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燕影
摘要:大眾傳媒作為科學信息自由交往的傳播空間與手段,在由“對技術統治的批判”和“專業知識的民主化”兩方面組成的科學民主化的進程中,扮演著科學情景視窗、科學-社會媒介、科學討論廣場以及政策議程推手的角色。隨著科學傳播模式以及信息技術的成熟和發展,大眾傳媒將成為科學技術體系與公眾互動有效介質,并將促進沖突性知識管理機制的形成,不斷推動科學民主化的進程。
關鍵詞:大眾傳媒;科學傳播;科學民主化
中圖分類號:G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1672-8122(2012)06-0022-03
20世紀以來,科學事業突飛猛進,同時也促進了全球的經濟繁榮。而正是由于科學技術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廣泛滲透性,引發了許多吸引大量公眾關注和參與的科學——社會問題,知識本身的不確定性和專家之間的紛爭,讓這一過程充滿政治性,科學民主化被提上議事日程。大眾傳媒在這種變化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它將知識傳播給公眾,對其進行選擇、強調,并在它自己的權利范圍內對其進行修整[1]。從近幾十年發生的核能、瘋牛病、轉基因食品以及氣候變化等科學問題來看,當今的科學民主化仍缺乏對沖突性知識進行有效管理的機制,在科學民主化的進程中,大眾傳媒可以并將擔當其應有的角色。
一、科學民主化討論
科學民主化大致有兩個方面的涵義,一是“對技術統治的批判”,當科學以客觀、可信的面目示人,以專業知識造福人類的同時,有可能成為科學精英的一種專有權利,從而威脅民主進程,需要在兩者之間找到一種平衡;二是“專業知識的民主化”,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科學知識不被看作是更優越的,而被看作是不明確的、危險的和不完全的。在科學內部,科學的政治化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專家們已經不是中立知識的代表,他們可能只是在為爭取自己的利益而辯,科學理性遭到懷疑,民主參與成為一種選擇。
“對技術統治的批判”,是對科學主義進行理性批判的自然延伸[2]。技術統治論或專家政治是科學主義或技術主義在政治領域的實踐和特殊運用。技術統治論者認為只有經過專門訓練的專家群體,才有能力在與科學有關的政治決策中發表意見,承擔政治責任,科學的民主化甚至有可能妨礙科學決策的形成。事實上,在廣泛的政治和社會觀念中,訓練有素的科學專家除了專業素養以外,也許并不具備超常的政治判斷力。
“專業知識的民主化”問題,在20世紀60年代之后日益凸顯。發端于西方國家的環境運動、和平運動和婦女運動等社會運動,對科學的異化及其社會影響首先提出質疑。隨后,公共領域的科學技術爭論和風險問題日益增多,諸如“瘋牛病”、“轉基因食品”以及“氣候變化”等科學信用問題的出現,使得公眾對科學產生了信任危機,公眾的關注和參與愿望不斷增加。而近年來,由科學引發的社會風險,甚至出現了所謂“風險的風險”,科學家也產生了焦慮,唯恐被投入到民主的暴政之中。
科學的民主化已經成為可能,科學民主化的實踐已經在開放社會中萌動。哈貝馬斯認為,開放社會的綱領首先是要求科學信息的自由交往。科學傳播為這種自由交往提供了條件,成為科學民主化的一種介質。科學技術體系和公眾的互動在科學傳播的空間展開,成為科學民主化的主戰場。
二、科學傳播與科學民主化
