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間,河南有個姓李的書生進京趕考,一日來到磁州范家莊投宿,只因客店已滿,便住到一空閑居室中。
夜里李生收拾一番,展開行李倒身歇息,一時難以入睡,遂點燃蠟燭讀起書來。不知不覺鼓打二更,李生恍惚中只覺蠟燭忽悠悠暗了下來,緊接著窗紙沙沙一股冷風掠過,昏暗中地上便落下一個女子。李生一驚,大聲喝道:“你是誰?為何闖進屋來?”只聽那女子哭泣道:“冤枉啊!民女有冤,大人要為民女報仇啊。”李生愕然道:“你是人是鬼?有何冤情?我又不是官,如何能為你報仇?”“大人莫怕,民女是本屋主人,雖已成鬼,但決不加害大人。”接著那女子滿面淚痕訴說出一段冤情來:
五年前,這家主人范榮也是當地頗有名氣的財主,不幸范榮五十歲時喪了妻室,留下一個十九歲的兒子范貴。范榮又續了妻,名喚玉嬌,剛剛二十歲,成為范貴繼母。這一年,范貴由父母做主和鄰村韓家定了親,姑娘叫如娟,年方二十,生得花容月貌。正當范榮準備為兒子完婚時,不料忽染急癥身亡,范貴婚期只好推遲。范榮一死,家里只剩了玉嬌和范貴二人,那玉嬌本是個水性楊花之女,年輕守寡怎能耐得住寂寞?有心改嫁又舍不下范家的財產,看看范貴年輕英俊,正和自己般配,便于一日晚上,將范貴叫到自己屋里,一把摟住哭哭啼啼道:“兒啊兒,為娘今后孤零零可怎么過啊?兒可要為娘來做伴啊。”范貴本不是規矩之人,豈不領會?從此二人一個干柴一個烈火,明鋪夜蓋無忌無憚姘居起來,日復一日二人漸漸如膠似漆難以分離。就在這時,韓家催促范貴完婚,范貴只好把如絹娶過門來,如娟一到范家便成了玉嬌的眼中釘肉中刺,玉嬌便和范貴約定,瞅機會害死如娟。事也湊巧,玉嬌和如娟一前一后均有了身孕,一日夜間,玉嬌生下個兒子,范貴便趁如娟熟睡之際,將她扼昏過去,然后一把尖刀刺入如娟陰部,可憐如娟懷孕八個月,便一命嗚呼。次日范家到韓家報喪,韓家問起死因,范家只說是生孩子大出血,韓家追問孩子,范貴便將玉嬌生的孩子抱出,韓家信以為真。從此無人追究。不料,如娟屈死陰魂不散,每夜在家鬧出聲響,嚇得范貴和玉嬌不敢在此居住,只好搬出。
如娟對李生說罷,又道:“民女冤魂已由龍山奶奶收容,今經龍山奶奶指點,說唯一能為民女申冤之人,今夜就投宿這里,讓民女速來求你。民女這才前來煩擾。”
此刻李生早被此女冤情激憤,當下便答應為如娟告狀申冤。如娟感激不盡,忙叩頭謝恩,飄然逝去。
李生一口氣將如娟冤情照實寫出,看看天已放亮,正準備上官府為如娟申冤,忽地想到考期日近,如在此打起官司,時間不定耽擱多久,還不把考期誤了?不如等過了考期,考中考不中回來再為如娟申冤。想到此便起身將寫好的狀子塞進屋頂的椽眼里,準備日后來取,隨后就上京趕考去了。
誰知李生此去春風得意,一舉考中,緊接著封官上任,一時間忙得不可開交,便將為如娟申冤之事擱了起來。
半年之后,范家莊唱戲,戲班里的人又住進了如娟的屋子,晚上眾戲子聽得椽眼里麻雀嘰嘰喳喳吵得心慌,便打起凳子去掏麻雀,不料卻掏出一卷狀紙來。大家拿給班主看,班主很快便根據冤狀所寫的人物情節編出一出戲來,排練了兩日,第三日便搬上了戲臺。晚上正當戲演到如娟被害之時,忽的臺下上來一人,氣哼哼地說:“不要演了,我且問你們這戲是根據啥排的?”班主出來說:“是根據一份狀子。”說著將原狀子拿給那人看。那人看罷怒道:“好啊!原來我妹妹是這樣死的,咱們見官去。”
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如娟的哥哥。當下韓家拿了狀子告到磁州知府,新任知府李大人接過狀子,大吃一驚,這不是我寫的狀子嗎?原來知府就是寫狀子的李生!當下知府便將范貴的繼母玉嬌傳來,經過審訊,母子亂倫害死如娟,認罪判刑雙雙入獄,只等秋后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