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忘錄(外三首)

安永鴻

那些語詞被用來交談

那些花開在唇邊

被溫暖的手揣在冬季

向陽的街角 愛神

在鞋匠鋪打造一支小四川淬過火的馬掌

由于回不去 更多的人

留在冬季 留在這被托舉的高地

從煙絲黃到咖啡褐

從彩票到一抹淡淡的眉痕

多年以前的冬天

讓人牽念 像手指摁向墻體上的暗鈕

打開花園

打開自己 像打開花朵的語詞

純美 干凈

在春濃的坡地飛升

冬季有雪和樹樁的撫摸

有低低的窗

開在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之后

有房檐和烏鴉的對話

青稞架 經輪 石頭上的花

還有一只被季節牽向遠方的河流

色彩空間的生命潛流

像褚紅色豐繁的礦苗

他們暗處凝攢的力

從巖漿出發

直至淹沒了化工廠房的一角

酷似鱒魚雪白的尖鍔

勞作的訊息穿越

海嶺海盆

而溯流的梭子魚

在密密的齒藻中

幻想著人

和人似的投出標槍

古語中

一厝厝的城廂

最先誕生羽族的紫色叢林

關于婚姻的一次揣度

燈光轉暗，情人們的黃昏

那悶悶不樂的鴨舌帽，在啤酒的白沫里

看見橡木光滑的紋簧和腐爛泥土的濕漬

阿拉伯的迷人夜晚，閃著黑楠輝彩的女奴

體諒著水和不幸

窗玻璃上流動著車次和洇散的黑夜

關于親昵就像一場戰爭

只是沒有發生誰被誰綁架，接著帶一袋金幣

走在鄉間小道上，救贖和要命的信念

沒有值得記載的事件發生，更多的鼾聲

此起彼伏

在空寂的廊下，白天藍色的蹲坐

背靠著玫瑰花叢窸窣地吸一支劣質煙卷

多好的迷醉和淚花，而這些就像被他弄皺的一把紙幣

塞在破牛仔褲的后兜，流星還在漂浮

她還在記憶里

操縱扳手和鋼剪的手，在柔軟的胸脯上滑動的糙繭

那些愛與被愛的傳言溫暖如春，在冷

和痛之間，語詞的塵螨被放大如慵懶的紙婚

在水里停留，他的鰭觸上冰涼的杯壁

而玩猜寶游戲的人走出去，吐一口痰

相信下一把會踩上一個不錯的點

贏得這個寬大的老板娘

陽光照耀我的破衣裳

像一支箭離開

他的弦和手上的珠

沒握住的是水流過的聲音

在暗地里活著，白色的翅

亮亮地閃動，像大師褲子里

一只善良的虱子

于是鮮花就開了

我破爛的衣裳張開如大鳥的羽翼

在高原強紫外線的懷想中，神的儀仗輾過

女人們素素地笑

愛情變得鉛沉，我褪下

寸絲不掛去追尋一只迷路的羔羊

水草豐美的領地

耀眼的白, 生命中具體的事物此時

變得迷離，如山地居民的村舍

和從沒渡過河的男人

醒來的蝙蝠

在惶惶的光線里倒吊著像黑的果實

陽光普照，沒有人做夢或者遠行

我看見經幡看見喇嘛

看見凈了身的王領著一群虱子

輪回

（作者單位：云南省迪慶藏族自治州《迪慶日報社》）

責任編輯：次仁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