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

【專題解讀】

劉熙載《藝概》說：“常語易，奇語難，此詩之初關也。奇語易，常語難，此詩之重關也。香山用常得奇，此境良非易到。”白居易作詩令老嫗都解的傳說，雖不必真有其事，而他的作品文字淺顯，少用典故和古奧的詞句，便于廣大讀者接受，則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白居易的閑適詩文多用于表現閑情逸致，抒寫對歸隱田園的寧靜生活的向往和潔身自好的志趣，語言平易淺切，明暢通俗。寫尋常的事，明白自然；狀平常景，鮮活清新。

（一）

錢塘湖春行

【唐】白居易

孤山寺北賈亭西，

水面初平云腳低。

幾處早鶯爭暖樹，

誰家新燕啄春泥。

亂花漸欲迷人眼，

淺草才能沒馬蹄。

最愛湖東行不足，

綠楊陰里白沙堤。

【賞析】

這首詩不但描繪了西湖旖旎駘蕩的春光，以及世間萬物在春色沐浴下的勃勃生機，而且將詩人陶醉在這良辰美景中的心態和盤托出，使人在欣賞西湖醉人風光的同時，也在不知不覺中深深地被作者對春天、對生命的滿腔熱情所感染和打動了。

“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云腳低。”第一句寫的是地點，第二句是遠景。孤山寺的北面，賈公亭的西畔，放眼望去，只見春水蕩漾，云幕低垂，湖光山色，盡收眼底。此刻，腳下平靜的水面與天上低垂的云幕構成了一幅寧靜的水墨西湖圖。而正當此時，耳邊卻傳來了陣陣清脆的鳥鳴聲，打破了他的沉思，于是他把視線從水云交界處收了回來，從而發現自己實際上是早已置身于一個春意盎然的美好世界中了。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這四句是此詩的核心部分，也就是最為搶眼的句子，同時也是白詩描寫春光特別是描寫西湖春光的神來之筆。一個“爭”字，讓人感到春光的難得與寶貴，而不知是誰家檐下的燕子，此時也正忙個不停地銜泥做窩，用一個“啄”字，來描寫燕子忙碌而興奮的神情，似乎把小燕子也寫活了。這兩句著意描繪出鶯鶯燕燕的動態，從而使得全詩洋溢著春的活力與生機。

在對小鳥進行了形象的擬人化描寫之后，白居易又把視線轉向了腳下的植被，“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這也是一聯極富情感色彩與生命活力的景物描寫，充分顯示了白居易對描寫對象的細致觀察以及準確把握其特征的能力。在綠草如茵、繁花似錦的西子湖畔，與二三友人，信馬由韁，自由自在地游山逛景，該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呀！馬兒似乎也體會到了背上主人那輕松閑逸的興致，便不緊不慢地踩著那青青的草地，踏上那長長的白堤。詩人在指點湖山、流連光景的不經意間，偶然瞥到了野花在草地上亦起亦落、時隱時現的情景，覺得分外有趣，忍不住將其寫入了詩中，沒想到就是這隨意的一筆，卻為全詩增添了不少活潑和雅致閑情。

【練習】

1.詩中最能突出詩人感情的一個詞語是：____________________。

2.請選擇下列說法有誤的一項是（ ）

A.首聯交代了踏春的去處，簡潔明快地勾勒了西湖早春的輪廓。

B.頷聯抓住了“爭”、“啄”兩個動詞，描繪了一幅早鶯爭暖、新燕啄泥的畫面。

C.頸聯用“沒馬蹄”寫出了西子湖畔春草深密、綠色醉人的景象。

D.尾聯直抒胸臆，表達了詩人春行錢塘湖的喜悅心情。

3.“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這兩句是如何表現初春的特點的?請作具體分析。

4.有人認為“幾處”、“誰家”改為“處處”、“家家”更能體現春天的生機勃勃，你贊成嗎？請說說理由。

【參考答案】

1.最愛。

2.C

3.“幾處”、“誰家” ，表現飛鳥不多，候鳥還未都從南方返回。

“早鶯”、“新燕”說明剛剛從南方飛回。

4.不贊成。理由：這首詩寫的是早春，“幾處”寫出了早鶯少，如果改為“處處”，不符合時令特點。“誰家”改成“家家”，那就是說新燕很多，而在早春，燕子只是零零落落兩三只。原詩句中的“幾處”、“誰家”都是妙筆，貼切地寫出了早春的特色，表達了詩人對春天的喜愛和看見早鶯、新燕的驚喜之情。

