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慶,卿孟軍
和平、民主、面包與俄共(布)公信力的形成
吳家慶,卿孟軍
第一次世界大戰使俄國經濟瀕臨崩潰,廣大人民群眾生活水平迅速下降,工人、農民和士兵提出了“和平、土地、面包”的要求。布爾什維克的反戰政策贏得了人民群眾的信任。十月革命勝利后,蘇俄退出帝國主義戰爭,為人民群眾爭得了寶貴的和平喘息時機;蘇維埃政權實行工人監督,把土地無償交給農民使用,保障了人民當家做主的權利;新經濟政策以糧食稅代替余糧征集制,調動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滿足了農民的面包要求;文化革命堅持唯物主義,鞏固了馬克思主義在俄國的指導地位。
俄共(布);公信力;和平;民主;面包
20世紀初,俄國人民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隆隆炮聲中選擇了布爾什維克,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開創了人類歷史的新紀元。但是,在20世紀接近尾聲的時候,執政長達74年的蘇共卻被人民無情地拋棄,并由此引發了蘇聯解體的悲劇,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遭受嚴重挫折。人心向背,是決定一個政黨、一個政權興亡的根本性因素。執政黨公信力建設是關系到一個政黨能否保持執政地位,乃至一個政黨生死存亡的重大問題。本文通過考察俄共(布)公信力形成的歷史過程,旨在為社會主義國家執政黨的公信力建設提供有益的借鑒經驗。
19世紀末20世紀初,資本主義從自由競爭階段發展到了壟斷階段,西方列強為了瓜分世界和爭奪殖民地而發生一系列武裝沖突,世界大戰爆發的危險日益加劇,反對帝國主義戰爭政策成為國際工人運動的重要任務。1907年,第二國際在斯圖加特召開代表大會,討論帝國主義和戰爭問題,德國社會民主黨的議案論述了軍國主義和戰爭的危險。但是,這個議案僅僅滿足于工人階級在資產階級議會內的反戰活動,沒有提出阻止戰爭的有效措施。列寧聯合盧森堡等第二國際的左派,對德國社會民主黨的議案進行了重要修改,強調各國工人階級應該利用包括總罷工和起義等一切最有效的手段來阻止世界大戰的爆發。1912年第二國際召開巴塞爾代表大會,重申了斯圖加特代表大會的決議,號召全世界工人階級積極反對帝國主義戰爭,并利用戰爭造成的經濟和政治危機進行社會主義革命。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以后,以德國社會民主黨為代表的第二國際首領們在“保衛祖國”的口號下贊成政府的軍事撥款,積極幫助帝國主義進行掠奪戰爭,背叛了歷次國際代表大會通過的關于戰爭、和平與革命的決議。只有列寧領導的俄國布爾什維克始終忠于無產階級國際主義原則,開展反對帝國主義戰爭的英勇斗爭。列寧在布爾什維克對已經爆發的世界大戰的第一個宣言中強烈地譴責了帝國主義戰爭,指出社會民主黨的責任是首先揭露統治階級即地主和資產階級散布的“愛國主義”等花言巧語,并“變當前的帝國主義戰爭為國內戰爭”[1](409)。1914 年 7 月 26 日,俄國杜馬召開批準軍事撥款的緊急會議。布爾什維克發表反對戰爭的聲明,并以退出議會大廳的行動來抗議政府的軍事撥款要求。孟什維克由于害怕徹底失去群眾的信任,不得不與布爾什維克采取共同行動。
1914年11月5日,沙皇政府逮捕了布爾什維克杜馬黨團的成員。布爾什維克杜馬代表格·伊·彼得羅夫斯基在法庭上說:“我們受到審判,是因為我們堅決捍衛人民的權利。”[2](682)沙皇的法庭判決布爾什維克杜馬代表終身流放西伯利亞。但是,沙皇政府偽審判卻使布爾什維克反戰政策廣為人知。列寧指出:“起訴書引用了這樣一句話:‘不應當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兄弟即別國的雇傭奴隸,而要對準各國反動的資產階級政府和政黨。’通過審判,這句話一定會把而且已經把實行無產階級國際主義、進行無產階級革命的號召傳遍俄國。通過審判,俄國工人先鋒隊的這一階級口號已經深入廣大群眾。”[3](177)
1915年5月,俄國資產階級成立軍事工業委員會,企圖把供應軍隊彈藥和裝備的工業資本家聯合起來,以便繼續進行戰爭。7月,資產階級軍事工業委員會為了把“保衛祖國”的責任強加到工人階級肩上,決定通過選舉設立工人團。布爾什維克彼得格勒黨委員會制定了選舉工人團的策略,力爭選出布爾什維克提出的初選人,以便他們能在全市代表會議上宣讀布爾什維克抵制軍事工業委員會的決議。9月27日,在代表首都20萬工人選舉中央軍事工業委員會工人團成員的彼得格勒代表大會上,布爾什維克抵制軍事工業委員會的決議獲得95票,而孟什維克的決議只獲得81票。列寧指出:“開戰以來,唯有這次選舉才第一次真正把無產者群眾吸收來討論和解決當前政治中的主要問題,第一次向我們展示了社會民主黨這個群眾性政黨的真實現狀。”[4](131)
沙皇政府由于違背人民的意愿參加帝國主義戰爭而垮臺。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軍事封建帝國主義的擴張本性驅使沙皇政府立即參加了這場戰爭。戰爭造成千百萬人流血犧牲,工業破產,運輸癱瘓,農業減產,糧食奇缺,物價飛漲,士兵、工人和農民相繼提出了和平、面包和土地的要求。1917年2月19日,彼得格勒因缺乏面包而出現騷亂。2月23日,彼得格勒的工人走上街頭,高呼“面包!”“打倒戰爭!”“打倒專制制度!”俄國二月革命由此爆發。2月27日,彼得格勒的工人、起義士兵選出代表,成立了工兵代表蘇維埃。3月2日,眾叛親離的尼古拉二世被迫簽署退位詔書,資產階級臨時政府隨之宣告成立。于是,俄國出現了兩個政權并存的局面,“一個是主要的、真正的、實際的、掌握全部政權機關的資產階級政府,即李沃夫之流的‘臨時政府’;另一個是補充的、附加的、‘監督性的’政府,即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蘇維埃,它沒有掌握國家政權機關,但是它直接依靠顯然是絕大多數的人民,依靠武裝的工人和士兵”[5](40)。
