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現階段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及其實現條件

石 磊

(南京財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南京 210046)

人的全面發展學說，無例外地有一個繼承和發展前輩思想家的過程。德國老先生康德、赫爾德、黑格爾等都試圖尋找歷史中理性的發展線索，他們提出了一些有價值但很局限的思想。與古典歷史哲學家不同，馬克思創立人的全面發展理論。經過大量的縝密的研究，馬克思發現了真實的歷史規律是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矛盾運動規律，而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無非是人的活動的不同方面，所以，歷史規律不是外在于人，而是人自身的活動規律即人的物質生產的運動規律。馬克思在分析這一運動規律，尤其是批駁資本主義異化勞動過程中，在對資本主義社會批判的基礎上，得出的關于未來社會理想狀態的重要結論。明確指出，未來的新社會是比資本主義更高級的，“以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為基本原則的社會形式。”［1］確立了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新概念。

一、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一個由初級階段向高級階段不斷衍進的過程

社會分工的發展和私有制的確立，造就了復雜化的社會關系和文明的巨大進步，但這是在對抗中的進步。一方面，社會中一部分人的發展要以另一部分人的被壓制和犧牲為代價;另一方面，人類整體在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上的發展又以人類個體的片面發展為代價。這種對抗在資本主義社會達到了頂點，分工和私有制所導致的勞動異化，使人的全面發展在階級分化和階級對立中異化成為每個人的畸形發展，這是歷史的必然，人們每次都不是在理性所決定和所允許的范圍內，而是在現有生產力所決定和所允許的社會經濟、政治狀態中取得自由。只有在生產力高度發展的條件下，整個社會的發展才能同每個個人的發展相一致。馬克思曾經指出:“‘人’類的才能的這種發展，雖然在開始時要靠犧牲多數人，甚至犧牲整個階級來實現，但最終會克服這種對抗，而同每個人的發展相一致;因此個性的比較高度的發展，只有以犧牲個人的歷史過程為代價。”［2］從一定意義上說，人的發展的這種迂回或復雜性在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仍然存在。我認為“勞動異化”的現象在一定范圍內還是存在的。但是，我們不能脫離國情，脫離生產力狀況，對現階段人的全面發展做不切實際的界定。每個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決不意味著人們可以超越歷史的和現實的條件，游離于社會及群體之外隨心所欲地行動。人只能在特定的歷史與現實所允許的范圍內發展自己，獲得那個時代所允許的自由。

“在共產主義高級階段上，在迫使人們奴隸般地服從分工的情形已經消失，從而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對立也隨之消失后;在勞動已經不僅僅是謀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后;在隨著個人的全面發展，生產力也增長起來，而集體財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只有在那個時候，才能完全超出資產階級法權的狹隘眼界，社會才能在自己的旗幟上寫上:各盡所能，按需分配!”［3］只有在那個時候，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才從理想變成現實。雖然，馬克思對共產主義社會的設想有理想主義的成分，但是，我們不能否認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可能性，要相信人類能夠克服要靠犧牲多數人，甚至犧牲整個階級來實現整個社會和人類才能的全面發展的那種對抗。每個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是一個由初級階段向高級階段不斷前進的過程。對此，我們必須有清醒的認識。

二、人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實質

每個人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常常被解釋為人的素質得到普遍提高，能力包括潛能得到充分發揮，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需要得到全面滿足;甚至解釋為同一個人能夠根據自己的興趣和愛好，自由地早晨打獵，下午捕魚，傍晚畜牧，飯后遨游網絡，今天在這個部門工作，明天到另一個部門勞動，他們的個性、能力、性格、意志、氣質都能得到自由施展的機會。這些解釋所列舉的各種情況，應當說，都是每個人自由而全面發展的一些可能表現，但是，僅僅列舉這樣一些現象，恐怕還不足以說明每個人自由而全面發展的本質特征。.每個人的發展不可能是孤立的行為，它必須與社會和群體的發展緊緊結合在一起。人的全面發展，首先是個人關系和個人能力的普遍性和全面性。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自然是超越了或克服了“個人同自己和同別人的普遍異化”，而使得這種“個人關系和個人能力的普遍性和全面性”發展得更為充分。這樣，人的發展不再是自然及半自然狀態下以生存斗爭或種的繁衍為其本質，以范圍非常有限的家庭、等級、階級利益為其本質，而真正以人與整個人類直接相聯系的社會性為其本質，以人類社會與自然環境的和諧統一為其本質。

所以，現階段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所謂人的全面發展:就是人的社會關系的發展;就是人的社會交往的普遍性和人對社會關系的控制程度的發展。在人與自然、社會的統一上表現為在社會實踐基礎上人的自然素質、社會素質和心理素質的發展，就是在人的各種素質綜合作用的基礎上人的個性的發展。人的全面發展并不是指單個人的發展，而是指全社會的每一個人的全面發展。人的發展不僅應當是全面的，而且應當是自由的。在整個社會不斷發展的基礎上，逐漸實現人的全面發展。

三、人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實現條件

(一)通過社會實踐與接受教育，促進人的需求的豐富性與全面性

我們只有通過參與社會生活，才能豐富和發展我們的個性和自由。因為沒有社會限制的自由是不存在的。自由也需要個各種實實在在的社會條件，以便于我們切實的發展和利用我們自己的各種能力。換句話說，自由與個性都是社會的產物，因為有了社會限制，自由才得以存在;社會限制或說社會影響，它是人類所有真正自由的必不可少的前提條件。一個基本的事實就是:沒有他人的“限制”，個人就注定要消亡，因為剛剛出生的嬰兒也只有依靠他人與他物才能存活。人的社會屬性正是這樣從一開始就滲透在我們的血液里。我一直堅持“我們是社會存在物”的觀點。我們只有在社會結構當中，參與社會生活與實踐，才能獲得自由與發展我們的個性。

