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米茶

賴廣昌

客家人有句俗話：好女不過家，好男不吃茶。過家，指經常串門走親戚，或有事沒事上鄰居家閑坐瞎聊，此為女人之大忌。而“男人不吃茶”的茶，指的是米茶。其實，因為米茶太好吃了，男人們常常難以抵擋它的誘惑。

每年的花朝日是客家的“婦女節”，相傳，女人在這天是不能下田、不能用針的。于是，閑不住的她們就呼朋引伴地聚在一起煮起了米茶。或者，村里誰家生孩子“洗三朝”、老人過大壽、遷新居、病愈謝客、升學等喜慶事情來到時，主婦常煮一缽或者一大桶滾燙噴香的米茶來招待鄉鄰賓朋；有時，鄰里發生摩擦，因言語不當產生隔閡或者翻臉了，事后想想對方曾經的好處，有了悔意，于是，后悔的一方在“好事婦”的撮合下，主動請另一方來煮米茶喝，以示和解。

據說，色香味俱佳的米茶在三國時期就有了。三國魏張輯在《廣雅》一書中就有“米茶”的記載。據史料記載，當時的人們就會制作米茶，而且已經開始使用蔥、姜、橘皮等作飧料。隨后，米茶在唐末宋初隨客家先民的大遷徙，傳入了贛、閩、粵等客家地區，發展到現在成為一道人見人愛的客家美食。

客家米茶的制作其實很簡單。主要原料就是大米、茶葉和佐料。首先將準備好的秈米倒入鍋中翻炒，然后摻入茶葉在鍋中炒熟，炒到焦黃，飄出米香，起鍋，磨成米粉，等想吃米茶時，就燒開一鍋水，將米粉一把把撒入鍋中，一邊攪勻，以免成團，也不能撒入太多，以免過于濃稠。

在米粉下鍋前，要準備好臘肉丁、油豆腐、冬筍絲、蒜苗、檳榔。芋頭丁、粉絲、芹菜梗、葑菜芯、香菇豆等物，將它們或炒香，或燜爛，拌在一起，這些，是為墊在米茶底下的料，等米茶熬熟了，喝茶人的碗底先鋪上這些好食料，再往上面舀茶湯。

這還不夠，茶湯面上還要撒一把酥香脆爽的油炸食品，這些鋪面的食料有炒米、炒花生仁、炒杏仁桃仁、油炸粉絲等等，炒米和花生仁噴香油潤，嚼之口舌生香，杏仁桃仁活血、美容、潤腸，有藥效。

米茶煮好了，邀請左鄰右舍、親朋好友，甚至是陌生的過路客前來品嘗，不能到場的，也一定叫其家人舀上一瓢帶回家去。這時候，客家圍屋里米茶熱騰騰的飄香騰空而升，屋里屋外擠滿了喝茶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陣陣歡笑聲從圍屋傳出，整個屋子充盈著一種祥和的溫暖氣氛。

客家的米茶，“食之裹腹，飲之解渴”，更喝出了濃濃的鄉情和親情，喝成了一幅淳厚的風俗畫。

昨夜，想起米茶，我信筆胡謅了一首詩：

你以孤獨的方式沉醉在贛水里，

猶如一朵靜若處子的二度寒梅，

無人為你喝彩的時候，

獨自嚼著那份杏仁的寂寞。

偶然中，

將自己定位為一種樸實的文化。

洗滌去浮燥的虛熱，

和初涉世事的輕狂，

于童年的焦香中，

刻畫出生命頷首而笑的滄桑。

不經意和你一起入肚的，

是那碗粘稠的鄉愁，

引你走入詩意的平淡的，

是那座帶風箱的火膛。

而你的故鄉，

舉著煙鍋的人們，

坐在矮矮的夕陽板凳上，

唏噓著久遠的過去，

一段心痛如鐵，

眩迷若霧的蒼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