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開政
米芾,是我國北宋時期的書法家、畫家、書畫理論家。他擅長篆、隸、楷、行、草等書體。米芾的書法創作極富創新精神,其行書藝術可謂王羲之以后的又一高峰。對米芾書法藝術進行審美分析,需要了解米芾的書法作品,了解米芾的藝術實踐。
米芾收集了很多晉人的書帖,把自己書房命名為“寶晉”。米芾的性格乖張,他向往無拘無束、蕭散簡遠的魏晉風流。在書法藝術方面,米芾吸收借鑒晉人王羲之、王獻之書法藝術的灑脫、靈秀。在《題〈范新婦>摹貼三首》、《題〈定武蘭亭>》中,米芾對二王都表達了自己的仰慕之情。米芾對于晉人書風、書法的喜愛,經常溢于言表。他在《論草書》中說“草書不入晉人格,徒成下品”,認為草書要把晉人書法、書風當成楷模,不然就是“下品”。米芾不滿于世俗,推崇晉人書法、書風,羨慕晉人的瀟灑風流。米芾的書法從唐人學起,對唐人書法書風中存在的缺點認識的透徹、深刻。他在《論草書》中批評懷素、張旭:“張顛俗子,驚諸凡夫,變亂古法,自有識者。懷素稍到天成,時代壓之,不能高古。”唐人書法崇尚“法”,把楷書當成典型代表,這同米芾的“放筆一線空”思想相違背。米芾在《寄薛紹彭》中對柳、歐、張、智勇、懷素等人不按照古法辦事提出了批評。他追求晉人的灑脫風格,不喜歡唐書的約束。在書法創作方面,米芾主張不做作、不挑剔,追求平淡,追求渾然天成。米芾在《海岳名言》里說,歐、柳、顏都是“一筆書,安排費工”,這樣會妨礙感情的自然表達,妨礙真性情的正常發揮。米芾在《論書格》中說“意所至,筆所止”。“意”是指主體的性情、感情。作書要把“意”當成主體,“意”停止時筆停止,不需要外在的點來遷就、掩飾“意”,要由“意”隨意發揮。米芾不泥古,他主張自成一體、學古出新。米芾的“集古”,是為了采集大家之長,成一家之言。
米芾的書法崇尚自然天真,也注重書法基礎。米芾臨摹古人的優秀作品,非常注重選擇優秀的范本,提倡學習作品真跡,反對學習石刻。米芾說過“石刻不可學”。他認為即使書法大師親自寫在石頭上,由刻工雕鑿后,也會使點畫原本的神韻受到損害,并且在石刻過程中,刻工的藝術風格會或多或少的摻入進去,石刻后就改變了書法的原本神韻。人們應該學習真跡,這樣才能感受到書法大師的精髓,并得到樂趣。
米芾的書法具有很高的藝術性,在一定程度上也跟米芾的執筆姿勢有關。米芾通常采用“五指保管法”的執筆方式,把毛筆頂端放在手心,五指環捏筆管,好象撮東西的姿勢。一般人在執筆寫大字時,往往用力握筆,使得字沒有神氣,失去了自然飄逸的那種感覺。米芾在創作書法作品時,執筆很輕。這樣可以不受束縛,自由流暢。米芾說:“筆輕,手心虛,自然出于意外。”米芾強調外在的點畫肥瘦,只有在行筆創作中掌握好運筆速度、運筆力道,才能使書法作品達到較高的水平。米芾認為書寫需要對各種技法進行綜合運用,不能偏執于一種。米芾評點各家的作品,也是在書寫技法上著眼。寫字結體要排均勻,適當配合使用澀筆、快筆、重筆、輕筆,不能只偏重一面,防止出現毛病。
米芾的個性獨特,書法作品特點鮮明。米芾評論別人的書法作品,推崇平直明白的評論語言,反對過分渲染的語言,反對品評具有濃重的文學色彩。米芾不提倡學習古人論書言辭的隱晦、不甚清晰的表達態度。書法這門藝術在表達書法大師的感情時是朦朧的、隱性的,不能直截了當地說清楚,書法品評需要借助于具象的事物。米芾提出書法作品要意義明確、能夠使人了然。米芾在《書評》中表明了自己的觀點,也實踐了自己的主張。《書評》里有很多人和事的比喻,和讀者生活很近;語言方面的形象性很強,平直明了。例如米芾在《海岳名言》里說:“觀賢人論書,比況奇巧,征引迂遠,‘龍跳天門、虎臥鳳閣’是何等語。要在入人,不為溢辭。”
