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慧
(泰山學院歷史與社會發展學院,山東 泰安 271021)
教會在近代中國辦學大致分兩類:一是神學院,在學校學生接受濃厚的宗教教育,以培養神職人員為主,畢業后大多從事布道工作;另一類則為普通教會學校,雖為教會所辦,亦宣傳基督思想發展教徒,但學校門類齊全、形式多樣,世俗性較神學院大為加強,與民間互動更為密切,對當地社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本文擬對19世紀末至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前這一時期,泰安教會學校的興起、發展、結局以及對地方社會的影響作一概述。
泰安位于魯中山區之泰山南麓,歷史上行政區劃多變。1929年《重修泰安縣志》記載,1735年泰安州升為府,設泰安附郭縣,泰安縣得名始。據《中國實業志·山東省》記載:以泰安為中心改市(1985年)前泰安轄九縣即泰安縣、新泰縣、萊蕪縣、肥城縣、寧陽縣、東平縣、泗水縣、汶上縣、平陰縣。
本文的泰安泛指這九縣,行政中心泰安城(以下簡稱泰城),位于泰山腳下,歷來各種宗教雜聚,官紳百姓對不同宗教持寬容態度。
最早進入泰安的是天主教。早在明朝崇禎十一年(1638年),意大利天主教耶穌會傳教士龍華民就到泰安傳教,但其開辦教會學校則相對較晚,據現有資料,直到抗戰爆發日軍侵占泰安后,德國天主教在泰城西施家胡同興辦了一處育德完全小學;之后又在寧陽縣城和寧陽南驛中街分別興辦了崇正初級小學和輔仁初級小學。
最早在泰安興辦教會學校的是美國美以美會(1941年后改為中華基督教衛理公會)。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美國美以美會將泰安設為中心教區,并派教士郎登在泰城登云街建立教會。次年,美國教士鄭樂德夫婦于泰城內登云街建立大禮堂,并創辦學堂,男校叫“學道房”,女校叫“散書房”,此乃泰安最早教會學校。此后,該教會在登云街教堂南邊又建立了福音醫院,形成教會、醫院、學校三位一體的傳教規模。當時的登云街從北到南,分布著學校、教堂、醫院,儼然成了美以美會的租界。與此同時,美國教會在泰安的其他支派如浸信會,也在泰城南的馬莊創辦了浸信會小學。
繼美國美以美會在泰安興辦教會學校后,英國中華圣公會于1906年創辦了該教會在泰安的第一所學校——育英學校[1](P81),隨后又設立育英中學、育英女子學校。
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泰安的教會學校興起時并無“學堂”、“學校”的名稱,教會以“學道房”、“談道所”等名義辦學。這一時期泰安的教會學校規模較小且發展緩慢,究其原因在于,第一,中國長期傳統教育觀念根深蒂固,民眾對教會學校的教學形式、教學內容和教育目標缺乏認同。教會學校多以傳教士兼教師,以《圣經》為主要課程,以培養教徒,傳播宗教為宗旨,雖然兼學中國文字,但畢竟與中國傳統教育大相徑庭,難以取得當時民眾的認同。第二,教會學校師資力量薄弱,除傳教士之外,當地鮮有人具備在教會學校的任職資格,僅以教士兼任教師難成規模;加之國家遭受西方列強侵略引起的民眾排斥心理,很少有人愿意送子弟入學就讀。因此,生源困乏且多來自社會底層,每期學生人數在三、五人或十余人,且多為教徒子女,難成規模。
盡管如此,還是開啟了教會在泰安興辦學校的先河,并為以后教會辦學培養了骨干。如中華圣公會早期培養的平陰人席永清、高榮廣,新泰人張長禮,泰安人馮查春等人,他們有的成為該會的牧師,有的成了教會學校的校長和主辦人。
義和團運動后,泰安教會學校步入了發展階段。當時清朝政府廢止了科舉考試,新式教育已經深入人心。同時,西方各教派也整合力量,并于1890年成立“中華教育會”,各教會在華辦學取得合法權利。先期教會學校培養的人才也紛紛投身教會學校,加強了師資力量,也擴大了教會學校的影響和規模,教會學校逐漸和世俗學校接軌,紛紛冠以“學堂”“學校”的名稱,隨著地方民眾對教會學校的了解不斷加深,泰安的教會學校有所發展,數量有所增加,新泰、平陰、東昌、兗州均設有小學、中學,辦學層次不斷提高。
