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報紙的世界大戰

2012年2月，美國市調機構康姆斯科公布了網絡上最受歡迎的報紙排行榜，《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被英國的《每日郵報》(Daily Mail)擠下榜首。但《紐約時報》對這項排名嗤之以鼻，認為康姆斯科將《每日郵報》旗下一家個人理財網站也包含在內，使得數據缺乏精確性。無論讀者數量誰多誰少，這場競相成為網絡寵兒的戰役都反映了一個發展趨勢：全國性報紙正向全球性報紙轉型。

在《每日郵報》的網上讀者中，只有四分之一是英國本地人。英國的另一份報紙《衛報》(the Guardian)，與《每日郵報》偏右的政治立場和淋漓暢快的文風不同，立場一向偏左，并且下筆謹慎，盡管如此，它的網上讀者也只有三分之一來自英國，還有三分之一來自美國。這些報紙的主要競爭對手是兩家美國報社：《紐約時報》和《赫芬頓郵報》（the Huffington Post）。前者的文風與《衛報》頗為類似，報道遵循嚴謹的原則，后者自2005年創辦以來，就成了全球最大的報紙網站，雖然在康姆斯科網的分類排名中，《赫芬頓郵報》并不處于“報紙”一欄里。

《赫芬頓郵報》之所以能力壓幾家有著兩個多世紀歷史的老牌報紙，是因為網絡世界中的新聞傳播有著不同的特點。這份報紙專門為那些注意力難以集中和沉迷社交網絡的現代網民們量身打造，也是唯一一家近來成功增強了其用戶黏性（每位訪客閱讀的新聞數量）的報紙。此外，該報混合了硬新聞和軟新聞（盡管多是改寫自其他消息源，但是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原創作品），加上特邀作者們滔滔不絕的評論，該報在網絡時代迅速流行起來。

美國大型報業的一種有效的運作模式是使報紙盡量處于中立，借以贏得更廣泛的讀者群。然而英國大報們多傾向于支持不同的政治立場，從而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形成自身特色。這其實也是為什么《衛報》和《每日郵報》能在美國取得成功的原因，據福克斯新聞頻道的報道，大部分美國人都希望本國的報紙也帶有政治偏向性。

不幸的是，網絡廣告收入的上漲依然無法挽回紙質出版物的利潤下滑。各大報紙網絡版的收入只占其總收入的一小部分（《衛報》占20%，《每日郵報》占2.6%），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吸引讀者。《每日郵報》在美國約有30名員工，專門針對美國國情寫報道；《衛報》在紐約設立了30人的分部，他們有時還會翻譯一些內容，比如將報道“阿拉伯之春”的文章翻譯成阿拉伯語。這兩家報紙似乎都沒有將自己視作“英國制造”，至少在網絡上看不出來。《每日郵報》的布羅姆利說：“我們美英兩國讀者間的共同點甚至多于他們與自己鄰居間的共同點。”

英語報紙國際化的策略，也值得其他通用語言的報紙仿效。西班牙《世界日報》紙質版的發行數量遠遠落后于法國的《世界報》，但網絡版的讀者人數卻遙遙領先。《世界日報》的副主編伊格納修·吉爾說，在其讀者群中，約42%是海外人士。盡管《世界日報》在拉丁美洲地區并不發行紙質報紙，但在所有西班牙語為官方語言的國家中，它的網站知名度都排名前三。《世界日報》同一公司旗下的《馬卡報》是西班牙的體育報紙，也取得了類似的成功。

經濟科學的新聞采集

與英國報刊業相比，美國報刊業要進一步擴張似乎更加困難，因為其他以英語為官方語言的國家和地區的市場規模較小，相對分散。《紐約時報》就沒有迫切地尋求吸引海外讀者，它僅僅是增加了一個國際化的《紐約時報》主頁，著重突出了國際新聞一欄。一位發言人說，該報的分部遍及25個國家，自我定位是一家國際化的報紙，報道信條是：真實可靠的報道是贏得勝利的關鍵。雖然《紐約時報》有著做大做強的雄心壯志，其負債累累的現狀甚至都無力養活自己龐大的員工隊伍。

《赫芬頓郵報》和《紐約時報》的本土讀

者人數分別占其總讀者數的四分之三和三分之二，國際化程度輸給它們的英國同僚，不過其本土讀者的比例正在減少。

國際新聞也很難推陳出新，英國廣播公司(BBC)、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卡達爾半島電視臺、《金融時報》、《華爾街日報》和《經濟學人》等媒體都爭相在世界范圍內吸引更多的讀者，路透社、彭博社等新聞通訊社也在網絡上發布了大量的免費新聞供讀者閱讀。來自奧特塞爾咨詢公司的媒體分析家肯·多科特認為網絡上的國內新聞會越來越少。各大報社均會另尋他路，一種可能是想出從本土讀者身上謀利的新方法，另一可能是盡全力爭取到爆炸性的國際新聞。

