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偉
(莆田學院 外語系,福建 莆田351100)
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語言,語言是一定時期的歷史沉淀,反映的是一個民族的精神內涵。正因為不同語言的使用,才使得翻譯成為可能。深入分析可以發現,導致語言的不同表達是由于思維方式、思維風格、思維特征不同而引起的,這就是思維差異。語言表達形式上的差異性是不同文化思維方式的反映,思維和語言之間的關系是相互作用的,思維決定了語言的表達形式,語言是思維外化的載體。翻譯活動不僅是一種語言活動,也是一種思維活動[1]。盡管不同民族持不同語言,用不同的方式思考,但畢竟描述的是同一個世界,因此不同民族的人才可以進行交流。
英漢民族在文化傳統、價值取向等方面的差異導致了思維差異,不同思維差異又會表現在語言上。因此,翻譯不僅是從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活動的簡單轉化,要做好翻譯,除了要了解詞匯的字面意思、作者所處的文化背景,更應該了解其思維方式,學會思維方式的轉換,更好地再現原文,提高翻譯的準確性。關于英漢思維差異的研究有很多,文章擬從3個方面表述,進一步探討翻譯中消除思維干擾的方法。
中國哲學往往把自然界當作一個整體來研究,強調人與自然的統一;而西方哲學歷來把人和自然對立起來,強調“天人對立”。因此,中國人主要表現為整體性思維,而英美人主要表現為個體性思維。在語言上表現為,漢語重意合,英語重形合。形合指詞語和句子是通過語言形態變化和語言形式手段連接來表示結構關系和表達思想的;意合指不借助語言形式手段而借助詞語或句子所含意義的邏輯關系和語境的存在來實現它們之間的連接;前者注重語言形式上的接應,后者注重行文意義上的連貫[2]。英語中語句各成分的相互結合常用適當的連接詞語或各種語言連接手段,以表示其結構關系。漢語句中各成分之間或句子之間的結合多依靠語義的貫通,少用連接語,所以句法結構形式短小精悍。如:
(1)A man may usually be known by the books he reads as well as by the company he keeps;for there is a companionship of books as well as of men;and one should always live in the best company,whether it be of books or of men.①
(參考譯文)我們往往可以從一個人所交往的朋友以及所閱讀的書去看他的為人。這是因為人與人之間有友誼,同樣地,人與書也就有友誼。人們應該經常生活在與最好的書以及最好的人的友誼之中。
英語中只有一句話,用了 “for”,“and”等連接詞,還用了 “whether”連接的從句。但漢語譯文卻用了3個句子。
(2)根據調查,大多數中了彩票的人還干著原來的工作,住在原來的地方,還交著原來的朋友,而且他們花錢很慎重。
(參考譯文)According to a survey,most people who win keep their jobs,stay in their neighborhoods and keep the same friends,and they're careful about how they spend their money.
漢語原文中用了多個動詞,沒有嚴謹的句法結構,卻成功地塑造了那些中了彩票的人的生活方式。這種“意合”結構在西方人看來,是不能理解的。
西方哲學的概念大都是純粹抽象的,而在中國哲學中,作為思維元素或工具的概念、符號往往帶有感性色彩。英語的表達多為抽象表達法。英語常常使用大量的含義概括、指稱籠統的抽象名詞來表達復雜的理性概念,這種表達給人一種“虛”、“泛”、“暗”、“曲”、“隱”的感覺;而漢語則慣于使用具體、形象的詞語來表達虛的概念,這種表達給人一種“實”、“明”、“直”、“顯”、“形”、“象”的感覺[3]。這種不同在某些成語或諺語的翻譯上可以明顯地看出。如:
(3)腳踏實地
(參考譯文)be down-to-earth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參考譯文)Where there is life,there is hope.
說曹操,曹操到。
(參考譯文)Talk of the devil and he comes.
World is but a little place,after all.
