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超
要解答公共領域能否制約政治權力這個問題,除了要從正向論證其可制約性,還必須要從反向論證其不可制約性。在充分探討“公共領域是如何約束政治權力”這個命題后,本文將以逆向的角度繼續深入探究公共領域對政治權力的制約關系,主要集中論證“公共領域為什么不能對政治權力實現有效約束”這個核心子命題。筆者認為應該從以下七個方面展開論證:
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理論并沒有對進入公共領域的參與主體之間的平等關系予以足夠的重視。哈貝馬斯和許多資產階級自由主義者所持觀點相近,他們都不認為平等是公共空間內部政治民主的必要條件。用南希·弗雷澤的話來說就是:“在對話者之間的社會不平等并沒有被實質性地排除,而僅僅只是用方括號括起來。 ”[1]63
弗雷澤認為哈貝馬斯所聲稱的公共領域能夠承諾對所有的人開放是不切實際的。作為女權主義的代表,弗雷澤認為在現實生活之中,女性作為最大的弱勢群體,很多時候并沒有獲得平等的進入公共領域的準入身份。具體表現在,男性在社會中位高權重,同時傳統的價值觀往往向男性傾斜。男性在正式的社交與會議之中總是獲得更多的發言機會以及更長的發言時間,并且往往主導了實質性的決策權力。因此,女性在進入公共領域的時候實質上并沒有獲得與男性對等的準入身份。
同時,弗雷澤指出:“在分階層的社會之中,被不平等地授權了的社會群體往往更傾向于不平等的文化價值方式。”[1]64換言之,就是不平等的價值觀還會被理所當然地擴散到各個領域。因此,除了性別上的差異,文化、種族、宗教信仰、財富等等的差異都可以被看作進入公共領域的不平等的準入門檻。
擱置平等的問題,這將使得社會中的現有統治權力獲利,也會抑制大眾的積極參與。同時,不平等的準入身份意味著在公共領域之中將會存在話語權的不平等傾向。首先,本身擁有更多訴求與愿望的弱勢群體被隱蔽性地排斥在公共領域之外。雖然我們在公共領域之中依然可以常常聽到這些弱勢群體的呼聲,但是這些呼聲大多都是借他人之口所轉達。它們有可能是被扭曲,也可能是被過度闡釋,但是我們卻難以考究。其次,處于強勢地位的政治權力將會擁有更多的話語權。統治的、城市的、有財產的和受高等教育的階層都是處于強勢地位的公共領域參與主體。他們在公共領域之中更多地享有發言的權力,同時他們屬于社會政治權力的分享者,他們不愿意被弱勢群體分薄自己的政治權力。最后,公共領域要約束政治權力,并不是要通過公共輿論把政治權利進行簡單的讓渡。有部分學者認為只要把強勢群體的政治權力全部轉移或者部分轉移到弱勢群體手中,這樣就可以實現政治權力的制衡。簡單的權力讓渡在約束政治權力的問題上是沒有效用的,這只不過相當于把政治權力的擁有者重新洗牌并且進行再次分配而已。這里還要承擔權力重新洗牌與再分配過程的內部損耗,以及新的強勢群體能否勝任所帶來的巨大風險。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不平等的準入身份一直都是公共領域的最大隱患。在現代資產階級社會的歷史中,公共輿論經常是被占統治地位的、城市的、有財產的和受高等教育的階級的輿論:“公共”一詞通常把平民階層排除在外[2]186。在公共輿論有所缺失的情況下,公共領域能否承擔起制約政治權力的重任應該說是值得質疑的。
按照哈貝馬斯的理論,正是由于人與人之間在理性基礎之上的相互交往才得以構建了公共領域。人們在公共領域就他們共同關心的問題進行開放的意見交流從而產生了各種公共意見。但是,正如哈貝馬斯在其書中提及過,公共意見的“質量”并不是由其參與者的數量多少來決定的,而是“依據對‘窮盡的’建議、信息和理論所作的‘合理’處理的這種‘或多或少’而定的。”[3]449由此可見,公共領域之中參與主體的理性能力強弱將會直接影響到這個“合理”處理的過程。
