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世傳,路仕康,蔣家芬
20世紀30年代傳統體育與西方體育的斗爭與融合
路世傳,路仕康,蔣家芬
九一八事變后,隨著民族危機的加深,體育的作用備受國人重視。 “民為邦本,本固邦寧”。許多人從 “救亡圖存”的愿望出發,提出 “強國強種”的軍事體育,由此引發了近代以來傳統體育與西方體育的爭論。在相互沖突的過程中,雖然它們勢同水火,但爭論的結果并不是互相排斥,而是平等的接近,使雙方都能發現彼此的優缺點,有利于他們批判地吸收并加以改造,為后來兩種體育思想的融合奠定了基礎。
傳統體育;西方體育;斗爭;融合
自然主義體育從五四運動傳入中國之后,在相當長一個時期內,占據主導地位。由于自然主義體育強調競技運動,我國傳統體育“君子無所爭,揖讓而升”思想遭到巨大沖擊,養生、武術由于缺乏競技成分,中國傳統體育的地位一落千丈,一夜之間,中國大地仿佛成了自然主義體育的天下。雖然在國民黨政府時期,武術仍被列為學校體育教材,但球類、田徑等運動和競賽日益充斥學校的體育內容,武術逐漸被排斥,武術在學校中日益衰落。
與此同時,面對來勢洶涌的自然主義體育,傳統體育捍衛者也不甘示弱,一方面發起了一場浩大的國粹體育、武術體育運動,企圖以此來抗衡和抵制西方體育,引發了兩派之間的大論戰;另一方面,傳統體育的堅守者也積極思考和認識本土體育存在的問題,不再從練兵、娛樂、禮教等意義上去認識傳統體育,而是認為傳統體育和西洋體育一樣具有強身、健身和教育等功能。這表明對傳統體育的看法已有了變化。
“此時的中國人對于體育的目的,已不再僅僅認為是為個人修養和娛樂,并已初步認識到體育應是人的一種基本要求,對傳統體育活動也在此基礎上開始重新認識。”[1]在西方體育思想的影響下,體育界認為不僅要從身心鍛煉、道德修養、審美等方面來發掘武術的價值,而且要對武術進行全面、科學、系統的研究。“民國時期成立了專門從事中國武術研究的最早的體育組織——北京體育研究社,它集中了很多武術界的名人,編輯刊物,整理出版武術著作。辛亥革命革命后武術被正式定為學校體育課的內容。同時傳統體育的多種形式也得到了整理和研究,很多民間的體育項目被整理出來作為體育教育之用。”[2]
在1936年柏林奧運會上,中國武術表演大受歡迎,體育界終于正式承認中國傳統體育活動,尤其是武術有極高的健身、娛樂、審美和教育價值。此外,對傳統民間游戲的調查及論著明顯增多。在對傳統體育游戲進行整理和改造的基礎上,以傳統體育活動為內容的運動競賽也逐漸增多,除武術外,踢毽、風箏等都舉行過單獨的比賽,“這些都表明,傳統體育雖然由于社會的變革而從整體上丟失了自己原有的主導地位,但它作為一種傳統文化卻有巨大的力量,它和外來體育進行了頑強的斗爭,并或明或暗地滲透進對方,逐漸地成為近代中國體育的有機組成部分。”[3]在此基礎上,以其為內容的運動競賽也漸漸增多,僅全國性比賽或省級比賽就有數次。而且建立了遍布全國的國術館,到1933年就有20余個省、市建立的縣級館達300余個。這些從某種意義上講,對有關傳統體育活動的復蘇與發展起了積極作用。
20世紀30年代,隨著民族危機日益嚴重,體育界人士深感發展體育的重要,紛紛闡發自己的體育思想,并對不同的思想給予批駁,因而形成30年代體育界“百家爭鳴”的獨特現象。在眾多體育思想論爭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土體育”與“洋體育”之爭。所謂土體育,是指中國傳統的體育(張之江稱我國固有之國術拳勇技擊為民族體育)。所謂“洋體育”,則指清朝末年和民國初年先后由歐美傳入的體操(主要是指德國、瑞典的兵操)、球類、田徑等運動項目。“土體育”與“洋體育”之爭實質是中西文化的沖突在體育上的反映。[4]
土洋體育的公開爭論始于1932年七八月間。土洋體育兩派主要圍繞體育的目的、關于體育運動的競賽、體育的價值、中國體育道路等問題展開了爭論。1932年7月,劉長春單槍匹馬遠征在洛衫機舉行的第十屆奧運會被淘汰成為導火索。此時,恰逢全國體育會議即將在南京召開,并準備在會上討論制定《國民體育實施方案》。眾多關心體育的人都想趕在會議召開之前表明自己的主張,以釋心中之塊壘。這樣,終于引發了一場醞釀己久的“土洋體育”之爭。1932年7月,北平《世界日報》發表社論,呼吁改革體育,揭開了這場爭論的序幕。8月7日,天津《大公報》發表了題為《今后之國民體育問題》的社論,社論首先提出:“應舍棄過去模仿西洋之運動競賽,從此不惟不必參加世界阿林匹克,且應決然脫離遠東阿林匹克”。接著又鄭重指出:“請從此脫離洋體育,提倡‘土’體育!