資產階級臨時政府由于繼續堅持戰爭政策而引發了三次信任危機。二月革命爆發時,布爾什維克的領袖或是流亡國外,或是被流放西伯利亞。把持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蘇維埃的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認為,俄國沒有進行社會主義革命的物質條件,只能為未來的社會主義革命做準備,因而主動把權力交給了立憲民主黨組織的資產階級臨時政府。1917年4月3日,列寧回到彼得格勒,受到成千上萬的工人和士兵的歡迎。4月4日,列寧發表著名的《四月提綱》,立刻揭示了俄國革命的實質就是要解決和平與土地問題,“要締結真正民主的非強制的和約結束戰爭,就非推翻資本主義不可”,“把國內一切土地收歸國有,由當地雇農和農民代表蘇維埃支配”[5](14-15)。但是,資產階級臨時政府對于繼續進行戰爭的熱情并不亞于沙皇政府。外交部長米留可夫說:“也許正是由于戰爭,我們還能勉強維持著這一切,如果沒有戰爭,一切會很快地垮臺。”[6](163)4 月 18 日,米留可夫照會協約國政府,保證“將世界戰爭進行到徹底勝利”。這個照會在報紙上一公布,立即激起工人和士兵的憤慨。4月20日,彼得格勒十萬士兵和工人游行示威,口號是“打倒米留可夫!”“和平萬歲!”臨時政府面臨第一次信任危機。資產階級臨時政府為了擺脫信任危機,邀請社會革命黨和孟什維克組織臨時聯合政府。但是,聯合政府成立后,一切仍然如故,資本家任意歇業,大批工人被拋上街頭。6月18日,彼得格勒50萬群眾走上街頭,示威游行的口號是“打倒十個資本家部長!”“全部政權歸全俄工人、士兵、農民代表蘇維埃!”“面包,和平,自由!”“反對進攻政策!”臨時政府面臨第二次信任危機。就在當天,臨時政府遵照英國和法國的旨意,命令俄軍在前線冒險向德軍發動進攻。俄軍在前線失敗的消息傳到彼得格勒,首都人們群情激昂。7月2日,彼得格勒50多萬名士兵、工人再次走上街頭,要求“全部政權歸蘇維埃!”臨時政府面臨第三次信任危機。
布爾什維克的反戰政策贏得了人民群眾的信任。二月革命后的俄國成為世界上最自由的國家,各個政黨可以不受拘束地發表自己的政治主張,接受人民群眾的選擇。“在每一個城市,在絕大多數的市鎮,在前線上,每一個政黨都有它自己的報紙,有時一個政黨甚至有幾種報紙。數以千計的團體,把整千整萬的小冊子分發到軍隊、農村、工廠、街市里去。”[7](15-16)人們在劇院、馬戲場、課堂、俱樂部、蘇維埃的會議室、職工會所在地以及戰壕里進行著宣傳、辯論和演講。5月12日,普梯洛夫工廠舉行數萬人的群眾大會。在社會革命黨人切爾諾夫發言之后,列寧也闡明了布爾什維克的政策,揭露了帝國主義戰爭的掠奪性質,指出結束戰爭的唯一辦法是交戰國的工人聯合起來。參加大會的工人普·阿·達尼洛夫說:“切爾諾夫說的似乎是從腳底下穿過的流水,伊里奇說的卻是感動而激昂的。恐懼消失了,疲倦沒有了。”[8](52)
7月14日,資產階級臨時政府進行第二次改組,社會革命黨人克倫斯基出任臨時政府總理并兼任陸海軍部長。但是,“小資產階級民主派沒有能力執掌政權,他們始終只能起著掩飾資產階級專政的作用,只能給資產階級獨攬政權充當臺階”[9](544)。8 月 25 日,俄軍總司令科爾尼洛夫發動軍事叛亂,企圖建立反動的軍事獨裁政權。克倫斯基被迫向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蘇維埃求援。布爾什維克動員廣大工人和士兵粉碎了科爾尼洛夫的叛亂。在鎮壓科爾尼洛夫的軍事叛亂以后,布爾什維克在人民群眾中的威望迅速提高。9月5日,莫斯科工人代表蘇維埃和士兵代表蘇維埃舉行統一會議,布爾什維克中央委員諾根當選為莫斯科市蘇維埃主席。9月9日,彼得格勒蘇維埃以壓倒多數通過對主席團的不信任案,孟什維克齊赫澤、策列鐵里被迫辭職,彼得格勒蘇維埃的領導權轉入布爾什維克,托洛茨基擔任彼得格勒蘇維埃主席。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里,布爾什維克在喀山、基輔、烏發、薩馬拉等80多個蘇維埃中掌握了領導權。
帝國主義戰爭使俄國傷亡數百萬人,經濟面臨崩潰,和平問題成為最緊急、最迫切的問題。資產階級臨時政府內部黨派紛爭,既沒有共同的任務和目標,也沒有統一的策略,面對已經陷入瓦解的經濟束手無策,全俄開始陷入饑荒。“食物一星期一星期地越來越少了。每天的面包分配量從一磅半減少為一磅,后來更減為四分之三磅、半磅、四分之一磅。而到最后,有一個星期根本就沒有半點面包。”[7](13)列寧指出:“戰爭造成了如此重大的危機,使人民的物質力量和精神力量達到如此緊張的地步,使全部現代社會組織受到如此嚴重的打擊,因此人類必須抉擇:或是滅亡,或是把自己的命運托付給最高革命的階級,以便最迅速最激進地過渡到更高的生產方式。”[5](271)10 月 25 日晚,布爾什維克領導2萬多名工人赤衛隊員、20多萬彼得格勒衛戍部隊和波羅的海艦隊水兵,組成浩浩蕩蕩的大軍,推翻了資產階級臨時政府。當天晚上,全俄工兵蘇維埃召開第二次代表大會,批準了布爾什維克果斷的奪權行動。