（二）

廬山草堂記（節選）

【唐】白居易

樂天既來為主，仰觀山，俯聽泉，旁睨竹樹云石，自辰及酉，應接不暇。俄而物誘氣隨，外適內和。一宿體寧，再宿心恬，三宿后嗒①然不知其然而然。

自問其故，答曰：“是居也，前有平地，輪廣十丈；中有平臺，半平地；臺南有方池，倍平臺。環池多山竹野卉，池中生白蓮、白魚。又南抵石澗，夾澗有古松、老杉，大僅十人圍，高不知幾百尺。修柯戛云，低枝拂潭，如幢( )，如蓋( )，如龍蛇( )。松下多灌叢，蘿蔦葉蔓，駢織承翳，日月光不到地，盛夏風氣如八、九月時。下鋪白石，為出入道。堂北五步，據層崖積石，嵌空垤②塊，雜木異草，蓋覆其上。綠陰蒙蒙，朱實離離，不識其名，四時一色。又有飛泉植茗，就以烹燀③，好事者見，可以銷永日。

堂東有瀑布，水懸三尺，瀉階隅，落石渠，昏曉如練色，夜中如環佩琴筑聲。堂西倚北崖右趾，以剖竹架空，引崖上泉，脈分線懸，自檐注砌，累累如貫珠，霏微如雨露，滴瀝飄灑，隨風遠去。其四旁耳目、杖屨可及者，春有錦繡谷花，夏有石門澗云，秋有虎溪月，冬有爐峰雪。陰晴顯晦，昏旦含吐，千變萬狀，不可殫紀，鑼縷而言，故云甲廬山者。

噫！凡人豐一屋，華一簀，而起居其間，尚不免有驕穩之態；今我為是物主，物至致知，各以類至，又安得不外適內和，體寧心恬哉！昔永、遠、宗、雷輩十八人同入此山，老死不返，去我千載，我知其心以是哉！

【注】①嗒（tà）然：身心俱遣、物我兩忘貌。②垤（dié）：小土丘。 ③燀（chǎn）：燒。

【賞析】

唐元和十一年（816），白居易被貶為江州司馬，司馬是刺史的助理官員，有名無實，無事可干。他就開始在廬山香爐峰建造草堂，第二年落成時，寫了這篇文章。

本文節選的是作者對自己傾情的小屋的描述部分。作者對廬山草堂的四周景物，落筆悠悠，卻傾吐了真誠的愛戀。對廬山草堂建筑的率真寫實，成為人們研究中國古代園林的重要史料，而《廬山草堂記》亦被視為中國園林學的奠基之作。

作者先寫草堂前面平地、中間平臺、南邊池子，這些景物只是一筆帶過。接著寫南邊水溝和石澗，這里是重筆書寫之處，不是因為景美，而是因為給作者帶來了風雅之趣。接著又寫草堂東邊的一座瀑布，有聲有色，然后寫西邊用竹子引導水流灌入池子中，再總結四季景色，歸納為“甲廬山者”。最后敘述了自己在這里生活平靜寧和的心境。

文筆平穩有閑，但卻潛藏著一股壓抑不平之氣。詞句清淡有致，似不經意又令人深感其用意，讀來甚是回味不已。白居易以嫻熟的文筆和技巧，充分表達了自己對山水的酷愛，并注入了自己身世的滄桑感，使山水別具內涵與風韻。

【思考與練習】

1.“記”是我國古代一種比較常見的散文體裁。初中階段，我們曾經學過不少同類文章，請你根據回憶和比對，從寫作內容和行文風格上，找一篇最近似的課文，它是歐陽修的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解釋下面加點字的意思。

①脈分線懸 ②不可殫紀 ③故云甲廬山者 ④去我千載

3.根據文意，將“張”、“豎”、“走”三個字準確還原到文章的括號里。

4.下列各句中，加點的詞語在文中的意義與現代漢語相同的一項是（ ）

A.盛夏風氣如八、九月時

B.下鋪白石，為出入道

C.堂西倚北崖右趾，以剖竹架空

D.好事者見，可以銷永日

5.翻譯下邊的句子。

凡人豐一屋，華一簀，而起居其間，尚不免有驕穩之態。

【參考答案】

1.《醉翁亭記》

2.①如脈管一樣；像細線一樣。②全部③超過④距離

3.“豎”、“張”、 “走”。

4.答案為B，都是“出去和進入”。A.風氣:古，“氣候”；今，風尚習氣。 C.架空:古，架在空中；今，懸空，凌空。D.好事:古，喜歡這件事；今，多管閑事。

5.一般人只要建造一間高大的房屋，精制一張竹席，而生活在當中，尚且免不了有驕傲自負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