中國人請安于做中國人,請自中國文化之豐富遺產中,覓取中國獨有的體育之道”。[5]提倡國術者認為,每個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會自覺不自覺的拿出自己看家的本領,一個民族也同樣有屬于自己的“看家武器”,而這個“看家武器”是歷史形成的,是符合本民族特質的,所以它不是可以隨意模仿的。由此可以看出,在提倡國術者的眼中,最適合30年代的我國體育,非國術不可。此后,該報又連續發表多篇社論和張之江等人的署名文章,力主“中體為體,西體為用”。這些言論,立即遭到一批曾留學西方的體育學者,如吳蘊瑞、袁敦禮、方萬邦、謝似顏等人的反駁。之后,國民黨政府要員及體育界其他人士,如陳立夫、褚民誼、張之江、程登科等也不同程度地卷入了這場爭論。
當時的這場爭論直接影響了1932年的全國體育會議。會議閉幕時所發表的宣言,實際上對土、洋體育的價值及中國體育的道路都作了總結性的闡述:“不分新舊中外為今后新體育之新旗幟”,“以后吾人應依據國情與國民性,為實施國民體育之標準,凡不背科學原則,及適合人類天性之種種體育活動,不以其來源之不同,有所軒輕,要皆根據此標準,各取其長,而一律提倡之……毋分新舊中外,咸立于今后新體育旗幟之下,促國民體育之猛進”。[6]另外,不論是從觀念還是實踐上,土洋體育的爭論都使二者逐步融合,形成了現在的新體育。在兩種體育思想相互沖突的過程中,可以說它們之間勢同水火,但爭論的結果并不是互相排斥,而是平等的接近,使雙方都能發現彼此的優缺點,有利于他們批判地吸收并加以改造。如洋體育說土體育有些地方不夠科學,在觀念和方法上帶有封建社會的印記;土體育說洋體育易致“選手制”、“錦標制”等問題。這樣,最終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況。例如,一貫大力提倡“土體育”的中央國術館館長張之江,就在1935年專程赴歐美考察洋體育,并在實踐中努力促進武術的科學化。解放后,洋體育者方萬邦明確了體育服務于政治的道理,他給學生講課時常說:“體育與政治不是互無關系,而是結下了不可解之緣。”[7]
從以康有為為代表的維新變法派主張廢科舉、興學校,到“清末新政”的實施,以及1903年《奏定學堂章程》的頒布將體育作為學校教育的課程,把體育作為培養“新民”的手段,這實際上對體育已上升到制度層面上認識。從五四運動時期美國自然主義體育到軍國民主義教育思潮的衰落,學校兵操的廢除,以及到20世紀30年代“土洋體育之爭”,完成了體育從制度層面向思想層面的過渡,并逐步完成“本土化”。由開始的“強兵、強種、強國”觀念向健身、娛樂、競技的觀念轉變,對體育的認識越來越靠近體育的真義和本質。大約在20世紀40年代,近代中國人終于走完了對“體育”的一個漸進的認識過程,確立起較為成熟的近代體育觀念。
回顧西方近代體育傳入中國的全過程,我們可以看到,中國傳統體育同西方近代體育最終走向融合是一個伴隨不斷斗爭、不斷掙扎的歷史過程。最后,雙方都更多地看到了對方的長處,中國傳統體育與西方體育由原來的相互攻擊、相互排斥進而走向相互融合。簡單地講,西方體育的傳入也走過了與近代中國現代化進程極其相似的歷程,即經歷了從器物層面的引進,到制度層面的確定,再到思想層面的碰撞,最后到實現“本土化”發展的自身現代化過程。
本文系貴州省民委、貴州師范大學民族傳統體育研究專項基金資助 “近代以來我國民族傳統體育的困惑、反思與抉擇”系列成果之二 (課題編號:黔族201163016)
[1][3]陳晉璋.從文化背景和民族心理談古近代中國傳統體育與西方體育演進歷程的異同[J].體育文史,1997,(6).
[2]齊艷春.近代中西方體育的沖突與融合[D].東北師范大學,2008.
[4][5]曹景滿.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體育思想及其論爭[D].四川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
[6]全國體育會議閉幕大會宣言[N].申報,1932-08-22(3).
[7]徐隆瑞.方萬邦體育思想初探[J].體育文史,1989,(1).
責任編輯:郭一鶴
B812.9
B
1671-6531(2012)02-0056-02
路世傳/貴州師范大學體育學院少數民族人類學研究中心副教授(貴州貴陽550001);路仕康/貴州盤縣第五中學中教一級教師(貴州盤縣553501);蔣家芬/貴州盤縣第一中學中教一級教師(貴州盤縣553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