文化程度看,文盲及小學文化程度的占兩成,初級化程度的占六成多,從犯罪的地區來看,農村、無業閑散、學生犯罪突出問題家庭的未成年人犯罪現象也很突出,離異家庭、單親家庭的未成年人犯罪,父親母親外出打工的“留守少年”犯罪。父母放棄監管約束責任的“流浪少年”犯罪,成為比較突出的現象,這類犯罪占六成以上。白皮書還預測,今后全市未成年人犯罪的會是持續上升趨勢,五年后上升幅度將超過12%,十年后將上升到27%。
我仔細地看著這一份發表在當地晚報上的類似新聞的白皮書,心情難以平靜。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探究農村“留守兒童”少年犯罪的案卷,每當看到十多歲的農村少年進了看守所,失去重新回到學校學習的機會,真的為他們可惜。但當我讀到白皮書最后對青少年違法犯罪的預測,我再度無法平靜,五年上升超12%,十年上升到27%,我雖然不知道法院預測的依據是什么?為什么能有這樣的數據。但我們大家也很清楚,現在的社會環境、學習環境、父母文化素質帶來的家庭環境等因素的影響,這樣的數據絕不是危言聳聽,應該引起我們的政府、教育部門、法制部門、家庭的高度重視,哪怕是每年少上升一個百分點,也要挽救上千名花季般的青少年,這還只是一個只有三千多萬人口的地區,若針對全國來講,這樣的數字還要大很多,就會有更多的青少年不至于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也許這并不是幻想,我大膽地想:法院的這個預測有誤,青少年犯罪雖然是成比例上升,但是青少年犯罪比例的上升幅度大大小于預測的上升幅度。
面對全市約有200萬左右的留守兒童,面對法院公布的青少年犯罪的白皮書,鄉村的留守兒童面臨的生存環境更會令人堪憂,父母不在身邊,不是缺不缺乏監管約束力的問題,是根本沒人管,周邊的環境令孩子們難抵網吧、游戲廳等不良環境的誘惑,這些都是他們面前的一道坎。隨著工業化、城市化的推進,大量的農村青壯年勞動力涌入城市,留守兒童已經成為一個不容忽視的社會群體,由于長期孤獨缺乏愛和有效的保護,由此帶來的教育、安全和心理等缺陷,應該成為全社會十分關注的社會問題。一些留守兒童經常受到游蕩在學校周邊的社會“混混”的敲詐和騷擾,學校周邊的娛樂場所老板昧著良心賺錢,致使留守兒童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甚至走上犯罪的道路。同時農村學校教育的薄弱和代理監護人的溺愛、放縱、冷漠隨意和簡單粗暴管理等問題,使兒童的生理和心理缺乏父母的關愛和監督、引導,極易出現偏差。
兔子,你的朋友呢?
放學了,培新孤獨一人要走不遠不近的鄉村小路回家。說遠不算遠,只有三四里地的路,路邊還算是美麗的風景,家鄉的一條流入長江的河水也清澈,岸邊翠竹沿著河岸鋪開去,一直連到他的家里??膳嘈绿焯熳哌@條路,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的風景是吸引人的,眼睛東瞅西瞅,腳不停地踢著小路上的石子或泥團。自從爸爸去北京打工,媽媽去浙江打工以后,培新和奶奶二個人就要面對一幢沒有粉刷裝修,窗子都沒有安完的二層樓房,孤單單的矗立在山坡上。
培新在原來的鄉中學讀初三年級,學校名字也改了,當時的鄉政府被撤銷了歸鎮政府管,鄉場只能算是鎮里的一個辦事處。鄉場也沒有原先熱鬧,買東西賣東西的人也少得多,一到下午鄉場短短的窄窄的街道就顯得冷冷清清。培新就在離開學校的鄉場街上認識了朱東、劉友兩個比他大兩歲的小男孩,他們兩個小男孩一個人嘴上叼支煙,手拿一截柑蔗桿就順手甩給了培新。就這樣,他們就算是認識了,也不能算是什么朋友,培新在下午放學的時候也不能陪他們多久,家里面的兔子還要有人喂,光靠飼料喂兔子就沒有什么賺頭了,還必須趁天黑之前到山坡上扯些草喂兔子。何況在培新心里覺得喂兔子的時候是一天最快樂而短暫的時光,可以忘記爸爸媽媽不在的憂愁和孤獨,可以忘記奶奶無端的嘮叨,也可以忘記老師那天天叫背的課文、練習題什么的,蹲下與兔子對視著,肆意也撫摸著兔子的頭,兔子的毛,那才是培新最快樂的黃昏。
培新沿著河邊的路回到了家,背著背簍去山坡上割了一陣青草,很快就裝得滿滿的?,F在的山村山坡上長滿了茂盛的青草,沒有人來打理它們,自由地生長著。每一次面對山村青草的時候,培新也很茫然,爸爸媽媽外出打工,是為了掙錢來建房子,也用于供他讀書的費用,從來不顧及他的感受,抬頭望望遠方的河流,哪一陣能流到長江?彎下腰猛似割一陣,回到家把兔子放出來,看著兔子們歡快的蹦跳著,把頭拱在草堆中猛嚼一陣。慢慢地才把頭伸起來,隨后前面兩只腳抱攏抬起來,像人一樣站立著,兩只有點血紅一般的眼睛直盯著主人培新的眼睛,這樣的情景培新每天都不知要回憶多少次,這樣的對視是最激動人心的。