在理想狀態之下,參與公共領域的主體都應該是具有獨立思考能力,能夠充分運用自己的理性進行商談的廣大公眾。他們應該只是希望通過充分的理由來說服其他的個體,使得他人改變自己原來持有的觀點。同時,在這里起關鍵作用的是理由,而不是人數的多寡,或者身份地位的差異。至少要滿足這個條件,這個“合理”處理的過程才是稱得上是合理的。然而,在現實之中,情況卻變得復雜很多。首先,人們扮演的角色具有多重性。單純地作為公民角色而參與到公共領域的主體在理論上是不存在的。哈貝馬斯也曾經說過,成熟的資產階級公共領域永遠都是建立在組成公眾的私人所具有的雙重角色,即作為物主和人的虛構統一性基礎之上[4]59。作為私人的人們,他們在實際的生活中總是扮演著多重的身份角色,其中每一個角色所考慮與關注的焦點也有會所不同。角色的差異會導致理性運用目標的差異。其次,人們的理性能力強弱本身有所差異。由于人們自身先天性的遺傳因素、后天性的受教育程度、個人能夠支配的時間精力以及意愿等等的不同都會導致人們在對待同一事件上的理性思考能力有強弱差異。最后,情感因素的滲入。在極力推崇理性的理性主義思潮中,人的理性總是被過分地抬高,而情感卻被過分地貶低。沒有情感的個體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任何一次磋商多少都會帶有一定程度的情感因素,哪怕這種情感只是作為一種衍生物的形式依附著理性而存在。
公共領域的力量不是來源于暴力或者欺騙而是主要來源于理性的說服力。因此,公共領域力量得以最大化實現的基本前提是公共領域的主體有著共同的利益并且能夠達成一致的共識。這是理想狀態下的假設,而現實的社會之中公共領域內部卻存在著分化和沖突。有關這一點,哈貝馬斯自己也已經意識到:“資產階級公眾的前提是,在共同的階級利益的基礎上,彼此爭斗的不同黨派至少在原則上能夠達成共識。即便人們認為,資產階級公眾具有某種程度上的同質性,并以此為出發點,也不能錯誤地侈談單數意義上的公眾……資產階級公眾內部發生了分化,撇開這些分化不談,如果人們一開始就考慮到相互角斗的種種公共領域……情況就并非如此了。”人和人之間不可能只有相互理解,我們必須充分考慮到人和人之間的相互斗爭。所以,公共領域面對著其內部不可避免的分化和沖突。
公共領域面對著的內部分化和沖突是多方面的,這里集中考察其中的三個方面:第一,不同階層之間的沖突。哈貝馬斯認為社會的發展過程是自由的交往的過程。然而,直到今天為止,我們的交往行動都不是如同哈貝馬斯所認為的自由的交往,而是在相當廣泛的范圍內按照馬克思主義所認為的階級斗爭模式進行著。公共領域的主體從屬于不同的階級階層,他們有著各階級或階層之間天然的緊密聯系以及共同的利益訴求,這使得公共領域內部存在著從根本上不可調和的階級矛盾。第二,不同文化之間的差異與分化。哈貝馬斯所提出的是一個單一的、試圖囊括一切的公共領域模型假設,這個大一統的公共領域忽視了各民族之間的文化差異。參考亨廷頓提出的文明之間的沖突理論,在歷史上形成的世界各民族之間有著顯著的文化差異性,并且各種文明之間存在著相對的隔離性。第三,人與人之間的微觀權力斗爭。霍耐特在充分吸收福柯的權力理論的基礎上,對哈貝馬斯只是考慮私人與私人之間相互理解而忽視私人和私人之間相互斗爭的問題提出了批評。霍耐特認為人和人之間的斗爭是一種常態,爭奪話語權的斗爭本身就是爭奪權力的斗爭,現存的制度都是人和人為承認而斗爭之后相互妥協的產物。在一個公共領域之中掌握了話語權的人就控制了這個公共領域,而失去了話語權的人也就在這個公共領域之中受到了排斥。
曾經提及日益發達的媒體行業對政治權力的約束一度發揮了積極的作用,然而伴隨著媒體力量以及自身結構的轉變,媒體行業也出現了異化的一面。資本主義的自身邏輯注定了媒體行業的發展必然要趨向盈利化。隨著書籍和報刊雜志的生產、銷售和消費形式的改變,媒體行業的基本結構開始有所轉變。商業圈、政治圈、娛樂圈都紛紛與媒體圈進行了不同程度的融合,媒體的集中化現象日益突出,電子媒體的出現進一步加劇了這一集中化的進程。整個公共領域的基本結構因此也發生改變,而轉變的原因主要有:第一,財政壓力;第二,正當性問題;第三,技術發展。
在自由競爭的市場經濟環境下,媒體行業的獨立意識往往違反了所有的謀利規則。不依賴于政府,它則無法獲得政府的稅費補貼;不依賴于商家,它則無法獲得資本的注入;不依賴于娛樂界,它就無法獲得大眾讀者的青睞。與此同時,貨幣的通脹壓力持續不斷,高新技術的投入成本越來越多,媒體行業要達到基本收支平衡的門檻也就越來越高。因此,財政壓力迫使媒體行業必須走向 “自我商業化”(self-commercialization)[5]6。
媒體行業的“自我商業化”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公民對大眾媒體的信任與支持。與此同時,人民群眾的思想多元化趨勢越來越明顯,一度聲稱可以代表大部分公民意見的大眾媒體越來越無法滿足各種復雜社會群體的話語權需求。大眾媒體能否代表大眾的正當性問題逐漸成為試圖保持價值中立的媒體行業發展的困境。
