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駕車人在大街上總是橫沖直撞、口吐狂言,破壞交通秩序,這類人或是有錢的商人,或是有地位的人大代表,或是身份神秘之士,總之,從經濟、政治結構角度看,他們算得上是精英。
然而,從文化角度看,這些精英都是潑皮流氓。當然,他們只算低等級的流氓型精英,高等級的流氓型精英動輒貪賄幾億,包養數十女人。而且,這類流氓型精英在整個精英群體中占到的比例高得史無前例。中國社會的精英如此之敗壞,這正是當下社會嚴重失序的根源所在。
孔子的一句話清楚地說明了單一中心的治理模式與多中心的君子之治模式的根本差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單一中心的統治以人性之惡為預設,以政府強制執行刑罰、人們對刑罰的恐懼維持秩序,主要由官員構成的精英與被統治者是敵對關系。由此,人性之惡也就迅速成長,每個人都在尋找秩序的漏洞,維持秩序成本迅速攀升,以至于無法承受。
相反,在君子之治的機制中,君子依靠人們的信賴而享有軟性的治理權威,由此,精英與大眾之間是一種合作關系,就像孔子所說:“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社會治理的成本比較低廉,而且,這種治理經常是以大眾的同意和參與為前提進行的。當然,這種治理正常運轉的前提是:第一,政府保持節制,給社會充分的自我治理空間;第二,有一個健全的君子群體分散在基層社會方方面面。不幸的是,20世紀中期以來,無所不在的權力讓社會喪失了某種自治空間,君子也就逐漸變少。
近20年,這個單一權力中心統治體系之外,成長出一些商業、社會精英。但是,他們遠不是君子,其中很多人不過是有錢的流氓而已,高度商業化的權力精英也在其中。在當代中國,金錢系統地制造了心理上、社會上與政治上的不平等。當代中國社會的問題,十有八九是這些掌權、有錢而沒有德行的精英造成的:他們制造毒奶粉;他們進行暴力拆遷;他們濫用權力,他們也濫用金錢。他們以末日心態橫行于國中,因為他們已經移民或者準備移民。
中國社會要好一點點,最為重要的事情就是馴服精英,讓其中一部分成為君子。制度當然需要變革,但透過儒家和佛教等傳統價值、宗教之教化,喚醒部分精英之良心,也是更為基礎性的工作。君子之治的突出特征是,它是多中心、自下而上地構建秩序的。一個個分散的君子完全可以在不合理的大環境中,治理好一個企業、一個社區、一個村莊。而只要養成一批君子,大范圍的制度變革就能獲得有力,的引擎。
摘自《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