1900年美以美會將“學道房”更名“成美館”,1905年男女校增加中學課程,于是“成美館”改稱為“泰安私立萃英中學”,“散書房”改稱為“泰安私立德貞女子中學”。平陰華英學校在1905年增加了中學班后,改名為平陰華英中學;新泰縣有新泰明德學校和明德學校中學部。教學內容也不斷發生變化,增加了數理等自然科學知識,早在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育英中學增加“西學”即算學(算術、代數)、博物等課程。學生也由初期的三、五個人,發展到百余人。[2](P68)
民國初到抗日戰爭前,是泰安教會學校進一步發展的時期,辦學范圍不斷擴展,除傳統的小學、中學外,還在泰安孤貧院興辦了半工半讀的職業教育性質的學校,在大汶口耶穌家庭辦有幼稚園,在博濟醫院(前身為福音醫院)興辦了醫護學校,1935年浸信會牧師吳立德在泰安城設立婦女講習所和識字班。[3](P607)泰安教會學校規模不斷擴大,據不完全統計,截止1935年,僅美國美以美教會在泰安就興辦中學4處,學生共計480多人,教職員共計約40人,另有醫院附設護士學校1處,學生60人,教職員13人,小學20余處,學生近千人,教員達百余人。連同英、德在泰安的教會學校統計在內,教會學校達三十余處,遍布泰安全境,學生達1200余人,中學生達700人,超過公辦中等學校學生數。[4](P70)
這期間,教會學校還形成從小學到大學的升學體系,教會學校學生小學畢業后,教會選送部分學生到牧區縣城中學學習,中學畢業后又選送至教會大學學習。如英國中華圣公會僅平陰牧區從1918年到1924年升入齊魯大學的就有19人。1924年實行三、三中學新學制后,散處泰安境內各教會中學均并入泰安育英中學。1928年山東省政府要求各私立教會學校限期到政府備案,1933年省府只授予泰安育英中學和萃英中學初中辦學資質,從而使泰安教會學校失去了保送畢業生直升大學的資格。
抗日戰爭的爆發阻斷了教會學校在泰安的發展進程。戰爭期間,教會學校幾經搬遷,校舍教學設施破壞嚴重,學校時停時辦,正常教學秩序無法保障。抗戰結束后,內戰軍興,教會學校教學秩序依然難以恢復,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泰安各類教會學校一并編入公立學校,從而結束了教會在泰安辦學的歷史。
教會學校既為教會所辦,因此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雖然不同的教會學校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對宗教教育的重視程度不同,但無一例外地把宗教教育放在重要位置,這是它和當時其它公辦學校如省立三中、泰安簡易師范學校非教會學校的根本區別所在,這主要表現在:
利用宗教學校擴大教會影響、宣傳教義、傳播宗教、吸收教徒是西方教會在本國以及對外傳教時常用的方式。1890年,各國教會聯合組織“中華教育會”在為各教派教會學校擬定的辦學指南中談到:“最重要的目的,在于傳教,使人信教,最終要使全中國人以及全世界基督化”,“不只是要盡量多地感化他們信教,同時還要萬國歸順基督……使他們服從于救世主。”教會學校的這一辦學目的也通過泰安育英中學的老教師(教友)回憶得到證實,據石經校回憶說,用當時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招貧苦童稚,予以衣食而教育之。”“用同種傳同種,可以收數倍之效。”[5](P2)
事實證明,教會采取的措施取得了較好的效果,據統計,中華圣公會1934年城鄉學校師生共計1151人,其中教徒270人,教徒占總數的23﹪;教員53人,其中教徒46人,占86.9﹪。萃英中學在1934年,有學生200人,其中教徒60人,教徒占30﹪;1935年有學生300人,其中教徒65人,教徒占21.7﹪。同時,傳教士們也認識到,只有實現教會學校教師的本地化,才能為規模不斷擴大的教會學校提供充足的師資力量,基督教等西方宗教要想在中國發展最終還是要靠中國人自己,正如教會教學所言:“在我們的學校內,訓練中國未來的教師和傳教士,使他們成為未來中國的領袖和指揮者,給未來的中國施加最強力的影響。”[6](P71)因此,當教會學校自成體系以后,不僅通過教會學校宣傳宗教,吸收教徒,且對教徒學生實行經濟扶持,吸引學生信教入教。即便到教會學校在后期收取較高的學費,但教徒學生在校可享受“公費”(即教會的補助費),免收學雜費、膳宿費等經濟優惠;教徒學生在畢業時可保送升學,并繼續享受“公費”待遇,直到大學畢業,且大學畢業后還能由教會選送出國留學或介紹就業等等優厚條件和待遇鼓勵學生入教。