米芾生性率真,在言行舉止上也不同于常人,人們送給他一個稱號“米顛”。米芾的書法作品崇尚書寫真性情,反對矯揉造作。米芾在《答紹彭書》中提到:“何必識字難,放筆一戲空”。米芾對書法作品的觀點,延續了蘇軾等人崇尚“意”的書風。米芾雖然有時行為怪誕,但對書法作品的喜愛卻深入骨髓,不具有半分的夸張和矯飾成分。通過米芾的書法作品,可以感受米芾對書法深深的喜愛之情,不是美色、功名所能夠代替的。米芾把自己同書法相互融合,然后進行書法創作,流露出真正的性情。書法對于米芾沒有半絲的功利性,而是純粹的主體審美體驗。米芾的執筆姿勢也能使其自然性情流露出來,最自然地傳達出自己的感情。米芾的書法藝術作品來自真性情,他對流俗深惡痛絕。對那些為了功名利祿而學書的行為,他不屑一顧。媚上的流俗、學書晉身的做法,米芾大為反感。米芾的作品不學權貴、不蹈流俗,真切地反映真性情。米芾于《答紹彭書》詩中寫道:“何必識難字,辛苦笑楊雄。自古寫字者,用字或不通。意足我自足,放筆一戲空。”可見,米芾對書法的觀點延續了尚“意”的書風。
米芾晚年的書法藝術,主要有四種不同的類型。第一種是米芾自言的“跋尾書”,如書贊王羲之的《王略帖》;第二種是大字類型,像《吳江舟中帖》《虹縣詩帖》《多景樓詩帖》等;第三種是模仿晉人書法書風的行草書帖,像《草書九帖》;第四種是行書帖,像《紫金研帖》《復官貼》。這些作品具有不同的風格特色、不同的體格。他的“跋尾書”,筆畫或粗或細,體勢緊勁,有些展拓之狀,具有很俏麗的書姿;行書大字有弩張之態,筆勢也比較放縱,有“刷字”的特色;草書九帖模仿晉人草書,同王羲之的《十七帖》路徑相同。米芾晚年的書法作品筆畫更加遒勁,在結構上也更加展拓。他的《向太后挽詞》屬于很少見的小楷書,楷中有行,同唐代的楷書不可同日語。米芾曾經說,行書十行不能抵楷書的一行。他對楷法的理解同唐代書法家不同,主張字的大小相稱,要隨字態而變化,不能盲目追求整齊劃一。他反對“大字促令小,小字展令大”的做法,主張小字要同大字一樣,筆畫方面也要做到有鋒有勢。字小筆畫短時也要做到有運筆的變化,不能只注重整齊劃一,不能刻意做作。米芾關于楷書的主張同王羲之相似。王羲之在《筆陣圖》中提到:“若上下方整、狀如算子、前后齊平、平直相似,就不是書,只能得到書風的一點眉目。”米芾對于楷書的主張更加具體,有很強的針對性。他的書法作品具有明顯的個性,他對用筆、結構、分布都有著深刻的體會。米芾追求的書法藝術是潤不肥、老不枯、險不怪、穩不俗,書法的筋骨、皮澤、皮肉要一應俱全。大多書法大師用中鋒行筆,米芾則用側鋒行筆,八面出鋒,腕手運作,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筆法風格。起筆時一般很重,在中間階段稍輕,收筆時輕出和重按相結合。有轉折時在側鋒方向直轉而下,同下一筆順勢連接。在撩筆的變化方面,有時在著重點起筆,有時在落筆點起筆,有時在中間位置起筆。米芾創造出了很多的特殊筆法,像豎鉤陡起處、門字右角轉圓處、蟹爪鉤處。在章法上關注整體氣韻的表現、隨遇而變。筆法預左先右,自然天真,欲揚先抑,毫無造作嬌柔之感。米芾通過長期對古人作品的臨摹研習,在字形方面高出唐人很多,字的結構重心忽左忽右,有恰當的疏密搭配,神采飛揚,字體大小錯落,給讀者很大的視覺沖擊力。在宋代推崇書法藝術的氛圍中,米芾是在黃庭堅、蘇軾之后又一偉大的豐碑。米芾把自己的審美意趣以及精神追求融合到自己的筆法上,因此其書法作品個性鮮明而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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