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林要去畫老虎

董恒波

人類的聯想功能是任何動物也不能比的。比如說，我和孫林吃完了那頓用樹葉做的憶苦飯后，忽然就想到了要去畫畫。

玉米面窩窩頭和畫畫有什么必然聯系嗎?

你得這樣去想，從樹葉會想到森林吧，從森林會想到大山，再從大山就能想到祟山峻嶺，想到了祟山峻嶺就會想到山里的動物，想到大山里的動物，就能想到狼、老虎，對吧?憶苦飯和老虎就是這樣有聯系的。

孫林和我說，他想去畫老虎。

我瞅著孫林說：“你是不是有毛病了?上哪畫老虎去？”孫林瞅著我就笑，沒吱聲。

這里得介紹一下，孫林挺有藝術天才的。在樂器上，他鎖吶吹得好，會吹很多好聽的曲子。他還喜歡畫畫。這些本領都是在小學二年級時學的。孫林真的很有天賦喲，學什么東西特快。眼瞅著快上中學了，孫林的老爸開始對孫林的這些課外愛好逐漸地亮起了紅燈。孫林的爸爸說：“中學必須要以學習為主了，不然你不會考上一個好高中的，考不上一個好高中，就不會考上一個好大學的，考不上一個好大學，就不會找到一個好工作的，找不到一個好工作，你就甭想找到一個好對象，你的這一輩子就完嘍!”

你看看，大人們的聯想比我們小孩子可是更豐富多了。

孫林說是要去畫老虎的目的到底是為什么，一下子就被我揭穿了。我對孫林說：“你是不是在家待不住了，心野了吧?你老爸給你制訂的‘七不準才幾天呀?你在家里悶得慌了，到外面畫老虎就是找借口，玩兒才是真的。你說是不是這回事?”

孫林就瞅著我笑，他說：“你干嗎非得把事情都捅漏了。再說，我要去玩一玩有什么錯嗎?”他說他是在一本書上看的，人必須要和大自然親密接觸，你的手得觸摸那些花花草草樹木泥土，這樣人才能健康成長呀。就像咱們這樣，整天生活在城市這鋼筋水泥的房間“森林”里，這心理都會有缺陷的呀。

“是嗎?問題有這么嚴重?！?/p>

“那是，所以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不，不是幫我自己，是我們倆人，不能像小鳥兒似地總被關在籠子里。哎，大剛，你看外面的天空多藍呀!”

孫林說著就用小鳥兒似的眼睛開始可憐巴巴地看窗外，哎，窗外果然有一只叫不出名的小鳥兒在白云間飛著。于是，我對孫林說：“你放心吧，誰叫咱們兩人是哥們死黨了呢？需要我幫助的時候，我是該出手時就出手呀。你要是懂得報恩，哪天就得請我吃一頓麥當勞，再不，肯德基好不好?！?/p>

第二天中午，我在家里接到了孫公安的電話。孫公安在電話里問我是不是學校組織的讓學生到棋盤山的公園里畫老虎。我一聽孫公安的電話，就知道肯定是孫林和他老爸說要出去了。該出手的機會到了，我得幫助孫林了。我說：“有這么回事。”孫公安說：“別是騙我吧?！蔽艺f：“孫叔叔，我能騙你嗎?你是誰呀?你是人民警察，是我們崇拜的偶像呀，騙誰也不能騙你呀?！?/p>

孫公安當然不是那么好唬的，他說：“孫林告訴他是你們班主任徐老師說，到野外去畫寫生。畫寫生畫什么不好?為什么要去畫老虎呢?你們這是抽什么瘋了?是不是都是讓那個陜西的農民給和弄的?！?/p>

說到這個陜西的畫老虎的事，在2008年地球人可是都知道的事情。陜西有一個農民說自己發現了早已絕跡的華南虎，還弄出一個照片讓大家看。哎呀，這件事，在網上炒得可熱鬧了，大人小孩子都在議論，甚至大學教授動物專家都參加了爭論，說真說假的都有，不同觀點的人都在用自己的腦袋來擔保。

