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鐵志
就在博覽群書雜志社與我準備“雜文現狀”這個選題的時候,傳來懷謙不幸去世的噩耗。《博覽群書》主編讓我寫幾句話,以為永久的紀念。
今年四月,我主編的“四方風雜文文叢”由商務印書館出版,懷謙是四位作者之一。文叢出版后,我撰寫的序言《四面來風 八方云起》在《博覽群書》發表,引來讀書界和雜志編者對雜文創作現狀的關注。經雜志社策劃,由我牽頭,請叢書四位作者各寫一篇文章,回應讀者的關切。懷謙的文章《關于雜文》是最早寫來的。在這篇不長的文章中,他坦誠地表達了自己的雜文觀。這篇浸透心血和汗水的文字,如今成了懷謙的絕筆!
懷謙小我8歲,同出北大之門,我學哲學,他學文學。我們既是同窗,又是同行,更是同道。在多年的交往中,他稱我為學兄,我們之間也真的結下了兄弟般的深厚情誼。懷謙是農民的兒子,憑著自己先天的聰穎和后天的勤奮,考上北大中文系,成為父母姐弟心中的驕傲,也成為家鄉高密的驕傲。1989年大學畢業后,懷謙被分配到人民日報文藝部工作,從此和文學結下了不解之緣。二十多年來,他殫精竭慮、勤奮工作,把全部心血和智慧都貢獻給了他所熱愛的文學事業,經他手編發的很多重要作品,如今已成記憶,深深地鐫刻在讀者心中。
在做好本職工作的同時,懷謙致力于文學創作,寫下了大量優秀的雜文隨筆和報告文學作品,曾獲“魯迅杯”雜文征文大賽二等獎,第十屆北京雜文新人獎,首屆郭沫若散文隨筆獎優秀編輯獎以及報社好新聞精品獎等各類獎項,是一位優秀的文學編輯和雜文作者,是引人關注的青年作家。
懷謙因罹患十二指腸潰瘍治療不力,導致并發癥,引發生理紊亂、神經疼痛,長期失眠,最終因抑郁癥發作而自殺。聽到這一噩耗,所有朋友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那樣一位睿智、勤奮、正直、充滿活力的好青年,怎么說走就走了呢!
我的悲痛格外痛切!
一段時間以來,我就知道懷謙患了抑郁癥,總想對他有所幫助,平時我給他發郵件,以自己的經歷勸他正確對待疾病,配合醫生治療。我知道,越是像懷謙這樣要強而優秀的人,越容易陷入抑郁。而強烈的進取心和自尊心,使他即便罹患再大的病痛,也不肯向外人訴說,更不可能尋求幫助。加上公眾對抑郁癥這種病缺乏正確的了解,也會在客觀上加大懷謙的心理負擔。朋友們都希望盡其所能,幫他早日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懷謙是8月22日離開我們的,就在四天前的8月18日,我還請他們夫婦和幾個寫雜文的朋友聚會。席間我說了很多話,集中到一點,就是以我掌握的相關知識勸說懷謙,我說抑郁癥首先是一種生理性的疾病,有病就要尋醫問藥,萬不可諱疾忌醫。朋友們也說了很多安慰的話。懷謙感到了朋友們的關心,微笑著回應大家的好意,不時舉杯敬酒。飯后來到我家,大家喝茶吃西瓜,聊得很開心。從中午12點到差不多下午4點,我們就這樣在一起說著、笑著,用懷謙愛人的話說:“和朋友們在一起,懷謙的情緒好多了。”臨走的時候,我給懷謙拿了能夠幫助睡眠的五味子,還有兩本精神和心理健康方面的書,希望能對他有所幫助。懷謙是微笑著離開我家的,這讓我略感欣慰和溫暖。
不想四天以后,他還是走上了絕路,還是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接到王乾榮的電話,我的手一直在不聽使喚地顫抖,巨大的悲痛讓我說不出話來。放下電話,好像一切都在虛空之中,變得那么不真實。看著懷謙坐過的沙發,還有我們那天沒有喝完的半瓶葡萄酒,我的淚水流了下來。我給懷謙的愛人打電話,響了半天沒有人接;給報社小虞發短信,很快得到了確認。一時間我變得大腦空茫、手足無措,淚水再次流了下來。稍微沉靜一會兒,我意識到不能就這樣悲痛,作為懷謙的兄長和雜文同道,我有責任在第一時間把懷謙去世的噩耗告訴朋友們。于是拿起手機,發出了“心陽及各位:懷謙于今天下午二時許不幸去世。鐵志哀告”的短信。當晚,杭州都市報社徐迅雷發出微博,噩耗傳遍全國。
連日來,我的手機、座機、家里電話以及電子信箱接到無數來信來電,大家紛紛表示哀痛之情。一個普通的雜文作者去世,引來熟悉和不熟悉的朋友的極大關注。這是為什么?我不想作武斷的分析和判斷,請讀者朋友翻開懷謙的書,翻開一個肉體雖亡而精神不死者的著作《拍案不再驚奇》、《生命深處的文字》、《智慧的星空——與思想者對話錄》、《酷的臉》尋找答案吧。
最深沉的悲痛無以表達,僅以此文寄托對懷謙的哀思。
懷謙兄弟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