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江
(1.東北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 長春130024;2.吉林師范大學 政法學院,吉林 四平136000)
論中國共產黨早期綱領的發展變化與中心工作的第一次轉變
周延江1,2
(1.東北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 長春130024;2.吉林師范大學 政法學院,吉林 四平136000)
1921年黨的“一大”至1923年黨的“三大”期間,中國共產黨的中心工作經歷了由工人運動到國民革命的轉變,這個轉變從根本上說是由中國共產黨的基本綱領的發展變化決定的。本文試從中國共產黨早期綱領發展變化的角度闡述中國共產黨成立后對中心工作問題認識的第一次轉變。
中國共產黨;早期綱領;中心工作
中國共產黨在領導中國人民為中國的獨立和富強不斷奮斗的過程中,始終都有自己鮮明的綱領,它規定了黨的奮斗目標,體現了黨的性質,決定著黨的政治路線和各方面的具體工作,是黨的一面公開樹立起來的旗幟。1921年黨的“一大”至1923年黨的“三大”期間,中國共產黨的中心工作經歷了由工人運動到國民革命的轉變,這是中國共產黨成立后對中心工作問題認識的第一次轉變,這個認識上的轉變從根本上說是由中國共產黨的基本綱領的發展變化決定的。
十月革命為中國送來了馬克思主義,五四運動又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中國先進的知識分子李大釗、陳獨秀等,經過反復的鑒別、研究和比較,最終選擇馬克思主義做為救國救民于水火的理論利器,積極宣傳并組織工人開展斗爭,推動了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工人運動的結合;在思想上、組織上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準備了條件,創立中國共產黨的時機已經成熟。1921年7月下旬,在上海召開了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本次大會上,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和《關于當前實際工作的決議》。對黨的奮斗目標在黨綱中做了明確規定:通過組織工人階級和領導工人運動,以革命的暴力手段推翻資產階級專治統治,消滅剝削制度,建立勞苦大眾的國家,實行無產階級專政,直至消滅階級。根據這一綱領所確定的奮斗目標,這次大會還認真討論了實際工作計劃,決定以工人運動作為黨的中心工作,并且明確寫入了《關于當前實際工作的決議》,在決議中特別強調:“黨的基本任務是成立產業工會”,“黨在工會里要灌輸階級斗爭的精神”,目前組織工會的首要工作是工人學校。工人學校的基本方針是“提高工人的覺悟,使他們認識到成立工會的必要。”[1](P3)中國共產黨制定了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的行動綱領,確定黨的中心工作是組織工人階級和領導工人運動。根據黨的第一個綱領的基本精神和第一個決議的具體規定,“一大”之后中國共產黨在上海成立了公開組織工人階級、領導工人運動的機關——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并在各地建立工人補習學校和產業工會,領導和發動工人階級同國內外資本家的斗爭,形成了1922年1月到1923年2月持續13個月之久的中國工人運動高潮。
顯然,黨的第一個決議對工人運動這一中心工作的規定以及黨成立后主要集中精力于組織工人階級和領導工人運動,都是為實現黨的第一個綱領即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綱領而斗爭的具體舉措,是由黨的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綱領決定的。但是,由于當時對中國國情還缺乏深刻的了解,還不善于把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實際相結合,中國共產黨對于在中國這樣落后的東方大國進行社會主義革命的具體步驟和基本策略的認識還不成熟,還沒有認清中國革命發展的基本規律,不懂得在當時中國的社會歷史條件下,打倒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完成民主革命任務,是實現社會主義革命的基本前提,所以黨的“一大”把組織工人階級和領導工人運動作為自己的中心工作,但是“一大”以后為實現這一中心工作而進行的直接斗爭,并沒有切中當時中國革命的要害。陳獨秀后來在中國共產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報告中做了檢討并指出:“以前,我們黨的政策是唯心主義的,不切合實際的,以后我們便更多地注意了中國社會的現狀,并開始參加現實的運動。”[2](P101)這種認識上的不成熟和不切合實際表明,隨之而來的中國共產黨對中心工作認識所發生的重大轉變既是必要的,也是必然的。