1915年9月,列寧指出:“在目前的這場戰爭中,如果革命使無產階級掌握了政權,那它要做些什么呢?我們的回答是:我們要向各交戰國建議媾和,條件是解放殖民地和所有從屬的、受壓迫的、沒有充分權利的民族。”[4](55)布爾什維克執掌政權后的第二天,就通過了《和平法令》,向一切交戰國的人民和政府建議,立即締結沒有兼并沒有賠款的和約。彼得格勒特列烏戈尼克工廠的工人通過決議:“響應工農兵代表蘇維埃的第一聲號召,一致起來保衛各國人民的自由和持久和平。”德國的《萊比錫人民報》在蘇維埃俄國發表《和平法令》時寫道:“這項宣言是彼得格勒工農政府在蘇醒中的世界上點燃起來的熊熊烈火。在戰爭的黑暗里出現了走向生活的和平之光……”[10](24)但是,蘇維埃政府的建議遭到所有協約國的反對。11月20日,蘇維埃俄國開始單獨與德奧集團在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開始和談。蘇俄代表以《和平法令》為談判基礎,提出締結不賠款、不割地的民主和約。德國代表要求蘇俄將原屬俄國的15萬平方公里土地割讓給德國,并賠款30億盧布。針對德國的苛刻條件,布爾什維克黨內進行了激烈的爭論。1918年2月18日,德國軍隊對蘇俄發動全線進攻。俄國舊軍隊陷入瓦解,新軍隊尚未建立,無力抵抗德軍的進攻,蘇維埃政權處于危機之中。當晚,布爾什維克中央舉行會議,以7票贊成、5票反對,1票棄權,通過列寧提出的關于接受德方條件、締結和約的決議。但是,2月23日,蘇維埃政府收到德國條件更加苛刻的最后通牒:把波羅的海沿岸地區、波蘭以及部分白俄羅斯地區割讓給德國;紅軍退出烏克蘭和芬蘭,蘇俄同烏克蘭中央拉達簽訂和約;把卡爾斯、巴統和阿爾達甘地區割讓給土爾其;蘇俄復員軍隊。2月24日凌晨,全俄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以116票贊成、84票反對、26票棄權,通過簽訂和約的決議。3月3日,蘇維埃政府與德奧等國政府在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簽訂了和約。蘇俄雖然喪失了近100萬平方公里土地,賠款60億馬克,但是擺脫了帝國主義戰爭,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布爾什維克不僅沒有喪失威信,反而贏得了人民同情。1918年7月6日,左派社會革命黨人刺殺德國駐蘇俄大使米爾巴赫,企圖通過恐怖手段廢除《布列斯特和約》,重新挑起戰爭。一個普通的不識字的老太婆聽到米爾巴赫被刺殺以后氣憤地說:“唉,該死的,到底還是要趕我們去打戰了。”[11](488)由于列寧采取果斷的外交措施,親自到德國大使館悼念米爾巴赫,防止了蘇俄被重新拖入戰爭。經過這次事件以后,廣大工人和農民更加團結在人民群眾意志的真正表達者布爾什維克的周圍。
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無產階級上升為統治階級,爭得民主。無產階級將利用自己的政治統治,一步一步地奪取資產階級的全部資本,把一切生產工具集中在國家即組織成為統治階級的無產階級手里,并且盡可能快地增加生產力的總量。”[12](293)十月革命勝利后的第一天,工人赤衛隊就占領了俄國最大的信貸機構國家銀行。革命勝利后的第二天,蘇維埃成立了糧食、財政、農業、商業、工業、交通等人民委員部,對產品的生產和分配實行監督。1917年11月14日,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通過了《工人監督條例》,規定在一切工業、商業、銀行、農業、運輸業、合作社和生產協作社,以及其他雇用工人或家庭勞動的企業中,施行有工人監督企業產品和原材料的生產、買賣以及保管事宜以及監督財務的辦法。[13](143)12 月 27 日,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宣布所有私營股份銀行及私人銀行一律收歸國有,所有銀行合并為統一的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人民銀行。銀行國有化摧毀了資本統治的基礎,保證工人對資本家的收入、社會產品的生產和分配進行監督能夠更加容易進行。
《工人監督條例》的實施,到處受到資本家的激烈反抗。針對企業主關閉工廠的怠工行為,蘇維埃政權把工廠的實際管理工作交給了工人階級。全國64%的工廠委員會和工人監督委員會(4 348個)直接參加了工廠管理。在工人數達501~1 000人的企業中,工廠委員會和監督委員會參加管理的占74%以上,而在工人數達5 000人以上的企業中工廠委員會和監督委員會幾乎全部參加了管理。[13](147)工人監督機構盡可能地保證企業的訂貨,原料的供應和產品的銷售,挽救了數千個企業。彼得格勒工廠委員會在調節生產方面作了大量工作。它下設的生產監督委員會在一個半月內處理了106項與工人監督機構活動有關的事務;原料委員會在從1917年11月22日到1918年1月19日的近2個月時間內,共處理242項向企業提供設備、材料和原料的問題;燃料委員會在2個月內處理了300份各工廠委員會的燃料申請書,其中272份申請書全部或者部分得到滿足,并把50份有關撥給彼得格勒各企業燃料的申請書分送給有關組織和機關。[13](146)工人監督是蘇維埃政權領導勞動人民管理經濟工作的一次嘗試,對于保障工人階級的經濟權利,實現社會主義民主具有重要意義。
在俄國這樣一個農業國家里,土地問題是農民生命攸關的重大問題。雖然1861年的俄國農奴制改革使2000萬農奴在法律上獲得了解放,并分得了一小塊份地。但是,由于沙皇極力維護封建地主階級的利益,地主通過割地將農民原有份地的3/4劃歸己有。農民為獲得份地付出了高達15億盧布的巨額贖金,超過農奴制改革前土地價格的2倍。到20世紀初,封建土地所有制在俄國仍然占據統治地位,歐俄部分的1 000多萬戶農民,只擁有土地7 500萬俄畝,平均每戶僅有擁有7俄畝,而30萬戶地主占有7 000萬俄畝土地,平均每戶達 233 俄畝。[14](119)1906 年開始的斯托雷平改革,目的是在農村培植一個支持沙皇政權的農村資產階級,結果使大量的土地落入富農手中,進一步加深了俄國農民的土地問題。二月革命以后,資產階級臨時政府把農民的土地問題推遲到遲遲不肯召開的立憲會議之后解決,引起了廣大農民的憤怒。十月革命勝利后的第二天,蘇維埃政權就頒布了《土地法令》,確立了把土地無償交給農民使用的法律依據:“立刻廢除地主土地所有制,不付任何贖金。地主的田莊以及一切皇族、寺院和教會的土地,連同所有耕畜農具、農用建筑和一切附屬物,一律交給鄉土地委員會和縣農民代表蘇維埃支配”,“土地應當平均使用,即根據當地條件,按勞動土地份額或消費土地份額把土地分給勞動者”[5](349-350)。