此外,教會學校十分重視利用其本身掌握的資源培養中國傳教士和教師,據現有資料看,到30年代,泰安境內的英國圣公會和美國的美以美會,中、后期各個牧區教會總堂、支堂的主持人或主教助手基本上完成了傳教士和教會學校教師的本土化轉變。泰城里的教會中、小學校,在立案前的教員幾乎全是教會學校培養的人員。立案后延用了社會人員,聘請了少數教員,如育英中學,1935年共有教員14人,其中4人來自非教徒人員,其余10人是教會學校培養的大學生(7人來自齊魯大學),3名英語教員中有1人為中國人,2人是英國人,教會學校成為西方向中國輸出宗教這一系統工程中重要的一環。[7](P69)
教會學校自然帶有明顯濃厚的宗教色彩,早期的宗教學校以講解“圣經”、宣講教義為主,宗教課程作為教會學校的靈魂,是教會學校的主要課程,占據了學生絕大部分學習時間。小學基本教材有《教會三字經》、《耶穌事略五字經》、《祈禱詩歌》、《福音千字課本》、《圣道問答》;高小有《福音史記課本》、《舊約史記課本》等教材,其中《圣經》是最主要的課本,也是必修課程,學生每天學習這門課程的時間最多。此外,學生還要參加日常的宗教活動,如:早會唱詩、禱告、小禮拜、大禮拜等,使學生生活在一個濃厚的宗教氛圍中,加強對學生進行宗教的熏陶,潛移默化,使學生不僅在思想上接受宗教,而且在實踐中亦履行宗教的教義。
教會學校盡管以宗教課程為主,但教會學校畢竟是在非基督文化氛圍中開展,因此教會學校課程的開設必須結合中國實際。教會學校為迎合中國民眾的心理,增強學校在民眾中的認可度,吸引學生就讀。因此他們一方面否定中國固有的文化,反對以儒家為代表的文化傳統,把它比之為“一個危險的毒瘤”,聲言必須“征服、戰勝”它;但另一方面又認為儒家學說“仁、義、禮、智、信”的道理可以與耶穌的道理“同條共貫”。把中國的“舊學”和“新學”(指耶穌教與科學)比作一輛馬車上的雙輪,可以相輔相成,因此教會學校適量開設中國“經學”課程,學習《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女兒經》、《幼學瓊林》及《四書》、《五經》等。
隨著時代變遷,尤其是隨著中國近代新式教育制度的創立,教會學校還適時地增加了一些基礎科學知識課程。早在1896年外國教會“中華教育會”第二屆大會上,與會傳教士們就語言、地理、歷史、數學、自然科學和宗教作為中國教會學校的最好課程達成共識,他們重視自然科學的理由列出三條:一是科學可以破除迷信(指中國社會的封建迷信);二是注重科學可以使教會學校出名;三是開設科學課可以使教會學校畢業生更有能力,可以控制中國社會向有利于他們的方向發展。
泰安教會學校增加的自然科學方面的課程小學有算術、格致、史地、衛生知識;中學有數學、理化知識。教材有《筆算數學》、《數學理》、《代數術》、《三角數理》、《格致須知》等,并逐漸變成了日常教學內容。
當然,教會學校增加中國經學課程和自然科學方面的內容,其總的目的是以各種方法來改變中國的傳統教育,使之符合于基督教的利益。
教會學校為了培養服從于教會并為教會服務的人才,建立了一套嚴格的管理獎懲制度。
首先,對學生進行思想宣傳,要求學生信教入教。學校有專職人員,積極動員學生信教,加入教會,且規定學生必須參加各種繁多宗教活動儀式,接受教育。1932年萃英中學、育英中學經省政府批準立案,接受中國政府監督、指導,雖按中國政府規定不再設宗教課,不再強迫學生參加宗教活動,但仍通過教學、集會或其他各種方式等,向學生灌輸宗教思想,利用組織課外、假日宗教活動等,積極發展教徒,學生教徒早上八點前仍要上“圣經”課,星期天仍要做禮拜。
其次,有較嚴格的考試、學習生活管理制度。必須按時到校,不準隨便請假,必須嚴格遵守集合、出操、課堂規則,違犯“規則”,要給予處罰,甚至開除學籍。實行月考、期中、期終考試制度,有一門不及格的補考,兩門不及格的留級,三門不及格或認為不堪造就者,勒令退學。他們的獎勵懲處有自己的標準,獎勵的必須是有“圣靈”的恩賜的孩子,即對基督虔誠信奉、遵守教規的孩子。他們認為“若不屬于圣靈的孩子,給予獎勵,保送升學,接受人間特殊知識,則增加他們作惡的工具,那是非常危險的”。不難看出,他們的獎懲管理制度與他們的辦學目的是緊緊相連的。