如果就這樣下去,培新即使考不上好的學校,回家養兔也許還算是一把好手。可他在街上結識的朱東、劉友兩個朋友讓他暫時沒有了這樣的時間去與兔子兩情相悅,不得不面對冰冷的鐵窗。
結識朱東、劉友兩個小男孩以后,他們兩個一段一段的時間又給他一些小玩意小東西。培新覺得老是這樣不好,不能光吃別人的東西,總應該有所表示表示,才能不讓人說他是不夠朋友,可身上的錢畢竟有限,爸爸媽媽寄回來的錢又不多。就為此,培新背著奶奶賣掉過兩只兔子換來的幾十塊錢根本不夠花,何況培新也是舍不得賣兔子的,養了那么一段時間,兔子與他都有了感情,但現實又讓培新自己很是為難,朋友要講義氣,要講回報,光吃別人送的東西,光花別人的錢怎么行呢?兔子是自己養的,賣掉也只好請兔子原諒自己,要結交朋友就只好委屈兔子了。
賣一些兔子可以,總不能經常賣兔子吧。家里養的兔子也不算多,奶奶的眼睛也不是吃醋的。她已經發現了家里養的兔子不對頭,算一堆一堆的也少了一些,只是沒有抓到培新偷兔子(暫且說偷)的證據。當然,奶奶也不是說培新偷兔子是犯法的,至少沒有通過她的同意是不對的,賣來的錢怎么用的,也沒有也不敢告訴奶奶。
隨著培新與朱東、劉友的交往,培新愈來愈覺得自己真是寒酸,也打著謊子向爸爸媽媽要過錢,次數多了自然不靈了,爸爸媽媽身上的錢估計也不多了。有一天,朱東、劉友提出去山崗上找點零用錢,請培新幫個忙,望望風就行了,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培新一聽似乎覺得不妥,問他們要干什么?朱東、劉友也沒告訴他,就說你陪我們去一趟就行了,不用勞心費神就有錢用,到時朋友會照顧你的。
培新實在拗不過去,身上又沒得錢用了。朋友之邀,就順便去看看吧。
天還沒黑下來,培新、朱東、劉友三個人來到山崗上。劉友很快從家里拿來兩把彎刀,大的一把,小的一把,他們站在電線桿下,朱東指使培新去公路下面望風,若有人來了就用嘴巴吹哨子,培新終于知道他們要干什么呢。
“這樣割電線,不怕嗎?”培新問他們。
“沒什么?又沒有人看見我們。前面幾次也沒人逮到”。朱東、劉友兩個告訴他。
培新心里也曾猶豫,想離開他們跑回家,當不知道這回事一樣,也不去告發他們??捎钟X得這樣私下就跑下山崗去了,對不起朋友。他又反過來想,自己不要去動手,也不會犯法的。
只見朱東抱著電線桿“嗖嗖”的竄了上去,騎在電線桿的末端,伸手從腰上拿出那把大的彎刀,另一只手拉住拴在電線桿上的電纜,一刀劈了下去,電纜蕩了蕩就斷了下去,就這樣如法炮制,朱東爬上電桿砍電纜,劉友在下面拖著斷的電纜,一連爬了五根電線桿,在曠野的天空下,朱東和劉友拖著4根十米左右的電纜到山頂,連忙喊培新上來幫忙剝皮。
培新一直在公路邊望風,看有沒有人過來。朱東他們喊他的時候,他磨磨蹭蹭地往上爬,走到山頂時電纜線的皮也剝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直接摔給培新,叫他幫忙剝完,然后商量悄悄拿到鎮上去賣錢。培新手拿著電纜,使不上勁,劉友就拿著那把小彎刀作示范,輕輕的剝掉皮子,然后用手拿著皮子往下使勁地扯,一會兒就顯現出黃黃的銅線。
他們三人手挽著成圈的銅線,把線包皮丟在山頂,商量著放在劉友家里,明天到鎮上去賣。培新走在最后,心里咚咚地跳,不知道是怎樣的結果,雖然砍電纜的時候沒有人看見。
培新又去上學了,兩天后朱東、劉友到街上找到他,分給他30元錢,還招待他吃了小零食。一周后沒事,二周后同樣沒事,培新咚咚的心又好像落了下來。
三周后,朱東、劉友又來約培新去鎮上的一個地方割電纜。他們三人到一個叫馬桑崗的地方,住家人戶少,來來往往的人少。他們一下子割了一百多米的電纜線,拖到朱家的屋后,生起火來燒掉外面的皮子,取出了銅,慌慌忙忙的裝進包裝袋中。這一次,培新不但望風,還爬上電桿割了一截電纜線,第二天拿到縣城去賣,說縣城能賣大價錢。
朱東、劉友提著口袋去收廢站去賣,剛剛倒出銅線就被等候在那里的民警抓個正著。在審訊室只較量了幾十分鐘,朱東、劉友就說出了幾次割電纜的經過,幾個小時以后,培新也從學校被民警帶到了派出所。
原來,電信部門的電纜線一段時間被盜,造成用戶通信中斷,向派出所報了案。民警在電纜線所經過的地方蹲了幾次點,均沒有抓到現場盜割的人,只好在鎮、縣城的廢品收購點守株待兔,通過賣銅線的人來尋找線索,很快就將朱東等三人捉拿歸案。
培新在審訊室里,天真地認為自己沒有干什么壞事,只是望望風,割了幾根電線,都竹筒倒谷子一般吐了出來。在民警要求他在審訊記錄簽完字、蓋手印后,還站起來問民警:“警察叔叔,我可以回家嗎?”