我在電話里和孫公安說：“反正我們的徐老師是支持我們走到大自然里去的?！?/p>

孫公安說：“你們到棋盤山畫老虎，你們不怕老虎把你們吃了?”我回答：“那是一個虎園，一天去參觀的人有成百上千呢，還沒聽說誰被老虎吃了呢。”

孫林的老爸還是不放心，他說：“孫林你還不知道，哪像你這樣老實聽話?他一去棋盤山，那可就是老虎歸山了，我上哪去找他呀?”

我說：“孫林就是孫猴子，也逃不出你的如來佛的手掌心呀。你就讓他畫幾天吧。我陪著他，老虎要是吃，也是先吃我，我比孫林的肉多?！?/p>

孫公安說：“臭小子，我剛剛給他制訂了‘七不準。除了上學，就得在家里好好學習，哪兒也不能去。這還不到一個禮拜呢，‘法律訂下來，咋的也得堅持幾天呀。除非他的學習成績一下子上去了?！?/p>

我對孫公安說：“孫叔叔，畫畫的事的確很重要呀，都是關系到未成年人健康成長的大事喲，你就看著辦吧。”

后來我知道，孫公安給我打完電話后，又給我們的徐老師打了電話。這里得重點介紹一下我們的班主任徐老師。徐老師是前年從師范大學畢業的學生，是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美眉”。告訴你，我們男生特別喜歡長得好看的女老師。長得好看的徐老師和我們處得像哥們—樣。徐老師多才多藝，愛唱歌，喜歡彈吉它，連我們喜歡的周杰倫的歌她也會唱呢。徐老師在教學上也很有一套方法的，她主張我們自由地學習，不愿意讓我們死記硬背。

孫公安給我們徐老師打電話時，可是客氣多了。孫公安平時說話嗓門大，職業特點嘛，總喜歡說“上句”，就是和老師說話特別的溫柔，好像是打孫林在幼兒園里就立下的規矩，老師說什么，他就干什么，從來也沒有頂撞過老師。比如說，前些年，學校里總是今天收這個費，明天又收那個費的，弄得很多家長都很有意見，可是從來沒有見過孫公安提過意見，只要是老師說的，他都聽。

孫公安就是用這很溫柔的語氣和我們徐老師說話。他說：“徐老師呀，我是孫林的家長。有個事，你還得給拿個主意，真是不好意思啦。”徐老師說：“您有什么事，請盡管說吧，別客氣?！睂O公安說：“這一段時間里，我想集中精力，要把孫林的功課好好地補一下?！?/p>

聽到孫公安這么說，徐老師可能是誤解了。她說：“是不是我在學校里沒有教好，你回家才給孩子加小灶呢?”孫公安趕緊解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徐老師，您別誤會?！?/p>

孫公安還是沒有直說，而是繞了一個小圈子。他說：“孫林畫畫這件事，你是支持的，對嗎?”徐老師聽孫公安說，就笑了笑，說：“孫林的興趣挺廣的，特別愛玩兒，這是優點呀。男孩子如果不愛玩，就要有毛病了。孫林的作文不錯，音樂更是有天賦，畫畫當然也應該給予鼓勵呀?！?/p>

孫公安聽到這兒，又問了一句：“不畫不行嗎?”孫公安想說的是不畫老虎不行嗎，可是他沒有說出“老虎”兩個字，只是說了畫畫。而徐老師當然也不知道孫林要去畫什么老虎的事，也是從畫畫兩個字上談觀點的。徐老師說：“畫畫好呀，為什么非要違背孩子們的意愿呢，只要是不耽誤學習，我到是贊成孫林多學點東西?！?/p>

聽了徐老師這么說，孫公安什么也不能再問了，直說“謝謝，謝謝。

(責編／冉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