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起房產稅,筆者先想到的卻是20世紀末的中國農村問題。那時,“三提五統”農業稅等涉農負擔,讓作為最傳統經濟個體的農民事實上處于破產邊緣,農村問題成為當時的“中國主體矛盾”。但農村稅費改革后,三農已“天翻地覆慨而慷”。當前,房子問題已成為中國城市社會的“主體矛盾”,那么,一直在呼之欲出的房產稅又將帶來什么呢?
聲源
本輪醞釀開征房產稅的發聲,源于房地產調控的波折。始于2010年的新一波房地產調控,不惜動用組合式的嚴厲行政性手段,但房價進行了約一年的小幅的“合理回歸”后,再次反彈,一線城市的房價甚至超越了調控前的歷史高點。于是,準備開征房產稅的主流聲音不時祭出。總讓人覺得要用房產稅“嚇”“壓”房價的味道。
其實,要讓房價合理回歸,甚至是一些“房空”期望的房價暴跌,完全可以做到。比如,取消金融杠桿。非達不到也,乃不能此為也!
房價有沒有泡沫?不用回答。如何應對泡沫?最客觀的理想主義方案就是讓GDP、CPI以及民眾收入的增速大于房價的漲幅,或者此期間內唯穩住房價,屆時房價便不再比較性高企了。
于是,對房價既壓又穩。其間經濟下滑,便又選擇性刺激房地產(鼓勵剛需),不料房價反彈乃至有反轉跡象,于是,房產稅開征說再起。
功能
房產稅有沒有降房價的功能?
專業意義上,房產稅放置全球而皆準的功能只有兩個:為公共服務提供物質基礎(稅金)和調節社會公平。因此,降房價不應是房產稅的原生功能。
當然,在中國特色的國情下,房產稅還應有第三大功能:促進經濟社會又好又快地發展,決不能因房產稅出大事。
這必然引出房產稅定向問題。
方向
現實中,房產稅又承擔著降房價或者調節房價的功能。起碼,現在絕大多數的低收入群體盼望以房產稅降房價。
因此,理論上有兩類決策方向:一類是房產稅降房價的方向,一類是除此之外的方向。
房產稅能不能把房價降下來?能!對基本居住功能之外的房產課以懲罰性稅率,房價收入比將實現匹配。筆者的草根情懷也期望如此。
但由此帶來的結局可以預見,多余的存量房拋售,高稅率的增量房冰封,房價直瀉,房貸斷供??
無論哪種方向選擇,都需要將房產稅的三大功能有機地統一起來。向左,向右,都難。
最難
然而房產稅之難,還不是上述的技術性之難。
房產稅還帶出了關乎國體與吏治的兩大根本性“最難”。
1、房產稅與70年土地出讓金怎么協調?我們是社會主義公有制,難道要改變公有土地為私有財產?如果這樣,則意味著要修憲。
也有人提議將土地出讓金分攤到一定年限中。這必然將出現房產稅征前征后兩種市場性房價。全球有這樣的市場景象嗎?顯然這一提議是單純學術理想主義。
2、要收稅,房子必然要見光,官員財產公示制也被倒逼,反腐敗也被倒逼。一個稅種能肩負起如此大的政治使命嗎?
即使真要實現這一房產稅的連帶使命,現實優選策略自然是化阻力或成本最小化,即,前賬寬,后賬嚴,所謂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
方案
房產稅的功能、方向、難點,最終將體現在今后必然要實施的房產稅方案上。
筆者大膽推測了一種方案,要義如下:
1、定義。房產稅為70年國有土地上的房產的保有環節的房產稅。如此拗口的表述,實質意思是,房產稅不是大家以往所理解的財產稅,而是財產保有期間的房產稅。或者說,真正的房產稅其實是70年土地出讓金加保有環節的房產稅。
這種設計,規避了房產稅“違法”與觸及體制的矛盾,也不會讓地方政府失去物質生存支柱,還滿足了低收入購房者“劫富”的民意。
2、稅基。存量和增量皆為稅基。保障房之外皆為稅基。不過,將會對基本居住服務的稅基予以減免,或者先征后返。
3、稅率。起步于低稅率,開始可能只有千分之幾。美國有的州高達3%,我國房產稅實施之時將會與之有較大的差距。未來將會出現從低到高的趨勢,而中國城市化基本完成之時,也將是稅率的轉折窗口期。
4、征收。雖是直接稅,征收方式將借鑒間接稅的征收智慧,或明稅暗稅化。比如,能否納入上游環節征收,抑或,把每年的房產稅分攤到每月,化整為零,減輕納稅人的“疼痛感”,像個人收入所得稅一樣直接從工資預繳。
5、用途。無疑,稅收用途的主趨向在于解決基本公共居住服務,即解決窮人的住房問題。屆時,這將是地方政府無法推脫的職責。
效應
如果房產稅開征,將帶來怎樣的結果?
先從房地產利益鏈條來剖析。
以往的房地產利益鏈條,失地農民的應有收益大大外溢化;地方政府獲得了土地財政,有的占到其財力的四五成;房產商獲得了大大高于實體經濟的利潤率;先期購房者獲得了房地產價值發現初期的客觀紅利;炒房者獲得高杠桿暴利;銀行撬動整個利益鏈條自身也實現個體式的低風險高利潤;而后入市的中低收入者只能以更高的代價實現其基本居住需求。整個利益鏈條呈現兩頭極小、中間極大的超橄欖形結構。利益格局嚴重失衡。因此,決不是一個高房價的簡單問題。
而房產稅開征后,中央政府解除了房地產地雷的系列隱憂,也增強了執政的民意性;地方政府反而增大了蛋糕體量,并解決了未來可能無地可賣的困境,但也讓其基本居住公共服務保障職能實現了應有的歸位;低收入者從市場回歸保障;有錢人住大商品房乃至豪宅,房子與階層收入相匹配,但強制性被以課稅的方式彰顯其社會擔當;炒房者被溫水煮青蛙;銀行杠桿化減弱,不再擔任最大的“隱性房地產商”;開發商只是一個正常的市場主體,并實現分化,蓋中產房和蓋豪宅。
那么,房價將會怎樣?
在現量不變的情況下,在房產稅醞釀階段,房價將在穩定的基礎上微漲;而房產稅開征前后,房價將“穩降”,出現急速的小幅下震,但不會低于放開剛需時的房價平均區間;開征后,房價由市場決定;漸進到高稅率時期,房價將整體性上漲,因為占主體的“免稅商品房”將把免稅紅利計入交割時的房價。
看來,最終的結局是,政府的歸政府,市場的歸市場。一語概之,政府通過房產稅從富人那里拿那些錢回來解決窮人的住房保障問題。但富人也不吃虧,其可能灰色的房產來源也將被“改正”。
解決當下的“主體矛盾”,既要“安得廣廈千萬間”,又要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就算筆者對房產稅的美好祝愿吧!
(文中觀點僅為作者意見,不代表編輯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