這一局勢的產生是由于網絡新聞業黯淡的盈利前景。目前只有幾家專注于商業新聞的媒體可以從向讀者收取“訪問權限費”中獲利。對大部分報紙而言，它們發表在網上的內容與人們可以從其他地方免費瀏覽到的內容基本無異。至于廣告，廣告商愿意花在每位網絡新聞讀者上的費用大大低于花在每位紙質出版物讀者上的費用，所以，網絡新聞媒體要獲得利潤，必須吸引盡可能多的讀者。

拉攏國外的廣告商需要時間，《每日郵報》網絡版運營的常務董事詹姆斯·布羅姆利表示：“我們有著大批的美國讀者，但這常被看作一種缺點，因為我們無法從他們身上獲利。”然而，他又說：“因為維持他國讀者的成本基本為零，所以任何廣告都有利可圖。”衛報傳媒集團的董事長安德魯·米勒說，比起同類美國網站，外國廣告商付給衛報的費用較低，但是這些收入依然有助其發展。

與此相反的是，更具政治傾向性的《赫芬頓郵報》卻有足夠的財力來發展海外市場。2011年，該報已經在英國、加拿大（英法雙語）和法國都設立了分部，到今年時它還進入了意大利和西班牙市場，與德國、希臘、巴西和日本的相關合作也在洽談中。

《赫芬頓郵報》的發展模式是否能繼續一往無前尚不可知。該報在美國取得成功不僅是因為其明顯的政治傾向，更是由于它通過諸多方式節省了成本，比如用鼓勵讀者利用博文和評論的方式來為自己贏得人氣等手段。《赫芬頓郵報》的網站在英國的月訪問量基本為410萬，這與《衛報》形成了直接競爭，因為后者也為類似的讀者群提供了一個名為“自由評論”（Comment is Free）的博客平臺。盡管《赫芬頓郵報》宣稱自己政治中立，但該報大部分的編輯人員，包括創始人阿里安娜·赫芬頓都是偏左派。

在大多數歐洲國家，博客的發展尚不充分。2012年1月年進入法國后，《赫芬頓郵報》法國版的主編安娜·辛克萊表示將專門開設一個“自由討論區”。盡管美國各大報紙的編輯人員集體聲討《赫芬頓郵報》剽竊他們的文章，搶奪他們的讀者資源（事實上《赫芬頓郵報》在轉載文章時都會附加原文章的鏈接，大部分讀者最后還是會訪問源地址），歐洲報業界則認為這其實是個好方法。日前，《赫芬頓郵報》已經與法國《世界報》、意大利《共和國報》和《快訊周報》以及西班牙《世界日報》達成合作，一方提供訪客流量，另一方提供閱讀權限。法國世界報集團董事長路易·達孚表示：“在新聞交流社會化的當下，參與其中總比隔岸觀火好。”

《赫芬頓郵報》、《紐約時報》、《每日郵報》和《衛報》這四家報業巨頭面臨的問題各有不同。《每日郵報》在英國的發行量為200萬，僅次于小報式的《太陽報》，而且發行量的縮減速度比大部分報紙都慢得多，盈利狀況也一直不錯。《衛報》和《紐約時報》的讀者卻在大幅減少，重磅新聞的成本也越來越高。盡管雙方旗下的股份公司效益良好，總收入額卻在急速下滑。兩家報業都希望通過推行付費閱讀增加收入（《紐約時報》已經開始對讀者收費，《衛報》似乎還沒有下定決心）。即便如此，到2012年年末，這兩大報業集團可能還是會無力維持其規模龐大的新聞編輯部，新聞質量和數量都將下滑。

在四大報紙中，《赫芬頓郵報》是唯一沒有陳舊的媒體技術、龐雜的員工隊伍和機構設置這類負擔的，但該報自2011年被美國在線收購以后，有了新的牽絆。撥號上網業務規模驟減，美國在線為求發展，決定發展一種新的商業模式，即網上廣告展示，方式就是大量收購網站。然而天不遂人愿，美國對沖基金（美國在線的股東之一）近來估算，這項業務去年的虧損達到了五億美元。

目前整個美國在線旗下的報業資產都由赫芬頓女士負責。她為了發展一手創建的《赫芬頓郵報》，傾注了大量資源。在設立眾多國際分部的同時，她還在報紙上設置了十多個主題鮮明的板塊，內容包羅萬象。今年春天，該報網站上還增加了在線電視臺，主要播放訪談節目。在線電視臺也延續了《赫芬頓郵報》的一貫作風，依靠讀者貢獻大部分內容。

美國在線似乎給了赫芬頓女士很大的自主權，公司內部時有不滿，質疑她和她的團隊是否能合理應對爆炸式的讀者增長。盡管《赫芬頓郵報》一直處于盈利狀態，但其總收益只是美國在線年收入中很小的一部分。作為網絡化時代誕生的報紙，《赫芬頓郵報》比其他三家報業更好地適應了時代——不過，有一個備受爭議的領導人可能并不利于其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