媒體系統的被侵入直接導致了公共領域難以有效約束政治權力。其表現:一是文化批判的公眾轉變為文化消費的公眾;二是政治權力、商業權力以及其它社會權力運用傳媒來為其策略性行為服務。
在哈貝馬斯看來,公共領域中私人的批判意識的發展得益于其并非受制于生產-消費的循環以及基本的生活需求。然而,市場規律始終控制著商品流通和社會勞動領域,一旦它滲透到作為公眾的私人所操縱的領域,那么批判意識就會逐漸轉化為消費觀念[4]187。媒體系統的被侵入使得文化討論和文化作品具有了各種各樣的消費形式。這些文化討論和文化作品只是試圖迎合文化程度較低的消費群體的娛樂和消閑需求,而不是引導大眾去了解并探討各種涉及公共利益的事務,文化批判的公眾轉變為文化消費的公眾。這與阿多諾的文化工業批判理論指向相近,“文化是充滿悖論的商品。它完全屈從于交換規律,以至于它不能再被交換,它盲目地被使用,以至于人們不能再使用它了。”[6]164因此,大眾傳媒塑造出來的世界只是公共領域的假象,它改變了人們的需求,改造了人的思維方式,從而成為現代資本主義社會控制的新方法。
公共領域得以有效約束政治權力的前提條件是自身可以不依賴于政治權力而獨立運行,但是由于媒體力量的與日劇增,這使得政治權力、商業權力以及其它社會權力紛紛通過各種手段對大眾媒體進行控制并為其策略性行為服務。雖然公共領域在各種社會之中依然還有相對的獨立性,國家也可以用法律的手段限制各種社會權力或政治權力對公共領域的影響,但是媒體自身結構的轉變使得各種控制依然可以在暗地里通過各種掩人耳目的方式繼續進行。各政治派別利用大眾媒體宣傳自己的政治主張,各公司企業利用大眾媒體傳播自己的商業文化,各娛樂組織利用大眾媒體帶動消費與消閑需求。公共領域本身的批判功能被嚴重弱化,公民對政治普遍冷漠,如何約束政治權力的議題被公民邊緣化。
因此,媒體力量以及自身結構的轉變帶來的影響正如哈貝馬斯在其書中序言所提及:“大眾傳媒影響了公共領域的結構,同時又統領了公共領域。于是,公共領域發展成為一個失去了權力的競技場,其意旨在于通過各種討論主題和文集既贏得影響,也以盡可能隱秘的策略性意圖控制各種交往渠道。”[4]15
之前提及的大眾傳媒的發展改變了公共領域的結構,并呈現政治權力對媒體系統的入侵。這些事實都削弱了公共領域對政治權力的制約能力。而在現實中政治權力不但入侵了公共領域,并已經在幕后取得了公共輿論的操縱權。這使得公共領域自身產生了一定程度的異化——公共領域不但失去了約束政治權力的能力,反而呈現了維護政治權力集權化的趨向。
英國學者麥克奈爾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個組織斗膽闖入當代政治領域,卻缺乏對媒介運作的深入理解以及對公共關系機器如何將這種理解轉化為政治優勢的認識,那么勇氣可嘉之余,失敗似乎命中注定。”[7]4政治權力對公共領域的操控主要表現在政權通過防御性和主動性兩種策略手段對公共輿論進行有意識的過濾和引導,從而主導主流公共輿論的走向,最終掌握強勢的話語權。防御性策略手段的核心就在于對傳播行為的集中化控制,要盡可能地把對政治產生負面影響的相關信息進行過濾性屏蔽,使得公眾不能獲得有關情況的了解。主動性策略手段的基本形態就是政治權力對意識形態的宣傳與推銷。
公共領域的誕生本來就是要在國家與市民社會的對立之中探索一個平衡點,但是倘若公共領域被政治權力所操縱,其帶來的結果則是天秤將會再度嚴重地向政權一邊傾斜。最可怕的后果莫過于公共領域不但沒有實現其對政治權力的制約,反而阻礙著社會民主化的深入推進。
國家與社會的分離促使了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的區分,公共領域與人們的公共生活息息相關。公共領域的壯大,在一定程度上依賴著公共生活的大繁榮和大發展。公共生活的繁榮在政治方面的體現卻主要表現在:第一,寬松和獨立的言論自由與交往自由氛圍;第二,公民擁有充分的閑余時間參與到公共輿論的形成過程;第三,公民有積極的意愿參與到政治公共生活,并對公共輿論充滿信心與希望。公共生活在政治方面的繁榮為政治公共領域的發展提供了必要的社會環境與氛圍。