(參考譯文)天涯原咫尺,到處可逢君。
漢語“腳”、“地”、“青山”、“柴”、“曹操”、“天涯”、“君”,這些詞均給人直觀印象,當人們看到這些詞時,腦海 中 便 浮 現 相 應 的 畫 面;而 “earth”、“life”、“hope”、“devil”、“place”都是指代籠統的詞,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理解。
英語中有豐富的詞義虛化手段,有豐富的虛化詞綴如inter-,pro-,multi-等;有許多介詞,而介詞本身就是虛詞;而漢語缺乏虛化手段,經常用比較具體的方式表達抽象意義[4]。
中國文化以人本文化為主體,英美文化以物本為主體;中國的人本文化就形成了以人為中心來觀察、分析、推理和研究事物的本體型思維方式,而英美人以自然為本位,比較偏重于對自然客體的觀察和研究,把自然宇宙看作是人類對立面而加以研究和征服,逐漸形成了以客觀世界為觀察、分析、推理和研究中心的客體型思維方式[5]。中國人習慣于主體思維模式,以人為本,以人為出發點,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以自身出發理解、描繪事物,因此,漢語中通常以人稱為主語,句子中甚至省略主語,但動作發出者可以從原文中推測出。而西方人強調主客體的區分,多以物為承受者,因此英語中多被動句及非人稱句。如:
(4)Yet,what we say here will not be long remembered.What we do here can change the world.
(參考譯文)不過,我們在這里所講的話,人們不會長久地記住。我們在這里所做的事卻能改變世界。
此句英語中使用了被動語態,而漢語在翻譯時增添了“人們”,使得被動語態轉變為主動語態。
(5)It is estimated that Americans spend up to five years of their lives in that tedious,stressful but unavoidable process known as waiting.①
(參考譯文)據估計,美國人一生中在乏味而令人厭煩卻又躲不開的等待上所耗費的時間竟達五年之多。
“it is estimated”明顯是被動語態,在這里翻譯成了“據估計”,英語中還有許多類似的表達,如“it is believed……”,“it is said……”,相應可以翻譯為“人們相信……”“據說……”。
思維方式和語言相互作用,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因此不同的思維方式,就有不同的語言表達方式。由以上可知,英民族的思維方式主要是主體的、抽象的、客體的,中國人的思維方式主要是整體的、具象的(形象的)、主體的,上述已詳細闡明其差別,這里就不再贅述,只舉幾個例子。
(6)There are already hopes that actual tactical surprise has been attained,and we hope to furnish the enemy with a succession of surprises during the course of the fighting①.
(參考譯文)現在我們已經有理由可以認為,我們確實是達到了戰術上的突然性,而且我們還想在今后作戰的過程中繼續給敵人以接二連三的出其不意的打擊。
英文中以“there”開頭,使用了被動語態,在漢語中補充了主語“我們”,也使被動轉為了主動,句中“surprise”一詞多義,而在漢語中分別翻譯成了“突然性”、“打擊”,給人以更直觀之感。
(7)It was to be a matter of years,rather than of weeks,before the makers of grand and military strategy realized that this was a total war which required the planned coordination and exploitation of each nation's entire resources①.
(參考譯文)竟然要經過幾年而不是幾周以后,這些制訂全面策略和軍事戰略的人才認識到,這是一場總體戰,它要求每個國家都有計劃地協調使用其全部資源。
(8)Before even turning pro in October,which earned her MYM10million in endorsements,the 16-year-old wunderkind of women's golf this year finished second in three LPGA events,became the first woman to make the field in a USGA national man's championshipand coped with curious chickens in Honolulu②.
(參考譯文)在10月份成為職業高爾夫選手之前,這位16歲的美國韓裔女神童在LPGA大賽中就已獲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這使她不但贏得了1000萬美元獎金,而且她還成為了首位參加美國高爾夫協會的全國男子巡回賽的女選手——并在檀香山與一些好奇的年輕選手進行競技比賽。
(7)(8)兩個句子都是常見的英語長句,體現了形合,譯文用了多個分句,體現了漢語重意合。
1、改變句子重心
西方人主張開門見山,往往把句子重心放在開頭,而后圍繞此主題展開論述;而中國人恰好相反,中國人則從背景、原因層層論述,最后畫龍點睛,得出結論。因此在翻譯時要注意調整句子重心,一般英譯漢時,把句子重心后置;漢譯英時,前置句子重心。如:
(9)It is good that you are so considerate.