民警驚詫地看了看培新,還沒有來得及回答。
“我家里還有兔子等著我割草喂它呢。”培新又說。
民警讓培新坐下去,告訴他: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這是犯罪。等著法律的判決吧。你們盜竊國家通信光纜,造成幾百用戶通信中斷幾十個小時,偷盜正在使用的電纜線雖然只有二百多米,價值近萬元,但造成的有些損失無法計算的。好好在派出所呆著吧。
第二天,培新等三人被刑事拘留,四天后被依法逮捕。后被押于看守所。
培新的奶奶得到消息,眼睛都哭紅哭腫了。只好叫鄰居通知在北京打工和浙江打工的父親母親趕快回來,看看有沒有其它辦法,趕緊把孩子撈出來。
培新的爸爸、媽媽匆匆忙忙從打工的地方回來,到派出所了解情況,又花錢請律師辯護,想盡力減輕孩子的罪行。民警狠狠地批評了培新的父母,打工出去以后,又不管好孩子,孩子犯罪了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工再掙多的錢有什么用呢?孩子都沒指望了,掙得的錢又能干什么?
培新的爸爸媽媽在派出所你瞪我,我瞪你,誰也沒法解決現在的問題,只有等待法院的判決。他們走出派出所后,卻互相埋怨和指責,都怪對方沒有教育好孩子,都想讓對方留下來照顧孩子,不再外出打工了,但誰也沒有說服誰,也不知道究竟該怎么樣教育和管理好留在老家的孩子。
三個月以后,法院作出判決:鑒于被告人培新犯罪時未成年,依法應從輕處罰,判處拘役六個月,并處罰人民幣五百元整。
罰金很快就由培新的爸爸繳了,但培新的刑期還有幾個月。父母又商量還是出去打工,等待孩子刑期滿后,再商量怎么辦?
培新犯了罪,理應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他家中的兔子再也見不著那清新的草葉,再也沒有相互對望的神情。至于爸爸媽媽,培新也好久沒見了,因為這次的事,爸爸媽媽才急急忙忙趕回來,算是見了幾次面,可都是淚眼涕涕,怪誰呢?可就是等到培新刑滿釋放,爸爸媽媽又會怎么辦呢?
培新也在窗子問過爸爸媽媽:你們就這樣打工下去嗎?出來后,我也不會再回學校讀書了,也出去打工吧。
父母沒有正面回答培新的話。爸爸媽媽本來希望培新好好讀書有出息,自己再辛苦一點也沒什么,掙了錢修房子和培養兒子,就這么簡單的愿望也難以實現。
好夢待圓
他的名字叫藍夢園,一個很是讓人捉摸的名字,16歲多一點,做好夢也是難圓的,真不知當時父母是怎么想出給他取的這個名字。他的父母也真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本姓藍,難字的諧音,又取夢園二字,有什么好結果嗎?夢園的父母大字不識一個,是沒有想這么多的,這是由村上的小學老師給取的,說是一個文雅的名字。只不過藍夢園在看守所也想不清楚,就這么一個文雅的名字,怎么從來沒有做過一個好夢呢?父親和母親遠在浙江慈溪的工廠里打工,一去已經七年了,中途只回來過三次,都是春節前回來,買了一些新衣服,幾大包零食,春節后大年還沒過完就又去浙江了。每月給姨媽寄回來八百元,權當作夢園的生活費和零用錢,拿在夢園手里的零用錢一百元,完完全全是不夠用的,特別是當他遇上網吧的時候,他就注定要出事了。
那是一個春天的季節,藍夢園伙同幾個同學在縣城的街上游逛,想進去手上又沒錢,就這樣在大街竄來竄去。到九點的時候,他們幾個來到“北極星”網吧門前,看到一個年齡相仿的男同學從網吧里走出來,伸著懶腰使勁地用手搓自己的眼睛,待這個男同學還沒清醒過來,夢園走過去就是一耳光,蠻橫地說:用手指什么指?
