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園考

常華

據考，北京史上曾有很多私家園林，清代大約就有150余處，而現存僅有44家，主要分布在東城、西城和海淀。其中保護基本完好的只有一半，包括恭王府園、可園、達園、雙清別墅、濤貝勒府園、閱微草堂等。其余的不是只剩下局部的遺存，就是被改作他用或占用。比如，有的變成了大雜院，被很多家庭分住，有的成了學校、幼兒園，有的作為辦公場所，有的甚至成了賓館、餐廳。

舊時的私家園林相當美。園林灰墻月門，院落幾進幾出，小徑甬路“通幽”。亭臺樓閣錯落有致，或臨水，有池塘水榭曲橋，或傍山，有假山疊土怪石,或背倚界墻，前瞰游廊。兩座三楹，楹聯古雅。園中山石玲瓏，瀑布如簾，溪池環繞，流水悠悠，魚游如梭，風荷玉立。遍植松、柏、桑、榆、槐、柳、竹、棠、梨、桃、杏、棗、丁香、牡丹、芍藥、藤蘿，花木蘢蔥，爭奇斗艷，草坪茵茵，芳香四溢。一派荷塘月色、富麗清幽、明媚婉秀、情趣雅致之景，實乃北國江南，人間仙境，勝似蓬萊。

小南園就是這樣一處私家園林，優美而且幽靜。它地處碧云寺外墻東南。現今為單位辦公用地。

小南園的主人叫李石曾(1881-1973)，國民黨四大元老之一。李石曾6歲即熟讀詩書。1902年赴法學習。1909年，在巴黎西郊創辦中國豆腐公司，獲得豆腐博士的雅號。1911年回國參加辛亥革命。1912年在北京創立留法儉學會。1917年擔任北大生物系教 授。1918年在北京創辦中法大學。1926年任故宮博物院院長。抗戰期間，李石曾在歐美從事外交活 動。1956年定居臺灣，1973年去世，享年93歲。

李石曾家族的宅第位于西城區菜市口胡同7、9、11號和東城區干面胡同61號。其中菜市口胡同的宅第已被拆除；干面胡同61號尚保存較好，已列為東城區掛牌保護院落。

1918年，李石曾和好友北京大學教授顧孟余借用碧云寺的廟產，合建起了小南園——別墅式庭院。因地處碧云寺南側，故被稱作“小南園”。

“小南園”占地2畝多，周圍砌有虎皮石矮墻。園內松柏青翠，環境雅致。院中坐南朝北并列兩排平房，共24間，仰瓦灰埂過壟脊，前出平頂廊，青磚砌就拱券門窗。東側排房帶地下室。

當時李石曾患有肺病，常來風景優美、空氣清新的西山養病。他在法國養成了飲用礦泉水的習慣，而西山一帶水質優良，小南園建成后，他特開水道從碧云寺水泉院引水流經園中（現園內尚存水槽遺跡）。

1918年至1937年，李石曾一家人每年都在夏天來小南園住上一段時間。他每天泡一個溫泉澡，喝著天然礦泉水。他寫的詩作，描繪了小南園之美：“碧云景物近燕都，北望平原村落疏。樓倚空青高揭斗，泉縈疊翠暖成湖。”

最初幾年，李石曾住在小南園頗有閑情逸致的味道，但幾年后，情況發生很大變化，小南園日益熱鬧了起來。由于李石曾開始組織留法勤工儉學活動，小南園人來人往不斷。毛澤東曾說過，湖南的教育事業被張敬堯糟蹋得不成樣子,我們求工不得,求學不能,蔡孑民、李石曾就“拱”出這條路來讓學生走,真是我們中國教育界的圣人!所以,當蔡和森邀毛澤東“速來北京”的信一寄到,毛澤東就帶領24名湖南學子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北京。這讓李石曾有點“措手不 及”。李石曾看著毛澤東起草的詳盡周密的湖南學生留法計劃,不由得對眼前的這位湘籍少年刮目相看。很快，在李石曾幫助下，毛澤東安排他的伙伴們走進了赴法勤工儉學法文預備班。除了毛澤東、蔡和森，當時很多著名人物都曾到小南園做客，和李石曾有過交往。不僅陳獨秀、徐悲鴻前來造訪，徐悲鴻還專門在此寫生；張繼、吳稚暉、蔡元培等人也不時登門拜謁。還有北大教授李大釗、錢玄同、胡適、沈伊默、劉半農也是常客。

1925年，孫中山先生病篤期間，趕來陪護的張靜江、何香凝等人曾光臨小南園。是年3月12日，孫中山先生病逝于北京，靈柩初停于中央公園供民眾瞻仰，不久，李石曾與碧云寺住持僧聚林法師共同努力，促成中山先生靈櫬暫厝碧云寺塔院。4月2日，李石曾參與主持移靈，當日李夫人姚同誼女士接待宋慶齡及宋美齡、何香凝、陳璧君等陪同人員，在小南園飲茶小憩。

20世紀初，我國曾一度興起建設鄉村教育的熱潮，而李石曾在西山一帶開展的社會試驗最具開創性，幾乎包含了后來鄉村教育建設運動的所有主要內容。其間，小南園成了他社會試驗的策源地。他一生所從事的60多項重大社會活動中，有許多與小南園有關。這座小南園見證了中國近代許多歷史事件。

據說李石曾生前曾表示，希望百年之后長眠于他所鐘情的北京西山小南園。遺憾的是，他后來客死他鄉，被葬于臺北陽明山。

雖然李石曾早已告別了人世，但作為有著近百年歷史的小南園理應常在，同所有私家園林一起得到很好的保護與利用，以成為我們追溯以往、啟迪后人的歷史見證。

責任編輯：戚本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