《土地法令》是列寧根據地方農民代表蘇維埃的242份委托書制定的。平均使用土地,是小資產階級的口號,既不能創造社會主義的大農業,也不能使農民擺脫貧困和被剝削的困境。列寧說:“當全體農民只按照平均使用土地原則來想象變革的時候,我們在1917年10月26日的法令中公開表示,我們要把農民的土地問題委托書作為基礎。我們公開指出,這個委托書并不符合我們的觀點,這并不是共產主義,但我們決不強迫農民接受不符合他們的觀點而只符合我們的綱領的東西。”[15](140-141)特維爾省農民代表 К·日古諾夫聽了列寧有關土地問題的報告后在大會上發言:“謹代表我們農民向本次大會鞠躬致敬”,“向最堅決保護貧農利益的列寧同志表示感謝并致敬禮”[8](148)。經過1917年冬的土地改革后,農民無償獲得從前屬于地主、皇室、寺院的1.5億公頃土地,以及價值達3億盧布的地主農具,并廢除了農民銀行中年息近1億盧布的15億盧布土地債務。1918年夏秋,蘇俄進行了第二次土地改革,農民又奪得了原來屬于富農的5 000萬公頃土地。列寧指出:“從無產階級專政方面首先獲得利益、獲得利益最多和馬上獲得利益的是農民。農民在地主資本家統治下的俄國是經常挨餓的。在我國多少世紀的漫長歷史中,農民從來沒有可能為自己勞動,總是把億萬普特糧食交給資本家,運往城市和國外,自己只好挨餓。在無產階級專政下,農民才第一次為自己勞動,而且比城市居民吃得好些。農民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自由,即享用自己糧食的自由,不挨餓的自由。”[9](64)十月革命后的土地改革鞏固了工農聯盟,擴大了無產階級專政的階級基礎。農民為了保衛得到的土地,拿起了武器,幫助工人階級捍衛十月革命的成果。
蘇維埃政權的凱歌行進,引起了帝國主義的恐懼和敵視。1918年3月9日,英國軍隊在蘇俄北部港口摩爾曼斯克登陸,揭開了帝國主義武裝干涉蘇俄的序幕。5月25日,開赴符拉迪沃斯托克并準備通過海路回到歐洲的捷克斯洛伐克軍團在西伯利亞途中發動叛亂,占領了西伯利亞、烏拉爾以及伏爾加河流域的廣大地區。舊俄將領在西方國家的支持下,率領所屬部隊從四面八方向蘇維埃政權發動進攻。1918年夏天,蘇維埃國家用巨大的代價換來的和平喘息時期宣告結束,一場大規模的內戰爆發并迅速蔓延開來。在內戰最危急的時候,蘇維埃國家喪失了3/4的領土,紅軍同時在24條戰線上作戰。1918年7月29日,俄共(布)中央宣布“社會主義祖國在危機中”,號召人民全力以赴擊退國內外敵人對蘇維埃政權的進攻。9月2日,蘇維埃中央執行委員會通過將蘇維埃共和國變為軍營的決議,規定全體公民不分職業和年齡,都應當無條件地履行蘇維埃政權賦予的保衛祖國的義務。
由于原料和能源供應中斷,工廠開工不足,物資十分短缺。但是,對蘇維埃國家嚴重的威脅是糧食危機,彼得格勒的工人、士兵每天只能得到1/4磅的面包(不到100克)。[16](137)列寧向全國各地發出電報:“彼得格勒處于空前的危機境地,沒有糧食,只能把剩下的土豆粉、面包干發給居民,紅色首都因饑荒而處于滅亡的邊緣……我以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名義,要求你們毫不遲延地支援彼得格勒。”[11](420)為了贏得戰爭的勝利,蘇維埃政權被迫實行戰時共產主義,將大部分企業收歸國有,禁止商業貿易,生活必需品進行平均分配,實行普遍勞動義務制。1919年1月11日,人民委員會頒布《向生產者征集國家分配所需糧食和飼料法令》,決定實行“余糧征集制”,農民除留下口糧和必要的飼料以外,其余的糧食必須交納給國家。幫助地主奪取農民土地的高爾察克和鄧尼金等舊俄將領的短暫統治使農民確信,只有蘇維埃政權才能使農民擺脫剝削和暴力。農民在1918年至此1919年間為了供應城市里挨餓的工人,按照國家規定的價格,把 4 000 萬普特糧食交給國家。[9](65)1919年5月10日,莫斯科—喀山鐵路機車編組站車庫的黨支部發起共產主義星期六義務勞動。廣大工人熱烈支持這一倡議,用無代價的勞動支援前線。
1919年9月26日,在尤登尼奇叛軍威脅彼得格勒、蘇維埃處于極其困難的時刻,俄共(布)中央宣布舉行“征收黨員周”,約20萬工人、紅軍戰士和農民加入共產黨。1919年11月,紅軍把尤登尼奇趕到愛沙尼亞境內。1920年1月6日,紅軍全殲高爾察克軍隊。1920年3月27日,紅軍擊潰鄧尼金的主力。1920年11月17日,紅軍在克里木半島全殲弗蘭格爾軍隊,蘇維埃政權最終贏得了內戰的勝利。列寧指出:“一個經濟遭到破壞的國家,竟然熬過了這樣一場戰爭,這實在是一個奇跡。這個奇跡不是從天上掉下來,它是從工人階級和農民的經濟利益中產生出來的,是工人階級和農民的巨大的熱情創造了這個奇跡;由于這種奇跡,我們打退了地主和資本家的進攻。”[9](450)
民主意味著平等。資產階級革命確立了政治民主的原則,但是,在資本主義剝削制度的條件下,民主僅僅是形式上的平等,因為“現代的雇傭奴隸被貧困壓得喘不過氣來,結果都‘無暇過問民主’,‘無暇過問政治’,大多數居民在通常的平靜的局勢下都被排斥在社會政治生活之外”[5](189)。只有建立在社會主義經濟基礎之上的政治民主,才能實現真正的平等,因為“一旦社會全體成員在占有生產資料方面的平等即勞動平等、工資平等實現以后,在人類面前不可避免地立即就會產生一個問題:要進一步,從形式上的平等進到事實上的平等,即實現‘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則”[5](201)。十月革命勝利后,蘇維埃政權實行工人監督,把土地平均分給農民,保障了工人和農民的經濟權利,開啟了政治民主向社會民主回歸的偉大歷史進程。