這個男同學(事后知叫鐘誠)還沒有搞清楚是咋回事,愣愣地望著夢園他們幾個。
“我又沒惹你們啊?憑什么……”話還沒說完,又上來兩個人對他又是兩耳光,腳踢、拳打像雨點般落到鐘誠身上。
鐘誠茫然地望著不知該怎么辦?自己被打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這幫人。
就在鐘誠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幾個人上來架著他,連拖帶拉地把他拉到網吧下面的農貿市場內。鐘誠當然不想就范,扭著胳膊使勁地往后拖。
“擺什么擺?乖乖地跟我們下去?!彼{夢園從褲包里掏出一把刀,在鐘誠面前晃了晃。
在尖刀的威脅下,鐘誠再也不敢扭了,只好隨他們到了黑黑的農貿市場,被按坐在一塊石頭上,動彈不得。
沒有一點光亮的農貿市場內,藍夢園們幾個人站在鐘誠邊上,又用手不時地打著他。鐘誠一點也不敢反抗,只想他們沒有敲詐到什么后趕快放他回家,反正包里也沒有錢,僅有的一點錢都消耗在網吧里了。
藍夢園幾個人覺得今晚什么都沒撈著,又黑著手在鐘誠向摸了摸,從衣服搜到褲子,什么也沒收獲,幾塊錢都沒有。他們氣得很,怎么碰到個窮鬼。
“你怎么搞的?身上一分錢也沒有?!?/p>
“我身上沒有錢,剛才在網吧都用完了?!?/p>
藍夢園想了想,幾個人又湊在一塊兒,商量了一會兒說:小子,趕快給家里打電話,拿500元錢送到二級汽車站,不得報警,我們有人在那個地方等著取錢。
藍夢園還真有想法,叫鐘誠把錢送到二公里外的汽車站,免得讓警察逮個正著。他也是從電視里學的綁架敲詐辦法,綁架人后到其他地方去取錢。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鐘誠也是個留守兒童,父母根本沒有在身邊。
鐘誠知道姨媽是不會拿錢送過來的,打了電話也是白打,但還是打電話給姨媽打去。
姨媽嗎?這里有同學要借500元錢,能送到二級汽車站去嗎?那里有人來取錢。
你少哄人,不是這樣就是那樣,總是要錢,真不知你一天干些什么?
姨媽,真的有人要錢,不然我就回不了家了。
你自己想辦法吧,反正我沒錢。
“姨媽……”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電話的內容藍夢園們幾個都聽清楚了,知道沒什么眉目,幾個人十分冒火,揮著刀把鐘誠的手刮傷,用磚頭把他的頭打破流出了血,把身上僅有的一部舊手機和電子詞典搶去。還警告說不能報案,不然下次再弄你。
這次劫人十分的順利,事后也沒有警察來找過他們。事實上,鐘誠當天就到派出所報了案,只是由于天太黑沒有看清楚他們的臉,案子無線索,一時難以查清楚。他們還以為真的是以為鐘誠怕他們不敢告他們,膽子就變大了。
一個月以后,藍夢園伙同另外二個同學又準備故伎重演,還是到網吧去尋找對象。
晚上十時左右,藍夢園邀約兩個同伴到縣城的“天之舟”網吧外面呆了一會兒,一直未見有人從網吧里出來。等了一會兒,他們就不耐煩了,就徑直往網吧里走進去,老板慌忙出來迎接,并告訴說沒有座位了,呆會兒有空再上網。
“實在對不起,坐會兒吧,有位置我再叫你們?!崩习鍙澲c著頭給他們端來兩個凳子。
“我們不是上網的,找個同學?!彼{夢園擺了擺手,在各個位置上尋找要找的人。
老板也不清楚他們是不是找人,只好看著他們在座位上串來串去,又尾隨著他們看是不是找人,萬一是來找茬的,也好早點應對。
藍夢園三人轉了一圈,盯住了一個小個子的小男孩,小男孩正在專心致志地打游戲,打得忘乎所以。他們走到電腦旁,敲了敲桌子,“喂,同學,借我的錢怎么還沒還呢?”