科學傳播活動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9世紀中葉,從學者們對科學傳播的研究中大致可以看出,科學傳播因科學的發展,其內容、特點不斷豐富和更新,早期的傳統科學普及被認為是強調科學知識的單向傳播,公眾往往處于某種“被科普”狀態。二戰后,科學因其對社會的影響被重新評估,受眾的主體地位得以體現,對科學的懷疑和批評開始出現。為此,20世紀80年代,英國皇家學會發表了《公眾理解科學》報告。它倡導科學共同體、教育系統、大眾傳媒、產業界、政府和博物館,根據自身的特點,積極投身到公眾理解科學的活動中,旨在提高公眾理解科學的水平,促進國家繁榮、提高公共決策和私人決策的質量、豐富個人生活。90年代,則出現了“優化公眾理解科學”和“科學與社會”等等新議題,科學咨詢、共識會議、圓桌討論和參與性技術評估等更加開放和互動的傳播方式被采用。
一般認為,科學傳播有中心廣播模型、缺失模型和民主模型等三種模型。中心廣播模型也即傳統科普,被認為是國家或政黨立場,強調自上而下命令、教導;缺失模型是科學共同體立場,強調自上而下的教育與公關,“知”與“信”并重;民主模型則被認為是公民立場或人文立場,公民接受義務科學教育,就科學技術事務可以參與協商,強調“知”和“質疑”[3]。科學傳播的三種模型從不同的立場出發,各自卻也都具有科學民主化的內涵,或者說對科學民主化都有積極的意義。
其中的“民主模型”是英國公眾理解科學專家約翰·杜蘭特在繼20世紀60年代提出“缺失模型”之后建構的重要科學傳播模型。它強調公眾通過參與科學技術決策,與科學家、政府間進行平等對話,從而實現科學傳播。“民主模型”預示著科學傳播理論正從大眾傳播理論的一個子集,向著擺脫“科學+傳播”的簡單框架,形成相對獨立的理論體系方向發展[4]。民主模型倡導對話和協商,公眾成為科學事務和科學決策的參與者而不僅僅是被動的接受者,這種公眾討論和沖突解決機制為解決科學產生的社會的、倫理的甚至政治的問題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
科學傳播模型來源于科學傳播的實踐,打破知識鴻溝和權力鴻溝同樣需要實踐的空間。從科學傳播與科學民主化實踐的空間看,除了科學機構、工業部門、非政府組織和科技政策領域外,還有明確致力于科學傳播的空間,大眾傳媒就是其中一種。大眾傳媒包括圖書、雜志、報紙、廣播、電視和網絡等,尤其是網絡等新傳媒技術的出現,為科學傳播提供了有效的互動平臺。按照麥克盧漢“媒介即訊息”的思想,大眾傳媒的科學傳播范式在于它不僅是展示科學的平臺,而且就此形成了科學的公眾形象。
三、科學民主化進程中的大眾傳媒角色
科學共同體和大眾傳媒,是有著不同旨趣的兩個群體,科學是反映現實世界各種現象客觀規律的知識體系,科學家在自己的專業范圍內工作,創造知識,接受同行評議。大眾傳媒的主要社會功能在于提供娛樂和信息,新聞記者用新聞的語言轉述科學知識。基于發行量和收視率的需要,新聞性是主要的追求目標。因此,就科學的一般性質和媒體的需求而言,科學的知識體系并不是新聞的最佳來源。此外,也還存在著媒體對科學文化的偏見、科學家和記者在時間尺度、優先次序和客觀性等問題上的差異[5]。
一直以來都有這樣的觀點,當科學成為新聞時,專業媒體或許還可以從提供戰略性專家知識入手,大眾傳媒則往往采用“轟動性”和“駭人聽聞”模式。然而,大眾傳媒的角色并非只是“獵奇的”和“膚淺的”,在科學傳播理論日益成熟和豐滿,科學傳播多種模式并存的狀態下,大眾傳媒的視域變得廣闊,形成了多種層次的科學傳播,比如從教育背景來理解的知識層次;從商業和政治背景來理解的實用層次;將科學理解為文化實在和資源的文化層次;以及在“民主社會”中理解和使用科學的公民層次。大眾傳媒在不同的傳播層次和科學民主化進程中扮演著科學情景視窗、科學——社會媒介、科學討論廣場以及政策議程推手的角色。
(一)科學情景視窗角色
就大眾傳媒的新聞、宣傳、教育和娛樂的內容屬性來看,科學情景視窗主要以傳播知識為主,也起到通報信息的功能,向社會報告科學進展。在某種意義上發揮了中心廣播的作用。據中國科協統計,大眾傳媒已經成為我國公眾獲得科學信息的主要渠道。2010年,我國公眾從不同媒體獲取科學信息的統計如下:電視85.7%;廣播24.6%;報紙59.1%;圖書刊物34.6%;網絡26.6%[6]。值得一提的是,網絡渠道在2005年的數據為6.4%,顯示出很好的發展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