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柜臺前的一對民工夫妻

佚名

男人說：過年了。

女人說：是過年了，真好!

男人說：過年，你得買件新衣服穿。

女人說：過年，你也得買件新衣服穿。

男人笑了，說：這就去。

女人也笑，說：去就去，來城里打工一年了，過年說啥也要穿出個人樣來。

于是鎖上出租屋的門，男人和女人有說有笑地，奔著附近的一家服裝超市而去。

女人先拉著男人來到賣男裝的柜臺，女人一眼為男人相中一件水洗皮的加絨保暖外套。穿上穿上!女人得意地幫男人穿上，男人問：好看嗎？女人說：好看，你穿著它，就像這城里的男人。男人立刻笑出一臉的燦爛。

男人拉著女人來到賣女裝的柜臺，男人一眼為女人相中一件長款的毛呢大衣。穿上穿上!男人得意地幫女人穿上，女人問：好看嗎？男人說：好看，你穿著它，就像這城里的女人。女人也立刻笑出一臉的燦爛。

女人說：你把它買下！

男人說：你也把它買下！

男人瞄一眼掛男裝柜臺上的標簽，說：要兩百多元呢，夠我在工地上沒日沒夜地干上幾天了，不買不買!說著，脫下新衣服又換上穿來的舊衣服。

女人也瞄一眼掛女裝柜臺上的標簽，說：我這也要兩百多元呢，夠我在廠里不分白天黑夜地干上幾天了，不買不買!說著，也脫下新衣服又換上穿來的舊衣服。

男人說：你得把它買下，你是女人，應該打扮得漂亮些。

女人說：你得把它買下，你是男人，應該穿出個人樣來。

男人說：我們來石頭剪子布吧，誰輸誰得買。

女人說：好啊，這樣很公平。

男人和女人避開人多的地方，悄悄喊著：一、二、三！

男人卻遲遲不出手，男人是想等女人先出手，看清楚了她出的是什么，然后再出手。

女人也遲遲不出手，女人是想等男人先出手，看清楚了他出的是什么，然后再出手。

男人笑，女人也笑。男人和女人又一齊喊著：一、二、三！

這一次，男人和女人都及時出手了?？墒?，男人出的是布，女人出的是剪子，男人見自己要輸，立即變成了石頭，女人見了，又變成了布……兩人變來變去，沒個結果。

女人不高興地先收回了手，說：你買！

男人也只好收回了手，說：你買！

女人抖拉抖拉身上的衣服，說：我這件不是挺好嘛，還可以穿個春節。

男人也抖拉抖拉身上的衣服，說：我這件不也挺好嘛，還可以穿個春節。

那好，都不買了吧。男人和女人都這樣說著，走開去。

女人才走了幾步，卻戀戀不舍地回過頭來看她剛才試穿的那件衣服。

男人也是才走了幾步，卻戀戀不舍地回過頭來看他剛才試穿的那件衣服。

女人看男人一眼，男人也看女人一眼。女人和男人突然雙雙地跑起來。女人跑到男裝柜臺，拿起男人剛才試穿的衣服直奔超市收銀臺付款；男人也是跑到女裝柜臺，拿起女人剛才試穿的衣服直奔超市收銀臺付款。

付完款，女人重新幫男人把新衣服穿上，男人也重新幫女人把新衣服穿上，男人和女人眼里都有淚花。

莊妃軒摘自《浙江工人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