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與毀滅中的青春物語：新世紀青少年題材電影研究

新世紀以來，日益多元的思維方式使電影獲得空前繁榮，多種類型、樣式、題材、風格的影片爭相綻放銀幕。其中，以青少年的生活現實、思想狀態為題材的電影以或唯美浪漫或殘酷暴力的表述形式被電影人反復書寫。這些電影人以生活經驗式的敘事和粗礪狂放的影像風格極力彰顯自我，無論內容或是形式都呈現出極其強烈的自我表現欲望。同時，也使青少年題材電影呈現出主題多樣性、風格多樣化的特征。喬恩?劉易斯的《通向浪漫和毀滅之路：青少年電影和青春文化》中，將“浪漫”與“毀滅”作為青少年兩種獨特的存在狀態。在國外特別是好萊塢電影中，這兩種存在狀態被極端的展示出來，或是極端的浪漫唯美，或是極端的殘酷毀滅。但是這種極端的展示形態在國內卻不多見，國內的青少年題材電影往往采取一種更為謹慎的中間姿態來表現青少年這一獨特人生階段的迷茫與掙扎。

一、青少年：邊緣性的存在

青少年時期，“身體在發育，情感在騷動，性器官在成熟，荷爾蒙液在增加分泌，肢體在尋求力量的發泄”[1]， 生理成熟必然要求心理上相應的成熟，這一階段，青少年的自我意識開始形成和確立，他們需要被認同、被尊重甚至被需要。但是，在社會結構和文化結構中，青少年往往是一個邊緣化的人群。“他們在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都是處于次要的、從屬的、無足輕重的邊緣地位的，而在文化上的邊緣地位更為突出。這種邊緣地位主要表現在：在青少年與社會的關系上，青少年主要是接受社會文化的教化，而缺乏青少年獨立的話語表達。即使有的話，也因為其數量少，對社會影響微弱，而處于一種不被社會關注的狀態。”[2]由此，青少年就陷入一種尷尬的處境。充沛的情感急切需要發泄的途徑，但是社會約束又使他們躲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偽裝成好孩子，于是，有父母的陷入與父母的“戰爭”當中，父母缺席的就完全進入一種青春的狂歡，無所顧忌又不計后果的釋放內心的沖動，爆粗口、性、暴力、毒品等成為他們的關鍵詞。被社會批判或被家長禁止的東西，卻成為他們反抗社會、證明自己的一種最有力的方式。

正是因為青少年思想意識和社會存在的曖昧性，使青少年成為一個矛盾性的存在，他們對未來充滿向往和激情，卻又對未來一無所知，他們需要認同感卻被社會置于邊緣的位置，于是，他們迷茫、敏感，像一頭困獸在青春的牢籠中尋找未來的出路，渴望在焦燥不安的情緒發泄中實現成長的蛻變。這種矛盾性、曖昧性就給了電影極其廣闊的表達空間，許多電影人把自己的青春經驗搬上銀幕，或唯美憂傷或迷茫殘酷。

二、青少年題材電影：多元化的思想表達

21世紀以來，中國大陸出現了一批優秀的青少年題材電影，如《十七歲的單車》《站臺》《青紅》《孔雀》《獨自等待》《跑酷青春》《觀音山》等。這些影片以其風格各異的形式豐富了中國的電影市場，同時也從一定層面上表述著青少年獨特的生存與精神處境。

（一）自我實現的困境

青少年往往有著強烈的自我實現的欲望，而這些欲望往往得不到成年人的支持，于是他們就通過自己的方式實現自我。比如，王小帥的《十七歲的單車》。這部電影講述了外來務工人員小貴和城市居民小堅因一輛山地車而引來的諸多青春瑣事以及他們為解決這些事情而做出的種種舉動。在影片中，山地車不再是一種交通工具，而是一種話語權和權力欲，是農民小貴融入城市生活，為公司贏得良好信譽的資本，是小堅在同學們面前表現炫耀自己的權力，是二人實現自我的一種途徑。但是，在現實與制度面前，他們自我實現的夢想蒼白無力，僅僅是一個“夢想”。《孔雀》中單純、執拗的高衛紅，《青紅》中無力反抗父母的青紅，都無法在看似美好的青春中實現自我心中的理想，她們的理想在父母、世俗中同樣無處安身。

（二）迷茫頹廢中的自我救贖

青少年階段本身就是極不穩定的一個人生階段，他們的人格尚未定型，思維判斷力差，但模仿能力很強。因此，社會環境、家庭教育、青少年亞文化等諸多因素中的消極方面都有可能給他們帶來嚴重的影響，成為導致他們走向頹廢、叛逆和自我毀滅的誘因。2011年上映的《觀音山》則講述了三個青年在迷茫頹廢中的自我救贖之路。一個為愛迷茫的酒吧女歌手南風，一個為前途迷茫的男孩丁波，一個為自己迷茫的胖子肥皂，他們的青春流連在酒吧與大排檔中，流連在無所事事的消磨時間中。當他們遇到50多歲的女房東常越琴——一個失去兒子，生活只剩下等待死亡的女人——開始了自我救贖之路。經歷迷茫、躁動、無所寄托之后，四個人終于明白：唯有愛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躁動不安的青春終會逝去，只剩下遺留的記憶供以后的年月時時追尋。

第六代導演賈樟柯的《小武》《站臺》《任逍遙》以近似紀錄片的方式呈現出邊緣化、草根化的小城鎮青年真實的生存體驗，將年輕人特有的盲目、感性、掙扎、壓抑、瞬間的快樂等表現得淋漓盡致。

（三）時尚娛樂的青春盛宴

除了上面提到的兩種題材的青少年電影外，還有一部分青少年電影“主動迎合時代背景、強調人物的都市身份特征、營造純粹的銀幕都市青年生活時空，在此過程中喚起觀眾對此話語場的歸屬感。”[3]這些電影大多表現“都市時尚青年”的生活狀態，充滿娛樂性、消費性。比如伍仕賢的《獨自等待》（2005年）。該片講述了現代都市里一群年輕人的故事，以男主人公尋找他心中的真愛為主線，描繪出一幅現代都市的戀愛全景圖。導演以MTV似的影像風格行云流水般展示城市街道的亮麗和年輕人的激情，影片充滿強烈的時尚流行色彩，極易引起都市年輕人的共鳴。這類影片，有著強烈的商業意圖，與第六代導演個人化、情緒化、囈語式的表述方式截然不同，以其強烈的時尚色彩廣受觀眾喜愛。

新世紀以來，各種風格特征的電影層出不窮，青少年題材電影雖然制作成本偏低，但仍出現了多元化的表述形態，創作者真誠的面對青春的快樂與哀愁、溫情與殘酷、迷茫與獨立，用不同的敘述角度和方式去詮釋個性另類的青春，既有對青春浪漫與殘酷的表述，亦有追求時尚娛樂效應的商業嘗試，使國產青少年題材的影片呈現出多元化的發展態勢。

注釋

[1]范志忠.《世界電影思潮》，浙江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162頁。

[2]陳旭光.《“第六代”電影的青年文化性》，《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04年第3期，第9頁。

[3]劉帆.《小議都市青春電影中的標準語境》，《電影文學》，200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