在領導工人階級的政治斗爭和經濟斗爭的具體實踐中,由于對中國的具體國情有了初步了解,加上共產國際的理論指導,中國共產黨進一步認識到當前中國必須進行民主革命,并在黨的“二大”上制定了民主革命綱領。黨的“一大”后,中國共產黨在實際斗爭中逐步認識到必須要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的國情相結合,并且在實踐中開始有意識地運用馬克思主義理論來初步分析中國的現實,指明中國處于封建統治和帝國主義壓迫之下,強調在這種現實條件下,“我們當信共產主義的真理和階級革命與無產階級專政兩大原則,而實行的手段則當因時制宜。”[3](P372)1922年1月,在莫斯科召開的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使中國共產黨又對中國革命的民主主義性質和反帝反封建的任務獲得了新的認識,與會后中國共產黨進一步以列寧關于民族和殖民地問題的理論以及這次代表大會精神為指導,結合中國的革命實際,探索中國民族民主革命問題。在此基礎上,1922年7月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對中國社會的半殖民地半封建性質進行了正確的分析,闡明了中國革命的資產階級民主主義性質,認清了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是中國革命的主要對象,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小資產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是中國革命的基本動力。并以此為根據制定了新的革命綱領,第一次明確地提出:“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無產階級政黨。他的目的是要組織無產階級用階級斗爭的手段,建立勞農專政的政權,鏟除私有財產制度,漸次達到一個共產主義的社會。中國共產黨為工人和貧農的目前利益計,引導工人們幫助民主主義的革命運動,使工人和貧農與小資產階級建立民主主義的聯合戰線。中國共產黨為工人和貧農的利益在這個聯合戰線里奮斗的目標是:1.消除內亂,打倒軍閥,建設國內和平;2.推翻國際帝國主義的壓迫,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3.統一中國本部(東三省在內)為真正民主共和國。”[1](P115)它標志著中國共產黨的最高綱領是由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無產階級的社會主義革命。同時,又明確地提出了自己在民主革命階段的基本綱領即民主革命綱領,使自己的革命綱領得到進一步完善和發展。
革命綱領的發展變化,表明中國共產黨已經明確地認識到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條件下,黨的直接奮斗目標是實現資產階級民主主義而非社會主義,革命的任務是反帝反封建而非反國內資本主義,這就在客觀上要求黨的中心工作也應該由工人運動向民主革命即國民革命轉變,然而,這一轉變在黨的“二大”上并沒有立即實現。黨的“二大”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強調了聯合資產階級民主派建立民主聯合戰線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進而把進行民主革命看做是一項重要的革命任務,并沒有把民主革命作為自己的根本任務。在黨的“二大”的相關決議中,仍然認為“中國的勞動運動,是在第一個階段中發展”,“切實研究這種現狀,集中、擴大和正當指揮這種運動,是中國共產黨的根本任務”。[1](P76)之所以會這樣,其根本原因在于:第一,中國共產黨在“二大”前后雖然對中國革命的資產階級民主性質有了正確的認識,但是對于如何進行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認識還不深刻。當時,聯合資產階級民主派進行民主革命還處于醞釀階段,黨內還有一些人特別是一些領導骨干還不同意這種聯合。他們認為集合工人階級一個階級的全部力量,通過組織和發動工人運動,就可以徹底打倒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完成民族民主革命任務。特別是當工人運動風起云涌、如火如荼時,更是樂觀展望其美麗前景:“發展無已的結果,將會變成推倒在中國的世界資本帝國主義的領袖軍”。[1](P114)第二,即使是多數人同意聯合資產階級民主派進行民主革命,但是他們同時還強調,“在民主的戰爭期間,無產階級一方面固然應該聯合民主派,援助民主派,然亦只是聯合與援助,決不是投降附屬與合并,因為民主派不是代表無產階級為無產階級利益而奮斗的政黨;一方面應該集合在無產階級的政黨——共產黨旗幟之下,獨立做自己階級的運動。”[1](P65)因而把民主革命與社會主義革命并列在一起。第三,對工會的認識時指出:“工會應該明白并且認識資本家與工人中間沒有相同的點,他們中間的利益的沖突是不能調合的,所以工會不但不去調合資本家和勞動者的利益,還要使斗爭更加緊張。”[1](P77)盡管在黨的“二大”上,黨對中心工作問題的認識并沒有隨著革命綱領的發展演變而發生任何變化,但是,民主革命綱領的制定卻毫無疑問地為黨形成國民革命思想,并進一步使黨的工作中心從工人運動轉向國民運動,奠定了理論基礎。
