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螺帽與經適房

樂朋

人到暮歲，眼昏耳背。未及古稀的我，已跟不上生活的快節奏。即如讀報看新聞，總慢幾拍，成了讀舊報看舊聞。

但看舊聞也有樂趣。如去年第2913期《報刊文摘》的兩條消息，對我就有很強的吸引力。

一條是關于小螺帽的。廣西柳州市推行新機動車固封裝置，每個車號牌的四個安裝孔，須安裝代號為“桂B”的固封螺帽，售價二十七元。而國家和自治區車管部門明文規定，固封螺帽售價為一元。所以有人戲稱，柳州的小螺帽是“史上最貴螺帽”。

另一條是說經濟適用房的。陜西山陽縣為緩解縣城居民住房困難，興建“陽豐花園住宅小區”的經適房。一期工程完工后，開始對“申請購買經適房人員名單”進行審核，在共計九百三十二人的申購名單中，政府機關公職人員占了九成多，被網絡輿論指為替該縣機關干部“量身打造”。

小螺帽與經適房的經濟價值，沒有可比性；但兩則舊聞，又道出了小螺帽與經適房的同病相憐：一樣患了權力自肥的尋租病。

同病相憐的權力尋租，忘不了披上一張畫皮。柳州市車管所聲稱，高價螺帽是機動車駕駛人協會賣的，與己無關；但事實是，作為賣固封螺帽的“唯一經銷商”的駕協，其辦公地點、營業執照登記住所，均在市交警支隊院內，車管所與駕協之間“千絲萬縷的關系”，怎么撇都撇不清。五百萬銷售額中的巨大盈利，有誰來“分肥”，明眼人一看便知。同樣，山陽縣政府也玩了一套“程序”花樣，如公示申購名單，電腦選號，房改辦審核等等。但結果是，“沒查出來什么”，一切都“透明公開”。權力為自己尋租，還要打扮成“合理合法”，足見其卑鄙、齷齪。

經濟學家吳敬璉說：“越是加強壟斷和權力干預，尋租的基礎就越完備，腐敗就越難以制止。”在一顆顆小螺帽上，做出獲利幾百萬的大文章；在一幢幢經適房里，讓數百個機關干部撿個大便宜。沒有權力的壟斷和干預，辦得到嗎？對柳州市交警隊和山陽縣政府而言，權力就是一棵大大的搖錢樹。

在革命褪色、和諧高揚的現今，無可避諱的事實是，弱勢的普通民眾，遭受著資本和權力的雙重剝削。從小螺帽到經適房之類的權力尋租，又見證著腐敗及其超經濟的盤剝。從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的“官倒”，到新世紀頭十年的“倒官”，即所謂“要想富，動干部”，陳陳相因，權力資本化趨向明顯。

古云，“同病相憐，同憂相救”。權力自肥尋租的隱憂，該怎樣來解救？資本，不管是商業的還是權力的，總不免其逐利的天性。擺在國人面前的一大任務，是真正做到權為民所用，而非相反。

【原載2011年第12期（A）《雨花》標題有改動，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