新經濟政策是蘇俄內戰結束后的必然選擇。戰時共產主義政策集中了有限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對蘇維埃政權贏得內戰的勝利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在激烈的國內戰爭中,戰時共產主義政策也得到了廣大農民的諒解。1920年3月,蘇俄國內戰爭已經基本結束。但是,戰時共產主義政策不僅沒有得到放松,反而被進一步強化。國家開始完全禁止農產品的貿易,并且撤銷銀行,取消貨幣,準備向共產主義過渡。但是,在俄國這樣一個小農國家里,幻想無產階級奪取政權以后可以直接向共產主義過渡,超越了當時的經濟發展水平和人民的思想覺悟,不可避免地導致農民喪失經營土地的興趣。對“余糧征集制”強烈不滿的農民對列寧說:“土地屬于我們,面包都屬于你們;水屬于我們,魚都屬于你們;森林屬于我們,木材都屬于你們。”[17](89)1921 年 2 月 28 日,在十月革命中堅決支持布爾什維克的喀瑯施塔得軍港的水兵卻發動了反對蘇維埃政權的兵變。那些剛穿上軍裝的農民的口號是“全部政權歸蘇維埃,不歸布爾什維克”。列寧不得不承認:“在經濟戰線上,由于我們企圖過渡到共產主義,到1921年春天我們就遭到了嚴重的失敗,這次失敗比高爾察克、鄧尼金或皮爾蘇茨基使我們遭到的任何一次失敗都嚴重得多,重大得多,危險得多。這次失敗表現在:我們上層制定的經濟政策同下層脫節,它沒有促成生產力的提高,而提高生產力是我們黨綱規定的緊迫的基本任務。”[18](184)1921年3月,俄共(布)召開第10次代表大會,決定停止實行戰時共產主義,實行新經濟政策。
蘇俄實行新經濟政策以后,用糧食稅代替余糧征集制,允許農民自由支配上繳國家糧食稅后剩下的農產品,從而使農民獲得了物質刺激,推動了農民擴大經營、增加播種面積的積極性。1922年5月22日,第9屆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第3次會議通過《土地勞動使用法》,準許土地的勞動出租和在勞動中輔助性地使用雇傭勞動,以便充分挖掘和利用生產資料和勞動力,擴大耕地面積,增加農產品的產量。隨著貨幣的穩定,國家于1923年把對農民征收的實物稅改為統一的貨幣稅。于是,通過商業途徑采購農產品成為國家獲得糧食的唯一形式。農民因此獲得更大的自由,可以根據市場的變化選擇種植盈利的作物。
蘇維埃政權還采取了鼓勵農民恢復和發展農業生產兩個經濟措施。第一,減低農業稅。1921年的農業稅是每人10.3金盧布,占每個農民標準純收入(除了種子和飼料外的總收入)的25.1%,還大大高于戰前水平的17.6%。1922年的農業稅減少到每人5.9盧布,僅占標準純收入的15.5%,已經低于戰前水平。[19](183)國家對貧農、力量單薄的集體農莊實行稅收減免。1923年只有全部農戶的2%被免除農業稅,1924年則提高到20%,1925年達到25%。集體農莊還享有10%~25%的稅收折扣。稅收的減免使農業稅總額一年比一年降低,以至于農業稅少于國家對農民的財政幫助。1924年的農業稅收入是3.46億盧布,國家對農民的財政幫助是3億盧布。1925年農業稅收總額降低到2.5億盧布,而國家對農民的財政幫助提高到4.5億盧布。[20](156)
第二,制訂有利于農業發展的農產品收購價格。以戰前價格指數為100,1922年8月的農產品價格指數是118,而工業品為 84-85。[19](184)1922 年的農業豐收使農產品的供應量大幅度增加,工農業產品市場比價發生變化,出現了價格的“剪刀差”。以1913年價格指數為100,1923年3月農產品價格指數為 77~78,而工業品為 140。[19](185)工農業產品價格剪刀差的擴大,造成工業對農民的剝奪,縮小了農村市場,最終導致工業再生產的無法繼續維持。俄共(布)第13次代表會議做出決議:“必須使價格政策同最主要的農民市場最大限度地協調起來,使工業發展的速度同農民市場容量的擴大進程比從前更緊密的協調起來。”[21](377)從1923年10月1日到1924年10月1日,國營工業品出廠價格被壓低了25.3%。[20](49)同時提高谷類作物和技術作物的采購價格,農產品批發價格以1913年為1,1923年10月1日為0.888,1924 年 10 月 1 日為 1.36。[20](180)工農業產品價格的接近,克服了銷售困難,農村工業品消費從1923的6億盧布上升到 1924年的 7.4億盧布。[20](49)糧食稅的實行,使農民從擴大播種面積和改進耕作技術中獲得好處,促進了農業生產的恢復,國家從農民手中獲得的糧食也迅速增加了。1921年國家獲得的糧食是2.33億普特,1922年達到4.296億普特,1923 年 3.972 億普特,1925 年 4.96 億普特。[20](46)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農民始終處于弱勢地位。如何引導和幫助農民走上社會主義道路,有著十分重大的理論和實踐意義。恩格斯設想:“無產階級政黨掌握政權以后,對于小農的任務,首先是把他們的私人生產和私人占有變為合作社的生產和占有,不是采用暴力,而是通過示范和為此提供社會幫助。”[12](498-499)十月革命以前,俄國的農業合作社就已經初步發展起來。1917年初,俄國共有2.75萬個農業合作社,其中1.6萬個為信貸合作社,0.3萬個為乳品合作社,0.25萬個為產品收購、加工和銷售農業合作社,0.6萬個為農業社。[13](398)十月革命以后,國家鼓勵農業合作社的進一步發展。1918年11月2日,蘇維埃政權撥出10億盧布,用于對農業公社、勞動共耕社以及由個體耕作向集體耕作過渡的農業村社發放補貼和貸款。實行新經濟政策以后,列寧高度重視發展農業合作社的意義。列寧指出:“在實行新經濟政策的條件下,使俄國居民充分廣泛而深入地合作化,這就是我們所需要的一切,因為現在我們發現了私人利益即私人買賣的利益與國家對這種利益的檢查監督相結合的合適程度,發現了私人利益服從共同利益的合適程度,而這是過去許許多多社會主義者碰到的絆腳石。”“這還不是建成社會主義社會,但這已是建成社會主義社會所必須而且足夠的一切。”[9](768)