然而,約翰·基恩在《社會主義公共生活理論的組成部分》一文中探討了約翰·杜威在1927年已經預見了當代公共生活在政治方面的衰落。杜威認為:“公共生活黯然失色的征兆是多方面的,但是,它們決不是以顯而易見的簡單方式聯系在一起的。他提到的征兆包括:對正式的政治大事的參與日趨減少;由雇用的宣傳員制造的輿論激增;大企業有接近國家和媒體的特權;中央集權的機器似的政黨得到發展;娛樂活動(出于政治考慮而設的有影響的娛樂服務)的數量和花樣空前增加,其價格之低廉也是沒有先例的;在制訂國家計劃中科學技術專家的權威和作用日益增長,等等。”[2]188客觀地說,杜威在當時提出的征兆具有充分的前瞻性和現實性,這讓我們不禁反思當今的公共生活。
哈貝馬斯也在其著作中直接指出:“公共領域的交往結構還需要得到一個充滿活力的市民社會的維護。”[3]446因此,社會環境與氛圍的惡性循環,公共生活的黯然失色,最終都將會導致公共領域的退化,直接瓦解公共領域對政治權力的約束作用。
哈貝馬斯指出,資產階級公共領域是在國家與社會間的張力場中發展起來的,但是它一直都是私人領域的一部分[4]170。正是因為如此,公共領域自其誕生以來一直與私人領域之間有著種種的糾纏不清。但是,如果沒有了這種天然的聯系,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之間卻會無法實現有效轉換——私人領域的東西在公共領域里將不能引起其他公眾主體的共鳴。那為什么私人領域與公共領域之間會有著這種天然的聯系呢?究其根本,那是由于人在社會之中的存在方式的特性所決定的。成熟的資產階級公共領域永遠都是建立在組成公眾的私人所具有的雙重角色,即作為物主和人的虛構統一性基礎之上[4]59。這種人的身份的雙重性直接導致了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之間的種種糾纏不清,使得公共領域與私人領域之間總是存在著各種各樣的邊界模糊問題。沒有了邊界的公共領域將會呈現公共領域的私人化和私人領域的公共化,這都會導致權力公共性的喪失,也是始終限制著公共領域的一大因素。
到此為止,通過對“公共領域是如何約束政治權力”和“公共領域為什么不能對政治權力實現有效約束”兩個核心命題的正反辯證分析。我們可以發現,公共領域對政治權力的制約只是一種“柔性的力量”,如果僅僅依靠公共領域自己來解決問題的能力是有限的。在公共領域中,至少在自由的公共領域中,行動者能獲得的只能是影響,而不能是政治權力[3]459。在沒有強制力的情況之下,公共領域在處理許多問題的時候都只能是有心無力。同時,公共領域在處理政治問題的時候一般所需要的時間周期比較長、效率比較低,因此并不適合于突發的和緊急的公共問題。當公共領域范圍越廣、參與的主體越多的條件下,討論達成共識的難度也相應增加,所需要耗費的時間也越長,這也是不可避免的最大實際。
雖然公共領域內部總是存在著這樣那樣的不足和缺陷,但是,我們必須繼續充分利用公共領域的有限能力來監督政治系統之內對公共問題的進一步處理。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找到一種比它更優秀的東西取而代之。公共領域的出現是社會歷史發展的必然,我們并不能強行地消滅它的存在。更何況,公共領域的的確確在制約政治權力的歷史進程中發揮過了多次至為關鍵的作用。并且時至今日,它的功效依然顯著。
哈貝馬斯曾經不止一次提及,隨著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資產階級公共領域最終將會走向“重新封建化”的道路。這意味著資產階級公共領域在一定程度上出現了異化。或許,我們依然可以摒棄通過重新設計內部制度的“內在超越”方式,而選擇與此相對的像馬克思那樣通過打破資產階級國家機器的 “外在超越”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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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布賴恩·麥克奈爾.政治傳播學引論[M].殷祺,譯.北京:新華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