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虛驚

徐琴

當羅曉陽旋風一般沖進教室時，周舟和厲金寶正扳著手腕，兩人的胳膊絞在一起，因為用力，臉都漲成了醬紫色。

“周舟一”羅曉陽一副“軍情”緊急的樣子。

“千嘛?”眼看就要獲勝，周舟埋著頭問。

“你數學考65分。”

“什么?”周舟猛抬起頭，這一分神，厲金寶乘機把他給扳倒了。

“這次不算。”周舟站起來，“羅曉陽，今天可不是愚人節哦。”

“騙你是小狗，我埋伏在大吳的窗前看了很久，看得清清楚楚。大吳在你的試卷上寫了個‘65。”羅曉陽認真得就差發誓了。

“你不會看倒了吧，把‘95看成‘65?”厲金寶說。

“切!小看我的眼力?我這雙火眼金睛在哪都透亮呢。”羅曉陽得意地說。

“我看看，有多亮。”厲金寶直往羅曉陽臉上湊，兩個人鬧在一起。

周舟可沒有了好心情，他愣了一會兒，咕咚一聲，直直地往椅子上一倒。捂著臉，喃喃地說：“完了，真掛了。”

厲金寶嬉笑著推著周舟的肩膀說：“不掛才怪，誰叫你上課老想睡覺的。”

“你以為我想睡覺啊?”周舟悶聲悶氣地吼了一句，“都怪大吳，上課像哼催眠曲。”

“大吳上課怎么了?”不知誰在一邊問。

周舟繼續捂著臉說：“大吳上課軟綿綿的，聲音有時小得像蚊子。上他的課，我就是提不起勁來。”

“那是你晚上玩多了，上課才打瞌睡的吧?”

“才不是呢，又不是我一個人想睡覺，金寶你自己不也說過大吳的課像催眠課嗎?”周舟拿掉捂住眼睛的手，掉過頭想和厲金寶求證，卻發現他和羅曉陽站在角落里，捂住嘴拼命地憋住笑。

“你們發什么神經啊?”周舟惱了。

那倆人不說話，像打啞謎一樣使勁用眼睛瞟向旁邊。周舟好奇地隨著他倆的目光望去，這一望不要緊，嚇得他差點跳起來，旁邊竟然站著校長。

校長是從天而降的嗎?周舟直著兩眼，傻了。

“周舟，吳老師上課真像催眠嗎?”校長和氣地問。

周舟不知怎么回答，心里像面小鼓在敲。

“是真的嗎?”校長轉而問一旁的羅曉陽和厲金寶。羅曉陽連連搖頭說：“不是，不是，周舟瞎說的。”厲金寶支支吾吾，說：“我……我不知道。”

周舟本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是見那兩人的樣子，無名氣騰騰地上來。忍不住說：“我不喜歡上吳老師的課。吳老師上課沒意思，枯燥極了，有時都聽不清講什么，聽不清就不想聽了，不想聽就想睡覺了……”周舟像開機關槍一樣，噼里啪啦地把自己心里想的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完全不顧厲金寶和羅曉陽對他擠眉弄眼、遞眼色。

“哼，膽小鬼，我就實話實說了，怎樣?”周舟鄙夷地看著他們想。

校長摸著周舟的頭說：“謝謝你啊，周舟，你很誠實。也很勇敢。不過，上課可不能睡覺啊!”

“校長，不是我想要睡覺，我也想認真聽呢……”周舟著急地為自己辯解。

“好的，我知道了。”校長拍拍周舟的肩膀，背著手走了。

校長才走出教室，周舟的胸口就挨了一拳。厲金寶瞪著兩眼說：“你瘋啦!你怎么和校長說吳老師上課不好呢?”

“我實話實說，為什么不行?”周舟生氣了。

“就是實話也不能和校長講啊。”羅曉陽也說，“你想啊，校長一定會找大吳談話。大吳肯定知道是你說他壞話了，他能饒了你?”羅曉陽和厲金寶同情地看著他，“你要倒霉了!”

周舟聽他倆這么一分析，不由一驚，剛才只顧一時嘴快，一點沒考慮到后果。是啊，得罪了大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怎么辦呢?周舟心里很后悔，可是他嘴上還硬撐著：“我說的是實話，說實話也有錯嗎?你們這些膽小鬼。哼！”

還好，下面門崖課沒數學，但周舟一直坐立不安，總是走神，幾乎每堂課都被點名罰站了。

周舟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盡想著大吳會怎么懲罰他，罰站?抄例題?還是……一想到大吳瞇著小眼睛、板著臉的樣子，周舟就不由得倒吸涼氣。

周舟已經被恐懼折磨得夠嗆了，偏偏厲金寶和羅曉陽這兩個家伙還瞎添亂，動不動就制造恐怖氣氛。

“周舟，我猜，大吳一進教室，肯定就死盯著你看，先用眼神殺你。”羅曉陽咬著嘴唇，使勁翻白眼，好像他那眼神也能“殺人”于無形。

“哎呀，哎呀，別翻了。你以為大吳和你一樣啊?”厲金寶把羅曉陽推到一邊，“要我說，大吳肯定先漫不經心地、沒事人一樣地走到周舟身邊，然后，一個‘老鷹捉小雞，把周舟從位置上拎了出去。”厲金寶邊說，邊猛地一拽周舟的衣領，還真把周舟嚇了一跳。

“滾!”周舟覺得他倆這樣鬧下去，自己還真的受不了。

可是，他們說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大吳老師被校長批評了，肯定心情很糟糕。人在心情很惡劣的狀態下，很容易失控的。

怎么辦?周舟愁得六神無主。

“我看你不如裝肚子疼，請假逃跑算了。”羅曉陽湊上來說。

“我贊成。”厲金寶嬉皮笑臉的。

周舟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能總不上數學課吧?再看看這倆人。哪里是真心出主意的樣子，純心在搗亂呢。

“男子漢敢說就不怕!”周舟故作鎮靜地拍拍胸脯。

最后一堂課是大吳老師的數學課。上課鈴響后，大吳老師捧著一疊試卷進了教室。周舟緊張地瞥著大吳。大吳老師看上去和平時幾乎沒有什么兩樣。可是，不一會兒，大吳就激動起來了：“這次小測驗，竟然有人才考了六十多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大吳手指在空中點點戳戳，眼神凌厲。周舟趕緊低下頭去，心里撲通撲通的。

暴風雨要來了。周舟想。

“具體原因，等下再分析，下面我們先講解錯題。”大吳話鋒一轉，又轉到試題上去了。周舟暗暗噓了口氣，手心里已經濕了。

終于熬到下課了。大吳老師收拾好試卷，卻沒急著離開，他雙臂撐著講臺，說：“今天，我要感謝咱們班的同學。”

“感謝我們?”大家一聽來了興趣。而周舟卻立刻垂下頭，等待著暴風雨。

“這次考試沒考好，不怪大家，原因在我。我是新老師，大家可能還不適應我的教法。還有前一段時間，我因為咽炎犯了，講課的聲音小，所以可能導致大家聽不清。在這里，我先向大家道個歉!我做的不好的以后一定改正，也希望同學們能及時指出我這個新老師的不足，這樣我們就可以一同進步了。謝謝同學們!”說完，大吳老師竟然“啪”地立正，調皮地給大家行了個軍禮。

哈哈哈!教室里爆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

周舟抬起頭，看見大吳老師真誠地笑著。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汗津津的手，想：這真是一場虛驚啊!不過，以后數學課上可再不能睡覺了!

(責編/冉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