民主革命綱領的制定,規定了中國共產黨新的斗爭方向,“二大”之后中國共產黨開始集中力量探索民主革命問題,明確認識到當前階段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必須依靠全國各階級和階層人民,通過國民革命的方式才能取得徹底勝利。1922年9月,陳獨秀在《向導》上發表了題為《造國論》的文章,主張以“國民革命解除國內國外的一切壓迫”,從而提出了“國民革命”的口號。隨后不久,在1923年1月,經馬林和維經斯基共同修改而成的提綱,即著名的《共產國際執委會〈關于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的關系問題〉的決議》,雖然這個決議是求同存異或折衷的,但闡述中國革命的中心任務時,更是鮮明指出:“當前中國革命的中心任務是進行反對帝國主義者及其在中國的代理人的民族主義革命,正是由于這個民族主義革命任務的完成直接關系到工人階級的利益,因而中國共產黨與中國國民黨的合作是非常必要的,中共黨員留在國民黨內是十分適宜的”。[4](P76)這個決議啟發了中國共產黨對黨的中心工作的思考。1923年2月,陳獨秀著文指出:“散漫不集中的各個運動,決不能打倒困獸猶斗的軍閥;能夠打倒軍閥的,只有統一的國民運動。”[5]兩個月后,陳獨秀在《怎樣打倒軍閥》一文中又進一步表述:“必須做統一的國民運動,使全國各階級各黨派各部分爭自由爭民權的各種勢力,在一個統一的目標之下結合起來,成為一個有組織的廣大的國民運動,才有充分反抗軍閥的力量。”[6]可以看出,陳獨秀發表的兩篇文章闡明了進行國民革命的重要性和迫切性。1923年5月,蔡和森也在其文章中指出:“殖民地的革命運動已不是純粹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問題,事實上業已變成國民革命的問題”,必須“朝著國民革命的正軌走去,而且朝著世界革命走去,中國革命才得成功,中華民族才得解放!”[7]中國共產黨人對國民革命的這些深刻認識,為黨的中心工作從工人運動轉向國民革命創造了有利條件。
隨著對國民革命的深入探討,中國共產黨人對國民革命形成了全面和系統的認識,因而在黨的“三大”上正式把國民革命確定為自己的中心工作。1923年6月中旬,在廣州東山召開了中國共產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本次大會中心議題就是與國民黨如何合作和國民革命的前途及建立革命統一戰線等相關問題。會議討論通過的《關于國民運動及國民黨問題的議決案》等文件中明確指出:“中國人民受外國及軍閥兩層暴力的壓迫,國家生命和人民自由都危險到了極點”,在這種嚴重的內憂外患面前,“除集合國民自己之勢力,做強大的國民自決運動,別無他途可以自救”,[1](P165)處于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雙重壓迫之下的中國,只能“以國民革命運動為中心,以解除內外壓迫”。[1](P146)并在議決案中鮮明提出:“中國共產黨鑒于國際及中國之經濟政治的狀況,鑒于中國社會各階級(工人農民工商業家)之苦痛及要求,都急需一個國民革命;同時擁護工人農民的自身利益,是我們不能一刻疏忽的;對于工人農民之宣傳與組織,是我們特殊的責任;引導工人農民參加國民革命,更是我們的中心工作;我們的使命,是以國民革命來解放被壓迫的中國民族,更進而加入世界革命,解放全世界的被壓迫民族和被壓迫的階級。”[1](P166)這樣,國民革命取代了工人運動,被正式確立為黨的中心工作。“三大”之后,中國共產黨圍繞著國民革命這一中心工作,密切地聯合中國國民黨,集中精力發動和組織全體國民,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打倒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的國民革命的高潮。
總之,從黨的“一大”到黨的“三大”,經過艱苦的探索,中國共產黨勇于面對舊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具體國情與現實,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基本原理與中國革命的客觀實際相結合,正確地認識和分析了中國社會主義革命與民主革命之間的關系,成功地推動了自己革命綱領的發展變化,并積極探索與民主革命綱領相適應的具體革命形式,努力推動國民運動的發展,徹底地實現了黨的中心工作的第一次轉變。
[1]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
[2]中央檔案館.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6.
[3]劉焱.周恩來早期文集(下卷)[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93.
[4]北京圖書館.共產國際有關中國革命的文獻資料(1919-1928)(第1輯)[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
[5]《向導》[M].第20期.北京.1923.04.11.
[6]《向導》[M].第21期.北京.1923.04.18.
[7]《向導》[M].第23期.北京.1923.05.02.
周延江(1969-),男,吉林師范大學政法學院副教授,東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共黨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