“我什么時候借了你的錢?”小男孩仰頭問道。
他們說:“借了錢就搞忘了,真不夠朋友。”
“我認都不認識你們,不知道什么時候借過你們的錢?!毙∧泻⑦€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別賴著不認賬,會有好果子吃嗎?”藍夢園說著說著就要去拉小男孩的手。
老板連忙跑過來,分開他們的手:“有什么事,你們到外邊去說吧。”說著說著就把小男孩推出去。
老板怕惹事在自己網吧里,造成更大的麻煩,只好把他們往外推,同時也打電話告知派出所,怕有事發生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藍夢園三人把小男孩往外推,很快就來到了旁邊的小巷,小巷黑黑的,一盞路燈也沒有。小男孩緊緊握住自己的褲包,不想把手拿開,他們三人把小男孩團團圍住,讓小男孩把錢拿出來。
黑燈瞎火的,他們三人對著小男孩一頓拳打腳踢。
“趕快把錢拿出來,我們一起玩去,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p>
“乖乖的拿錢,免得受苦。”
他們三人邊打邊威脅小男孩,小男孩就是不松手捏著的褲包,還死死的捏住。
他們三人見很久不得手,只好掏出小刀進行威嚇:再不拿錢出來,只有放血了。
小男孩害怕了,手松了。他們不顧小男孩的哀求,把包里的二百多元錢全部拿走,剛走到網吧的門口,派出所的民警閃出來候個正著,把小男孩和他們三人一同帶到了派出所。
這個時,藍夢園才知道他們的行為已經觸犯了刑法,涉嫌搶劫,是犯罪行為。
民警的詢問沒有費多大的功夫就搞清了案情,還把他們狠狠地教育一頓,打電話叫家長來派出所。
“我們不能出去了嗎?還能去上學嗎?”
“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們這是搶劫,是要受到嚴厲的法律制裁的?!?/p>
藍夢園的姨媽來到派出所,真的沒有想到侄兒這么快就成了罪犯,只好打電話催他的爸爸媽媽快趕回來,商量究竟怎么辦?
打工的父母是回來了,他們只能面對這現實。
庭審的時候,法官循循善誘??h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的成員也旁聽了此次庭審。
法官:你的家庭成員情況?
夢園:有我、爸爸、媽媽。爸爸和媽媽在浙江打工,好幾年沒回來過了。
法官:那你住在什么地方?
夢園:住在我姨媽家里。每月爸爸媽媽寄幾百元錢回來,一部分作我的生活費,是給姨媽的,一小部分是我的零用錢。
法官:你的學習有沒有人管?
夢園:學校是職業高中,成績沒人過問,老師說學好技術就可以求個飯碗,學校老師就是要求我們不要在學校犯事。
法官:你知道你的行為是犯法的嗎?
夢園:我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錯誤的,不知道是犯法的。
法官: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夢園:爸爸媽媽寄回來的零用錢愈來愈不夠用,招待同學吃點零食都沒辦法,搞得我很沒有面子。
法官:你們因涉嫌犯什么罪后被公安機關執行逮捕的?
夢園:經過民警的教育,我才知道自己犯了搶劫罪。
庭審的記錄暫且摘錄至此??h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的同志參與了這次青少年法庭的現場庭審,感慨頗多:現在的孩子,真是應該好好教育,特別是留在鄉村的孩子,父母長期在外打工,沒有人承擔起孩子教育的重任,留寄宿在親戚或親人家里,長久也不是個辦法,留守兒童的教育確實是迫在眉睫的問題,是一個全社會的問題。
為了更好地挽救孩子,本著治病救人的方針,鑒于被告人是未成年人,能如實供述自己的犯罪行為,法庭審理中又能自愿認罪,其親屬積極為其繳納罰金,有悔罪的具體表現,可酌情從輕處罰,法院判處了藍夢園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
法院為確保未成年犯罪人迷途知返,重塑美好人生,注重“情”與“法”的結合,將真情關愛延伸至庭外,向藍夢園發出了忠告書,向當事人提出希望和要求,以取到撫慰、教育他的目的。
同學,你的刀該伸向何處?
放晚自習了,學校正是燈火通明,二樓的燈、三樓的燈都照著走廊外的操場,操場外的花壇正好被走廊遮得若隱若現。旺旺和幾個同學走出了初中二年級的教室,來到花壇邊擺擺龍門陣,趁回宿舍以前聊聊班上發生的事。
旺旺幾個同學剛坐在花壇邊開始談了幾句話,三年級的一個同學走過來。就站在旺旺的前面,用手按了一下旺旺說:有同學找你。
“誰呀?找我什么事?”旺旺抬起頭努力地尋找是誰。
“到215寢室去一趟,波波找你有點事。”用手按一下旺的那個三年級的同學說。
旺旺慎了一下:波波,就是自己前不久碰過的一位初三年級的男生,個子比他大一些壯一些,本來兩個都是沒有父母管的孩子,自由慣了,大家你不怕我,我不怕你,相互之間不買賬,就像針尖對麥芒。
那是一周前,放假回家的路上。田野上風輕輕地吹著,旺旺吹著口哨,肩上斜挎著的書包一閃一閃的,經過田坎邊的時候,遇到了鄰村的初三學生波波。波波故意地碰了碰旺旺,嘴巴往外撇了撇,滿臉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旺旺也不服氣地用肘掛了一下波波,有點挑釁的意味。結果,兩個孩子在田角邊玩起了游戲,畢竟旺旺個矮,低一年級,不服也不行,挨了幾巴掌,腿被踢了幾下,褲子上沾滿了泥巴,回家還被爺爺罵了一頓。這次的相遇并沒有滅掉旺旺的匪氣,反而更加激起旺旺的報復心理。旺旺回到學校后,曾跟幾個同學講起這件事,想約一個時間把在田邊受辱的事情扳回來。
旺旺在花壇邊想了想,前幾天就打算去會一會初三年級的波波,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既然今天他自己主動找來了,就去看看。同學們知道是初三年級的那個同學找他,都勸他算了,去波波的宿舍找波波不是更吃虧嗎?