和全國其他地方教會學校一樣,泰安教會學校維持日常教學運轉所需經費主要有三個來源,即各國教會撥款、社會捐募和向學生收取學費。
早期教會學校的建筑、設備、教職員的工資全由教會開支。到1933年,城鎮中學、完小仍主要靠教會撥款,1933年山東省圣公會山東教區支出總數是128618.35美元,其中向泰安教會學校支出13470.97 美元,占總數的 10%[8](P119)。當然在維持這些學校運轉的過程中,也接納社會尤其是教徒的捐款,如1912年萃英中學擴建時接受了一位上海老太太饋贈的500美元;1919年社會捐贈的款項有4150美元[9](P4),只有少部分收納學生的學費。而在較為僻遠的農村、鄉鎮初小其維持所需費用則主要靠當地教友捐派,只有教友私人設立任教的教會學校,其辦公費用只能來自學生的學費。隨著教會學校數量的增加和規模的擴大,向學生收取一定的學費成為教會學校籌集資金維持運轉的通用方法。下面一則資料展示了教會學校收取學費的金額和項目:
1928年到1937年抗日戰爭前,教會學校中學生繳費情況大致是:每學期學費5元(后改為新生10元),制服費5元(一年一身),講義、體育、藝術費各1元。圖書費0.5元,預償費(用不完退還學生),一年新生還須交保證金3元(此款畢業時退還,如中途退學,學校扣留),書籍費5元(多退少補)。住校生膳食費18元左右。
為使貧困學生完成學業,教會學校進行多渠道的資助。在學校設立各種獎學金、助學金、貸金或分期繳納學雜費,以幫助貧寒優秀生完成學業。
當然,僅靠收取學費不足以解決學校的經費,教會撥款仍占學校所需經費的很大份額。如英國中華圣公會在1933年山東教區支出4731.40元,用于學生津貼、資助的經費,這些費用相當于育英中學全年經費(7600元)的60%,占教區總開支經費1192622.1元的4%。
雖然教會學校只是西方宗教傳播的一個手段,但在實際的運作過程中,對當地社會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首先,教會學校開啟了泰安地方平民教育的先河。泰安地方近代新式教育是從教會學校開始的,教會學校通過提供免費就學和生活費,為貧家子弟提供了接受教育的機會。經濟上的優惠吸引了當地很多家境貧窮的少年到教會學校接受教育。而德貞女校、育英女校和肥城安莊女子學校的設立,打破中國教育模式中忽視女性教育的傳統,使女性接受教育成為現實,擴大了教育范圍,筆者曾走訪過健在的原大汶口耶穌家庭的成員李長老,問他為何信基督,李長老說:“在教會學校上學,吃飯、住宿、學習不用交錢,還介紹工作。我的姐姐就是在教會學校學習,上了大學,后來找到了不錯的工作。”[10]打破了中國傳統上讀書做官的循環模式,傳授了一定的自然科學知識和科技技能,對通過接受教育改變貧家子弟的命運,其意義不言而喻。
其次,教會學校擴大了受教育面。1932年前,萃英中學、育英中學教員、學生來源多局限于教會系統內部,學生每班10余人。1932年后,開始面向社會招生,每班定額45人,按教室大小安排學生。教員也隨之增加,除教會出身的教員外,還從社會上聘請了少數教員。據山東省教育廳民國二十一年(1932年)《教育統計》載:該校在校學生117人,畢業班學生20人。立案后到1935年,學生六個班共250人,教員14人,其中教徒僅40人左右。[11](P83)從而彌補了公立學校覆蓋面不足的缺陷,成為公立學校的重要補充,在某些偏遠地區甚至承擔主要的教育任務。
再次,使當地的民眾開始接觸近代科技。泰安教會學校中有一部分是教會醫學校,以泰安博濟醫院、大汶口耶穌家庭醫藥部較有影響。
博濟醫院的前身是美以美會在泰城登云街的福音醫院,1910年美以美會牧師韓丕瑞在泰城西關開設門診,稱男醫院。次年男醫院與福音醫院合并,改名為博濟醫院,博濟醫院是當時泰城內最大的醫院,門診、病房樓由美國國內慈善機構捐助。后來醫院在鄒縣、肥城、濟寧等地設立分院。1922年博濟醫院進行了大規模的擴建,建成了新式樓房,內設門診、外科、婦產科、眼科等科,病房有床位46張,[12](P13)醫院配有 X線診斷設備、顯微鏡、手術臺,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現代化醫療體系。