在蘇維埃政權的大力支持下,蘇俄農業合作社得到了迅速發展。農業合作社享有財政、稅收、信貸的優惠以及農業機械、農業技術推廣的優先權。1924年1月1日,整個農業合作社系統擁有3 000萬盧布資金,到1925年10月1日,已經擁有9億盧布資金,其中7.7億盧布是由國家提供的。集體農莊的農業稅享受 25%的折扣。[20](123)1924 年,個體農戶播種1俄畝土地得到19盧布貸款,而集體農莊播種1俄畝土地可得到33盧布貸款。1925年初,在國家撥給農村的7 313臺拖拉機中,僅占總農戶0.9%的集體農莊得到2425 臺,占總數的 33%。[20](479)由于農業消費合作社的流轉額較大,商業費用和利潤水平比私營商業低得多,農業消費合作社成為國營工業和個人消費者之間主要中間環節。1924年,農村消費合作社以低于市場價格11%的價格出售工業品。1927年,合作社以比私商便宜33%的價格出售商品。[20](224)
俄國是一個生產力十分落后的國家,多種經濟成分并存。十月革命勝利后,蘇維埃俄國仍然存在宗法式的自然經濟、小商品生產、私人資本主義、國家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等5種經濟成分。列寧指出:“同社會主義相比較,資本主義是禍害。但同中世紀制度、同小生產者渙散性引起的官僚主義比較,資本主義則是幸福。既然我們還不能實現從小生產到社會主義的直接過渡,所以作為小生產和交換的自發產物的資本主義,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們應該利用資本主義(特別是要把它納入國家資本主義的軌道)作為小生產和社會主義之間的中間環節,作為提高生產力的手段、途徑、方法和方式。”[9](510)租讓、租借、合作社以及私人資本根據國家合同加工、代銷、代購產品,是蘇維埃俄國實行國家資本主義的四種形式。
(1)企業租借 1921年5月26日,俄共(布)召開第十次代表會議,通過《關于新經濟政策問題的決議》,把國家企業租給私人、合作社、勞動組合和協作社,企業的所有者仍是國家,承租者依法負責完善地保存企業財產,服從蘇維埃勞動法和社會保險法,國家通過提取一定比例的利潤和下達訂貨指標等方式對出租企業進行調節和管理。1923年7月1日,國家出租的企業達5 000余家,工人總數約7.5萬人。[16](193)出租企業的發展,使國家無力經營的企業能夠正常生產,活躍了商品交換,滿足了人民日常生活的需要,而國家能夠集中力量管理剩下的4 500家大中企業,促進了生產的集中和產量的增加。
(2)加工定貨 經過4年的帝國主義戰爭和3年的國內戰爭,“俄國就像是一個被打得半死的人”[9](543)。在極為貧困和經濟破壞的情況下,不可能立刻恢復大規模的社會主義國營工廠的生產。“幫助恢復小工業是必要的,因為它不需要機器,不需要國家的和大批的原料、燃料和糧食的儲備,卻能夠立刻給農民經濟以相當幫助并提高其生產力。”[9](503)實行新經濟政策以后,蘇維埃政權允許私人投資創辦企業,利用國內民間資本發展生產。私人資本的積累從1921年初的1.5億盧布增加到1923年初的3.5億盧布。從1921年到1925年,注冊的私人工業企業數從856個增加到1 786個,這些企業的工人人數從2.04萬人增至6.05萬人。私人小型工業增加得更多,1925年,私營工業中有29.76萬工人,占工業職工總數的 9.5%。[20](207)小工業是對國營大工業和農民經濟的一種輔助性工業,按國營大工業的定貨進行加工,支援了大工業的發展,減少了失業,在商品荒的情況下滿足了居民的需要。1926年,小工業的產值總額為461 480萬切爾文盧布,達到整個小工業戰前總產值的96.1%。[20](328)1921 年 10 至 12 月,國家發給私人的經商特許證是 18.5 萬份,一年后增加到 50多萬份。[16](198)私營商業的發展,活躍了城鄉市場,調動了農民生產的積極性,糧食、燃料等極為緊迫的問題緩和下來。
(3)外資租讓 蘇維埃政權還發展租讓制來吸收外國資本,以取得加速國民經濟恢復的外國貸款。1921年與外國資本家簽訂5份合同,1922年10份,1923年37份,1924年32份。1925年前有14家租讓企業開工,1925年又有17家開工,到1925年4月1日,有91份租讓合同生效。到1925年,投入所有租讓企業中的自有資金3 200萬盧布,以貸款方式吸取 2 300 萬盧布。[20](317)
馬克思和恩格斯曾經設想:“一旦社會占有了生產資料,商品生產就將被消除,而產品對生產者的統治也將隨之消除。社會內部的無政府狀態將為有計劃的自覺的組織所代替。”[22](633)新經濟政策以糧食稅代替余糧征集制,國家允許農民自由支配上繳糧食稅后剩下的農產品,從而使農民獲得了物質刺激,推動了農民擴大經營,增加播種面積的積極性。城市工人可以用超額完成任務的工業品交換農產品,也使工人從物質利益出發關心自己的生產。國家則通過組織稅收,確定工業品和農業品合理價格,向農民提供信貸、機器農具、土地整理和技術指導等支援,幫助農民發展合作社。新經濟政策的實質是把市場機制引進社會主義建設,在實行大工業和土地等基本生產資料公有制、無產階級掌握政權的基礎上,通過市場建立社會主義大生產與農民小商品經濟之間的聯系,保證農民從小商品經濟逐步過渡到社會主義大生產,吸收農民在工人階級的領導下參加社會主義建設。新經濟政策使商業、貨幣和信貸改變了資本主義的內容,成為建設社會主義的有力杠桿,從而突破了傳統社會主義觀念,調動了各方面的積極性,迅速恢復了蘇聯的工農業生產。這是列寧對社會主義建設的史無前例的創舉。1925年,蘇聯的播種面積增加到1.043億公頃,達到1913年的99.3%,糧食產量比戰爭前5年的年平均數多4.45億普特,農業總產值超過 1913年 12%。[13](493)在實行新經濟政策的5年里,大工業總產值增加4.5倍,1925年達到戰前水平的75.5%,1926年超過戰前8%,1927年整個工業生產超過了革命前俄國的水平。[20](49)從 1922 年至 1926 年,蘇聯的工業產值每年增加30.7%、52.9%、16.4%、66.1%、43.2%,而在同一時期,資本主義世界的工業產值每年增加19.1%、9.2%、2.4%、7.1%、1%。[20](309)蘇維埃制度的優越性在社會主義建設的進程中開始顯露出來。農民杰米多夫·伊萬·尼基奇說:“我深深地被愉快的心情和對工農未來的美好生活的希望所打動,我親眼看到,我們農民和工人在怎樣勝利地建設美好的生活,我完全相信,只要我們工人和農民緊密聯合起來,我們就能永遠戰勝破壞。”[24](513)
