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單位的樓上,住著一對老年夫妻,年紀六十多歲。妻子高高胖胖大大咧咧,丈夫身材適中精神矍鑠。在一般人看來,他們并非特別般配。可是自從我認識他們到現在,從沒有聽到他們爭吵過。每次碰面總是妻子拎著菜和小食品,丈夫心平氣和地跟著她,他們永遠那么的知足和安詳。
去年冬天以來,妻子慢慢地瘦了下來。到了今年的春天,越發的瘦了,每次出門她都是被丈夫攙扶著,臉色一日不如一日。春末那一陣子,她幾乎不能行走了。每天在屋子里不知要喊丈夫多少遍,每次聽到妻子不太清晰的喊聲,丈夫總是急急忙忙往屋里跑,嘴里高聲應著:“來了,來了……”有幾次丈夫正在洗衣服,聽到喊聲慌忙將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再向屋子里跑去。我見他每天辛苦的跑來跑去,便自作聰明地提醒他,下次將衣服放在屋子里洗就不用那么緊張了。他笑笑:“不行的,她看見了是要掉淚的。”我這才明白他去屋子里要將手先擦干的道理。
那天我們碰巧一塊上樓,看到老人吃力地扶著妻子走。我忍不住伸手去幫忙,老人慌忙說:“別,別,你不行的,不用麻煩你。”我說:“怎么不行,您應該讓您的孩子來幫忙,不然您要累壞了!”老人心平氣和地說:“不用了,年輕人毛手毛腳的,還要照顧自己的小家庭呢,再說,我照顧她習慣了,他們來了,我還得多操心呢,人活一輩子不容易,最后的日子,我不想讓她再受一點委屈。”我才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一般人不能比的,回到家里忍不住向老公說起這對夫妻來,老公也被感動了。
剛入夏的那幾天,天氣特別炎熱,有幾次在單位吃過午飯,我都不經意地碰到老人背著妻子在吃力地下樓,汗水順著老人的額頭不停地流下來,流下來……,有的竟滴在老人低頭走過的樓梯上。妻子臉色灰白,閉著眼睛靜靜地伏在丈夫的背上。他們就那樣一個一個臺階地挪下樓梯。當丈夫好不容易把妻子背到地下室時,就讓妻子趴在自己的背上,自己慢慢蹲下來,將事先準備好的涼席鋪在地上,然后讓妻子再慢慢躺在涼席上,自己坐在她的身邊為她輕輕搖著蒲扇。還有一次是碰見他們乘涼回家,在二樓拐角的地方,丈夫實在走不動了,邊休息邊安慰妻子:“別著急,一會兒咱們就到家了。”妻子緊閉的雙眼里不停地流著淚水,我一時有想哭的沖動,匆忙跑開了。
炎熱的天氣剛剛有一點收斂,他的妻子便走了。那時的我暗自替他高興,認為他終于可以休息了,可是沒想到就在他的妻子剛剛下葬十天后的晚上,他也去了。我聽到這個消息,回到家里放聲大哭,老公慌忙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膀問怎么了,我說:“我們單位樓上那對夫妻,妻子死了十天后,丈夫也死了,那么恩愛的夫妻,為什么都走了?”老公意味深長的說:“他們是攜手一輩子的夫妻,丈夫怎么會舍得讓她一個人孤單的走呢?我們應該高興,這世上還有這么感人的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