耶穌家庭醫藥部于1926年在泰安大汶口的馬莊成立,有醫護人員12人,病床10張。設有內科、外科、眼科、婦產科。有顯微鏡、手術臺等設備,可開展闌尾摘除、剖宮產、卵巢囊腫摘除等手術;眼科手術有一定專長,可開展白內障摘除術。
兩座醫院在十九世紀二三十年代每年接診上萬人次,為當地民眾和家庭內部成員治愈疾病、解除痛苦,使泰安百姓受益匪淺。
當然教會也利用他們創辦的醫院作為無言布道所。在當時醫療機構少,醫療條件差的情況下,他們憑借高超的醫療技能,稀有的藥物療效和“禱告求治”的方法,讓病愈的民眾信教入教,來感謝“天父”的恩情。正如耶穌家庭《醫藥部歌》所言:“耶穌家庭醫藥衛生,全靠主大能,悔改就醫,祈禱臨告,診治賴神功,病從心靈起,苦由罪孽生,自己梁木看不見,別人眼刺看得清,反省反省,圣靈自責不留情,請來救主大醫生,手撫摸耳細聽,將病根徹底查清,用藥施大能,認罪悔改,一杯硫苦,骯臟排干凈,傾盆的熱淚雙眼洗清明,感謝我救主,起死而回生。”醫院也成為傳教的場所之一,將宗教傳播和醫治病痛緊緊連在一起。
最后,教會學校的學生積極參與社會政治活動。泰安教會學校存在期間,恰值中國近代社會風云變幻之際,教會學校的學生,雖受教會和學校的嚴格管理、控制,但是民智一旦被開啟,思維漸趨活躍,接受了教會學校教育的學生不僅僅墨守教會學校校規,也關心地方乃至國家大事。
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是年6月2日,萃英中學的學生就開會討論,議定了抵制日貨、提倡國貨的七條辦法;并組織救國十人團、維護國貨團體等等。
1929年育英中學在語文教師張建侯的指導下,編印《育英季刊》,由濟南北洋印刷廠鉛印1000冊,登載了學生反映抗日思想的文章;1932年至1934年由訓育主任李玉堂指導主編《泮水旬刊》,由泰安大陸書社印刷出版,新華書局發行,刊登師生關于評議時弊,探索中國與世界前途的文章,表現出強烈的愛國熱忱,在泰安和山東教育界產生了較大反響。
教會學校還是30年代中共泰安黨組織活動的重要陣地。1926年春,馬守愚、于贊之到萃英中學開展黨的活動,先后發展劉德林、朱玉淦、孟憲堯等20余名進步師生為中共黨員,并于1926年冬建立了中共萃英中學支部。泰安早期黨員、泰西起義十位領導人之一的夏振秋曾在育英中學任教,向學生推薦進步書籍,宣傳馬克思主義。
在抗戰期間,安臨來創辦的泰安孤貧院中有60多人參加了八路軍四支隊和六支隊,其中范桂蘭[13](P95)在抗戰中犧牲。1939年12月,因萃英中學的進步師生有抗日言論,被日軍憲兵隊逮捕46人,其中2人受刑而死[14](P606);萃英中學畢業的朱玉淦曾任中共泰安縣委書記、張瑞軒抗日戰爭時期曾任縣委書記,解放后曾任地委宣傳部長;藺景沂,新中國成立后曾在杭州地委機關做領導工作。燕江,曾任解放軍某部軍長。
毋庸置疑,教會學校是西方傳教士為傳播宗教的一種手段,是為培養教徒而創設的。其辦學宗旨、課程設置、教學管理等各個方面具有明顯的宗教性。但客觀而言,教會學校的建立也促進了泰安當地社會事業的進步和發展。
[1][2][4][7][11][13]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山東省泰安市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泰安文史資料(第二輯)[Z].1987.
[3][14]泰安市泰山區、郊區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泰安市志[M].濟南:齊魯書社,1996.
[5][9]山東省泰安第一中學校史(1899-1999)[Z].2001.
[6][8]泰安市教育局教育志編纂辦公室.泰安地區教育志資料(第三輯)[Z].1988.
[10]2007年12月29日,訪問李長老。
[12]趙之興.泰安衛生志[M].濟南:山東科學技術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