十月革命前的俄國是一個農民國家,農村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80%以上。1861年的農奴制改革以后,俄國資本主義迅速發展,傳統村社解體,農民分化,出現了現代無產階級。隨著俄國無產階級的形成和工人運動的興起,馬克思主義也傳入俄國,并在與小資產階級民粹主義和資產階級自由主義的論戰中脫穎而出,成為俄國工人運動的指導思想。但是在千百年的傳統村社中形成的因循守舊、狹隘自私、漠不關心、權威崇拜等意識在人們的頭腦中是根深蒂固的,俄國落后的生產力也制約了馬克思主義的進一步傳播。偉大的十月革命不僅實現了俄國的政治、經濟和社會關系的革命,而且為蘇維埃國家的文化革命開辟了廣闊的道路。列寧高度重視蘇維埃國家的文化建設。他說:“如果不是國際關系,不是因為必須為我們在國際范圍內的陣地進行斗爭,我真想說,我們的重心轉移到文化主義上去了。如果把國際關系撇開不談,只就國內經濟關系來說,那么我們現在的工作重心確在于文化主義。”[9](773)
文化領域中最迫切的任務之一,就是對國民教育的根本改造,提高人民群眾的受教育水平。1917年10月29日,教育人民委員盧那察爾斯基發表了告居民、教師和學生書,宣布了蘇維埃政府在國民教育方面的基本原則和任務:普及初等義務教育,各級學校向大眾開門,學校絕對脫離宗教,高額國民教育預算,國民教育民主化,考慮地方特點和民族特點,吸收教師參加討論新學校建設的一切問題。[24](412)即使是在國內戰爭惡劣環境里,蘇俄面臨經濟破壞的困難,蘇維埃政權也沒有忽視國民教育事業的發展。1920年蘇維埃共和國共有普通學校118 398所,學生近978.1萬人,學校比1914年增加近13 000所,學生增加近200萬人。中學的數量增加得特別快,1920年比1914年增加了1倍多,達到4 163所。農村地區的中學數量則增加得更快,1914年俄國農村地區僅有中學 72 所,1920 年達到 2 144 所。[25](417)由于1921年的嚴重干旱和饑荒,國家經濟面臨十分嚴峻的形勢,蘇維埃政府不得不縮減國民教育經費,學校網縮小,但是,學生人數并沒有減少。列寧在《日記摘錄》中寫道:“當然,首先應當削減的,不是教育人民部的經費,而是其他部門的經費,以便把削減下來的款項轉用于教育人民委員部。”[9](763)1923 年以后,蘇聯的經濟形勢逐步好轉,普通學校網開始是緩慢地、然后越來越快地加速擴大起來。
“沒有各種科學學術、技術和實際工作領域的專家指導,向社會主義過渡是不可能的。”[5](482)黨和蘇維埃政府高度重視知識分子在文化革命中的作用。十月革命勝利后的初期,在社會革命黨和孟什維克控制的全俄教師協會的影響下,許多教師消極怠工。從1917年12月2日到1918年3月11日,莫斯科的教師進行了長達100天的罷課。蘇維埃政權對教師群眾進行了耐心、頑強的爭取工作,提高教師的工資,改善他們的物質生活待遇。1918年1月2日,人民委員會命令把國民學校教師1917年11月和12月的工資追加到每月100盧布,并規定從1918年1月起月薪為150至200盧布。在蘇維埃政權的感召下,社會革命黨和孟什維克控制的全俄教師協會的影響不斷下降,而在布爾什維克領導下于1917年12月成立的國際主義教師聯合會的影響不斷擴大。1918年春天,加入國際主義教師聯合會的會員僅有12 000 人[24](412),到 1920 年,會員已發展到 250 萬人[16](310)。
“文盲是處于政治之外的,必須首先教會他們識字。不識字就不可能有政治,不識字只能有流言蜚語、謊話偏見,而沒有政治。”[9](590)十月革命前夕,俄國成年居民文盲達73%,在農業地區文盲甚至達85%。十月革命勝利后,蘇維埃政府把掃盲教育作為全國性的重大任務。1919年12月26日,列寧簽署《關于掃除俄羅斯聯邦居民中的文盲》的法令:“為了使共和國的全體居民能夠自覺地參加國家政治生活起見,人民委員會茲決定:共和國內凡是從八歲至五十歲不會讀或寫的居民,必須學習本族語或俄文(根據自愿)。”[8](226)在蘇維埃政權成立最初的三年里,俄國掃盲總數達將近700萬,其中1920年就有近300萬人學會了識字。舊俄時代每千人中只有223人識字,1920年每千人識字人數增加到319人。1926年,全國識字人數占總人口的56.6%,城市居民識字人數則達 80.9%。[13](596)群眾性的掃盲運動發展,開辟了政治教育的廣闊途徑。工人俱樂部、農村閱覽室和城鄉圖書館發揮了重要作用。人們在農村閱覽室、俱樂部、人民之家和圖書館舉辦講座、進行政治報告和發售報紙圖書。農村閱覽室成為農村傳播科學文化,進行政治教育的主要場所。轟轟烈烈群眾教育產生了顯著的效果。位于伏爾加河上游的特維爾省的一位農民代表克里齊娜—烏達列科在批評有人要求減少糧食征收額時說:“不要說什么定額,就是把我所有的糧食拿去吧,即使我只有腐爛的土豆聊以為生……我們要說把全部糧食運出去,供給紅軍和工人。”[25](133)