“去不得,另外找時間再算賬?!眲Ⅸi雨想勸住旺旺。
旺旺說:“怕什么?難道一輩子怕下去嗎?不然一輩子他都要欺負我?!?/p>
旺旺沒有聽同學們的勸阻。他告訴初三來的那個同學,一會兒就去215宿舍去會會波波。
旺旺也許是有心理準備的,也許不是故意的,他回到自己的宿舍從床下面取出一把水果刀,揣在衣袖里,慢騰騰而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嘴里吹著無聊的口哨,往二樓的宿舍去。事后警察詢問旺旺時,才知道,旺旺并不是把刀帶到身上要來報復波波的,當時刀帶到學校已經好幾周了,主要是用來削紅苕,偶爾也削削水果。旺旺揣著刀子主要是壯壯自己的膽子,根本沒得要用刀子捅人的想法。
旺旺從一樓走上二樓的時候,也許是衣袖里揣著的刀壯了膽,當他踏進215宿舍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要用刀捅波波,反正昂著頭一點也不害怕。
“波波,我又沒招惹你,你又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就是沒事想找你,手有點癢了。”波波從上鋪下了床,走到旺旺的身邊。另外還有幾個波波的同學也走到旺旺的旁邊,替波波捧場。
“替我按一下腳吧,腳今天被扭了?!辈úù蠓降卣f,“不是無償的,還有賞錢哦?!?/p>
旺旺一聽又是故意欺負他,一股血往頭上涌:“我憑什么給你按腳,我又不是二媽子生的。”
“嘿,幾天不見,記性見長了。”波波和幾個同學把旺旺圍在中間推了搡搡,有的動手抓扯著旺旺的頭往床上碰。
旺旺極力想穩住自己,不停地說道:我又沒有惹你們,干嗎這么欺負人?
波波和他的同學們根本不理解旺旺的話,反而覺得這樣的叫喊聲更加激起他們的興奮,他們下手更重。波波憑著人多想沖上來用小凳子打旺旺,可因為宿舍小,人多了轉不過身來,就這樣旺旺還沒挨凳子,可他也沒有辦法還手,在狹小的宿舍內被推來推去。
“嘭”,波波的小凳子砸到了旺旺的肩上。旺旺本能地躲了一下,心里憋著的氣一下子發了出來。趁著圍著他的人不注意,從衣袖里抽出水果刀,想也沒想后果,直接往波波的身上捅去,一連就是幾刀,連圍在周邊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啊,有血。”波波大喊了一聲,就倒在了地上,一下子同學們都閃到一邊,愣愣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波波,還有手里拿著水果刀的旺旺。旺旺也愣了一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一瞬間,215宿舍的人沖出去喊道:殺人啦,波波被人殺啦。這聲音好比驚人的雷聲,迅速讓二樓宿舍像爆炸了似的。
就在二樓宿舍亂糟糟的時候,旺旺從瞬間的大腦一片空白到本能地跑下二樓,迅速回到自己的宿舍,手還在打抖。身上的鞋都跑掉了,不知怎么辦?一時間沒有了主意,是跑呢,還是去學校報告老師。
一時間,同宿舍的同學都知道旺旺拿刀捅了人,同學也嘰嘰喳喳地說七說八,有的勸他快跑,跑得遠遠的,有的勸他跑是跑不掉的,說剛才看到有人把波波抬到鎮醫院去了,去看一看究竟人怎么樣了?那幾刀是否是致命的,人死沒有?
旺旺一時間又平靜了下來,還是決定去醫院看波波究竟怎么樣了?再作打算。幾個同學陪同旺旺到醫院,剛到住院部,就聽到醫院走廊護士和醫生急匆匆地走來走去,一會兒就得知波波胸部受傷多處,很危險了,同時也看見警察正在醫院的住院部。
旺旺知道跑是跑不掉的,跑的話后果可能更嚴重,同學陪他走上前去告訴警察:波波是我殺的,我叫旺旺。當晚,旺旺被帶到派出所。當晚10時,由于波波胸部受傷,在送往鎮醫院搶救無效死亡,原因是被銳器刺破心臟出血致失血休克死亡。
第二天,縣公安依法使喚旺旺,同日被刑事拘留。十天以后被依法逮捕,押于看守所。這個過程看似簡單,實質上是履行法律手續的問題,旺旺將不得不將面臨法律的嚴厲制裁。
下面是公安局的偵查筆錄。
民警:你的家庭情況?