人的需要總是隨著生存需要、享受需要和發展需要的層次發展表現出需要的豐富性和全面性。人的需要的全面性和豐富性，反映著人的發展的全面性，在需要的驅動下，人通過實踐活動不斷地達到滿足，在滿足的同時人自身也得到發展，也就是說人的發展是隨著人的需要的發展而發展的。人的全面發展是在人的需要全面性的驅動下向前推進的。“人要多方面享受生活，那么他首先需要具有享受生活的能力，因此他必須是具有高度文明的人。”［4］所以通過社會實踐使自己成為具有盡可能廣泛需求的人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必要條件。

(二)建立更為全面的、合理的符合人的需要的社會關系

從人的本質上看，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是各種社會關系的總和，而現實的社會關系是在人的實踐活動中生成的。正是在改造自然的實踐過程中，人們之間結成一定的社會關系。這種社會關系反過來又制約和規定著人的本質。人如何發展，怎樣發展，是由社會關系所決定的。不合理的社會關系，是由人的狹隘化的實踐活動所造成的結果。成員間有親密和面對面交往與合作的初級群體是一個直接的、自然的關系世界;但是，有時候它也可能會壓抑個性的形成和個人積極性的發揮，阻礙個人的社會發展等等。在社會學上，工作小組如今也被納入了初級群體的范疇，而不合理的工作關系和工作秩序如今也成為壓抑現代人個性和限制個人自由而充分發展的主要因素，因此，對于不合理的社會關系的否定，代之以全面豐富的合理的社會關系是人的全面而自由發展的一個充分條件。

同時，隨著社會實踐活動的不斷深入進行，人們之間的交往必然會更加密切，人與人之間的聯系就會愈來愈緊密和多樣化。尤其是實踐活動形成了巨大的生產力，它必然會要求建立更為全面的、合理的，符合自己需要的社會關系，促使社會關系向著符合人的全面發展的方向邁進。

(三)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與社會發展的相互促進

人的發展與社會發展是同一個過程的兩個層面;同時人的發展與社會的全面可持續發展又是相互促進的。

1、物質基礎:生產力發展到一定的高度

關于這一點馬克思有過諸多經典論述。這是因為，人和社會是不可分的，人是社會的主體，社會是人的存在方式和存在形態。社會生產力、經濟的發展同人的全面發展，是互為前提和基礎的關系。人越全面發展，社會的物質財富就會創造得越多，人民的生活就越能得到改善，而物質條件越充分，又越能推進人的全面發展。

2、制度準備:廢除對剩余勞動的資本主義占有，使它轉化為社會成員全面發展的物質條件和自由時間

在馬克思看來，人的全面發展歷程，和整個人類歷史的發展一樣，是一個自然歷史過程，支配著這一過程的，無疑是經濟的規律，而這一規律在人的自身發展形式中的具體表現，就是時間節約的規律。因為一切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活動，都是要花費一定時間，在時間的流逝中進行的。這是一種客觀的必然性，人的全面發展就要靠節約這種必然的勞動時間的自然流逝，從而為其他非物質生產爭取時間。在談到分工所導致的以科學技術為代表的新型生產力將會促成剩余勞動的不斷增加，進而成為消滅舊的分工和在舊的分工、私有制長期發展中所形成的資本主義社會的有力手段時，馬克思指出:“資本的偉大的歷史方面就是創造這種剩余勞動，即從單純使用價值的觀點，從單純生存的觀點來看的多余勞動……為發展豐富的個性創造出物質要素。”［5］每個人自由而全面發展，則要求確認人人都有權利進行精神生產，并努力使人人都有能力進行精神生產。這并不是認為每一個人都應當完成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偉大畫家拉斐爾那樣的藝術作品，正如馬克思、恩格斯所說，“每一個有拉斐爾的才能的人都應當有不受阻礙的發展的可能”。［6］人們認知的才能，抒情的才能，審美的才能，不再受到壓抑，或者只集中在極少數人身上，于是，能夠創造出空前繁榮的高水準的精神生產的成果。

3、民主寬松的政治文化環境以及和諧的人與自然的關系

社會在盡量保證經濟發展和充分就業的同時，還要創造一個民主寬松的政治文化環境。每個人自由而全面發展，要求政治職能轉向公共事務的管理和給全體社會成員提供高效的服務。全體社會成員都有進行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的權利，公眾參與政治的范圍和力度都將逐步加大。它不再是階級壓迫的工具，而應當保護和提供有力的措施以使人民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以及歷史首創精神能夠充分發揮。這里包括通過制度創新來充分發揮人民群眾的主觀能動性與創造精神，比如社會管理上更為透明、民主;通過力倡生態文明來使人們樹立人與自然和諧、協調的理念與行為;通過多種渠道來提高人的素質，為人們在工作、學習、擇業、生活、休閑等方面具備更多的選擇;堅持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正確處理經濟發展同人口、資源、環境的關系，努力開創生產發展、生活富裕和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為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提供更加廣闊的空間與更有利的條件。這就是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總體思路和運作方式。

［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649頁。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人民出版社1973年版，第26卷Ⅱ，第125頁。

［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人民出版社1973版，第19卷，第22－23頁。

［4］［英］肖恩·塞耶斯:《馬克思主義與人性》，馮顏利譯，東方出版社2005年版，第5頁。

［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6卷上，第118頁。

［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6卷上，第12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