社會物質生產方式是決定人們思想意識的決定性因素。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產生是與發達的大工業生產分不開的,農民的小生產者私有觀念是與低下的社會生產力聯系在一起的。農民既是勞動者,又是私有者,是動搖于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者之間的小資產階級。“改造小農,改造他們的整個心理和習慣,這件事需要花幾代人的時間。只有有了物質基礎,只有有了技術,只有在農業中大規模地使用拖拉機和機器,只有大規模的電氣化,才能解決小農這個問題,才能像人們所說的使他們的整個心理健全起來。”[9](447)實現工業化,建立社會主義的物質基礎,是布爾什維克孜孜不倦的追求目標。1918年初,彼得格勒、莫斯科、頓巴斯和烏拉爾等地區分別成立電氣化委員會,開展水電站、火電站的設計工作。1918年7月,蘇維埃政權批準了沃爾霍夫水電站的建設計劃。即使在內戰時期,沃爾霍夫水電站的建設工程也沒有停止。1921年12月28日,全俄蘇維埃第9次代表大會批準了俄羅斯電氣化計劃。這個以全國電氣化為主導的社會主義物質技術基礎的建設計劃,提出了水能的利用、運河的開鑿、航道的疏浚、礦物的開采、生荒地的開墾、鐵路干線的鋪設和灌溉系統的建設等問題,向蘇維埃人民展示了發展和繁榮俄國經濟文化的光明前景,被列寧稱之為“第二個黨綱”[9](363)。蘇維埃政權大力宣傳俄羅斯電氣化計劃,對城市和農村的地方電站建設提供強有力的支持。廣大工人和農民在電氣化建設中發揚首創精神,在廣闊的農村建立了小型電站。非自然的光(電燈)照亮了愚昧的黑暗。電燈被農民親切地稱為“伊里奇”燈,對農民的思想變化產生了相當重要的作用。“這些小型電站在農村中造成了現代新的大工業的中心。這些中心雖然很小,但是究竟向農民表明,俄國不會停留在手工業勞動上,不會永遠使用簡陋的木犁,而邁向另一個時代。”[18](346)
總之,第一次世界大戰使俄國的經濟陷入崩潰,人民生活狀況急劇惡化。布爾什維克的反戰政策表達了廣大人民群眾要求和平的心愿。蘇維埃政權實行工人監督,把土地平均分給農民,保障了工人和農民管理經濟的民主權利,開啟了政治民主向社會民主回歸的偉大歷史進程。新經濟政策用糧食稅代替余糧征集制,把市場機制引進了社會主義建設,在大工業和土地等基本生產資料公有制、無產階級掌握政權的基礎上,通過市場建立社會主義大生產與農民小商品經濟之間的聯系,調動了各方面的積極性,迅速恢復了蘇聯的工農業生產,滿足了農民的面包要求。文化革命堅持唯物主義,鞏固了馬克思主義在俄國的指導地位。布爾什維克篳路藍縷,終于贏得了廣大人民群眾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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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校:文 一)
Peace,Democracy,Bread and the Formation of the Public Credibility of Russian Communist Party
WU Jia-qing,QING Meng-jun
The Russian economy has gone into a collapse in the First World War.People’s living conditions had worst sharply.The people’s desire for peace has been expressed by Bolshevik’s anti-war policy,and Bolshevik had been chosen by the people of Russian.The Soviet regime implement workers’supervision in manufacture,and the land had been equally distributed among the peasantries.The economic rights of the workers and peasants had been safeguarded,and the right of democracy of the people has been realized.The grain-requisitioning was instead of by the grain tax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New Economic Policy.The market mechanism was introduced into the socialist construction.The big industry and land were owned by the public.The proletariat maintains in the power.A link between the socialist production and the peasantry’s small commodity was established through the market.The peasantry’s production enthusiasm was inspired.The production of industrial and agricultural has restored.The bread request of the peasantry was satisfied.People’s living standards was improved.The Cultural Revolution which insists materialism consolidated Marxist guiding status in Russia.
Russian Communist Party;public credibility;peace;democracy;bread
吳家慶,湖南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湖南 長沙 410081)卿孟軍,湖南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湖南 長沙 41008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提升執政黨公信力與夯實執政社會基礎研究”(08BKS033);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蘇共公信力研究”(CX2010B168)