旺旺:父親,41歲,在深圳打工;母親,40歲,在深圳打工;哥哥,18歲,深圳打工。家中同爺爺一起住。
民警:你以前認識波波嗎?
旺旺:我認識他,他之前在回家的路上打過我;上周又一次在學校的男廁所,他說我伸手指了他,也扇過我的耳光。
民警:你為什么帶刀?
旺旺:我的刀放在宿舍的床下,平時用來削紅苕,偶爾也削水果。波波叫我上去時,我知道他又要打我,就帶刀上去壯個膽。
民警:捅了幾刀?
旺旺:記不清了,估計有六七刀。
民警:殺波波時是否想到后果?
旺旺:沒,當時大腦一片空白。
民警:案發后做了什么?
旺旺:就下來穿上鞋,想跑;但有同學勸我,我到醫院去看到有警察,就想也跑不了,就去承認算了。
民警:案發當天晚上的情況?
旺旺:當晚波波同學幾個人一起打我,有人用板凳敲,波波也打了。我怕,就想用刀子嚇他們,但是還沒來得及細想,就捅了波波。
深圳,中國沿海最發達的城市。旺旺的父親、母親、哥哥都在那兒打工。工資也不算低,比在老家農村找的錢多得多,但得知小兒子在老家殺了人,恨不得插上翅膀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旺旺的父母回來了,真的沒法面對這樣殘酷的事實,以前一個十分聽話、成績也不賴的兒子不復存在了,現在卻是一個殺人犯。按照法院和學校的要求,指定了辯護人,但他們每天都以淚洗面,這個時候,他們才覺得找再多的錢也救不了兒子,他得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
庭審的時候,其委托代理人,也是案中旺旺的祖父認為:旺旺的行為屬正當防衛,是死者波波他們打他,出于自衛而將其波波刺傷致其死亡,應減輕或免于處罰。但法院認為旺旺與波波等人發生糾紛的時候,明知雙方有可能發生打架,而事先準備刀具,以致在挽打中將波波刺傷,導致波波搶救無效死亡,其行為具有明顯的故意傷害,不符合正當防衛的構成要件,法院不予采信。
指定辯護人稱,對指控的犯罪事實沒有異議,但旺旺是未成年犯罪,有自首行為,又是初犯,在偵查和庭審過程中認罪態度好,且學校也對死者家屬進行賠償,況且旺旺犯罪時達到相對負刑事責任年齡不久,滿14歲到發案還不到三個月,基于以上原因,對其減輕處罰。事實上,旺旺當晚發生殺人后,學校出面與波波的家長達成了學校代為補償波波父母喪葬費、死亡賠償金、精神損害費、親屬交通費及伙食費等費用共計110000元的協議。法院采信了指定辯護人的意見。
旺旺在法庭上悔恨不已,寫下了悔過書。
尊敬的法官:
對那天犯下的過錯,徹底的后悔了,在這里我向他的家屬說一起對不起,請他們原諒我;也請法官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讓我重新做人,古人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相信我一定會改正的。
那天我確實太沖動了,沒想到后果的嚴重,自己的年齡也太小了,不懂什么是法律,自從我進了看守所后,學到了很多法律知識,《未成年人保護法》、《刑法》等讓我了解了法律。每天我也深刻反思自己的罪過,對自己的內心說:“我錯了。”如果我得不到他家屬的原諒,我想自己也無法面對我自己,成了千古罪人。
俗話說:“氣大不養家,哭總傷其身,任他罵、任他摸,我總想口不出聲,受得氣,讓得人,有理還須讓幾分,事事能讓人,片紙切莫入公門,遇事三思終有益,讓人一點不為患?!比绻耶敃r這樣想,也就不會做錯了。在以后的日子里,如果有人向我臉上吐了口水,我只會做一件事:把它擦干。
我相信法官大人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是一個有愛心的人,一定會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所以我請求你給我從輕、減輕處罰。雖然法律無情,但人有情。我確實后悔,因為我對不起他,更對不起我自己,恐怕以后再也不能讀書了,我真的想多學點知識,上好點的高中大學,對國家、社會做一個有用之才!