(參考譯文)你想得這樣周到太好了。
(10)發生這樣的事不是你的錯。
(參考譯文)It is not your fault hat this has happened.
(9)、(10)兩個例子明確說明了英漢兩種語言句子重心的不同,英語中,常常把重心放在前,直接點題,而漢語則把重心置后。
2、調整句子視點
因中國人主要是主體思維,因而我們經常說“××人做××事”,著眼點落在動作的發出者,因而主動語態使用頻繁;而西方人為客體思維,因而多使用被動語態。因此,在翻譯時,應當根據句子意思增刪主語,調整語態,使得譯文規范,符合譯入語的習慣。如:
(11)These qualities are linked to qualities such as love,patience,caring,listening,fun-loving,joy,creativity and peace③.
(參考譯文)這些品質與愛、耐心、呵護、聆聽、愛開玩笑、歡樂、創造性以及和平這樣的品質相聯系。
(12)有關部門已經批準了項目建議書。
(參考譯文)The project proposal has been approved by the relevant departments.
這兩個句子清楚地表明了英語習慣于使用被動語態,而漢語更多地使用主動語態,這與中國人重主體思維,英民族重客體思維有關。
3、分句和長句
英民族為個體思維,慣于分析,因此,在語言表達上,只有一個主語和謂語,其余部分為解釋,補充說明,或者以進行時修飾,或者后接從句,結構嚴謹復雜;而漢民族重整體思維,句子通常短小精悍,但也能準確地描述出事物或想表達的觀念。因此,英譯漢時,可用多個分句、短句;而漢譯英時,可合并多個成分為一體,構成長句,以符合習慣。如:
(13)If you reach Chicago by train and spend only an hour or two there,you will feel the light wind off the lake which gives it the name“Wind City”①.
(參考譯文)如果你乘坐火車抵達芝加哥,即使只在那里逗留一兩個小時,你也會感覺到從密歇根湖那邊吹拂過來的陣陣清風,這就是芝加哥之所以叫做“風城”的緣故。
(14)中國幅員遼闊,自然資源豐富,廉價勞動力充裕,稅收低,消費者市場不斷增長,基礎設施不斷完善。此外,中國還有穩定的社會政治環境以及誘人的投資政策④。
(參考譯文)China has a massive land,abundant natural resources,cheap labor,low taxation,a growing consumer market and improving infrastructure in addition to a stable social and political environment with attractive investment policies.
這兩個例子,英文都只有一句話,一個重心觀點,或使用從句,或同位語,或分詞短語補充說明,而漢語卻分成多個句子,這正體現了英語重形合,漢語重意合。
綜上所述,思維作用于語言,語言表現出思維方式。不同民族的思維差異導致了語言表達方式的不同,也使得翻譯產生了困難。中國人的思維方式主要為整體、形象、主體思維,在語言上重意合,多主動句,形散而神不散;西方人主要是個體、抽象、客體的思維方式,語言上重形合,結構嚴謹,多被動句,形不散而神不散。了解了中西方的思維差異,既可擴展知識面,也為提高翻譯水平奠定了一定基礎,在翻譯中減少思維差異的干擾,使得譯文更符合譯入語的邏輯思維習慣,更好地傳達信息,使得中西交流更加順暢。
注釋:
①此例選自古今明的《英漢翻譯基礎》,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7年出版,第216頁.
②此例選自《海外英語》2006年3月.
③此例選自《海外英語》2006年1/2月(合刊).
④此例選自《商務英語口譯》,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第57頁.
[1]李莉.文化思維方式和語篇結構[J].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2007,(4):31-35.
[2]李珂.從中西思維方式的對比看英漢表達方式的差異[J].新疆師范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2005,(2):211-215.
[3]張海濤.英漢思維差異對翻譯的影響[J].中國翻譯,1999,(1):23-27.
[4]連淑能.英語的“抽象”與漢語的“具體”[J].外語學刊,1993,(3):24-32.
[5]朱娥.從英漢民族思維差異看句子翻譯[J].安康師專學報,2005,(3):4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