浪子回頭金不換,永不再來吃牢飯。
悔過人:旺旺
2008年12月25日
對悔過書的內容,我一個字未改,連標點符號也未改動。這是一份有真情實感的悔過書,雖然文字上看認識不深刻,可對于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來說,能夠認識到這一點,也是從心靈上觸動了他,能夠正確地看待自己,重新做人。
不論旺旺怎樣的認識自己,心靈上是覺得如何對不起波波,都得面對一個活脫脫的生命在自己的刀下被結束了的無情事實,法律對旺旺作了嚴厲的判裁,因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
六年的鐵窗生涯抵不了一條鮮活的生命。我在采訪旺旺的過程中,總在思考一個問題,同學、校友之間,有什么大不了的問題,搞得要刀刀相見,說什么也想不通。旺旺說他當時確實也沒想那么多,一時沖動害了自己。
作為波波的父母,心靈的痛苦更不用說。一年前離開老家去上海打工的時候那么精靈的一個兒子,雖說有點驕橫,也不算是很壞的,待他們回到老家時只看到冰冷的尸體,11萬元的賠償有什么用?兒子再也回不來了。
我再也不想列出更多的事例。鄉村的原野廣闊無邊,那曾經活脫脫兔子一般飛奔的少年英姿、河里翻滾潛水的浪里白條、與父母一道躬耕于田疇的勞動剪影,很多畫面在當今的農村都看不見了。而今的鄉村,在田野里勞作的幾乎都是五十歲,甚至于六十歲以上的老頭老太婆了,他們彎著腰侍養莊稼能產多少就是多少了,沒有辦法管得了他們的孫子孫女了。飛翔的少年時代多少也顯得孤孤單單,何況這些少年還得面對好多的誘惑,多姿多彩的校園生活,需要老師、同學的幫助,特別是全社會共同來幫助糾正他們的錯誤,教育他們該怎么面對困難?如何對待人生?留守兒童的人生肯定會更不一樣。
作者手記:在廣大的農村,留守兒童的教育成為打工父母最擔心的問題,也是他們在外打工最不放心的心病。其實,打工的父老鄉親是在為我們的城市建設、改造、工業,干著最辛苦最勞累的活兒,是城市經濟發展的貢獻者。可他們可怎么辦呢?孩子帶到身邊讀書,大部分是不現實的;丟在家鄉,不放心又能怎么辦呢?
一連串的問號,都在挎問著我們的社會。旺旺、波波都是留守兒童,不健康的心靈讓他們各自都受到了傷害,甚至連生命都付出了,難道我們的學校、我們的社會就沒有責任嗎?犯罪者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死了的人入土為安。我在翻閱這個案卷的時候,我在與旺旺本人見面的時候,沒有看到也見不著他們的父母做了什么?難道只有事后的悔恨嗎?才十四五歲,花一樣的年華,能夠大放異彩的年齡,充滿青春激情的年齡,就這樣夭折了或是受到了折損,這是我們都不愿看到的。
留守兒童的父母在城市打工,給城市化、工業化的發展作出了極大的貢獻,但他們的孩子面臨著太多的教育問題,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們的孩子出問題,打工的父親母親能安心為城市化、工業化建設而作貢獻嗎?即使他們愿意,我們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坐享其他們做出貢獻而犧牲孩子的一生呢?
雖然,留守兒童中違法犯罪的人數還是極少數,但就是這極少數中的每一個人,針對他們來講就是全部,針對他們的家庭也是全部,一生的全部,社會、家庭、學校就要為了這少數留守兒童的全部,為了他們青春的翅膀騰飛起來做出有益的嘗試。
全社會強化對網吧、錄像廳、電玩城等未成年犯罪的多發地帶和重點場所的管理和控制,特別是要讓這些場所遠離學校,保持一定的距離,客觀上讓留守兒童不方便接觸。
學校公平地對待留守兒童,對待他們的教育生活,平等地接受義務教育,不因為是留守兒童而歧視他們,不因為他們表現不好或偶然的因素犯錯誤的時候而遠離他們,特別是對待那些犯罪的被判緩刑的同學更是要真誠對待他們,從心靈上感動他們,接納他們。
給留守兒童聘請代理家長,最好是創造更多的機會讓家長與兒童經常溝通,擺脫學習、生活、成長中的煩惱事,從而讓代理家長成為事實中的家長,行使家長的權利,履行家長的義務。
加大農村留守兒童公共服務產品的投入,建立更多的寄宿制學校,讓學生住在學校,吃在學校,長時間與老師在一起學習、生活,抵抗外界的干擾因素,有老師的監督,留守兒童一起生活,再安裝上一定數量的可視電話,一段時間讓學生與在遠方打工的父母通一通電話,通過連線在電話上見上一次面,談談學習、生活,從情感上溝通,縮短父母親與孩子的心理距離。開設一些課外活動小組,科技的、文學的、體育的、手工編織工藝,只要他們有興趣都可以,盡量占用留守兒童在學校剩余的時間。
最重要的是留守兒童的父母親和留守兒童自己,父母親平常的教育,留守兒童自身的性格,自制力也是很重要的。當然,只要學習目標明確,激勵孩子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其它的都可以克服,包括孤獨、寂寞。
分析來分析去,我們還是從根本上認識當今的社會環境,留守兒童的教育真的還是個大問題,短時間也難以從根本解決,法院預測今后五年、十年未成年人犯罪的上升幅度也許是肯定的,我們社會上有心人能做的,就是把這個上升幅度降一個百分點,再降一個百分點,這一個百分點對一些家庭來說就是幸福的,對一些留守兒童來說一生就是幸福的。
我們努力地站到這一點上,為這一個百分點而努力。為了給孩子一點愛而努力。
責任編輯/周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